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麦笑了笑,也不推脱:“多谢。”
敞开了话题聊,黎麦顺着萧珝说话,萧珝越来越觉得相见恨晚。
一时间,两位公子黯然失色,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能沦为陪衬。
聊了一个半时辰,黎麦才说要回去温习。
萧珝派人送了黎麦回去,又让人按照自己的吩咐将会馆装点好。
旺仔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你从来没有过和渣男初次见面,不产生忏悔值的时候哦。】
黎麦:放心吧,这一局的忏悔值一定像过山车一样。
夜幕降临的时候,兆华楼送来了八道新鲜可口的饭菜。
小小的别院也被装点的舒适温暖。
春香还没见过绫罗绸缎做的被子,摸着滑溜溜的布料惊诧问道:“大人,您今日去做什么了?”
黎麦:“拿回了点东西。”
春香惊喜:“大人,看不出来您这么有钱!”
黎麦打开精致的食盒:“快吃吧,以后日日都有人送饭。”
春香闭上眼睛嗅着饭菜香气:“谢谢大人!”
往后几日。
萧珝对黎麦上心。
甚至还登门拜访过一次,吓得春香躲在屋内都不敢出来。
很快就到了殿试那天。
黎麦依旧穿着那身朴素的青衣进殿。
皇宫威严浩荡,当今天子稳坐龙椅之上。只不过黎麦眼睛一瞥,发现殿侧铺了一张桌子,桌子后坐着个病怏怏的皇子。不似萧珝那样,束发金冠,此人墨黑色的长发披散,皮肤像雪一样一样白,嘴唇很红,像被血沁过的玉。
二皇子,萧珣。
也是,司律弦。
他天生就适合这种高高在上的身份,彷佛睥睨天下的王者,但只有在和黎麦在一起的时候,才能全现出人类特有的活色生香的情感。慵懒的笑意惊心动魄,相遇的地点不太合适,否则黎麦一定扑上去,咬上他的嘴唇。
司律弦眯起眼眸,目光描摹着黎麦,这一身漂亮的很,冰肌玉骨。
黎麦也毫不畏惧地挑眉:好久不见啊,你来晚了。
司律弦:趁你工作,我去巡视了一圈才进来。
黎麦:可惜啊,我现在已经是三皇子的人了。
司律弦:哦?
他看向坐在另一旁的胞弟,发现如黎麦所说,萧珝的目光死死黏在黎麦身上。除了志在必得的自信,还多了几分想要占为己有的欲望。
司律弦:旺仔。
【到!】
司律弦:他的眼睛不必留着。
【……】
【哥我下线了,再见。】
和黎麦预料的一样,三元及第是属于江青玉的。
闻喜宴上,龙颜大悦,一道道美酒佳肴皆取得是谐音吉祥之意。
状元、榜眼、探花年年都有,但三元及第可是几十年都不会冒出来一个。
萧珝也因为押宝押中,心里像吃了蜜糖。
从圣上的眼神就能看出他对这个状元郎有多么喜爱,这人才万里挑一,以后仕途肯定顺风顺水。不过可惜了,任凭其他人如何恭维,这状元郎只属于自己!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自己就是江青玉的伯乐,给他送钱送粮,虽然看起谁都花得起这个钱,但贵在一个时机。
反观二哥押宝的人,风头被江青玉盖住。
萧珝摩拳擦掌,看来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歌舞升平,酒足饭饱。
圣上问去黎麦翰林院修撰可好。
大臣们都说理应去翰林院,是个好去处。
黎麦早就等着这句话,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走到殿前,拱手一礼,板板正正说道:“臣恕罪——”
倏然间,歌舞声乐停了。
一切变得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状元郎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翰林院是最好的去处,历年状元都是翰林院修撰。
难不成他三元及第,想要借此邀什么大官吗?
萧珝听见这话,心下一紧。
江青玉要做什么?
【忏悔值+1】
皇帝被勾起来好奇心,声音拖着长调:“状元郎何罪之有啊,是朕的安排不合心意?”
黎麦跪在地上:“臣有两个不情之请。”
皇帝凝视着跪在地上的状元郎,目光变得锐利:“讲。”
萧珝心里一沉,坏了,他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洞察龙颜的本事,看起来圣上好似有点生气了。
不会是这江青玉好高骛远,狮子大开口,想要三四品的官级吧!
