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出了口气后,刘叔终是放低姿态,妥协开口:
“秦蓁侄女,既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刘叔我也就懒得再浪费口水说什么客套话了。事到如今,我只问你一句,到底怎么做,你才愿意重新回到秦氏?”
放正自己的姿态,秦蓁脊背挺得顺直,望着眼前的刘文,语气平淡却有力:
“我要秦氏,至少51%的股份,掌握在我手里。”
刘文震惊了!
原本都已经到了嘴边的一句‘你可真敢狮子大开口啊’,在瞥到秦蓁身后站着的那几位时,又硬生生被他重新给忍回了嘴里。
毕竟以他对秦蓁的了解,既然她敢这样说,那很大的可能是她早在心里打定好了主意。
“这个我做不了主,属于你父亲那一部分本来就是你们秦家人的。你们两兄妹,只要你哥哥没意见,你想全部吃掉,凭你的手段,别人应该拦不住吧?”
“但公司董事们手里的股份是绝对不可能凭空分出一部分来免费送给你的,所以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秦蓁笑笑,“谁说我要你们手里的股份了?”
“?”刘文被她一句话搞得云里雾里。
秦蓁解释:“我想刘叔你应该是会错意了,我知道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们手里的股份是你们辛辛苦苦打拼才攒下来的,我本也没打算从你们手里剥夺这些属于你们的东西。”
“那……”刘文更加不明白了,他挑眉,“你的意思是......?”
秦蓁直言:“我要的,是秦家三房和四房手里的那点股份。”
“在正式回到秦氏之前,我必须确保其余秦家人手里的那部分散股已经全部都掌握在了我的手里。”
“嘶……”小丫头片子。
震惊于她话里的口气,刘文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就想推拒:
“这是你们秦家人的事,我一个外人,怕是做不了主……”
“外人?”秦蓁冷笑着打断他的话语:
“你们董事会跟三叔四叔他们合作,背地里往我身上泼脏水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外人?”
背后那点龌龊事就这么被秦蓁不留情面点破,刘文一张老脸瞬间涨成红色,支支吾吾着,他不好意思地说:
“你……你都知道了……”
“说到底我是秦家人,和秦家的族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我的名声又牵连着秦氏的利益,如果是我对他们出手,必然要给外人落下话根。
但如果是董事会的各位出马,那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反正刘叔你们都有能力往我身上泼脏水,把我逼的差点退位。为了秦氏,我相信,你们应该也有办法让三叔四叔这两支放弃他们手里的那点股份吧?”
刘文:“……”
虽然早猜到秦蓁这死丫头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但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狠,竟然想直接夺走三房四房手里的秦氏股份。
没有了股份,三房四房在秦家和秦氏的事情上就没有了话语权。
那两房的人又不是傻子,这种要他们命的事,他们怎么肯?
