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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步,从刺客到皇后(坐定观星)


最可笑的是,他说,要用银子请他。
皇帝一出生就拥有无数的珍宝,从未有人对他说过,我要赚银子养你这种话。
这些毫无意义的举动,他不需要,也不在乎。
赢秀全然不知身侧之人的想法,他侧躺在床上,高高兴兴地想着要怎么花这三十贯。
要给谢舟付房费,还要额外给他买一些礼物,再给荆州的小红和小白送一些草料,还有江州那头小鹿,剩下的银子全部都给谢舟。
他可真会勤俭持家!
许是因为太过兴奋,赢秀醒得很早,他卷着被衾翻了个身,睁开眼,赤着脚钻出床帏,快速换上衣裳,跑到东阁找到谢舟,拉着他便往外走。
自从上次看见皇帝亲自给男宠穿鞋,臣僚看见什么都不觉得奇怪,从善如流地起身告辞。
谢舟毫无反抗,低声对僮客说了一句什么,任由赢秀拉着自己的手往外走。
寒衣节将至,宁洲的坊市十分热闹,临街到处都是卖棉衣的铺子,还有不少摊贩在卖热腾腾的拨霞供,以及冰糖葫芦各种小吃。
赢秀牵着谢舟的手,新奇地走在热闹的长街上。
两人一高一矮,身量颀长,姿容出众,一路上引来了不少游人的目光。
赢秀满心满眼都是谢舟,倒也不在意那些目光,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递给谢舟,一串咬在嘴里,还不忘对谢舟说:
“你尝尝,甜甜的,很好吃。”
跟随在身后的僮客想要上前试毒,谢舟不动声色地制止他,伸手接过赢秀递来的糖葫芦。
僮客压下眸底的震惊之色,自从皇帝当年中过毒,他们对膳食方面便尤为谨慎,这种路边游贩卖的东西,还是刺客递来的,陛下竟然毫不怀疑。
赢秀注意到随行的僮客正在盯着他看,大方地买下所有的糖葫芦,全部递给僮客,“你带回去给府里的人分了吧,一人一串。”
僮客一愣,一抬头便看见了自家陛下冷漠地睨着自己,下意识抱紧了糖葫芦,磕磕绊绊道:“多谢小郎君!”
这东西万一有毒呢,还是让他们帮陛下尝尝吧!
僮客抱着糖葫芦啃得不亦乐乎。
四面飘来拨霞供的香气,赢秀从未尝过这种东西,一时之间不免有些新奇,拉着谢舟走了过去。
铁釜里盛着红汤,里面煮着各式各样的小菜,赢秀买了一釜,与谢舟一同坐在茶棚下。
少年小心地挽起袖子,学着店家的样子认真地煮了一釜,夹起一道青菘咬了一口,面色微变,秀气白皙的面庞霎时间浮起殷红,“好辣!”
谢舟从未尝过这种民间吃食,毕竟是赢秀亲自煮的,他试了一道小菜,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尚可。”
赢秀面颊红通通的,一面给自己扇风,一面狐疑地盯着谢舟看,“当真?”
谢舟神色平静,轻轻颔首,当着赢秀的面又夹起一道菜,赢秀看见他微红的耳尖,连忙制止:
“别吃了,我们去看看别的吧。”
给店家付了银子,赢秀逃也似的拉着谢舟离开,少年的嘴唇被辣得有些红肿,看上去有点滑稽。
寒衣节入夜后会放焰火,百姓会在灯笼里许愿,再将灯笼放飞。
赢秀蹦蹦跳跳地跑到卖灯笼的妇人面前,给自己和谢舟买了灯笼,还不忘给随行的僮客也买了。
白衣门客立在原地等待,人流如织,灯火阑珊,他看见金裳少年欢快地提着好几只灯笼,穿过人海,径直朝他走来。
赢秀走到谢舟面前,将一只琉璃雪灯递给谢舟,雪灯精致漂亮,四面都是冰裂般的琉璃,粼粼灯光映照着门客的白衣,皎洁中透着冷艳。
如果世上有神仙,想必一定生得谢舟这般模样。
赢秀看得有些失神,眼眸明亮,倒映着谢舟的身影。
长街上有小童雀跃地跑来跑去,谢舟拉过失神的赢秀,将他揽在怀里。
余光中,他无意看见赢秀手中的灯笼以竹为框,以纱为面,纱面画着两道身影,一白一金,互相依偎。
这是他和赢秀。
谢舟骤然一愣,赢秀掏出卖灯人赠送的纸条,语气认真:“店家说了,在纸条上写上心愿,再放飞灯笼,心愿就会实现。”
他在海匮阁看了很多话本,书上很多对痴情人都会放灯花,看得他都有些腻味了。
但是轮到他和谢舟来放,他才明白这是不一样的,哪里不一样,赢秀努力地思索。
……大概就是因为,他身边的人是谢舟。
不远处,正在灯笼上写心愿的僮客骤然绷紧了身子,谁不知道陛下最厌恶鬼神之说,小郎君这番话,怕不是会引起陛下的反感。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提醒赢秀,却于嘈杂人海中,听见陛下对那位刺客说:“嗯,我们一起放灯。”
赢秀悄悄写下心愿,用手挡着,不让谢舟偷看,写完后,他又探头去瞅谢舟在写什么。
“谢舟,你的心愿是什么?”

