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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步,从刺客到皇后(坐定观星)


——莫非是有人发现他不在狱中?
赢秀警惕地停下脚步,侧身隐蔽在暗处,脚步声越来越近,狱卒径直提灯在前方开路,后面跟着都尉和延尉。
阵仗之大,令人咂舌,两旁的窄牢中有犯人扒着铁门,探头偷看。
来不及多想,赢秀迅速抄了一条近道,赶在都尉和延尉一行人到来之前,用轻功回到了原来的窄牢。
循吏和两个狱卒还躺在地上,三人被他点了穴,此刻还昏迷着。
抬手给他们解了穴,赢秀转而猫在窄牢,手卷着袍裾,低着头,一副恹厌的模样。
循吏和狱卒悠悠转醒,一睁眼便看见了方才把他们打飞出去的少年蹲在窄牢的地上,看上去好不无辜,一时间让他们有些怀疑自己方才是在做梦。
循吏活动了一下身子,后颈似乎还在隐隐作痛,他满眼忌惮地睨着赢秀,小心翼翼地走出窄牢,手疾眼快地落了锁,张口便要喊人。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逼仄狭窄的过道里回响,循吏正要走上前去,迎面被都尉怒喝一声:“还不快放人!”
放人,放谁?赢秀么?
循吏连忙把方才落上的锁又打开,昏黄烛光下,少年瘦弱的身子显得格外落寞。
都尉连忙安抚他:“小公子,你没事吧?可有受伤?”他狠狠瞪了一旁的循吏一眼,直看得循吏哑然无语。
循吏:……方才他一拳打两个,你是一眼也没看见啊。
赢秀抬起头,露出清澈的眸瞳,“大人这是要放了我?”
都尉连忙道:“你快些出去吧,免得家里人等得着急。”
他左思右想,远在徐州的琅琊王氏还不至于让江州牧如此忌惮,再加上赢秀这张脸一看便是出自中原士族勋贵之家,说不定背后有一整个隐世家族,亦或者手里有江州牧的把柄。
都尉和延尉以及循吏,都盼着赢秀赶快走,走得越远越好。
赢秀却道:“可是那些百姓怎么办?留在大牢里吗?”
百姓百姓,那些百姓到底关他什么事?
一群人用新奇的目光上下打量赢秀,似乎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人,延尉道:“他们是疑犯,事关运河决堤之事,不能轻易放走。”
顾及赢秀的来历,延尉又道:“这样,本官给他们个恩典,允许他们转到外面的牢房,等到此案查清便会放他们出来。”
里头的黑牢和外头的牢房可大不相同,住在牢房里的还能看见天光,在太阳底下行走。
直到走出延尉狱的辕门,赢秀还有些想不明白,为何那些官员会眼巴巴地把他放出来,还特意提起他的家里人。
他在江州哪有什么家里人,除了王家人,便只认识谢舟了。
辕门外停着一辆低调的暗色马车,坐在车轼上的车夫下了马车,朝赢秀走来,低声唤他:
“赢公子,我家郎君问你何时归来用晚膳?”
——这是谢舟派来接他的马车。
这个念头骤然浮现,仿佛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敲了一下赢秀的心脏,力道很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叫他愣了好一阵。
电光火石之间,他骤然明白为何那些官吏如此着急要放他出去,想来应当是谢舟从中斡旋,要救他出廷尉狱。
赢秀攥着藏在袍裾的简牍,对车夫道:“我还有事,可能会晚些时候回去,不会太晚。”
车夫没有多问,也没有出言挽留赢秀,只是轻轻颔首,道了句:“公子一路小心。”
门客派来的车夫如同他一般,温润,平静,如同静水,从来不会过问和干涉他要做的事。
赢秀松了口气,撑着伞,正要转身走进幽深的长街。
“公子且慢,”车夫骤然叫住他,从马车内取出一物,递给赢秀,“这是郎君吩咐给公子送来的。”
此物光滑粲然,锋利冰冷,是他的剑。
赢秀顿了顿,伸手接过问心剑。
戍正时分,细雨渐渐停歇。
雨后的地面湿漉漉的,青石路上泛着一地波光粼粼的月光。
一辆马车正在街上疾行,中年男子坐在车内,身旁堆着一摞厚礼,这些都是他准备送给江州牧的。
他与江州牧是同宗亲戚,素日多得江州牧提携,宝瓶口附近五十里的地域又是他所管辖,倘若不能顺利将污水泼到琅琊王氏身上,上头真的问罪下来,只怕他也会重蹈相里氏的覆辙。
“吁——”
马夫一声厉喝,勒停缰绳,马匹不安地来回踢踏着蹄子。
身下的马车骤然停了,微生悯猛的往前倾倒,脑袋几乎要磕到隔板,他按住额头,冷声问道:“怎么停了?!”
