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炜柏准时准点地在套房门口站着。
此刻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一楼的工作人员在三三两两地收拾着展会内存留的物品,贺曲航的助理半小时前给他打报告说他刚刚收到消息,现在在来送西装的路上。
贺炜柏因为不放心,昨天晚上是直接推了会议在他们隔壁另开了一间房睡的,闻言直接不客气地截了胡。但一想又不太好,就让助理先送过去。
算算时间,二十分钟再怎么收拾也应该收拾好了,贺炜柏卡着点按了门铃。
闻萧延正在浴室里面给贺曲航胸口涂药。本身就可观的胸肌被他揉了一晚上,虽然达不到被揉开的地步,但触感绵软又紧致,反而摸起来手感更好。
贺曲航白色衬衫只解开了上面四颗扣子,下摆已经被衬衫夹扣着扎进西装裤里,他坐在洗漱台上垂下眸子看他,大腿处衬衫夹突出的存在不容易被忽视,闻萧延努力心无杂念地把药膏挤了点在手上,按在他大腿处的衬衫夹上,另一只手试探性地贴了上去。
面前的人肤色偏白,指痕和齿痕在上面异常显眼,中间红肿破皮的地方看着略显可怖。闻萧延昨天做的时候还没觉得自己有这么过分,此刻触碰到首端的手感太好,他不由得又捏了两下。
三颗素色耳钉还在贺曲航左耳上,贺曲航被他这一下捏的喉结颤抖,皱起眉伸出手扣着他的肩,俊冷的眉目凝起:“我自己来。”
“你自己怎么涂?”闻萧延揶揄地抬眼笑起来,“对着镜子吗?”
闻萧延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慢悠悠地沿着胸口顶端的弧度一圈一圈抚摸着涂抹。胸口太过于敏感,贺曲航实在受不了他这样的手法,漆黑的眸瞳莫名蒙了一次雾气,想说话时却又仿佛被遏制了声音。
终于等到闻萧延终于帮他贴上两片创可贴,难耐的行为终于结束,贺曲航收起反撑在洗手台上的手想要扣上扣子,闻萧延却突然间伸手掐住了他的大腿。
贺曲航本就是在差不多穿戴整齐后被闻萧延拉进这里涂药的,那里被他蹭了一晚上早就敏感红肿,被这样一掐瞬间应激起来,下意识抬起脚,踩到闻萧延的膝盖上方阻止他再进一步的动作。
感受到手里身体猛然间绷紧,贺曲航下意识的动作反而使得他更容易地就握住想握的地方,闻萧延轻轻捏了捏他大腿内侧的软肉:“这里也上点药?”
“我自己来。”贺曲航重复一句,用冰冷的目光看他,如果忽视他领口大开的衬衫和泛起薄红的眼尾,的确是一句很有震慑力且不容置疑的话语。
闻萧延已经占够了便宜,不想再惹他生气,果断地松开了手。看到贺曲航这副模样早已起来的反应不容忽视,他嗓音沙哑:“有需要叫我,我去洗个澡。”
这副模样太过眼熟,贺曲航立刻想起之前在射箭俱乐部发生过的事情,把踩到他膝盖上方的脚放下。脚尖着地时闻萧延也已经站直了身体,贺曲航抬眼扫他:“你……”
闻萧延不用思考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勾起唇毫不意外地笑起来,神采飞扬的俊美面容上眉头扬起,凑过来靠近他的耳畔,“我是个正常人,对你有反应非常正常。”而且他昨天又没有被下药。
他迅速亲了两下贺曲航的左耳,拉过一旁架子上的浴巾闪进了隔壁的浴室。
贺曲航扣上衬衫的纽扣。闻萧延抚摸过时酥麻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胸口,药膏就在他手边,他握在手里站直了身体,被门口突然响起的门铃声打断思绪。
习惯性地勾上温和的笑意,贺曲航打开门,略微有些惊讶。贺炜柏一天天忙的不可开交,怎么这个时间还在这里。
贺炜柏上下扫视了他一眼。贺曲航穿戴整齐,身材挺拔端正,面容矜贵温冷,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只在目光略过他仿佛刚被欺负过一样的眼尾时停留了一下:“闻萧延呢?”
贺曲航顿了一下,怎么不知道贺炜柏这是想去敲打一下闻萧延。昨天晚上他全程都完全没有力气反抗,但闻萧延没有太过分,而且两个人也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见他犹豫,贺炜柏眯起眼睛:“还没在一起就护上了?”
