“芸娘!是我!白十九!我来晚了!你看看我!”白十九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泣血的悲鸣,试图穿透那层怨毒的屏障。
然而,回应他的,是鬼新娘更加狂暴的尖啸和一双带着撕裂一切意志的怨气鬼爪!
白十九的左肩胛处,白衣瞬间被撕裂,三道深可见骨、冒着丝丝灰烟的伤口赫然出现!赤金色的妖血如同滚烫的岩浆般喷溅而出!那伤口边缘,怨气如同跗骨之蛆般疯狂侵蚀!
白十九身体剧震,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但他扑上去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双臂不顾那怨气的腐蚀,死死环住了鬼新娘僵硬冰冷的身体!任由那狂暴的怨气疯狂冲击着他的妖躯,皮开肉绽!
“芸娘!醒醒!是我!白十九!你的白郎啊!!”他赤金色的妖瞳死死盯着那双燃烧着幽绿火焰、毫无焦距的眼睛,声音带着毁天灭地的哀恸,
“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去只有我们的地方!就像我们说好的!芸娘——!”
鬼新娘疯狂挣扎、嘶吼,怨气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白十九的身体!妖血染红了白衣,滴落在鬼新娘暗红的嫁衣上,如同绽开的绝望之花。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风溯雪和谢归忱都为之一顿。
谢归忱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裁妄剑罡蓄而不发。风溯雪维持着濒临破碎的冰狱,冰冷的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波动。
“师叔!谢师兄!那玉佩!”王硕突然惊叫起来,指着白十九腰间——那里,赫然挂着一块青玉狐狸玉佩!与他在幻阵洞中摸到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白十九这块的狐狸眼,镶嵌的是两颗流转着微弱灵光的赤红宝石!
就在白十九的妖血不断滴落,染红嫁衣,他绝望的呼唤穿透怨气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无匹锋锐的金色剑丝,如同穿越空间般,无声无息却又快逾闪电,自谢归忱手中暗金竹简射出!
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目标,并非白十九,亦非鬼新娘,而是鬼新娘背后那怨气最为凝聚、如同核心般不断鼓动的一点幽绿光芒!
那是它怨力运转的节点!谢归忱看准了白十九不顾自身安危、死死抱住鬼新娘创造出的唯一破绽!
这一击,凝聚了谢归忱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剑意,快!准!狠!
然而——
就在剑丝即将刺中那幽绿核心的瞬间!
“不——!”白十九赤金色的妖瞳猛地睁大,带着一种超越极限的恐惧!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意识!他猛地将怀中疯狂挣扎的鬼新娘向侧面狠狠一推!同时,自己的身体如同瞬移般,硬生生挡在了那道金色剑丝之前!
一声极其轻微、却令人心胆俱裂的穿透声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道凝练的金色剑丝,毫无阻碍地,洞穿了白十九的——胸膛!
赤金色的、滚烫的妖血,如同喷泉般,从前后两个贯穿的伤口中狂涌而出!瞬间染红了他胜雪的白衣,也溅满了被他推开的鬼新娘那暗红的嫁衣!
“呃……”白十九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所有的表情瞬间凝固,只剩下一种茫然的空洞。他赤金色的妖瞳,难以置信地、缓缓地垂下,看向自己胸口那不断涌出鲜血的洞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大股大股的鲜血涌出。
“白郎……?”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无尽迷茫、仿佛沉睡了千年刚刚苏醒的、属于年轻女子的声音,轻轻地在死寂中响起。
是鬼新娘!
那疯狂旋转、燃烧着怨毒绿焰的双瞳,火焰如同被冷水浇熄般,骤然停滞、黯淡!
