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都堆积到了一起,让时栩做出分开的决定。
“我现在走。”
席相煜脸色灰败,失魂落魄,“但我不同意分开,我之后再来找你。”
时栩没吭声,他微微抬着下巴,想做出洒脱的姿态来,却有一股热流涌涌上眼眶,他怕自己没出息不争气,没看席相煜离开的背影。
席相煜离开曦和园,没有耽误时间,直奔他家,他提着两个和他形象不符的编织口袋,进门时,家里的保姆用好奇的眼神看他。
巧的是,席望也在,他和席洪坐在客厅沙发上聊天。
听到脚步声,父子俩一齐转过头。席望挺高兴:“相煜,你回来了。”
席洪则是皱眉:“你拿的是什么东西?准备搬回来住?”
席相煜没回答:“我妈呢?”
“阿姨刚上楼去洗澡了,你等会她就下来了。”席望观察席相煜的神色,觉得他不对劲,“你最近学业繁忙,没休息好?”
“还行。”席相煜勉强扯起嘴角,“我看起来很糟糕吗?”
席望笑:“没什么血气,和我这个为了工作天天熬夜到两点过的人差不多吧。”
“嗯。”席相煜直接丢出一枚炸弹,“因为我失恋了。”
客厅突然安静,针落可闻。
席望倒吸了口气,下意识地看了席洪一眼,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席洪板着脸:“失什么恋?你什么时候交了个……朋友?”
他说不出“男朋友”三个字。
席相煜眉眼凌厉,眼圈泛红,语气却是淡淡的:“谈了有一段时间了,我本来住在他家的,托我妈的福,被扫地出门了。”
席洪闻言眯了眯眼,拍桌起身:“你还和人同居?”
他当惯了领导,身上有一种唬人的威慑力。
“嗯,该干的都该干了。”席相煜毫不退缩地直视他,“本来不想告诉你们,因为你们不接受我的性向,更不会接受他。但既然妈已经找上他了,我也不用遮掩了。”
席洪脸色铁青:“分都分了,你现在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席望的妈妈去世得早,没多久,席洪就认识了秦英竹和她再婚,他对席望是有愧疚和补偿心理,加上席相煜向来省心,他便把更多的关注都放在了席望身上。
他印象里,席相煜第一次用如此不驯的态度同他说话。
旋转楼梯传来脚步声,席相煜抬眼,秦英竹出现在他的视野内。
“我是你们儿子,你们不接受我喜欢男的,可以理解。但时栩不是你儿子,你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他父母尊重他的性向,你没有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他咬牙说道,“在这段感情里,是我对他一见钟情,是我死皮赖脸住进他家里,是我离不开他。他做错什么了?”
他替时栩觉得心酸。不顺心的工作、撒谎的男朋友和盛气凌人的男朋友他妈,什么都让时栩遇到了。
他恨不得能穿越回到才认识时栩的时候,换他来主动。
没有任何铺垫,他见到秦英竹,一开口就是质问。
秦英竹放松的神态陡然变得严肃:“你这是为了一个外人在指责我?他说你吃他的穿他的,可没维护你!”
席相煜:“他没说错,我就是吃他的穿他的花他的钱。”
秦英竹语塞。
当初,是她提出冻结席相煜的银行卡,想治治席相煜的“叛逆”,可她没想到席相煜会在别人那里过上手心向上的日子。
时栩说的似乎是实情,在这段关系里,席相煜才是亏欠的一方。
“还有,他对我而言,不是外人。”席相煜声音嘶哑,“没有会负距离接触的外人。我不在乎他有没有维护我,我在乎他有没有受委屈。”
“从小到大,无论是学琴,还是读什么专业,我都听你们的。不是因为我听话,是因为我不喜欢不讨厌无所谓。现在,我喜欢一个人,我没办法无所谓。”
席相煜说着,眼前就浮现出时栩哽咽的模样,心也跟着抽痛了一下。
“你们是我父母,但我是独立的个体,我成年了,有自己的选择权。如果你们一定要干预,结果也不会是你们想要的。”
“相煜!”席望拽了下席相煜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秦英竹难以置信:“你到底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席洪大跨步走到她跟前,一手揽住她的肩膀,用斥责的目光瞪向席相煜:“你和你妈怎么说话的!你还有当儿子的自觉吗!”