人影与灯影交错, 人影幢幢,光影煌煌,谢舟低眉, 从赢秀清澈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
他略微一顿, 将纸条放进雪灯中, “没写什么。”
他没骗赢秀, 他确实什么都没写。
赢秀有点失落,念头一转, 谢舟大概是害羞了, 他也不再追问,径直拉着谢舟登上阙楼。
在此处登高放灯的人并不少, 寻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金裳少年小心翼翼地穿好纸条,系在纱灯下。
风一吹,红色的纸条便晃来晃去, 底下的小铃铛跟着转动,发出叮铃铃的细响。
谢舟不露痕迹地看了纱灯一眼, 恰好朔风吹过来,吹得纸条翻了个面,他正要细看,风一吹, 纸条又转了回去。
赢秀高兴地拉着他, 要和他一起放灯,谢舟只得收回目光。
两人同时放灯,赢秀托着竹框的手一松开,纱灯便飘飘忽忽地飞上天穹,谢舟手中的雪灯也跟着逐渐升高, 两盏灯慢慢隐入满天烛火中。
赢秀仰着头,呆呆地望着天上飘远的两盏灯,心里猜想谢舟在上面写了什么,全然没有注意到身侧之人已经低下头,专注地看着他。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两盏灯,赢秀才收回视线,一转头,措不及防地撞进一双幽深的眼眸,谢舟正在看着他,不知看了多久。
他脸颊顿时发烫起来,大概是又一次在谢舟面前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你看我做什么?”
谢舟并不否认刚才在看他,语气平静,全无被抓包的羞赧,言简意赅:“想看。”
想看,所以看了。
他如此理直气壮,赢秀反倒不知该拿他怎么办好,面颊连着耳垂都在微微发烫,酝酿了半天,只说出一句:“那你继续看。”
少年的脸泛着红晕,黑发白肤,金色衣裳,气质中带着锋利锐气,在四面灯火中说不出的神秀。
宛如剑锋上一抹剑光,雪亮,清澈。
谢舟不再逗他,低声对他说:“赢秀,我……”
砰的一声巨响,天上骤然爆开五色焰火,光华耀眼。赢秀被焰火吸引了注意力,没有听清谢舟说的话。
等到焰火散去,他终于转头看向谢舟,好奇道:“你刚才说什么?”
谢舟沉默了一瞬,“没什么。”
他越是不说,赢秀越是抓心挠肺,拉着他雪白的袍裾,苦苦哀求:“你就告诉我嘛,我真的想知道。”
然而,谢舟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哄孩子似地告诉他:“你以后会知道的。”
赢秀直觉他方才说的那句话极其重要,睁大了眼,试图从门客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端倪,然而,那张冰冷俊美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看不出破绽。
少年有点气馁,踮起脚尖恶狠狠地亲了谢舟一下,亲得白衣门客的唇都肿了。
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嘴巴都被对方亲麻了,就连牙关都被撬开,深入地侵略。
赢秀环住谢舟的脖颈,把脑袋埋在他肩膀后面,不敢见人。他本想自己走路,谁承想腿软了,下楼的时候险些跌了一跤,只能让谢舟抱着。
说出去都丢死人了,堂堂刺客,三步杀一人,体力居然还比不上高坐帷幄的门客。
这合理吗?
