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的红灯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绿灯，后车的喇叭声通过玻璃传进车内。
收回视线，陈蔚松开了脚下的刹车。
车辆缓缓启动。
不在一个频道上，心思各异的两人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陈蔚眼里的补偿和周肆瑾以为的补偿完全不一样。
他以为周肆瑾是在为了季灿那事补偿他。
实际上，周肆瑾只是想起这么多年来对陈蔚的忽视和做法，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才想着用房子和车辆去补偿他。
至少让别人看到他的时候，会羡慕的说上一句：“看，那就是周肆瑾的人。”
而不是落井下石的出言讽刺：“跟了周肆瑾又怎样？这也不过如此嘛。”
周肆瑾的心境在悄然发生着变化的同时，陈蔚的心情也跟着复杂的一变再变。
原本他想的是，就算未来有一天要离开，至少也该把答应张全的那部电影拍完。
可季灿的出现和今天与季灿的那场碰面，将他所有的计划全盘打乱。
有季灿在，周肆瑾身边，他是没法再毫无心理负担的继续待下去了。
陈蔚又想到了周肆瑾把半裸的他强制按在窗户边上的那一晚。
按照周肆瑾的脾气和手段，若是知道他要离开，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陈蔚能感觉到周肆瑾在看他。
但北城晚间的马路上，车流量依然大的可怕。
陈蔚不得不打起七分的精神来注意两侧的车流。
也所幸周肆瑾只是单纯的看他，没再开口问些什么。
车辆在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停下。
给车辆熄了火，陈蔚转头看向副驾驶上坐着的周肆瑾：
“你还记得这里吗？”
顺着他的问话，周肆瑾抬眼透过车窗看了眼外面。
熟悉的酒店名落入视野，周肆瑾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陈蔚会带他来这里了。
点点头，周肆瑾道：
“记得，我们两个第一次正式见面的地方。”
陈蔚笑笑，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
从车里拿出常备着的墨镜和口罩，将自己捂了个严实后，打开车门，陈蔚抬腿下了车。
周肆瑾拿起盒子紧随其后。
陈蔚一步不停地朝着里面走，周肆瑾只得加快脚步跟上他。
早就等待好的酒店侍从在他们离开后，帮他们将车开进地下车库里。
周肆瑾一手抱着盒子，一手揽着陈蔚的腰。
酒店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能在这里住的，大多都是非富即贵，见惯了大场面的人。
陈蔚的全副武装其实没怎么引起别人的注意。
倒是有眼神犀利的人一眼认出了他身旁的周肆瑾。
犹豫踌躇着想要上来打个招呼，却在即将接近的时候，被周肆瑾一个轻飘飘扫过去的眼神当场吓退。
再顺势看一眼他旁边的陈蔚，心里震惊的同时又感到疑惑不已。
周肆瑾的洁身自好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
但凡有想法试图爬他床的人，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久而久之，圈子里便有传言说他性冷淡。
也有传言，说他是在为养在身边那个小男孩守身如玉。
可现在，他身边搂着的那个男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细数两人以前在酒店的见面都是要么周肆瑾先到，要么陈蔚先到。
总之，不管是过来还是离开，两人基本上没有同框出现过。
这样说起来的话，他们两个倒还真有几分人前不熟，人后猛do那种奇怪调调。
在前台站定。
陈蔚刚打算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