他扬起巴掌,想扇席相煜的脸,被秦英竹攥住了手腕。
席洪收了力,转而牵住秦英竹的手,拇指摩挲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席相煜的目光落在他俩相握的手上,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也是尝过感情滋味的人,却不允许他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
他话说完了,不想留下来继续掰扯,转头就走,仍然提着他的编织袋。
【作者有话说】
太困了不知道写了什么
第63章 他会不会想不开?
席相煜从家里别墅出来后,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他穿着上台表演的西装,矜贵得体,可晚风吹乱他的头发,露出他红红的眼睛,他一手拎一个编织袋,显得有些狼狈。编织袋还挺重,装着他的衣服、电脑、书,是他现在的全部身家。
席望给他打了两个电话,席相煜听到铃声,连忙把袋子丢地上,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忍不住失望。
他心底清楚,他让时栩伤了心,时栩埋怨他,不可能在此刻联系他。但总会有抱有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想将事情的发展拨回到他想要的方向上。
席望让他别急于一时,长辈对于同性恋的认知和态度很难在短时间内发生变化:“你说你喜欢男的,对于他们来说是很抽象的概念,但你和一个具体的男的谈恋爱、同居的事实对于他们来说就很具有冲击力了。”
“弟媳喜欢你,你好好地去和他解释,该认错就认错,该讨好就讨好。爸和阿姨这边,有我看着,我不会让他们去针对他使绊子,也会尽量给他们做思想工作。”
席望说,“你也是嘛,下次话别说这么直接,嗯?”
“我知道,哥。”席相煜耷拉着脑袋,吸了吸鼻子,他很少显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但是,我一想到过年的时候,时栩买了护手霜和烟给我爸妈当新年礼物,哪怕他都没有见过他们,而我妈见他第一面就搞得这么不愉快……”
他心里发堵。
“欸。”席望听到他声音里带着哭腔,也跟着无措起来。
“你、你哭了?”
“没有。”
席相煜抹了把脸,觉得有点丢脸。他很不习惯把个人的情感和感受挂在嘴边,只是心中的酸涩发酵、膨胀,需要一个出口。
席望安慰了他几句,但席望只谈过一次恋爱,还因为工作繁忙很快告吹了,他的安慰也比较笨拙。
挂断电话后,席相煜回了宿舍。两位室友看到他大晚上出现,开口正要打趣,发现他神色沉郁,对视一眼,选择了沉默。
席相煜洗完澡躺窄小的床上,满脑子都是时栩现在在干嘛。
他今天本来该抱着时栩在卧室床上睡觉的,或许在入睡前,还能接几个吻。
他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时栩才能原谅他的欺骗。
他没有想过,时栩有可能永远不会原谅他。他接受不了。
曦和园3栋16-8里亮着灯,时栩洗干净脸上的泪渍,坐在床上盘着腿,一只手划拉屏幕翻阅各个平台和软件上的账单,另一只手拿着计算机做加法。
他给席相煜花了多少钱?
时栩平时是没有去计算的,但作为一个抠门精、小气鬼,他肯给席相煜花钱就说明了一切。
他知道席相煜在初遇的时候对他并没有特别的想法,但一想到,他装模作样是想要博得好感,席相煜却在心里笑话他,就会觉得自己的真心被践踏。
他给席相煜买花、买手链,请席相煜吃火锅、吃日料,为了哄席相煜开心,狠了心花钱入住雾松廊一万多一晚的酒店……这么一算,他竟然花了有五万多。
时栩又想了想,住酒店他也享受到了,便减去一部分的消费。
他很俗。
这些钱对于他而言,可以是一年的生活费,对于席相煜来说,还够不上脚上一双鞋,他没有理由要吃金钱的亏。
他把账单发给了秦英竹的秘书:现在存银行半年的利率是1%左右。
秘书回了个“收到”,然后把信息转发给秦英竹。
傍山别墅里,席望正在陪秦英竹说话。秦英竹想不通,睡不着觉,坐在客厅发愁,问他:“你觉不觉得你弟像是变了一个人?他是不是压抑久了想要反抗,才故意气我们的?”