那扭曲撕裂的脸庞上,狂暴的怨气如同潮水般飞速褪去!青灰色的死皮下,属于“柳芸娘”的、苍白而清秀的轮廓,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浮现!那双黯淡下去的眼中,一丝微弱却属于“人”的、带着无尽痛苦与迷茫的神采,缓缓凝聚。
她茫然地看着眼前那个被金色剑丝贯穿胸膛、白衣被赤金妖血浸透的身影。看着他空洞的、缓缓失去焦距的赤金色眼瞳。看着他胸前那个致命的伤口。
一滴……一滴……浑浊的、带着血色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那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眼中滑落,滴在溅满妖血的暗红嫁衣上。
“白……郎?”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迟来的、撕心裂肺的确认。
白十九的身体晃了晃,仿佛被这声呼唤重新注入了最后一丝生气。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赤金色的眼瞳费力地对上芸娘那双迷茫而痛苦的眼睛。那空洞的脸上,竟缓缓扯出一个极其温柔、却又无比凄凉的微笑。
“芸……娘……”他的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带着无尽的眷恋与释然,“对……不起……我……来晚了……”鲜血不断从他口中涌出,染红了苍白的唇。
“不……不……”芸娘眼中的迷茫瞬间被巨大的惊恐和剧痛取代!她猛地伸出那双曾经撕裂魂魄的鬼爪,此刻却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想要去捂住白十九胸前那汩汩冒血的伤口,仿佛这样就能堵住那流逝的生命。“白郎!别说话!别……”她的声音哽咽破碎,血泪汹涌而下。
就在这时!
杂乱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叫喊声由远及近!
“在那边!快!”
“仙师!仙师把那厉鬼和妖怪制住了!”
“烧死他们!快烧死他们永绝后患!”
火把的光芒驱散了部分黑暗,张里正带着一群手持锄头、火把、甚至狗血的村民,气喘吁吁、满脸惊惧却又带着一种扭曲的凶狠冲到了乱葬岗边缘。
他们看到白十九被剑丝贯穿、芸娘恢复人形相拥而泣的一幕,非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爆发出更加恶毒的咒骂!
“果然是这妖孽!还有这变成厉鬼的柳家丫头!都是他们害的!”一个村民指着白十九嘶吼。
“烧!趁仙师制住了他们!快烧啊!连骨头都烧成灰!”另一个村民举着火把就要往前冲。
“对!烧了他们!都是他们招来的祸事!害死我们那么多人!”张里正也挥舞着手臂,脸上是劫后余生的狰狞和急于毁灭证据的狠厉,之前的恐惧完全被推卸责任的疯狂取代。
王硕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群村民:“你们……你们还是人吗?!明明是你们……”
谢归忱脸色铁青,手中暗金竹简金光一闪,一道无形的剑气屏障瞬间横亘在村民与场中三人之间,将那些投掷过来的狗血、符纸尽数挡下、震碎!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扭曲的面孔,带着威压:“再敢上前一步,休怪剑下无情!”
村民们被这冰冷的杀意和剑气所慑,脚步顿时僵住,脸上露出畏惧,但眼中的怨毒和不甘丝毫未减。
芸娘仿佛没有听到那些恶毒的咒骂,她的世界只剩下怀中气息越来越微弱、身体越来越冰冷的白十九。血泪滴在他的脸上,混着那赤金色的妖血。
“白郎……”芸娘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疲惫与无边的悲凉,“那年……槐花开得好香……你说……要给我刻一只小狐狸……要带我去看山那边的云海……”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血色的月亮,仿佛在回忆那早已褪色的美好。
白十九艰难地抬起染血的手,似乎想抚摸她的脸,却无力地垂下,只有指尖微微动了动,气若游丝:“……云海……好美……像……你的……裙子……芸娘……别哭……别……为这些人……脏了……眼睛……”
芸娘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猛地低下头,将脸埋在白十九染血的胸膛,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孤狼泣血般的哀嚎!那哀嚎中,是千年万年也无法消弭的绝望与恨意!
她猛地抬起头,血泪未干,那双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眼睛,此刻却燃烧起一种比之前怨毒火焰更加冰冷、更加绝望的寒光!
