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麸的人最后都结婚了(莉莉艾特)

连景的目光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就前两天，我不是有个朋友在XX传媒嘛，他们那边有个挺急的短期炒CP项目，看中了卫莱最近起来的热度和声音特质，想拉他搭个线，报酬开得这个数。”张小乐比划了一个手势，啧啧两声，“那数目，说实话，我都有点心动。他们最开始还想绕开我直接联系卫莱，被我朋友压下来先问了我一嘴，毕竟咱厅里的人嘛。”
连景滑动鼠标的手指顿住了。他终于抬起头，看向张小乐，镜片后的眼神看不出情绪：“然后？”
“然后我就让我朋友自己去联系卫莱了啊，把利弊都跟那边说清楚了，让卫莱自己决定呗。这种私活，咱也不好多干涉，毕竟报酬确实可观。”张小乐摊手，“结果你猜怎么着？”
连景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张小乐一拍大腿，语气里带着点不可思议和赞赏：“卫莱那小子，居然给拒了！一口就回绝了！说想靠实力一步一步来，不想走这种捷径。XX那边的人还挺意外，跟我朋友抱怨现在的新人怎么这么‘轴’呢。”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只有电脑主机运行的轻微嗡鸣声。
连景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但熟悉他的张小乐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他眉宇间一丝极细微的松动，那是一种介于惊讶和了然之间的情绪。
“拒绝了？”连景重复了一遍，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许。
“昂！拒绝得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张小乐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真的，老连，我挺意外的。那小子刚进来的时候什么样，你我都清楚，眼睛里就写着‘搞钱’俩字。这要是搁一个月前，不，半个月前，他估计都能扑上去。现在居然……你这魔鬼训练看来是真有效果啊，不光练嗓子，还炼心？”
连景没有回应张小乐的调侃。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但焦点似乎并不在那些数据和表格上。
卫莱拒绝了。
那个曾经为了快点赚钱，不惜用网骗手段、进厅就四处物色“麦麸”对象、被批评后还梗着脖子不服气的卫莱，主动拒绝了一份报酬丰厚、能快速提升名气的“捷径”。
连景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他想起厅战时卫莱拼命的模样，想起他深夜自己加练的倔强，想起他最近在群里越来越自然的互动，甚至开始主动请教减肥和健康饮食的问题……
一种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欣慰感，像初春的溪流，悄然漫过心间。这种感觉甚至冲淡了他一贯的冷静和审视。
他一直知道卫莱有潜力，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他严格训练他，给他机会，一方面是惜才，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这块看似被现实打磨得有些市侩的璞玉，内里究竟藏着怎样的芯子。
现在看来，他似乎没有看错。
这份拒绝，比卫莱在厅战中的任何一次亮眼表现，都更能说明他的成长和转变。他开始在乎一些比金钱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实力，比如团队的认可，比如……或许还有他连景的期望？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连景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收敛心神，对张小乐道：“知道了。这事不用再提了。”
“那肯定，我就是跟你八卦一下。”张小乐笑嘻嘻地坐回去，“不过说真的，卫莱现在这状态真不错，粉丝反馈也好，‘养成系’的快乐嘛。你后续打算怎么安排他？继续跟苏摹搭？还是试试别人？”
