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半辞抬起头,无波澜的灰色眸子对上了盘踞在外面的巨虫猩红豆眼。
虫王吃了所有的同类,变得巨大无比,看到川半辞后,顿时露出了饥饿的凶光,朝川半辞俯冲而下。
川半辞和虫王一同从楼梯跌落下来,原本就狭小的防空洞因为虫王的闯入,顿时变得无比逼仄。
川半辞无动于衷地躺在地上,缓缓侧过头,视线穿过暴动的虫王,停在同样躺在地上的封炔身上。
为什么非得牺牲掉一个人,才能让他活下去。
封炔也是,卡兰也是……单阙也是。
这种结局,他不喜欢。
弹幕终于觉出了不对:【我靠,主播在自杀!】
巨虫在防空洞里扭动嘶鸣,将川半辞高高抛起,再一口咬住,川半辞放松身体,就这样闭上了眼睛。
随后,川半辞毫无抵抗地被巨虫吞进了肚子里。
而川半辞在最后的生命里,由于巨虫体型过大,摆动的身体将防空洞弄到乱七八糟,一次偶然甩尾,将防空洞的架子甩去一旁,架子位置偏移,露出了藏在底下,用红墨写成的符阵。
封炔的一部分身体,触在了符阵上面。
川半辞再次睁开眼睛,只感觉头疼欲裂。
虫王将他吞吃殆尽的感觉还没完全消散,身体陷入了自卫式的痉挛和僵硬。
川半辞精神有些恍惚,跌跌撞撞地往二楼走去,来到训练室,按照记忆输入密码,随后一路滚落下了防空洞。
川半辞喘息着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周围干干净净,并没有遭到任何破坏,也没看到封炔的尸体。
疼痛让川半辞恢复意识,他终于清醒过来,现在已经是六周目了。
逐渐冷静下来后,川半辞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异常。
按理来说,上周目他吃了晚餐,也喝了水,不应该还是这副虚弱的样子,而且越来越虚弱,不仅身体上出现了疲惫,就连精神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这种变化,绝对不是饥饿和干渴导致的。
川半辞借着墙站起来,放长呼吸恢复起来,他脑袋靠在墙壁上,意识到了一件事。
之前他每次轮回,总觉得身体越来越不适,并不是因为之前没有吃东西,而是这些不适本身就是多周目轮回的代价,每次轮回,副本都会削减他的生命上限。
这可比他之前猜想的,轮回不重置他的身体状况严重得多。
这意味着,不管他在上个周目如何保存体力,这周目一定会再次削减上限,一直削减到他连刀都拿不稳,路都走不了,然后永远留在副本里面。
川半辞闭上眼睛,等着身体自己休息过来。
他看到头顶的弹幕飘过去:
【你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自杀啊,上周目那么好的机会。】
川半辞语气冷淡:【我玩游戏,用不着你们多嘴。】
有些弹幕气急。
有些弹幕却呈现出来截然相反的态度:【好久没听到主播骂弹幕了,好怀念是怎么回事。】
新观众:【他还会骂弹幕?!】
旧观众:【他不仅会骂弹幕,还会把弹幕当鸟宰,手段可残忍了,你们想试试吗?】
新观众身体一凉:【?!】
有弹幕合理猜测:【主播自杀是为了拿更多积分吧,上周目虽然通关机会大,但高光时刻约等于无,主播上个卡兰副本可是百分百剧情探索度,有点追求很正常。】
这个猜测引起了绝大部分弹幕的认同,众说纷纭之下,川半辞冷不丁开口:【是为了救封炔。】
弹幕百思不得其解:【可他只是个npc,就算你救了他,通关后你也要离开副本的,干嘛费这大劲。】
有些弹幕看透了:【喜欢他呗,恋爱脑做什么都不奇怪。】
另外弹幕:【可是喜欢的标准在哪里,之前主播拿水果刀刺封炔那里,他对封炔也有杀心,为什么后面突然变了,总不会是封炔为了主播自尽,主播被感动了,才改变主意了吧?】
川半辞:【这还不够吗?他愿意为我去死,他很爱我。】
弹幕被噎住了,虽然反驳不了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为爱牺牲是很伟大,但川半辞的反应很奇怪,说感动吗?完全不是,直播间压根没有品尝到任何关于“感动”的情绪,反而是“孤独”更多。
而且川半辞的回答也很奇怪,就好像为了他去死是一个特定的条件,只要达到了这个条件,就能被称之为“爱”,这是一个很怪的逻辑。
川半辞并不知道在弹幕眼里,他成了一个谜。
身体行动自如,川半辞开始探查起这间上周目才发现的意外空间。
防空洞架子上躺着一把枪,他将弹夹拿出来一看,果然只有一颗子弹。
这颗子弹可不得了,身上背了三条命,两条他的,一条封炔的,川半辞有预感,这颗子弹后面还能杀掉更多。
川半辞将枪收了起来,正准备离开,余光忽然看到了一抹红色,他循着看过去,那居然是一个红墨水画成的符阵,正被架子压在地下。
川半辞想到了自己看过的封炔日记,有一篇说过,封炔路上遇到了神神叨叨的神婆,让他画红符阵,每天拜拜所求皆得。
川半辞若有所思,也跟着虔诚地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道:“希望我能和封炔有个完美的he结局。”
拜完,川半辞睁开眼睛,突然发现红符阵的边角上居然出现了一把银钥匙,他睁大眼睛:“符阵显灵了?!”
弹幕无语:【这钥匙在你拜之前就躺在那里。】
尽管如此,川半辞还是非常虔诚地捡起了那把钥匙,触手是冰凉温润的手感,川半辞看着这把钥匙,总觉得有些眼熟。
川半辞:“这不是开走廊铁门的钥匙吗?”