周肆瑾抬手将他掏了一半的手重新摁了回去。
陈蔚不解。
那前台倒是很有眼色的认出了周肆瑾来。
恭恭敬敬地从下面拿出一张卡递到周肆瑾手边。
“周总。”
周肆瑾点头接过。
随后在陈蔚疑惑的眼神中，直接揽着他走进了最顶层总统套房的专属电梯。
梯门关上。
回过神来的陈蔚侧眸问他：
“你的产业？”
“现在才知道吗？”周肆瑾微曲着唇角打趣他：
“我还以为你蓄意跟在我身后，敲响我房门那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
陈蔚闭上嘴巴，根本不想往下接他的话。
从在宴会上被周肆瑾吸引视线那天开始，他就已经在慢慢计划着了。
前期故意制造机会，用精心设计出来的碰面让周肆瑾记住自己的脸。
虽然可能，到这会，他才知道周肆瑾记住他的原因，大概率是因为他长得像季灿。
也是一次巧合，那天他们剧组刚好在这个酒店举办庆功宴。
陈蔚不喜欢那种场合，一个人在酒店楼下散心的时候，意外碰到了从外面回来，身边没有人跟着的周肆瑾。
鬼使神差的，他抬腿跟上了周肆瑾的脚步，尾随在他后面走进了顶楼套房的专属电梯。
本意是想趁机在周肆瑾面前再刷一波脸。
他还记得当时和周肆瑾四目相对时，周肆瑾脸上那副别有深意的笑容。
轻翘着唇角，带着倨傲，带着冷淡，带着一眼看穿他拙劣手段的蔑然，很是不屑的扯着眼皮撩了他一眼。
那时候陈蔚第一次来这个酒店，不知道电梯里的猫腻。
带着强装出来的淡定和从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站在原地，看着周肆瑾拿出房卡刷了对应的楼层。
梯门关闭，电梯一路不停地升到了顶层。
梯门打开，临离开之前，周肆瑾幸灾乐祸的余光讥屑地扫了他一眼。
天真的他，当时根本不理解周肆瑾那一眼是何意。
他跟在周肆瑾身后出了电梯，想假装自己也是顶楼的客人。
对面便是总统套房的房门。
看着周肆瑾拿出房卡，开门，关门，他的一系列动作快到甚至让人来不及反应。
直到走廊重新恢复安静，陈蔚在那一层找了一圈，都没再找到第二个房门时。
他才明白为什么周肆瑾临离开电梯前，要用那样满含讥讽的眼神看他了。
夜，还很长。
安全出口大门紧闭。
没有周肆瑾手里的卡，他刷不开那道唯一可以送他下去的电梯。
陈蔚就那么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开始回忆从他进电梯后，周肆瑾身上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应对反应。
明知顶楼的套房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客人入住，但他依旧让自己跟着他进了电梯，并且上了楼。
摸了摸大衣内侧口袋里装着的正方形包装袋。
自从打定了主意要睡到周肆瑾后，以防万一，他身上一直备着必要的安全措施。
抱着来都来了，不如试一次的心态。
紧攥着手心里的东西，几步走到门前站定，陈蔚抬手敲响了周肆瑾的房门。
第一遍，没人开。
五分钟后，陈蔚敲响了第二遍，还是没人开。
十分钟后，陈蔚敲响了第三遍，房门终于从里面被人打开。
刚洗漱完毕的周肆瑾，半裸着身子之外腰腹处围了一条用来遮挡的浴巾。
劲实有力的薄肌和线条流畅的人鱼线就这么落入了陈蔚的眼睛里。
白润喉结轻滚，陈蔚动了动眸子。
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周肆瑾双手环胸，漫不经心地倚靠在门框上斜睨着眼睛看他。
陈蔚稳了稳心神。
赶在他开口之前，半仰着头，神色泊然地朝他摊开了自己的掌心，轻咽了下喉咙，他淡定开口：
“我来举荐自己。”
“举荐？”
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周肆瑾的笑声带着浓浓的嘲讽和屑然：
“所以，这就是你故意制造了那么多次偶遇，让我记住你的最终目的？”
陈蔚眨眨眼，一点也没把他的嘲笑放在心上。
他脸上的表情庆幸中甚至还带着点引以为荣：
“你能这么说我，是不是正好说明了我在你身上下的那些功夫没有白费呢？”
不管周肆瑾心中怎么看他。
现在看来，让他记住自己的目的很明显已经达到了不是吗？