连景没有立刻回答。他点开了后台监控系统，调出了卫莱近期的直播数据曲线、粉丝互动热度图以及录屏片段。
他看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仔细。
他发现卫莱的歌声稳定性确实提高了不少，高音虽然依旧不是强项，但情感投入明显更真挚动人。粉丝弹幕里，“进步好大”、“莱莱加油”、“声音越来越好听了”之类的正面评价出现的频率显著增加。甚至开始有零星的、讨论他音色特点和适合曲风的技术流弹幕。
他还注意到，卫莱直播时的小动作和口头禅变少了，显得更专注、更沉稳。虽然偶尔还是会有紧张和失误，但应对得比以前从容许多。
看着看着，连景的思绪飘远了。
这样一个正在努力蜕变、心性似乎也打磨得越发剔透的卫莱，确实不再适合用最初那种放养、或者纯粹高压鞭策的方式去对待了。
他需要更细致的规划。
或许可以尝试给他一些更具挑战性的独唱曲目？或者……连景的鼠标光标在排班表上自己和卫莱的名字之间徘徊了一下……是不是可以开始考虑，由自己亲自带他几次双人厅，更直接地引导和磨合？
这个想法冒出来，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被“浪费时间”、“不值得”等理由压下去。连景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期待看到卫莱在自己身边，能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他关掉后台页面，打开一个新的文档。
“他的事，我自有安排。”连景对张小乐说，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但其中似乎又掺杂了一丝不同以往的、难以察觉的专注，“你先把你手上的推广资源对接好。”
“得令！”张小乐比了个OK的手势，不再多问，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连景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目光落在刚刚新建的、尚且空白的文档上。
标题栏的光标闪烁着，仿佛在等待输入一个全新的、关于某个人的未来规划。
而这一次，连景投入的心思，似乎比规划整个雅音厅的发展战略时，还要多上那么几分。

第47章 默契
连景的行动力一向很强。在察觉到卫莱的成长与转变，并开始细致规划其发展路线后没多久，卫莱就收到了一条让他心跳骤停的私聊通知。
景：明天晚上九点，跟我排一个双人游戏厅。玩《暗夜杀机》，规则我晚点发你，先熟悉一下基本操作。
卫莱盯着屏幕，反复确认了三遍。
连景？和他？双人游戏厅？还是《暗夜杀机》这种需要高度配合和即时反应的非对称对抗游戏？
这比之前和苏摹哥的双人唱歌厅刺激多了！唱歌至少还能提前练习，游戏直播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了，尤其是这种恐怖追逐类游戏，他很容易被吓得吱哇乱叫，形象全无……而且，还是和连景一起！
卫莱的第一反应是退缩。他手指颤抖着打字。
莱不是菜：景哥……我、我玩这个很菜的，特别容易慌，可能会拖后腿……要不您换个人？
消息发出去，他紧张地等待着。他甚至能想象出连景皱起眉头，用那种冷淡又毒舌的语气说“所以更需要练”。
然而，连景的回复却出乎他的意料。
景：知道。不需要你carry，跟上节奏，听指挥就行。主要是锻炼临场反应和……默契。
默契？和他锻炼默契？卫莱感觉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连景是认真的吗？
景：规则和注意事项发你了。明天提前半小时进频道调试。
不容置疑的语气。卫莱咽了口唾沫，知道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回了个“好的，景哥”，然后手忙脚乱地点开连景发过来的文件，开始恶补游戏知识和操作技巧。
第二天晚上八点五十，卫莱提前进入了指定的频道，心脏跳得像揣了只兔子。连景已经在了，正在调试设备和直播设置。
“来了？”连景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比平时在多人厅里听到的更加清晰和……靠近，带着一丝轻微的电流音，搔得卫莱耳根有点痒。
“嗯，景哥。”卫莱小声应道，声音都有点发紧。
“别紧张。”连景似乎听出了他的不安，难得地安抚了一句，“就当普通直播，跟着我的提示走。”
“好……”
九点整，直播准时开始。直播间标题很简单——“景&莱《暗夜杀机》双人逃生”。但简单的标题丝毫阻挡不了闻讯而来的粉丝的热情，弹幕瞬间爆炸。