刘文一脸不情愿:“大侄女,你这不是为难叔嘛……”
“刘叔放心。”像是知道他的顾虑般,秦蓁解释:
“我只是想要他们交出手里的那点话语权和股份。股份交出后,每年属于他们的那点分红,我秦蓁照给不误。”
秦蓁不喜欢在自己的身边安装定时炸弹。
让三房四房那群人在眼皮子底下蹦跶这么久,已经是她忍耐的极限了。
虽说这次的事件,二房的老二那边也有出手。
但有弈然和弈梵两兄妹在,她倒是不需要担心。
如今弈梵整日跟在陈蔚身边学着管理公司的事情,只要二叔不是个傻的,在这件事情上,他应该知道要怎么做选择。
至于公司那群董事,现在还不是跟他们鱼死网破的时候,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把主意打到他们身上。
一方面是怕把他们逼急了,他们狗急跳墙。
另一方面也是想借着这件事让他们欠自己一个人情。
秦家包括秦氏的一切,未来她都是要交给小蔚的。
至少在小蔚畅通无阻的登上那个位置之前,她跟这群董事之间的关系还需要表面功夫的维系。
或许是秦蓁的态度表现的太过强硬,再加上她后面还有周肆瑾这个威胁。
也不知刘文他们到底怎么做的,竟然真让三房四房那边松了口。
股份可以给,但他们要求秦蓁必须跟他们签订一份每年按时给予他们分红的协议,以确保自己的利益不会受到损失。
对此秦蓁倒是没有意见,在董事会几位长辈的见证下,双方麻利地签订了协议。
随着协议的生效,秦蓁也以秦氏最高持股人的身份重新回到了总裁的位置上。
陈蔚被提拔为副总。
而他原本的总经理位置则由秦弈梵暂时接代。
至此,这场维持了很长时间的闹剧才算彻底落下帷幕。
当天晚上应秦蓁的邀请,周肆瑾和韩清源一起到秦家老宅做客。
酒过三巡,陈蔚起身去外面透风。
他前脚刚出门,后脚,周肆瑾就跟了过去。
余光瞥见这一幕的秦弈然,用手肘捅了一下秦弈梵。
秦弈梵立刻会意。
和对面的韩清源交换了个眼神,几人便默契地跟着一起离了席。
季灿坐在桌边一言不发地望着几人离去的方向和背影。
末了,收回目光,他把视线转投向和其他长辈说话的秦蓁那边。
起身走到秦蓁身边,将手里的茶恭敬地放到秦蓁面前。
秦蓁回头看他,“小琰?”
站在她身后,给她轻捏着肩膀,季灿仿佛不经意地问她:
“妈,你之前说的要介绍给我认识的那两个堂哥堂姐呢?”
被他这么一提醒,秦蓁这才发现,那边的小辈们坐的席位上,不知发生了什么,此刻,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这是……?”秦蓁一脸不解。
季灿有些不确定地回着:“哥哥跟肆瑾哥去了外面,他们好像有事情要谈。”
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再想起那对兄妹的性格,秦蓁哪里还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失笑着拍了拍肩膀上季灿的手,拿起手机对他说:
“放心吧,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就说有急事找他们,让他们赶紧回来。”
陈蔚从出了厅院的门开始,就知道后面有人一直在跟着自己。
他没有回头,也知道跟着自己的人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周肆瑾。
陈蔚脚步不停,径直出了庭院门,朝着门前广场上的车辆走去。
拉开车门,侧身进车的动作一气呵成。
坐在车里,陈蔚也不着急,只是不动声色给车辆打了火。
果不其然,下一刻,副驾驶的车门被人打开。
周肆瑾闪身坐了进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先进屋吧。”
跟随着陈蔚一路进了屋,穿过客厅,上了楼梯,最后在卧室门口站定。
随着指纹匹配成功的语音响起,房门应声而开,陈蔚抬腿进了屋。
周肆瑾没有立刻跟上他的脚步,而是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气。
房间久久没有传来声音。
踩着亮起的灯光,周肆瑾按捺着一颗躁动不定的心进了门。
屋子里没有人。
浴室里传来水声。
站在浴室门口,周肆瑾心里疯狂做着天人斗争。
手腕握在门把手上一试再试,却始终没有勇气将它按下去。
他不禁思考起了陈蔚带他来这里的意义。
其实从坐上车开始,他心里就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刚才来的路上,坐在车里,他一直观察着陈蔚,试图从陈蔚的表情里找出一丝破绽。
可陈蔚脸上的冷漠将他所有的希冀全部打破。
他宁愿陈蔚跟他发疯,拉着他的衣服骂他让他滚,说再也不想看到他,也不要看到眼下这副样子的陈蔚。
会让他想起两年前的酒店,陈蔚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从他身边离开那次。
他已经失去了他两次。
他不能!更不知道如何接受第三次的失去!
他想,他或许会死也说不准……
出神的瞬间,手腕下意识一个用力!
“啪嗒——”一声。
周肆瑾顷刻回神。
还没来得及反应,浴室门已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然后,对上陈蔚裹在浴袍下的若隐若现的性感身形的同时,他收到了一句来自陈蔚的询问:
“等很久了吧?”