周肆瑾掌管周氏这些年，形形色色的人也算见过不少了。
可像眼前这个，毫不避讳地直接把主意当着他的面打到他身上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心里觉得有趣。
周肆瑾垂眸懒懒地看向他手里的东西，抬眸侃趣：
“怎么，想让我睡你？”
其实是我想睡你。
陈蔚在心里这样回答。
面上却点着头，一点不显地说着违心的话：
“嗯，如果你方便的话。”
周肆瑾笑眯眯地观察着他：
“既然这么费尽心思的打听了我的事情和行踪，那你应该知道这些年来，妄图爬我床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下场吧？”
“嗯。”陈蔚回的冷静。
就是知道你从不滥交，所以才会选中了你。
要是烂黄瓜什么的，即便顶着这张脸，哪怕脱光洗净了白送到他面前，他都不带多看一眼。
一番足以让人瞪大眼球的骚操作都把周肆瑾给无语笑了。
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这种如此正大光明，理直气壮，堂堂正正出言征求对方同意的爬床做法。
两指夹起他手心里的方形小袋子，指尖微错，周肆瑾黑黝黝的眸子略显轻漫地瞥着他：
“我若是，拒绝呢？”
陈蔚面带微笑，原地看了他三秒。
片刻后，从他手里拿回那个小小的正方形包装袋，陈蔚笑的礼貌：
“抱歉，打扰了。”
嘴上说着打扰，身子却没移动分毫。
周肆瑾似笑非笑，他问：
“不走？”
悄无声息将东西塞回衣服口袋，陈蔚坦然回道：
“走不了。”
周肆瑾不语，只是望着他勾唇笑。
陈蔚慢条斯理地问：
“方便借用一下您的房卡吗？”
周肆瑾半靠着门框，模样欠欠地回：
“不方便。”
陈蔚：……
“那就只能借用一下您的房间了。”
说罢，陈蔚抬腿。
在周肆瑾的目光注视下，侧着身子越过他走进屋内。
明知上面只有一间房，却故意把他带上来。
在他提出上床的提议后，他又装腔作势地跟他搞欲擒故纵那套。
想问他借房卡下电梯，他玩耍赖不给他。
他是不可能独自一人在外面冰冷的走廊过一夜的。
既然周肆瑾故意想给他难堪，那他不介意陪他玩玩。
脱掉身上的大衣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自己给自己找到鞋子后，陈蔚起身，顺着地板上走路时留下来的水痕找到了浴室的位置。
没管身后的周肆瑾是什么表情，陈蔚直接进了浴室。
刚才在宴席上喝了酒，他身上还残留着那时染上的酒气。
刺鼻的酒精味熏的陈蔚鼻尖有些难受，哪怕是为了一会自己睡的舒服，他也得赶紧想办法把这些东西洗掉。
总统套房很大。
周肆瑾那边不欢迎他没关系。
客厅的沙发他也可以临时凑合一晚。
反正，走廊他是不可能去的。
除非周肆瑾把房卡给他让他下去。
再或者，周肆瑾叫酒店保安来把他给带下去。
至于封杀他。
周肆瑾要是真对他没一丁点兴致。
那么从一开始，他就不会允许自己尾随着他，跟他一起上那个总统套房的专属电梯。
陈蔚洗澡的过程，外间安安静静的无事发生。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学着周肆瑾的样子，只拿了一条浴巾半围在腰腹处。
湿润的黑色碎发近乎凌乱地搭在光洁的额头前，恰到好处的露出陈蔚那双猫般睿智通透的漂亮眼睛。
沐浴过后的陈蔚，相较于刚才在门口跟周肆瑾对弈时的理性样子有了一丝不同。
褪去那些多余的束缚后，此刻的他，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柔软和随性。
客厅的沙发上，周肆瑾大敞着双腿，整个背部仰靠着身后的沙发背。
拿着手里的红酒杯，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洗完澡后，像是活脱脱另变了个人般的陈蔚。
周肆瑾开口恶劣点评：
“身材不错，就是勾引人的技术有点太老套了。”
陈蔚站在原地，脸上装挂着心思被点破的拘谨：
“你没出声赶我，我以为……”
放下手里的酒杯，周肆瑾起身走近。
在陈蔚身前站定，轻抬着他的下巴无情发问：
“洗干净了么？”
“？”陈蔚一时没懂。