自己如履薄冰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在父皇面前收起尾巴,藏起野心。
这江青玉当真是小地方的人,一点都上不得台面!
【忏悔值+2】
司律弦不动声色,仍然靠在椅子上,手里拨弄着青玉茶盏。
茶叶晃荡,波纹圈圈。
旺仔发现,整个夜宴上,竟然只有司律弦手中茶盏是青玉的。
旺仔:【你俩还搞什么情侣啊!】
司律弦:好好收忏悔值。
司律弦根本没去想黎麦要说什么,他凝视着黎麦因为仰头而拉长的脖颈,弧度优美,眼角眉梢都被酒染上了红色。
像浆果的颜色,好看又诱人。
有人赏美景,有人搞事业。
黎麦的声音铿锵有力,似乎早已和江青玉融为一体:“臣,想讨个官职。”
众人哗然。
怎么能公开说这些事?
唉,真是年少轻狂,年少轻狂啊!
萧珝脸色惨白。
【忏悔值+3】
皇帝声音透着隐隐的不悦:“是何官职?”
旺仔:【是二皇子的新郎官!】
黎麦差点没憋住,下颌线紧紧崩起。
司律弦:嘘。
黎麦炙热:“不愿在京城翰林院,臣愿意前往浮舟县。”
浮舟县?
浮舟县是南方一个小县,靠近长江支流,水路交通发达,县内水系交错。丰富的水资源,这里的水稻米质优良,鱼虾肥美。明明拥有独特的地理位置,但频繁的洪涝灾害让百姓叫苦不叠。浮舟县一淹,下游几个县也一起被水覆盖。每年赈灾救济不少,但年年死人,年年灾害,地方虽小,确实皇帝心中的一块心病。
没有人愿意去那里。
甚至在过去二十年,有两任县令都因为涝灾死在了那里。
皇帝也愣了一瞬,千算万算没想到居然是这里,悠悠重复:“浮舟县……浮舟县是个风景秀丽的地方。你怎么想去那里?”
黎麦说道:“臣赶考之路,路过浮舟县,正遇大雨。承蒙当地一家酒馆老板的照顾,躲过了涝灾,一路安全无虞。浮舟人对臣有救命之恩,臣知县令之位已经空置了一年。臣斗胆,愿去浮舟县。”
浮舟县路远,是很多官员避之不及的地方。
更何况在翰林院修撰是六品官员。
这怎么还自己降级了呢?
萧珝如五雷轰顶,那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
那自己岂不是白白拉拢了!
【忏悔值+3】
寂静,落针可闻。
皇帝微微弯腰,目光如同鹰隼直勾勾瞪着黎麦,声音如同远古的巨龙:“真是、好大的胆子……”
“皇上息怒。”
“皇上息怒!”
“皇上息怒!”
哐当哐当跪了一片。
旺仔:【忏悔值+5!厉害了麦老师!】
司律弦:啧。
旺仔一回头,只见司律弦岿然不动,众人都跪,他不跪。
害,他二皇子也跪不下去啊,这不是为难萧珣这个病样子吗?
然而,皇帝站起身,大袖一挥,放声大笑:“真是年少轻狂哈哈哈哈哈!胆子颇大,甚至让我看到了丞相年轻时的模样!朕读过你的策论,其内容深刻,确实透露出治国之才。朕允了、准你走马上任浮舟县令!”
笑声浑厚,充满了对眼前状元郎的认可和期待,竟然都提到了年轻时的丞相。
丞相也捋着花白的胡须叹了一句:“后继有人啊,臣后继有人!”
场面一时间又热络起来。
萧珝经历了大悲大喜,傻傻愣在原地两秒,他还没见过父皇高兴成这样?
这江青玉确实有点东西,要知道丞相在皇帝心中可是独一无二的肱骨之臣。
旺仔:【刚才收获了9个忏悔值,还涨涨吗?】
黎麦:能,我说能让萧珝体会到坐过山车的感受。
皇帝又问:“你说有两个不情之请,第二个是什么?”
黎麦又行了一次大礼:“走马上任之前,臣还有一件事并未办妥。”
皇帝挑眉,心想这回是公事还是私事?