贺炜柏只随口开了一句玩笑,贺曲航之前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跟不要命了一样,显然对闻萧延的感情还没到那个程度。于是随即勾唇道:“晚上和我吃个饭,把他也叫上。”
贺曲航点点头。
闻萧延听到这个消息时闷声笑了一下:“宝贝儿,你哥都接受我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贺曲航正坐在餐桌上叉了一块煎饺,这是刚刚贺炜柏走后酒店工作人员送来的早餐。闻萧延只了一圈浴巾凑过去,双臂撑开支在贺曲航两侧,低着头笑意盈盈地看他。
据他所知,贺曲航追安林追的最凶的那几年里,贺炜柏都没有要见安林的想法。
人他都没追到,贺炜柏怎么见。
贺曲航太清楚闻萧延心里想的什么,轻飘飘抬下眼皮:“你也可以不去。”
“那怎么可以。”闻萧延遇到机会就会抓住,已经厚着脸皮把人吃到嘴里,贺曲航也没有什么反感他的表现,早上还任由他动手动脚,临阵一枪怎么会放弃。
他坐到贺曲航一旁的位置上拿起筷子,把刚刚从洗手间顺手拿出来的药膏放在桌子上,不经意间又开口:“上药了吗?”
贺曲航顿了一下,贺炜柏打了个岔他就把这件事忘了。所幸又没有被磨破皮,最多红肿了点,他也不是多娇贵的人。
闻萧延的左手又伸下来顺着腰一路向下去捏他的腿肉,贺曲航敏感得皱起眉沉下声:“闻萧延,你别太过分。”
“不上药会很难受的。”闻萧延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胸都被他玩成那样了,他昨天第一次,也不知道蹭地得有多用力。把筷子放下,索性握着他的腰直接把他按在椅子上道,“我帮你。”
饭吃了一半就要被扒衣服,送他回老宅后闻萧延就开始越来越得寸进尺。贺曲航一脚抵住闻萧延妄图靠过来的凳子,他现在又没有被下药,正儿八经的成年男性力气,两个人就在饭桌前开始僵持不下。
闻萧延被他温冷的眸子一盯,没过几秒就先败下阵来,捏着他的手腕放低声音:“那难受了给我说。”
贺曲航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叉子,上面是一块刚咬一口糕点。他叠起双腿,靠在座椅上神色淡淡:“你把衣服穿上。”
闻萧延的浴巾在刚刚的推搡间掉到地上,听到这句话他低头看了眼,笑起来:“我身材不错吧?”
贺曲航反手把糕点塞进他嘴里,让他停止这个随处开屏的坏习惯。
闻萧延下意识咬住,随便嚼了几口再咽下去。他好整以暇地看着贺曲航收回目光时的侧脸,扣住他的脑袋就俯下身吻了过去。
双唇一触即离,闻萧延低声问他:“你是不是有一些喜欢我了?”
贺曲航用指腹抹过下唇,半晌抬眼笑了下:“你想的太多。”
“想的多?”闻萧延若有所思地起身道,“那就是有一点喜欢我了?”
哪怕贺曲航看起来一点也不想和他再说话争辩的样子,也不影响闻萧延的心情,他飞速把衣服换好坐回来。
贺炜柏约的是晚上八点,地点在最近突然火起来的一处空中餐厅。闻萧延看到地点的时候神色顿了一下,因为餐厅旁边的室内运动场正在进行闻许情每月一次的包场聚会。
闻许情正站在门口叼着烟,穿着简单的紫色长裙,她眯着眼睛看过来,漫不经心地调侃起来:“刚刚还在听你们洋洋洒洒的公主抱事迹,怎么,追到手了?”