“前面有……有……”马夫和几个随行的僮仆结结巴巴的,声音里满是恐惧,“郎君!前面有人!”
“有人?”微生悯蹙眉,不明白这么要紧的关头他们怎么出了岔子,“快点把那人打发走!”
马车久久未动,外面的车夫和僮仆丫鬟都不说话了,似乎是被吓得不敢动弹。
“我只找你们家主一人,你们快走吧。”
寂静的黑夜中,少年的声音清列明亮,却叫坐在马车里的豪绅下意识地颤栗。
他从未听过这人的声音,到底是谁?难不成来找他寻仇的仇家?
豪绅在回忆翻了又翻,仇家太多了,一时半会他也猜不出可能是谁,他来不及细想,忙不迭地喊道:“你们都别走!留下来!我重重有赏!每人赏赐四十铢!”
四十铢钱,这些僮仆要足足做小半个月才能赚回来。
他们一定会留下来的,豪绅无比笃定。
话音甫落,四面寂静了一刹那,没人理会他,脚步声骤然四起,显然那些随行的僮仆都走了。
豪绅不敢下马车,只能颤巍巍地掀起帷栊,朝外看去
四面漆黑中,来人高挑峻拔,头戴黑色斗笠,身穿一身窄袖黑衣,面带银色覆面,手中横着一柄长剑。
长剑缓缓出鞘,月白似的粲然冷光,几乎叫人肝胆俱裂。
豪绅骤然放下帷栊,缩在车厢里不敢动弹,颤声道:“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而来?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下一瞬,车幰骤然被长剑刺穿——
月光似的剑光就停在豪绅的双目之间。
马车内,体态富贵的豪绅颤抖着,退无可退,瞳孔睁大,眼睁睁地看见那道剑光停在眼前,再进一寸,便能刺进他的眉心。
刺客隔着车幰问他:“整整十五个人,你邀他们上舟,究竟意欲何为?”
剑光当前,豪绅不敢撒谎,也没了撒谎作伪的心思,下意识合盘托出:“他们说了不该说的,江州的豪族大户都想杀他们灭口。”
“除了你,还有谁?”刺客步步逼问。
“都说了,整个江州的豪族缙绅都想——”面对凛然的剑光,豪绅不敢说话了。
“宝瓶口的堤坝,到底是谁毁的?”刺客又问道。
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豪绅举着双手,紧紧咬着牙关,闭上眼睛,不去看那道可怖的剑光。
这个问题,答了必死无疑,不答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宝瓶口的堤坝虽然是他命家丁僮仆趁夜毁的,但是却是大伙的主意,江州大半的缙绅豪强都有意如此。
若非琅琊王氏咄咄逼人,私底下调查他们的把柄,他们也不至于兵行险招!
“我知道是你做的。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做的?”