【？？？我看到了什么？景神和莱莱双人游戏厅？】【卧槽！有生之年系列！】【景哥居然会带人打游戏？！还是莱莱！】《暗夜杀机》！莱莱胆子那么小会不会被吓哭啊？】【啊啊啊期待！景卫军狂喜！】【这是要培养默契吗？是吧是吧？】
游戏开始，阴森的背景音乐和环境音效立刻将氛围拉满。卫莱操控着角色，紧张得手心冒汗，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从哪里冒出个怪物。
连景则显得冷静得多，他的声音通过小队语音清晰地传来，指挥简洁明了：“跟我走，走右边。”“那边有声音，先躲一下。”“我去引开他，你趁机去开电机。”
卫莱努力集中精神，试图跟上连景的节奏。但恐惧是人类的本能，当屠夫突然从拐角出现时，卫莱还是没忍住吓得“嗷”一嗓子叫了出来，操作瞬间变形，角色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跑。
“冷静！左转进板区！”连景的声音及时响起，沉稳得像定海神针。
卫莱手忙脚乱地按照指示操作，惊险地翻过木板，暂时挡住了屠夫的追击。
“对不起景哥！我、我太慌了……”卫莱喘着气，惊魂未定地道歉。
“没事。下次提前听脚步声。”连景的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没有指责，反而快速下达下一个指令，“屠夫追我了，你抓紧修电机，进度75%了。”
【哈哈哈莱莱吓出表情包！】《虽然但是，莱莱惨叫好可爱！》【景神好稳啊！指挥好评！】【这配合……好像有点菜但又不完全菜？】
接下来的游戏过程中，类似的情况又发生了好几次。卫莱依旧会害怕，会失误，但在连景一次次简洁清晰的指令下，他逐渐能更快地稳定下来，并执行命令。甚至有一次，连景的角色被屠夫挂上钩子，卫莱在没有指令的情况下，下意识地利用地形绕了过去，一个出其不意的偷袭，成功救下了连景。
当时频道里安静了一瞬。
“……漂亮。”连景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讶异和赞赏。
就这两个字，让卫莱的脸“唰”地一下全红了，心跳猛地加速，刚才救人的惊险和刺激都比不上这一刻听到夸奖的悸动。
【哇！！莱莱救了景神！】【这波可以啊！默契起来了！】【英雄救美（不是）】【莱莱脸红了！我听到了！他吸气声变了！】【前面的你是列文虎克吗？但是我也听到了！】【kswlkswl！】
弹幕彻底疯狂了，各种起哄和CP发言刷得飞起。
卫莱看得面红耳赤，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心里又羞又窘，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窃喜。他甚至不敢开口说话，怕暴露自己不稳的气息。
连景似乎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继续，下一局。”
后面的游戏，两人之间的配合肉眼可见地顺畅了许多。卫莱虽然还是怕，但对连景的指令形成了条件反射般的信任和执行速度。连景也会根据卫莱的实际反应微调策略，偶尔甚至会冒出两句简短的调侃，比如卫莱又一次被吓得尖叫后，他会淡淡地说：“嗓门练得不错，下次厅战高音指望你了。”
直播间的气氛越来越火热，节目效果拉满。
一场双人游戏直播，就在这种惊险、搞笑、又时不时冒出点意外默契和微妙氛围的过程中结束了。
直播关闭后，卫莱瘫在椅子上，感觉像打了一场仗，比连续唱三小时歌还累，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点开录屏，忍不住回味着刚才的点点滴滴，尤其是连景那句“漂亮”，和最后弹幕里那些起哄的话……
这时，连景的私聊信息弹了出来。
景：今晚表现还行。应急反应有进步，但大局观和预判还要加强。下次继续。
依旧是连景风格的总结，先肯定后指出不足，言简意赅。
但卫莱却抱着手机，看着那句“表现还行”和“下次继续”，傻笑了好久。
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认可？
而频道另一头，连景看着后台显示的爆炸数据、极高的互动率和满屏“哈哈哈”、“kswl”、“配合越来越好了”的弹幕汇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虽然过程中笑料百出，惊吓不断，但那种突如其来的、未经排练的默契瞬间，以及卫莱逐渐开始跟上他节奏的感觉……
似乎，并不坏。