闻萧延姿态肆意地挑眉:“这不尚在努力。”
贺曲航面色温和谦逊地问好:“闻女士。”
“这么生分。”闻许情咂舌,“你们去隔壁吃饭?我投资过,报我名字就好。”
她弹弹烟灰,扫到他侧头时耳朵上的三颗耳钉,认出这是前不久闻萧延来找他参谋了好久的,感慨一般笑起来道:“闻萧延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次是真喜欢你。”
“可以考虑一下,不合适就把他甩了,反正左右没什么损失。”
贺曲航面色如常地点头,态度是到位了,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她说话。闻许情看到闻萧延在后面的小动作,随手把烟含进嘴里:“那我就不打扰了,有空邀请你们来参加聚会。”
她随意转头而过,视野那一头,西装革履的贺炜柏进门前浅笑着向她颔首示意。
“你哥都来了?”闻许情换了一种神色去看两人,古怪道,“闻萧延,我真是小瞧你了。”
“到时候老爷子生日记得一块来。”闻许情一想到贺曲航和闻萧延之前在她面前的氛围就深觉好笑,随便再说了几句转身进了室内运动馆。
空中餐厅由单面玻璃全包围,贺曲航进门的时候贺炜柏已经坐在那里,这是个最顶层被隔开的独间,闻萧延态度非常到位地拉开凳子请贺曲航入坐。
尽管已经态度异常端正认真,但贺炜柏还是觉得他如同不正经的流氓,还似乎察觉出隐隐的得意之色。
他勾起唇柔和地看向贺曲航,转头冷硬地开口道:“你和那个什么林,为什么分手?”
闻萧延突然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以贺炜柏的记忆力和他对贺曲航的上心程度,怎么会不知道安林的名字。而且照三个人事迹在圈内的杂谈程度,贺炜柏也不应该不知道。
试探他的态度、敲打他、警告他就算贺曲航不喜欢他也不能随便玩弄感情。
而且这个问题让闻萧延如何回答?
:是这样的哥,我把他甩了然后看上你弟了?
不说贺炜柏了,闻萧延会先一步直接把自己轰出去。
没喜欢过?没意思了就分手了?随便玩玩?怎么看他完全就是一个对待感情极其敷衍了事的渣男本人。再一结合之前种种迹象,闻萧延觉得自己有点够呛。
贺曲航把桌子上倒扣的茶杯摆正,丝毫不打算参与这两个人的话题。闻萧延坐在他身边皱着眉沉思熟虑,摆出少见的严肃神情,倒显得几分可靠稳重起来。
贺曲航大概猜的到他在想什么。
未免有些想的太远。现在还没有在一起,他表现的却仿佛已经是热恋中的两个人在见家长,而他本人此刻在接受长辈的审问。
全景玻璃窗就在身侧,贺曲航侧头去注视一旁玻璃窗外的夜景。繁华的霓虹灯牌闪烁着七彩的光芒,顺着玻璃的层层纹路映射进眼眸,五色波斓,而脚下是透明的全世界。
服务生拿着茶壶过来倒水,贺炜柏浅呷半口,几秒后慢悠悠笑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那我这样问,”贺炜柏眼镜后眸瞳神色莫测,说,“你喜欢我弟弟哪里?”
茶杯被放在桌子上的脆响毫无遮挡地在耳蜗打转,闻萧延下意识偏头去看贺曲航。后者带着浅笑,眸瞳却还是一样泛着淡感的冷,侧头望向窗外时侧脸的轮廓棱角挺括,耳上三颗碎钻闪烁起来,像是炭笔勾勒出来温冷的画。
这让他怎么回答。
他曾经和贺曲航针锋相对,在酒吧昏黄的灯光下拳掌相击,炫彩灯球下只有碎了一地的酒水与碎片作伴,灼热冰冷的目光对视,沸腾起的血液只有争斗残留,一旁是战战兢兢的围观人群。
一时兴起?
对方的身材是他之前从来不会去注意的,外貌也是丝毫不在考虑名单的,性格更是只会彼此咄咄相待的。
如果给两年前的自己说你会突然喜欢上一个和你身量相差无几、脾气冷硬不给你好脸色、和你争抢过同一个情人,还让你破了许多戒的人,闻萧延绝对会嗤笑冷哼。
他一开始也只是想将关系提温,却突然就将追求的话语说出口。他的思想是全世界最坚固的盾,行为是全世界最锋利的矛,然后他举起手,用自己的矛去扎自己的盾。而贺曲航全程都在一旁围观。
贺曲航的声音、思想、血液、皮囊,一切看得见或看不见的、有形的无形的,抓得住的抓不住的,所有的全部的他都很喜欢。
闻萧延自己也都没有想到,于是他笑起自己来:“很难回答。”
贺曲航放下茶杯,在他话语落地后转过脸来。
闻萧延问他:“去散步?”