刺客语气很轻,却叫微生悯的心骤然跌入谷底,剑尖更近了,直直地抵着他的眉心,随时会穿过血肉。
“……我说,我什么都说!”豪绅几乎痛哭涕流,磕磕绊绊地说出了来龙去脉。
把所有事说完后,剑尖依旧抵着他的眉心,豪绅恐惧到失声,半响,终于听见刺客的声音:“今夜我不杀你。”
“——南朝的律令,自然会杀你。”
刺客的声音清澈,平静,似乎还蕴含着浅浅的杀意。
话毕,剑光陡然往回收,徒留破洞的车幰在半空中晃动。
豪绅瘫坐在车厢里,身旁的厚礼滚落下来,骨碌碌压了他满身。

亥时三刻,漏尽更阑,麓山客舍外柳昏花暝,乌檐下灯影溟濛。
赢秀匆匆换回金裳,偷偷摸摸地走近客舍小门,之前他用轻功看过了,此处应当无人值守。
审问过豪绅后,他又去见了一个人,顺带把斗笠和覆面藏了起来,这一耽搁,回来得便晚了,想来门客已经睡下了。
更深露重,还是不要惊动他们为好。
还不等赢秀用轻功翻墙,耳边骤然“嘎吱”一声细响,眼前虚掩在草木中的门扉开了。
年轻的僮仆提着灯,像是等候良久的样子,“公子回来了,郎君还在等你。”
这么晚了,谢舟还在等他。
一股没来由的心虚浮上心头,赢秀小幅度地理了理凌乱的袍裾,方才时间实在来不及,他便没有换下黑衣,只是匆匆套上金裳,要见谢舟,还是得先把衣裳换了。
匆匆回到属于自己的静室,借着烛光,赢秀手忙脚乱地蹬下靴子,换下衣裳,手脚并用褪去一身金色袖衫,再解下刺客标配的黑衣。
解下来的衣裳被他尽数抛在床上,他挑挑拣拣,拿起换下的金色外裳嗅了嗅,似乎有一股淡淡的血腥,许是与循吏交手时沾上的。
这可不能被谢舟闻到,万一被他怀疑怎么办。
赢秀赤着足,穿着单薄的亵衣,跣足走在微凉的地上,弯着腰在柜笥里翻了又翻。
全是形形色色的金裳,漂亮华衣,浓墨重彩。
想到谢舟晚上不睡觉,还在等他,赢秀来不及挑选,随手扒拉了一件衣裳就往身上套。
这一穿不得了,走起路来叮呤当啷,少年叮呤当啷地走过去,拿起乱衣中的长剑,在烛光下盯着剑身看了好几眼。
比起今日那身衣裳,这身金裳更加奢华,襟镶美玉,襟钉明珠,在黑夜中璀璨夺目。
赢秀:……感觉自己就像一块闪闪发亮的漂亮金子。
他喜欢美丽的东西,不由地对剑欣赏了一会儿。
太耀眼了,刺客从来没有穿过这么耀眼华丽的衣裳。自从住在门客府上,门客给他准备的衣裳越来越漂亮。
再看一眼丢在床底下的黑衣,赢秀嫌弃地将它一脚踹进地底下。
要不是为了出门刺杀,他才不穿这种东西呢。
一走出静室,提灯守在游廊两侧的童子冷不丁地看见赢秀,瞳孔微微睁大,又迅速垂眸,一副不敢多看的样子。
赢秀叮呤当啷地穿过走廊,一路响起的声响一开始让他有点不适,总感觉随时会暴露,想了想自己现在的身份,他又慢慢放松下来。
这可是谢舟的地盘,谢舟的地盘,就等于他自己的地盘。
偌大空旷的静室之中,月光从四面八方的窗牖垂落。
踏进门的瞬间,赢秀的脸腾地红了,他怔愣地站在原地,没有回避。
月光下,一室清晖。
谢舟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雪白一片,似乎隐隐可以窥见垒结的肌肉,骨骼匀亭高大,蕴含着蓬勃的力量,冰冷可怖。
直到谢舟轻轻垂眸看了他一眼,赢秀的心骤然跳动了一瞬,整个人如梦初醒,他叮呤当啷地走上前,结结巴巴地找话题:“我,我今天……”
明明在公堂之上有那么多话可以说,可是在谢舟面前,他好像一下被剥去镇定的外皮,只剩下慌乱和无措。
到底在慌乱什么,赢秀自己也不清楚。
“自请入延尉狱,”谢舟平静地打断了他:“赢秀,你便是这样查案的。”
……谢舟在担心他吗?