周肆瑾微弯着手指，将他身上的遮挡物轻飘飘扯去。
“这里。”
浴巾掉落，他指着陈蔚身后的位置。
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的陈蔚，耳尖可疑的泛起了红。
虽然以前也有听说过。
但他确实没有真刀实枪的操练过。
反应落在身前盯着他的周肆瑾眼里。
周肆瑾微锁着眉心，不确定地问：
“第一次？”
陈蔚随着他的话微咽了下口水。
“没跟过人？”
周肆瑾似是不敢相信。
这般爬床手段，他还以为他早就跟别人有过了。
心底最后那点不满意随着陈蔚点头的动作彻底散尽。
周肆瑾喉结滚动，转身回到沙发旁拨通了酒店内线电话。
隔着电话，一边看着陈蔚，一边跟那头嘱咐交待。
五分钟后，房间门被人敲响。
周肆瑾过去开门。
隔着门口打开的一条微缝，酒店人员把周肆瑾需要的东西递了过来。
周肆瑾接过，随手关门。
走到陈蔚身边，将东西往他脚边一扔，随即出声命令：
“十分钟的时间，把你自己从里到外清洗干净。”
这便是他和周肆瑾之间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虽然过程不愉快，但好在结果是他想要的。
现在，两人故地重游。
电梯门当着两人的面再次缓缓打开。
与上次不同的不止两人的相处方式还有彼此的心境。
趁着周肆瑾拿着房卡低头打开房门的机会，陈蔚侧眸看了一眼他。
“咔嚓。”
门锁应声而开，收起房卡，周肆瑾推开房门：
“怎么忽然想起来这里了？”
目光短暂落在周肆瑾怀里抱着的黑色盒子上，抬起眸子，陈蔚问他：
“不想在我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尝试一些新玩法吗？”
“新玩法？”
周肆瑾轻笑着，顺着陈蔚的视线低眸看了眼手里的盒子。
想到刚才在房间，打开盒子那一瞬间看到的里面的东西。
抬头看向陈蔚，眸底满是抑制不住的浪荡笑意。
陈蔚没理他，径直走进屋里。
像第一次来时那样，脱掉身上的大衣放在沙发上，换好鞋子，然后转身走进了浴室。
周肆瑾紧随其后进了屋子。
没有接连跟上陈蔚的脚步，在沙发上坐下后，不慌不忙地再次打开了手里的盒子。
指腹在盒子上方的黑色丝质镂空眼罩，银质链条，狐狸尾巴上一一轻扫。
眼神继续下移，周肆瑾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狂躁个不停的心跳。
浴室里的流水哗哗声很合时宜地在耳边响起。
抬眸的瞬间，能清晰地看到周肆瑾眼底压抑着的情//欲。
没有立刻动身，他只是整副身子背靠进沙发上，双臂伸展，长腿轻迈，神色晦暗的紧盯着浴室的位置。
随手拨通了一旁的内线电话。
要了一些工具和一瓶红酒后，将电话重新放了回去。
三分钟后，屋门被人敲响。
周肆瑾起身，走到门口接过下面人送来的东西。
折身回到桌子前，放下手里的红酒，转而拿起了盒子里的那条狐狸尾巴。
然后动身进了浴室。
周肆瑾拿着东西进浴室的时候，陈蔚这边才刚将浴缸里放满水。
他人还半蹲在浴缸边没来得及离开，漂浮的水面便已被人扔进来了两样东西。
待看清东西的真实面目后，陈蔚也没起身，就那么仰头堪堪朝着头顶后方看去。
和上方周肆瑾的眸光撞在一起的瞬间，陈蔚收回视线。
“谢谢。”他说。
“稍微等我一会。”
说罢，随手将浮在水面上的清洗器捞起。
打开袋子，面无表情将清洗器扔进水里。
陈蔚起身，抬腿就要迈进浴缸里。
身子蓦地被人拉住。
陈蔚扭头。
周肆瑾弯腰将他整个人打横抱起。
“我帮你。”
“嗯？”
陈蔚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周肆瑾小心翼翼将他放进水里。
捞过清洗器，对他温声吩咐道：
“转过去。”
清洗的过程不算痛苦。
只是让陈蔚有些没料到的是，周肆瑾这人未来有天也能纡尊降贵到这种程度。
心里难免会把两人第一次见面的画面和这次做对比。
被周肆瑾拿进来的那条狐狸尾巴，随着陈蔚虚趴着的姿势静静地漂浮在水面上。
陈蔚枕着交叠的双臂，侧着眸子看着身旁一言不发，只目不转睛往他身上抹沐浴露的周肆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