赢秀认真思索了一下,抬起头,露出乱蓬蓬的马尾,靠近谢舟的耳畔,神神秘秘地问道:“谢舟,你小时候吃什么长大的?怎么长得这么高?“
门客脚步一顿,耳畔一片温热,仿佛有人在朝里面吹气,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丹药。”谢舟道。
声音比起往常,还要轻上许多,以致于赢秀怀疑自己听错了。
当朝皇帝最厌恶鬼神,一度杀僧灭佛,杀到最后,就连沉迷五石散的高门士族也不敢在明面上服散,这才有了如今清平的时世。
服丹的人更是少见,更何况还是从小服丹,赢秀带着疑惑重复了一遍:“丹药?”
这一回,谢舟没有再回答他,抱着他回到马车上。
赢秀向来心大,从不纠结,别人不想说的,纵有再多疑窦,他都不会再问。
坐在马车里,枕在谢舟肩上,赢秀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谢舟垂落的发丝,冰冷柔软,还不打结。
他索性用一小撮头发编了一条麻花辫,心里还想着谢舟说的那句丹药。
门客的出身究竟如何,他的家人朋友,又身在何方?
他想起了初见那一夜,谢舟对他说的那一句话——
“谢舟,建康人士。”
建康,南朝京师,六朝古都,见证过历朝历代的兴衰,坐拥无边风流。
赢秀还没去过那里,他不知道六朝古都究竟是如何模样,也不知道谢舟是如何在那里长大的。
他换了个姿势,靠在谢舟的臂弯里,想象了一下谢舟在建□□活的日子,门客应当出身不显,住在朴素小院里,和爹娘为伴。
就像他住在广陵琼花台里那两年一样,自由自在,与天底下每一个普通人差不多。
赢秀犯了难,万一谢舟的家人不喜欢他,那可怎么办?
他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技艺,除了杀人。
“谢舟,”
怀里的少年不知在想什么,脸色几经变幻,仿佛想到了什么为难的事,皱着眉,如临大敌,忽而出声唤他。
谢舟低声“嗯”了一句,示意自己正陪在他身边。
赢秀爬了起来,端端正正坐好,一副要讨论正事的模样,一脸严肃:“万一你家人不喜欢我怎么办?”
谢舟笑了一下,“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这是他和谢舟的事,何必要理会旁人?
赢秀读懂了眼前人的话外音,他还是有点担忧,书上说了,一对眷侣在一起要经过很多磨难,随时都会分开,他不想和谢舟分开。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和谢舟一起藏起来,藏到一个世俗找不到的地方。
赢秀读的书还是太少,他不知道书上有一个词叫做阴差阳错。
此时此刻,谢舟静静望着他,将他脸上所有细微的表情收之眼底,问道:“你喜欢建康么?”
过不了多久,那里将会是你长住的地方。
赢秀摇了一下头,“我没有去过那里,不知道那里究竟是怎么样的,”他凑了过来,抱住谢舟:“你给我讲讲,建康到底好不好玩?”
谢舟受不住他撒娇,不动声色地将人揽在怀里,一寸寸箍紧,停留在一个不会让赢秀察觉不适的距离,低声讲述起来。
建康有一条秦淮河,一直流到城外,流到阡陌田间,孩童喜欢在田埂上玩耍,迎着明晃晃的天光,在太阳底下跑来跑去。
原本安静依偎在谢舟怀里的赢秀动了,仰着头,好奇问道:“你也会在田埂里上跑吗?”