脑子一顿,周肆瑾一时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怔愣间,一具火热贴上他的身体。
柔软轻擦过他双唇的那刻,周肆瑾强撑了很久的理智瞬间丢失,下意识抬手搭上人的腰肢,将人用力按进自己的怀里。
事实上,周肆瑾确实是已经等很久了!
可这个等很久不是陈蔚口中所谓的等。
从他在苏城见到陈蔚,知道陈蔚的身份后,他心里就有一堆话想要问陈蔚,想找机会跟陈蔚倾诉。
奈何那些麻烦就跟长了腿一样,一波又一波地缠着陈蔚。
那种情况下,他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时机跟陈蔚提起以前的事。
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
却是在这样的时机。
周肆瑾脑子乱乱的。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应该停下来的。
可身体却根本不受他控制。
一个打横将怀里的人抱起。
小心翼翼将人放在床上,周肆瑾动作轻柔地俯身贴了上去。
膝盖顶开双腿。
摸索着将人身上的白色的袍带扯去。
空气中带起一片喘息。
“蔚蔚。”
周肆瑾狎昵地蹭着他的额发,极尽温柔地叫着他的名字。
“是你对吗?”
虽未明说,可两人心知肚明周肆瑾问的是什么问题。
陈蔚不想回应他的话题,更不想同他谈论别的什么东西。
于是沉默着不接他的话。
可周肆瑾仿佛早就确定了心中答案般,轻滚着喉结,将一个又一个充满爱意的吻落在他鼻梁上。
像亲不够般。
拉丝的眼神看着人时更是丝毫不掩妄图将人揉进骨子里的深沉欲望。
即便周身爱意沸腾到极致,却也只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贪婪地亲吻啃咬着陈蔚的唇瓣。
“知道吗,枫城遇到你那天,是我妈妈的生日。”
“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枫城那个蛋糕店承载着我和她所有的美好回忆。”
“后来我又在那里遇到了你。”
“那次酒店你问我有没有白月光,我想到了那时的你和现在的你。”
“我觉得这对现在的你来说很不公平,所以,我丢下你跑去了枫城,我想把当年的事情了解清楚。”
“我承认和你在一起的那三年,我对你的那些做法很混蛋,也曾不止一次的伤害到你。”
“可我从来没想过让你当谁的替身,我只是想找到当年那个男孩子,把一切都说清楚后,撇断跟他的联系,然后完完整整地跟你在一起。”
“但你没等我回来。你一句话也没留地抛下我走了这么长时间。”
掌心游走轻抚上柔软腰肢,周肆瑾抬眸,看着陈蔚时充满爱欲的深邃眸子,终于在这句话落下后,有了一瞬的清明恢复。
五指搭上陈蔚的腰身,几度试探,终是克制不住地反复轻掐深按。
鼻梁轻擦过陈蔚的耳畔,一口咬在他颈肩,周肆瑾心有所感:
“所以,这一次,蔚蔚你又打算抛下我多长时间?”
没想到目的会这么轻易被周肆瑾看穿。
但其实陈蔚本也没打算隐瞒。
周正眸光毫不偏移地对上周肆瑾的视线。
以往极其富有穿透力的清润嗓音此刻听起来却是疏离到了极点,像对陌生人那般,他说:
“周肆瑾,我很感谢这段时间你对我和秦家提供的帮助,但我,恐怕给不了更多你想要的东西了。”
周肆瑾半眯着眼:“什么意思?”
陈蔚索性抬手捧上他的脸:
“你喜欢我的身体,今晚你拿去随便用。今晚过后,属于我们两人之间所有的恩怨纠葛彻底两清。”
陈蔚一字一顿,说话时认真的表情和语气,任谁都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压根不给周肆瑾任何喘气的时间。
陈蔚继续说着周肆瑾不想听到的撇清关系的话语:
“最后一次,做完这次。以后,我们两个就不要再见面了。”
也不想听到陈蔚对他说什么最后一次,不再见面的话。
明明此刻两人同榻,他喜欢爱慕的人也赤身裸体躺在他的身下。
不消片刻,他们便会像其他的情侣一样,相拥着将这世间最亲密的事一一做遍。
为什么?