吃完饭贺炜柏就告辞了,他一向事务繁忙,今天挤出这些时间来陪他们一顿实属不易。两个人此刻站在空中餐厅上,闻萧延自然不会忘记他的习惯,自发地邀请起来。
透明电梯一路直达地面,冬天连夜景也都静悄悄。贺曲航笼了一层灰色围巾,从大衣口袋里摸出只烟叼进嘴里。刚刚点上火,闻萧延就凑过来挑了挑眉。
贺曲航把打火机随手抛给他,闻萧延抬手时恰好落入手心。他低声笑了起来,精致小巧的物件被圈在指尖转了两圈,却还要顷过身来。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贺曲航抬起眼皮看他,漆黑的眸子里一点火光摇摇倒映,闻萧延俯下身,将两支烟的烟尾轻轻挨在一起。
烟雾和呼出的雾气混杂在一起,朦胧地看不见两个人的面容。又一处红光闪起,贺曲航把烟夹在食指与中指的骨节中,勾唇笑了下:“你喜欢这样?”
闻萧延说:“我喜欢你。”
他从口袋里抖出一个暖手宝塞进贺曲航手里。毛茸茸的,像是之前贺曲航给他的那个,但是图案换成了黑白色的田园猫。
“和你真像。”闻萧延趁机捏捏他的手指。贺曲航的手指温度冰凉,好像天生体温就低,也就只有在个别时期才会温热起来。
想到这里,闻萧延叼着烟凑的更近了些。
贺曲航淡淡开口道:“别烧到我的围巾。”
“怎么会。”闻萧延把烟拿掉,他现在的距离微微低下头就能亲到贺曲航的嘴角。
那双薄唇透着润泽的光润,被烟头轻轻压出小小凹陷,嘴角微微勾着,唇畔都染上些许柔和的弧度。
闻萧延静静地盯了一会儿,果断低下头轻轻碰了碰贺曲航的唇角。
他现在干这种事情完全是熟门熟路,有了肌肤之亲后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贺曲航身边,如果可以现在就想直接揽住他的腰,在这条街上和他接吻,亲到他眼眸蒙起和昨天晚上一样的水雾。
但也只能想想。贺曲航不反感,也不能代表他可以肆意妄为,闻萧延觉得自己尚且还是存留了几分分寸。
贺曲航睫毛在他突然凑近时微微颤动了下,他把暖手宝握进手心,咬住嘴里的棉软的滤嘴。
闻萧延最近未免有些太过分。
贺曲航想起昨晚自己在他动作下湿漉漉的那种无力,胸膛处被他努力忽视的创可贴又开始叫嚣起存在感,英俊的面容不由得浮上几分冷峻的淡色:“闻先生,保持距离。”
闻先生?
好端端的又被叫起‘闻先生’。虽然闻萧延很喜欢他这样称呼自己,比起叫全名更有特殊亲昵的感觉,但这时候的语境显然不太对劲。
闻萧延想了想,是因为自己亲的刚刚那一口?
贺曲航弹了下烟,把烟头暗灭在路边的垃圾桶上,闻萧延笑起来:“那你亲回来?”
贺曲航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地慢悠悠俯身过去。
闻萧延只是随口挑拨,如果贺曲航真亲他就赚了,不亲那自己也丝毫不亏,左右想干的都已经干了,便好整以暇地等待起来。
贺曲航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期待神色,半晌笑了一下,说出熟悉的话语:“闻先生,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闻萧延只顾着看着他这张距离得无比相近的脸,贺曲航话语的内容全部被他左耳朵听右耳朵过掉。
都送上来主动让自己亲了,闻萧延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他一把揽过贺曲航的腰就想低下头去吻,被贺曲航瞬间抬起的手掌阻断住路线。
闻萧延结结实实亲到贺曲航手心里的暖手宝,碰了一嘴软茸茸的毛,他无奈地笑起来,视野里闪过白色的颗粒,落到贺曲航的皮肤随之融化开来。
另一手上的烟头已经燃烧殆尽,模模糊糊地烫到手指。闻萧延把它按灭掉,倒也没再想着继续去做什么耍流氓的事情。
手下只有大衣又硬又冷的布料,闻萧延没有什么抱着他的实感,看着落在眼前的雪花又开始想,他果然最讨厌冬天。
贺曲航挺喜欢冬天的。可以说他一年四季都平等的喜欢。他把暖手宝握在手里一起塞进大衣口袋里,又被闻萧延突兀地挤进来握住。
两个一米八七以上的男人就这样对视起来。过了几秒,闻萧延握紧了他的手,轻笑道:“看,下雪了。”
这场雪下的很急,也下的很久,到闻萧延祖父八十岁生日宴会前一天的时候终于停止,久违的出了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