谢舟倏忽一滞,轻轻颔首。
赢秀实在想象不到小谢舟一脸平静地在田埂间跑来跑去的模样,他努力地想象,忍不住笑出了声。
少年笑得胸膛都在起伏,虚掩在衣襟下的锁骨一起一伏,他发自内心地感叹:“谢舟,你好可爱呀。”
白衣门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怀里的珍宝。
他说了谎,秦淮河的水流不到百姓的阡陌里,宫阙里看不见天光,他更是从未做出过这种出格的举动。
一字一句,全是他编纂的谎言。
怀里的珍宝开口问他:“到时候你带我去走一走好吗?”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走你小时候走过的路。”
良久,头顶终于传来门客低沉的声音:“嗯。”
他没说好,也没说好,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显然不会让赢秀开心,少年抬眼看了他一眼,不高兴地瘪了瘪嘴。
刺客看似稚气,性子不够圆滑世故,实则处世很有分寸,他不会探究别人的秘密,不会追问别人不想回答的问题。
也不会逼着谢舟答应他不想答应的事。
他也不难过,过一会儿就忘了。
“你想去的话,”谢舟陡然道:“我会带你去。”
他可以在禁宫里造出阡陌田垄,把秦淮河的水引进来,把宫墙破开,让天光洒进来。
到时候赢秀就不会说,谢舟你又骗人了。
谢舟,年轻的皇帝咀嚼着这个名字,这几个月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做谢舟的生活。
以致于,险些忘了他自己的本名。
没关系,赢秀会接受他的真名,他有的是办法。
平静压抑的思绪骤然被打断,赢秀抱住他的腰身,脑袋靠了过来,亲昵又自然地蹭了蹭他。
像一只小猫。
谢舟在心里道。
他小心地避开少年肩膀上的伤,缓缓抱紧了他。
赢秀却好像想起什么,再一次挣扎地爬起来,坐在谢舟的腿上,面对着他,伸手在袖子里掏了掏,低头翻找了一番,很不经意地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
“我今天花了一贯,剩下的都给你!”
没看那些银子一眼,谢舟凝视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眸,明亮,清澈。
真漂亮啊,他想。
赢秀总是说他好看,其实他自己才是最好看那一个。
谢舟半天都没有接过钱袋,赢秀也不再等,摸索着谢舟的袍裾,悄悄塞进他的袖口。
终于轮到他养谢舟一回了。

漆黑天穹上, 一盏盏明灯高飞,一直飞向话本中的银河。
嗤的一声,一盏纱灯被一箭射下, 缓缓委落在树梢上, 射箭之人小心取了下来, 层层转交, 最终递到最后一人手上。
普通的纱灯,灯面绘着一白一金两道身影, 灯笼下系着祈福纸, 底下的铃铛悠悠转动。
一只骨节明晰的手解下祈福纸,翻了个面, 低眉望着上面锋利的字迹,刺客字如其人,锋锐洒脱。
纸条上写了很多字,皇帝一目十行地看完, 久久出神。
他不允许赢秀身上有他不知道的秘密,故而命人取回了这盏灯。
孰料赢秀这么贪心, 一个小小的心愿,上面竟然有这么多人的名字。
他希望这些人平安顺遂,絮絮叨叨写了很多,直到最后, 才写到谢舟——
想要和谢舟一直在一起。
黑暗中, 一直沉默的皇帝陡然开口:“你说,被射下的灯笼还会灵验么?”
侍立在一旁的臣僚吓了一跳,众所周知,皇帝不信鬼神,怎么可能问出这种话, 他后颈寒风飕飕,正思索着该如何回答,却听到皇帝道:
“把这盏灯笼修好,送到寒山观,要他们好好供着。”
寒山观,是皇帝杀僧灭佛后为数不多幸存下来的寺观,勉强称得上南朝第一大观。
臣僚不敢多问,小心翼翼地捧起灯笼,目光扫过那张红色的祈福纸,犹豫着要不要一并拿走。
皇帝没有看他一眼,指尖轻轻按住那张纸,示意他退下。
臣僚后背几乎都要冒出冷汗,极为小心地捧着纱灯,脚步无声地退了出去。
烛火哔剥作响,跳跃的火光忽明忽暗地映照年轻皇帝冰冷昳丽的侧颜,平静森冷。
他最后看了一眼祈福纸上的人名,召来悬镜司:“看着这些人,别让他们死了,也别让他们有机会再见赢秀。”
他容不下这些人。
悬镜司统领盯着上面的人名看了看,领命而去。
童子无声地出现,低声禀报,小郎君来了。
东阁的槅门骤然响动,少年探进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左右张望,视线最终停在门客身上,“谢舟,你还不睡?”
看清这里除了谢舟和一个童子以外并无他人,赢秀打开槅门,走了进来,习惯性地坐在他身侧的位置上。
谢舟面前的长案上摆着很多卷牍,那些卷牍的样式与琅琊王氏的全然不同,甚至还要庄严神秘几分,单是帛书的材质,赢秀从未见过。
他余光不小心看了一眼,迅速收回视线,这可是建章谢氏的秘辛,他怎么能偷看?
门客倒是不在乎,随手拿起一道奏折,问赢秀:“你想看么?”
赢秀使劲摇头,对此表示不感兴趣,谢舟笑了一下,随口道:“羌人使者已经进京面圣,皇帝同意了南北互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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