望着眼前的陈蔚,周肆瑾心如刀绞着。
不是已经跟他解释过了?
为什么还要离开他?
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说这样的话?
酸润眼眶微微泛起红意。
可被陈蔚捧着的脸却只能一转不转地和他对视着。
这个姿势,他能看到陈蔚脸上不同于他的平淡和冷漠。
陈蔚的反应太平静,太冷淡了。
冷淡到仿佛这场感情里,在意并深陷进去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
屋内光线明明不亮,可周肆瑾的眼睛却实实在在地被陈蔚眼里的陌生给刺伤了。
一滴泪顺着脸颊静静滑落。
脸上突如其来的湿凉感令陈蔚错愕。
仅仅只是一瞬的怔神,周肆瑾已然将头埋进他颈窝疯狂且充满报复性地狠狠啃咬着。
“陈蔚,你好狠的心啊。”
给了他一颗夹着毒药的糖果,还要逼着他想都不想地将其直接吞下。
他是犯了什么滔天的罪孽吗?
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周肆瑾一颗心疼到快要窒息了。
眼泪滚珠般尽数滑落在陈蔚肩窝,将身下的颈枕洇湿了一片。
轻咬着他的耳朵,周肆瑾一遍又一遍地在陈蔚耳畔卑微询问着:
“为什么呢陈蔚?”
“为什么呢?你不爱我吗?你不爱我吗?”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你别这么对我。”
“不要连续三次抛下我。”
“别将我摒弃在外好吗?求你了。”
至少上一次陈蔚的离开,他还可以抱着找到他的信念,每日稀里糊涂地过活着。
那这一次呢?
周肆瑾茫然了。
他这一辈子,好像一直都在为了别人不知所谓地坚持着一些他根本不需要的东西。
从来没有一刻是为了自己而活。
妈妈的离世、爸爸的冷漠。
身为周氏继承人的他,从小面对爷爷冷酷无情的训教。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直到那年在枫城遇到陈蔚,鲜活的模样将他沉寂已久的心点亮。
第一次有人跟他约定,说以后每年的生日都要跟他一起过。
原来有一天,他也可以那么简单且纯粹地被人需要着。
可后来,那人失了约,一声不响地抛下了他。
他想,童话故事果然都是骗人的,从来就没有谁会一直陪着谁这一说。
为了让弟弟能够放心去追寻自己的梦想,成年后,他从爷爷手里将周氏接过。
之后,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陈蔚第二次走近了他。
曾经的经历让他不愿意轻易交付自己的真心。
然而他的所作所为却在无形中将陈蔚伤害得彻底。
于是,在他开始察觉到自己的心意并且打算向陈蔚剖白自己的时候,陈蔚报复性地从他世界里消失了。
兜兜转转,他终于第三次遇到了陈蔚。
但陈蔚,却已经不打算要他了。
心脏深处泛起一抹从来没有过的难过。
拨开陈蔚捧在自己脸上的手,转而抬手轻抚上他的脸颊。
周肆瑾低头,两人额头相抵,他不知所措的眼周被红意充盈着。
“还要我解释多少遍?我没有跟季灿在一起过。”
“没有把你当做谁的替身,我从头到尾,从身到心,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
“只是因为季灿曾经喜欢过我,所以你就要跟我分开。”
“陈蔚,我想问问,你可曾有一刻,试图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周肆瑾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
而陈蔚也必须承认,刚才那一瞬间,他确实是被周肆瑾眼底那近乎歇斯底里的难过给惊到了。
周肆瑾的执着和认真程度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
周肆瑾他……竟然哭了。
抬手的瞬间,手腕猛地被人紧抓在手里,他听到周肆瑾哑着嗓子的质问:
“陈蔚,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挣脱开他的钳制,无视他的问题,在他的注视下,陈蔚抬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将他脸上未落的泪痕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