她死死盯住那群被剑气阻隔、依旧面目狰狞的村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地狱中挤出,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
“你们……听到了吗?他说……别为你们……脏了眼睛……”
“你们……不配……”
她环抱着白十九冰冷下去的身体,缓缓站起。暗红的嫁衣在血月下如同浸透了最深的绝望。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群在剑气屏障外叫嚣、却不敢再上前的村民,那眼神,如同在看一群微不足道的、肮脏的蝼蚁。
没有愤怒的嘶吼,没有怨毒的诅咒,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心胆俱寒的冰冷。
她抱着白十九,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墨,在众目睽睽之下,连同那顶残破的猩红花轿,化作一缕猩红与银白交织的轻烟,无声无息地消散在血色的月光之中。只留下空荡的乱葬岗,一地狼藉,和那口敞开的、如同巨大伤疤的空棺。
笼罩村落的怨气,随着芸娘的消失,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那轮染血的红月,也渐渐褪去了不祥的颜色,恢复清冷。
风溯雪缓缓收回了寒溪剑,冰狱早已消散。他脸色苍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一缕鲜血再次从嘴角溢出。
强行催动阵法带来的反噬,加上目睹这惨烈真相的冲击,让他识海动荡不堪。他冰冷的视线扫过那群呆立当场的村民,最终落在张里正那张因恐惧和心虚而扭曲的脸上。
谢归忱也收回了剑气屏障和暗金竹简,脸色同样不好看。他走到那口空棺旁,看着棺内挣扎的指痕和锐利的爪痕,又看了看地上那滩属于白十九的赤金色妖血,眼神复杂。
“他是天狐一族,未曾伤人,不曾想……”
王硕看着芸娘和白十九消失的方向,又看看那群依旧不知悔改、甚至开始互相推诿责任的村民,圆脸上充满了愤怒和悲哀,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清冷的月光重新洒落,照亮了乱葬岗的疮痍,也照亮了青溪村村民脸上那永远无法洗净的、名为冷漠与自私的污垢。
夜风呜咽,如同枉死者永恒的叹息。
第21章 鬼新娘的求救
清冷的月光洗过乱葬岗的疮痍,也洗过青溪村村民脸上凝固的恐惧、怨毒与推诿。喧嚣后的死寂比浓雾更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风溯雪抬手抹去嘴角的血痕,冰冷的视线如同无形的鞭子,扫过那些在萧砚剑气余威下瑟缩不敢言、眼神却依旧浑浊麻木的村民,最终定格在面如死灰、瘫坐在地的张里正身上。
“真相已明,罪孽自担。”
风溯雪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字字如冰锥,凿进这片污浊的土地,“太虚门弟子,只诛邪祟,不涉凡俗因果。”
言下之意清晰无比——你们的罪,你们的报应,自己受着。
谢归忱收起暗金竹简,金色的符文敛入简身,恢复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模样,只是眼底深处残留的锐利与沉重挥之不去。
他看了一眼那口敞开的空棺,棺内挣扎的指痕与爪痕如同无声的控诉,又看了看地上那滩刺目的赤金妖血,最终只是对风溯雪和王硕微微颔首:“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王硕圆脸上满是复杂,愤怒、悲哀、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群依旧窃窃私语、将责任推给“妖孽”和“厉鬼”的村民,重重叹了口气,默默跟上两位师兄的脚步。
三人沉默地穿过死寂的村庄。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偶尔有惊恐的眼睛从缝隙中窥视,又飞快缩回。
空气中那股混合着腐朽、恐惧与谎言的气息并未因怨气消散而减弱,反而沉淀下来,渗入每一寸土地,令人窒息。来时笼罩村口的迷雾幻阵早已破灭,那棵枯死的老槐树虬枝依旧狰狞,树下枯井旁的红布条积满灰尘,死气沉沉。
就在他们即将踏上离开青溪村的黄土小路时——
“仙师……请留步。”
一个极其微弱、带着一丝怯懦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在村口老槐树的阴影下响起。
三人脚步同时一顿,霍然转身,灵力瞬间提起!