“我觉得不是。”席望说他刚给席相煜打了电话。
他叹了口气,添油加醋地说,“相煜哭得稀里哗啦的很伤心,应该是真的很喜欢对方,说实话,我挺担心他状态的,如果……”
他想说“弟媳”,卡了一下,才想起时栩的名字。
“如果时栩真的打定主意分手,他会不会想不开?”
席望心里清楚,只要秦英竹点了头,席洪即使反对,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在席洪眼里,席相煜太年轻没有定数,未来的一切都说不准,不需要他费劲心思去阻挠。
并且出于现实的传宗接代的考虑,席洪还有他这一个亲生儿子,不会把所有的压力都给到席相煜身上。
而秦英竹性格强势,吃软不吃硬。有什么比儿子是个同性恋更要命的吗?那就是儿子为了一个男人想不开。
有了更糟糕的可能性,说不定她反而能慢慢接受目前的情况。
秦英竹愣住,在她的记忆里,席相煜从会走路起,就没有再掉过眼泪:“不至于吧。”
“说不准。阿姨,你也知道,相煜在学校里是很受欢迎的,但他以前没谈过恋爱,说明恋爱对于他而言没什么吸引力。他对时栩一定是真动了心。”席望继续说,“其实我年前偶然见过一次时栩,对他印象挺好的……”
他话没说完,秦英竹的手机发出“叮”的声音,来了新消息。
秦英竹低头查看,脸色瞬间变了,把手机递到席望面前:“我以为他给席相煜花了多少钱,不过四万多,还要求算利息?席望,你说说像话吗?”
席望突然想起,在他小时候,他妈那边的亲戚对席洪和秦英竹再婚不满,特别是外公外婆,对秦英竹意见很大,总认为秦英竹是在他妈还没去世的时候就和席洪勾搭上了。
那时,他外公就会拉着他念叨秦英竹的坏话:“你爸拎不清,被这个狐狸精迷了心窍,送她房送她车,殊不知她就是为了你爸的钱来的!你爸要是个穷光蛋,你看她还愿不愿意当这个后妈!”
“……”席望想,时栩要是精明点,可不会图这四万多。
他调整语气,先是昧着良心说时栩的不对:“分手了找前任还恋爱期间的开销,确实不厚道。”
“不过——”他又立马说道,“据我所知,他一个月工资才三四千。”
“什么?”秦英竹拧眉,“一个月三四千在澜城不会饿死吗?”
“是啊,现在很多年轻人都是负债在大城市奋斗,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
比起秦英竹的何不食肉糜,席望毕竟才从学校毕业没几年,知道学校里有的同学确实是靠贫困补助上学的,就算是在澜城,也有毕业生的工资低得离谱,“说不定时栩也欠债了,所以需要这一笔钱。”
他瞟一眼秦英竹的表情:“他就这点工资,还肯为相煜花钱,说明他对相煜也是认真的。”
秦英竹再次语塞。
回想她和时栩短暂的会面,那家伙有这么可怜?
说实话,时栩的五官长得好看,穿简单的牛仔外套,比线上花里胡哨的模样要讨喜。
若不是提前知道他和席相煜五岁的年龄差,疑心是他把席相煜引上同性恋的道路,她的态度也不会这么差。
但是……
不管怎么说,他是个男的。
席相煜怎么就非得喜欢一个男的?
她心里还是不得劲,烦躁地揉了揉额角,点燃一支香烟:“你让我一个人想想。”
“嗯。”
席望点头,心想他是为这件事操碎了心,估计得多长两根白头发,作为报酬,之后他必须要让席相煜来公司里替他操一下心。
时栩很少失眠。
上一次失眠还要追溯到他为了和席相煜见面,大晚上跑到豆屿咖啡馆去喝咖啡时。一转眼过了这么久,他再次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还是为了同一个人。
他习惯了和席相煜一起睡觉,身侧空荡荡的,他的心里也跟着空空荡荡,像是缺了什么。他点开手机反复查看银行账户发来的短信提醒,秦英竹给他转了十倍的钱。
这是什么意思?补偿还是侮辱?他要不要还回去?