赢秀不确定。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的反应,一时不知该不该将自己的谋划和盘托出,望着白衣门客那张漂亮的脸想了半天,犹犹豫豫道:“我不会有事的,只是去延尉狱查点东西。”
“你要延尉狱值房的卷宗,何必亲自去拿。”谢舟道。
江州延尉狱,机枢之地,守备森严,下有狱卒,上有天网。
若非有人带他进去,只怕他也无法顺利进入。
至于取到卷宗后如何出去,赢秀也早有办法,他趁着循吏不备,提前用鸱鸮向王守真传信。
王守真见了信,自然会来救他出去。只是,奇怪的是,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王守真的回信。
不对,谢舟怎么会知道他去找卷宗了。
他一路小心翼翼,藏得极好,不可能被人发觉。
赢秀下意识将疑窦问出口,白衣门客淡声道:“在你走后,延尉狱乱了一阵子,值房的卷宗不见了。”
他不止知道刺客窃了卷宗,还打晕了循吏和两个狱卒,随后提剑拦下江州豪强的马车,最后又去找了王誉。
这一夜刺客当真是忙得很,事事躬亲,绝不动用他给的符节。
似是没想到谢舟竟然什么都知道,赢秀的脸更红了些,莫名有种浑身赤.裸,全部心思都暴露在对方眼皮子下的错觉。
他视线向下,不经意地扫过谢舟雪白的亵衣,耳尖无端地发烫,明明都是一样的,为什么……
少年思苦冥想,思考得很专注,甚至忘了把视线移开。
谢舟:“……”
他缓缓走过来,长睫低覆,伸手抚摸上少年刺客毛茸茸的脑袋,少年的头发有点毛糙,发尾泛着淡淡的黄,看来应该好好养一养。
门客一面漫不经心地想着,冰冷的大掌一面缓慢用力,压着少年刺客纤细的脖颈一寸寸往下。
“——看够了吗?”
头顶响起门客温凉淡漠的声音。
赢秀:“!!!”
他骤然抬起头,脑袋向上砰的磕到了一处坚硬的地方,磕得他脑袋发疼,抬头一看,是门客的下颌。
……人的下颌怎么可以这么硬?!
烛光下,刺客的眼睛都有点湿漉漉的,泛着浅浅的水光,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控诉。
被这么一打岔,谢舟差点忘记要好好调.教一下赢秀了。
“给你的东西,你要用,”白衣门客语气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知道吗?”
他向来不喜脱离掌控的事物,但是对赢秀,他自认还算有些耐心。
赢秀用手梳了梳被揉乱的头发,先是站直身子,忽而钻到谢舟眼下,眼睛亮亮的,好似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又好似抓住了谢舟的小尾巴。
“我知道啦!”赢秀满眼新奇,谢舟有意听听他知道了什么,冷不丁等来一句:“你是不是想让我用你送的礼物?你可以直说呀。”
赢秀顿了顿,声音小了一些,“你想让我用,我会用的。”他解释道:“我不用,只是怕给你带来麻烦。”
谢舟给他的那方玉璧,他还好好地藏在身上呢!
谢舟静默了一瞬间,忽而伸出手,轻轻地压下赢秀头上翘起的发丝,刚刚压下去,那缕发丝又顽强地翘了起来。
谢舟:“……”真该好好地养一养这头发了。
言归正传,赢秀严肃起来,问了谢舟一个严峻的问题:“王……王氏那位长公子可曾给你传讯?”
前段时间琅琊王氏和建章谢氏才答应联手,等运河竣工后分治四洲漕运,如今琅琊王氏在江州深陷泥潭,理应朝谢氏求援才是。
寄给王守真的鸱鸮毫无音讯,不免让赢秀有些担心。
其实……那一巴掌,早就不疼了。
“不曾。”门客道。
他看上去并不关心这件事,俊美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对漕运货殖也不甚在意。
毕竟是相识四年的好友,赢秀多少有些放心不下。
少年在发愁,为了那个王氏子弟发愁,门客不动声色地观察赢秀的神情,漆黑幽深的眸瞳越加冰冷。
“你很着急。”
骤然被点破心事,赢秀也不觉得气恼,解释道:“他毕竟是我的好友,如今音讯全无,我实在放心不下。”
“……那我是什么?”门客低声问他。
声音低沉平静,清冷暗哑,好似只是随口一问。
……谢舟对他来说到底是什么?
赢秀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只知道谢舟很好看,性情良善温润,他喜欢待在谢舟身边。
至于别的,他从未想过。
是机缘巧合结识的好友,还是其他什么……
赢秀愣住了。
这个问题对刺客来说太难了,他活了十七年,十七年来接触的人只有爹爹,好友,上峰,还有即将死在他剑下的人。
显然谢舟不会是他的爹爹,这年龄也当不了爹爹,更不可能死在他的剑下,也许未来会是他的上峰……现在应当是他的好友吧。
好友……似乎又和王守真那种好友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是因为谢舟太好看了吗?每次看见他总是控制不住地脸红心跳。
刺客被难倒了,他磕磕绊绊地说:“我们是好友呀,难道你觉得不是吗?”他灵机一动,甚至还反问了谢舟,这下谢舟只能说是,或者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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