只见那巨大的枯树阴影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不再是那顶诡谲的猩红花轿,也不是怨气滔天的厉鬼形态。
柳芸娘静静地站在那里,依旧穿着那身暗红褪色的嫁衣,长发散落,遮住了大半边脸。月光勾勒出她苍白清秀的轮廓,那双眼睛不再是燃烧的怨毒绿焰,而是如同浸在寒潭中的墨玉,带着一种死寂的平静与深不见底的哀伤。
她的怀中,紧紧抱着一个人——或者说,一个气息微弱到几近于无的妖。
白十九双目紧闭,俊美妖异的面容毫无血色,胸口那个被金色剑丝贯穿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却依旧狰狞地敞开着,边缘萦绕着一丝顽固的、阻碍愈合的金铁锐气。
他胜雪的白衣被赤金妖血浸透大半,变得暗沉。柳芸娘用自己冰冷的手,徒劳地、小心翼翼地按在他的伤口边缘,仿佛想堵住那流逝的生命力。
她就那样抱着他,站在枯树的阴影里,如同两座被遗忘在时光尽头的、绝望的雕像。
风溯雪冰冷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没想到他们竟会在这里等着!更没想到,白十九竟还留着一丝生机!
谢归忱眼中也闪过一丝极深的震动,他自己的剑自己最清楚,这是家族留下的剑,对阴邪妖祟最是克制。
握着暗金竹简的手紧了紧,随即又缓缓松开,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王硕则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芸娘……自知罪孽深重,怨气缠身,戾气难消,本应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柳芸娘的声音很轻,如同寒风吹过枯叶,带着一种认命般的空洞,
“但……白郎他……他还有一丝气息……芸娘斗胆……求仙师……救他。”她抬起头,那双墨玉般的眼睛穿过散乱的黑发,直直看向风溯雪,没有祈求,只有一片死水微澜般的绝望,“芸娘愿……付出任何代价。”
代价?一个厉鬼能付出什么代价?魂飞魄散?还是永镇炼狱?
风溯雪沉默着。夜风吹动他玄色的衣袂,猎猎作响。
识海深处,心魔的阴影因眼前这极致惨烈又绝望的景象而再次翻腾,前世书中那些关于背叛、关于绝望的冰冷片段与眼前重叠。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混乱的思绪,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白十九胸口的伤。
“剑气侵脉,妖元溃散,生机将绝。”他冰冷地陈述着事实,声音没有波澜,“寻常手段,回天乏术。”
柳芸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眼中的微光瞬间黯淡下去。
“但,”风溯雪话锋一转,缓步上前,停在距离柳芸娘和白十九一丈之外。
他伸出手,指尖萦绕起一丝极淡、却精纯无比的冰蓝色灵光,并非攻击,而是带着探查之意,隔空点向白十九的伤口。那丝灵光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小心翼翼地探入伤口边缘残留的金铁锐气之中。
“此剑意破邪诛妄,却也斩断了他怨气反噬的根源。一线生机,在于他自身妖魂未散,更在于……他求生之念极强。”
随着他指尖冰蓝灵光的探入,白十九伤口边缘那顽固的金铁锐气竟被丝丝缕缕地引导、冻结、剥离!虽然缓慢,却卓有成效!
风溯雪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这需要极其精微的控制力和对剑意的深刻理解,更在持续消耗他本就不稳的心神。
柳芸娘死寂的眼中,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微弱却炽烈的光芒!她看着风溯雪专注而冰冷的侧脸,看着他指尖那救命的冰蓝灵光,抱着白十九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自己最后一点冰冷的力量也传递过去。
谢归忱默默上前一步,站在风溯雪侧后方,手中暗金竹简散发出柔和的金光,形成一个无形的护罩,将四人笼罩其中,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与寒风,也提供着稳定的灵力支援。
时间一点点流逝。风溯雪指尖的冰蓝灵光如同最灵巧的绣娘,一点点将侵入白十九心脉的裁妄剑气剥离、冻结、化去。
他脸色越来越白,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身体甚至开始微微颤抖,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消耗。
当最后一丝顽固的金铁锐气被冰蓝灵光彻底冻结、湮灭的刹那!
“唔……”昏迷中的白十九,极其微弱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胸口那狰狞的伤口,虽然依旧可怖,但萦绕其上的毁灭性气息终于消散!
一丝微弱却极其坚韧的赤金色妖气,如同风中残烛般,极其缓慢地开始在他心脉深处重新凝聚、流转!虽然微弱,却代表着生机的重新点燃!
风溯雪猛地撤回手指,身体剧烈一晃,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噗”地喷在脚下的黄土上,点点猩红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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