黎麦从袖口抽出一长卷诉状,呈给皇帝的贴身太监:“臣有一份代写的诉状!”
萧珝刚落下的心脏倏然又挤到了嗓子眼里。
这江青玉怎么还状告别人?
参加闻喜宴居然还带者诉状?
这等东西怎么能面见圣上!
旺仔咳嗽两声:【忏悔值到手。咳咳,堂下何人,敢状告本官?】
黎麦:你学的还挺像。
旺仔:【那可不,我天天看电视剧,渣男肯定就这副德行。来吧,麦老师,这场夜宴上都是你场子!】
皇帝皱眉。
竟然告到了他这里?
黎麦娓娓道来和春香的相遇,以及发生在春香身上的事:“春香乃恒县人,所状告的高门大户乃是恒县县令的岳父岳母家,臣询问过恒县人,都说欺男霸女、横行霸道多年。现如今春香就居在会馆内,我答应她定会帮她沉冤昭雪。”
恒县,也叫恒州。
是个锦绣繁茂之地。
萧珝刚刚听到这两个字,还以为自己听岔了,又耐心听,才确认正是“恒”字!
那所说的高门大户岂不是……
岂不是每月给自己上贡的那户陈家?
不得了啊!
怎么江青玉一出口竟然是这样的大案?
要是真动了陈家,自己以后可怎么办?
他要赶紧疏通关系,否则陈家一倒,他每年至少失去了几千两黄金。到时候找人做几个伪证,就说春香仙人跳,失心疯,一家子流民也未尝不可。再安抚几句江青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反正之前他也没少做过这种事,早就熟门熟路了。
【忏悔值+3!感觉他开始动小脑瓜了啊!】
皇帝问:“你认为该当如何?”
黎麦:“臣担心那里官官相护,否则也不会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如此恶劣之事!”
所以,要派一个皇帝信得过的人去办。
言之有理。
萧珣身子不好,那这个活儿自然落在了三皇子头上。
皇帝也是这么想的。
“萧珝,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办。”皇帝开口。
萧珝又是一惊。
怎么到自己头上了?
“你不愿?”皇帝看自己儿子的反应有些奇怪。
“儿臣遵命!”
萧珝硬着头皮领命,这不是要了他的命?!
他亲自去办,若是皇帝不满意,再彻查,就彻底兜不住了!
萧珝冷汗直冒,里衣紧巴巴贴在后背上。他憋得厉害,总有一种这夜宴其实是自己的鸿门宴的错觉。
两件事说完,皇帝心情大好,这江青玉为国为民着想,确实是个栋梁。
人比文章更漂亮!
推杯换盏,闻喜宴又热闹起来。
舞女飞仙,美酒佳肴。
热热闹闹了一通,像嫁新郎官似的。不少人捧着杯子前来祝福这以后的浮舟县令,看似县令,实则日后将大展宏图。然而萧珝哪里还有心情?直到黎麦站在他面前,脑子仍然一团乱麻。
黎麦轻声问:“臣想报答殿下,殿下一直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这便是一个。”
确实,萧珝已经很久没在皇帝前露脸了。
如果不是要奔波,这种差事一般都属于那肺痨鬼萧珣的。
黎麦提点:“殿下要抓紧啊,宜早不宜迟,若是皇帝忘了此事,再提可就不是查出贪官污吏大官一件了。”
萧珝握了握拳,他明白江青玉的苦心。
但他有苦说不出啊!
这是他好容易拉拢过来的人,若是亲自查,还不知道会吐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只能都杀了,都灭口了,那些死人才不会说话!
但是人一死,他的黄金就断了啊!
黎麦假装没看出来萧珝的痛苦,端着酒盏摇摇晃晃对远方的司律弦举杯。
隔空捧杯。
黎麦抿了一口。
高粱酒,好喝。
夜宴一直进行到子时,天色已晚,索性就住在宫中。
好久不应酬,黎麦累的腰酸背痛,跟着宫女前往自己的寝殿。
今夜在宫里住,以后他也会有自己的状元府。
旺仔:【你住宫里?】
黎麦:怎么?
旺仔:【方便偷。】
黎麦:偷什么?