真奇怪,突降横财他竟然开心不起来。时栩把脸朝下埋在枕头里,找好了心烦意乱的理由,来账备注没有“自愿赠与”几个字,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坑呢。
席相煜知道吗?席相煜现在是回父母家了,还是回学校了?
席相煜真实的家是什么样子?大概客厅就比他这儿的整间房要大吧。他们好像是这个世界上全然不一样的两类人,应该过着不同的人生。
他不由自主地想,如果那天他没有去文创园区的杂志社工作,没有走进咖啡馆,他和席相煜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产生交集?如果后来他没有应Jasper的邀约去Groove酒吧,他和席相煜没有借着醉意接吻,他和席相煜也不过是短暂相交后又各自奔向不同人生轨迹的两条直线。
某一刹那,他觉得席相煜离他很远,觉得那些耳鬓厮磨的夜晚变得不真实起来,前所未有的孤单快要将他淹没。
时栩一夜没睡好,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了工作室,师傅又带着新徒弟外出去了,他熟悉的几个同事也不在,所有人都在忙碌,他难得空闲,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干嘛。
他点开微信,目光又落到他和席相煜的对话框上,两个小时前席相煜给他发了消息,让他记得吃早饭。
平时哪怕席相煜要赶到学校上早课,都会提前起床准备早餐。所以他今天一起床,意识昏沉,张口就叫道:“席……”
然后想起来,席相煜不在这里。床上的枕头都由一对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
时栩没有回复,点击到删除好友的页面,手指在空中颤抖了两下,还是没舍得按下去。一旦按下去,聊天记录就没有了。
他想,不管怎么说,这是他半年生活里不可切割的一部分。
时栩知道他状态不对,吃饭没胃口,思维迟钝,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干脆请了年假,打算回老家休息几天。
他买了晚上的机票,快速收拾好行李后就出发了。林芷之和时超见到他,很是诧异:“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过年那会儿才回来过吗?”
难过的时候,就想待在家人身边,时栩真情流露:“想你们了。”
林芷之:“你被辞退了?”
时超:“机票打折?”
时栩被他们逗笑,笑着笑着,眼眶又发酸,撒娇似地抱住林芷之,垂着脑袋掩饰情绪。他清了清嗓子才开口:“晚上的机票是打折了,不打折谁买啊。”
“没被辞退,但我是有点儿不想干了。”时栩说,“一个月收入除去房租,花点钱就得省吃俭用。”
林芷之:“你不是说,之后成了造型师,就能赚不少钱吗?”
“是啊。”
但之后是多久之后?
时栩不想把自己的烦恼和忧愁传递给父母,开始胡胡说八道,“其实我最近刮彩票中奖了,中了一等奖四十万,所以我觉得我没必要继续打工了。”
“……”林芷之看向时超,“怎么办?你儿子发癫了。”
时超耸肩:“少做白日梦了,过来吃樱桃,你妈白天去果园摘的。”
时栩瓮声瓮气:“吃樱桃还不够抚慰我路途的奔波,我还想吃妈煮的云吞。”
“哎呀真是,一回来就折腾我。”林芷之嘴上这么说,还是哼着歌进了厨房。
时栩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过了,林芷之和时超平时都睡得早,到点都情不自禁打起了哈欠,但时栩吃云吞时,他们还是坐在沙发上和他唠家常。家庭的温馨是不可替代的,吃饱喝足后,时栩上了床,蜷缩在被窝里,眼皮渐沉。
与此同时在澜城,席相煜站在曦和园3栋16-8的门前。
他原本想等时栩消消气,过两天再来和他好好谈谈。
可转念一想,他不能让时栩独自消化情绪,不应该让时栩把所有苦楚和愤怒往心里吞。就算他出现在这里,时栩会再次把他赶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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