他甚至开始觉得，偶尔进行这样的“默契考验”，或许会成为一项不错的固定安排。

第48章 征兆
和连景的那场双人游戏直播，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卫莱心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难以平息的涟漪。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他却还是时不时会想起当时的情景——连景沉稳清晰的指令，自己救下他时他那声短暂的“漂亮”，还有最后那句“下次继续”。
仅仅是回忆，就能让他的心跳失序，脸颊发烫。
卫莱发现自己变了。
他开始变得……格外关注连景。
这种关注不再是以前那种带着功利性的、琢磨厅主喜好的观察，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无法控制的视线追逐。
在多人厅直播时，他的耳朵会自动过滤掉其他人的声音，格外敏锐地捕捉连景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音节，甚至他轻微的呼吸声。他会因为连景一句随口的技术点评而反复琢磨，也会因为连景偶尔对其他成员的夸奖而感到一丝微妙的、连自己都羞于承认的酸涩。
私下里，他点开和连景的聊天对话框的频率显著增加。有时只是看着那句“下次继续”就能发呆好久，反复揣摩这四个字背后有没有除了公事公办以外的含义。他甚至开始期待连景找他，哪怕是布置训练任务或者批评他直播中的失误。
有一次，连景在群里指出他最近一首歌副歌部分的气息处理还是有点问题。若是以前，卫莱大概会沮丧一下，然后埋头苦练。但现在，他第一反应竟然是：连景听得好仔细！他是不是一直在关注我的直播？
这个念头让他一整天都心神不宁，训练时格外卖力，仿佛连景就在屏幕那头看着他一样。
更让他感到无措的是，他的情绪开始轻易地被连景的一举一动所牵动。
连景在某次直播中随口夸了他一句“这段情绪把握得不错”，他能躲在屏幕后面偷偷开心一晚上，反复回味那句夸奖，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而有一次厅内复盘会议，连景因为平台新规则的问题微微皱了下眉，虽然并不是针对他，卫莱却瞬间紧张起来，心脏揪紧，下意识地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直到会议结束连景眉头舒展，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这种情绪上的大起大落，既陌生又让人心悸。卫莱隐约觉得不太对劲，却又无法控制，像上了瘾。
某天深夜，他结束训练，躺在床上毫无睡意。鬼使神差地，他拿起手机，在颤乐平台的搜索栏里，输入了“2y.景”这个名字。
关于连景的信息其实并不多。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在网络上分享生活的人，主页干净得只有一些厅宣和早期的歌曲作品。
卫莱点开了连景最早期的几个投稿。那时的连景，声音比现在更多了几分青涩，但那种独特的磁性和穿透力已经初具雏形。他听着那些歌声，仿佛穿越了时光，看到了一个他不曾认识的、更年轻的连景。
他又试着在搜索引擎里输入“连景”、“雅音厅厅主”等关键词。跳出来的信息大多与厅有关，偶尔有一些粉丝的讨论帖，惊叹于连景的业务能力和低调作风。
在一个很久以前的论坛帖子里，他看到有人提起连景是传媒大学毕业的，家境似乎很好，做语音厅纯粹是个人兴趣和创业。下面还有人开玩笑说“景厅那么帅，声音那么好听，要是肯露脸早就爆红了，可惜是个事业批”。
传媒大学……家境优越……事业批……
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让卫莱心中的连景形象更加立体，却也仿佛离他更远。那样一个优秀又遥远的人，为什么会对他这个一无是处、只有一把还算能听的声音的小胖子另眼相看？是因为惜才？还是因为……别的？
他想起了连景深夜陪他练习的样子，想起他发现自己拒绝“麦麸”合作后那不易察觉的欣慰，想起游戏直播时他那声短暂的“漂亮”……
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感，悄然从心底破土而出，与他原有的崇拜和依赖交织在一起，变得愈发浓烈和难以分辨。
他好像……不仅仅是崇拜连景，不仅仅是依赖他的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