【偷情。】
黎麦体会过白洛余的塞外风光,还没有领略过权力中心的雍容华贵。
盏盏烛火将偌大的宫殿照得灯火通明,婢女们低敛着眉眼,匆匆而过,粉色的长裙摆如同一朵朵盛开在黑暗中的芙蓉花。
不习惯有人在旁边伺候,黎麦沐了浴,裹着松松垮垮的浴袍往床上四仰八叉一躺。
旺仔:【谁不想当皇帝啊!想当年咱们在边塞打仗的时候,都没有几次机会洗澡!】
灯一灭。
垂帘落下。
婢女们退了出去,空荡荡的殿内只留下了黎麦一个人。
不得不感叹古代工匠的造诣,门窗紧闭,甚至听不见外面忽忽而过的晚风声。
——嗤。
不远处传来长衫拖地的声响,应该是厚重的深色丝绸,在人行走的时候,与木地板摩擦的声音。
越来越近。
黎麦没动,他知道来人是谁。
身影撩开垂帘,在黎麦眯起眼睛瞧的时候,一只手从他后背垫入,手臂一抬将他温柔的托了起来。
新科状元郎长发披散,那双还没有经过磋磨的眼眸在黑暗中像盈盈的宝石。
“在等我。”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别这么亲密,这样不好。”
因为太黑了,黎麦无法描摹司律弦的模样,不知道二皇子萧珣的身子与他是否般配。因为太黑,感官更为敏感,司律弦的呼吸声缓缓扩散,沉沉的,在宫殿中的焚香中,缓缓扩散。
笼罩他的皮肤上,起了一片片颤栗。
司律弦的手顺着他的脊背往上抚,最后落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搂入怀里。
他如同落入了一片绵绵的池水中,周身被丝绸所包裹着,思绪翻飞,心驰神往。
黎麦的长发披散在的肩膀上,浴袍稍稍滑落,露出肩膀。
司律弦眸色暗了暗,即使在黑暗中,他也看得清楚,衣衫垂落的肩膀如同一汪月光。
他抬头,抚上肩膀,顺着圆润柔美的弧度,如同萦绕的电流般,停落在黎麦的耳垂上。
“宫中的味道很配你。”
黎麦的耳垂红得发烫。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刻意挑拨司律弦的时候,自己总可以脸不红,心不跳。但司律弦一反过来耳鬓厮磨,说那些暧昧不清的话,他就燥热得很,羞赧得很,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明明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但慢条斯理的拨弄都像是在赏玩琴弦,指尖轻触,琴弦荡漾出一圈圈的涟漪。
黎麦:“你,别靠我这么近。”
旺仔:【说好了不要过来,你就往他怀里扑!】
司律弦:嫁新郎而已。
旺仔:【报告,麦老师心跳在加速】
黎麦:闭嘴。
司律弦眉眼下压,但不显阴沉,嘴角勾了勾。
黎麦今天喝了很多酒,口齿间仍然萦绕着酒香,说话也囫囵吞枣般没有太多清明。两人都坐在床上,二皇子萧珣和江青玉的身材差距很大,他几乎完完全全被包裹起来。
热得要烧起来了,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了。
司律弦的手指只会碰触那些裸露在外的皮肤,也不越界。但黎麦一哆嗦,痒得瑟缩,司律弦的手指又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新的柔软。
黎麦明知故问:“你怎么来了?”
司律弦:“已经很晚了,我来你这里睡。”
黎麦:“你还是回去吧,让人看见了不好。”
这个任务,还是上面点名要看的。
估计江青玉正守在直播间眼巴巴看着他俩谈情说爱呢。
果然职场不能谈恋爱,工作不能带感情!
司律弦没动。
黎麦着急了:快从我身上下来,我是不会和你怎么样的,要是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话音刚落。
【功德值到账,1币】
旺仔:【卧……这也行?】
黎麦:……
看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二皇子萧珝都对江青玉有特殊的含义。
司律弦挑起黎麦的下巴,低头看他:“选我,还是萧珝?你为萧珝做得太多,惹我不开心了。”
黎麦喉结动了动,迎上他的模样绽开笑容:“选你,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当然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身边。”
司律弦揽住黎麦的脊背:“很好。”
功德值没有再涨,但刚才已经证明,此刻的历史已经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