有了这把钥匙,他就不用等封炔回来,就能出去了。
但这把钥匙这时候应该在封炔身上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备用钥匙?可那扇倒装的铁门本来就是为了关住他,在这里放把备用钥匙,关他的意义是?
川半辞离开防空洞,一路走到一楼客厅,开了防盗门,来到走廊尽头,将那把钥匙插进了铁门里。
“咔嚓”一声,铁门居然真的打开了。
川半辞手放在下巴上摩挲着,回忆起了上周目还没死的时候,虫王一甩尾,把封炔的尸体掀到了架子后面,按照防空洞的构造,当时封炔的尸体应该刚好碰到了红符阵的边缘。
红符阵,所求皆得么。
川半辞忽然有了个了不起的猜测,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他心目中的完美he结局,说不定真的可以实现。
川半辞没有立刻出门,而是返回防空洞,把钥匙重新放回了红符阵中。
这个猜测到底对不对,之后的周目自然就能知道了。
川半辞走出卧室,在走廊中间停了下来,拆开防护玻璃,将里面的消防斧拿在手里颠了颠。
冰箱里的虫,封炔脑中的虫,地下室的虫……
脑虫会随着时间一直发育,想要救下封炔,达成完美结局,或许时间是关键。
他得争分夺秒,在他还有行动能力之前,找到那个完美的通关方法。
而他第一个要验证的对象……
川半辞拖着那把沉重的红漆消防斧,离开了小别墅。
“叮咚——叮咚——”
悠扬铃声回荡在了小院。
“谁啊。”
拖鞋的踢踏声一路走到门前,午睡被吵醒的女主人揉着眼睛,透过猫眼看到了门外。
一个俊朗的青年立在门口,那是难得一见的美貌,一张春风和煦的脸,透过猫眼和门内的女主人打招呼:“你好女士,我是你们隔壁的邻居,可以开下门吗,我想麻烦你们一件事。”
大概是青年表现得太人畜无害了,女主人瞳孔里的血丝蠕动了一下,在日渐强烈的口欲驱使下,咽了咽口水,替川半辞开了门。
门刚被女主人打开了一道缝隙,一只葱白修长的手就从外面伸了进来,紧扣住门侧,断绝一切门被突然关闭的可能。
一种尖锐的危机感浮现女主人心头,她的目光顺着不断扩大的门缝,看见了那个俊美到移不开眼的青年。
院子的名贵鲜花在青年背后沦落为背景,对方立在女主人身前,一只手背在身后:“谢谢你愿意信任我,那么现在,我要说出我的请求了。”
女主人眼球转到了青年的身后,一道若有若无的红色藏在那里,随着女主人一直偏头去看,红色的物件逐渐从青年背后显现,那是一把红漆消防斧。
“碰!”
女主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大力击倒在了地上。
猩红的血溅了一地,川半辞半跨在她身前,俯下身,将砍进女主人脖颈的消防斧重新拿起来,随后又是一挥,彻底砍掉了她的脑袋。
川半辞脸上被溅上来几滴血,还在无害地笑着:“我想麻烦你们,暂时先死一死。”
“谁啊?好吵,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到动静的男主人穿着睡衣,踢踢踏踏地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啊!”地惊叫一声,跌坐在了地板上。
只见川半辞提着滴血的消防斧,俊美的面庞被光线照得阴森,而身后是他没了脑袋的,断颈还在血流如注的妻子。
“你,你干什么,别过来,我要报警了!”男主人吓得口不择言,一边往后倒退着,一边厉声威胁。
川半辞提着斧头走过来,男主人惊恐地闭上眼。
他忽然在男主人身前蹲下身,捏住了男主人的下巴:“睁眼,看我。”
意想中的攻击迟迟没有落下,男主人尝试性地睁开了眼睛。
川半辞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两只眼睛都有血丝了么,看来你也救不了了。”
下一刻,斧头正中男主人额头。
短短几分钟,夫妻两个双双死于消防斧之手。
而川半辞则拖着斧头,走出了这栋别墅。
屋外阳光灿烂,将满身血污的川半辞照得透亮,川半辞将手抬到额前,苦恼地皱起眉。
这就是他一直不愿意动武的原因,下起手来没轻重,弄得满身都是血,等封炔回来他要怎么解释?
川半辞看了一眼时间, 下午3点,还算可以。
这个时间点,这两个寄生人都还没完全失控, 杀起来也相对容易。
真正棘手的,是地下室和封炔脑子的虫子 。
川半辞没急着离开,拖着消防斧往邻居后院走去。一辆绿皮卡停在后院, 有车,说明有汽油。
川半辞又在附近找了找, 果然在一间小杂货屋里找到了两桶汽油, 还有一个电锯。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川半辞如法炮制,将撕下来的衣服浇上汽油,去厨房灶台做了个简易的火把, 随后又拿着电锯往自己家的地下室走去。
“滋——!”
电锯一下子就把卷面门锯开了,川半辞将那一小块锯下的卷帘门踢开,往里看去, 地下室没有窗户, 漆黑一片。
可能是现在才三点, 地下室的虫子也没完全发育起来。
川半辞丢下电锯, 将两桶油全都倒了进去,又将火把往里一丢, 刹那间, 烈火猛然窜起,安静的地下室一下子像是被沸腾的油锅, 平地响起了好几道煎炸声。
用重物在火里翻腾, 撞击在了卷门上,凹出了一个巨大的虫子形状。
有黑色的浓烟不断升出,川半辞就这样外面看着, 直到里面彻底没了声息。
待一切恢复安静,川半辞捡起旁边的消防斧转身离去,他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得去买烟。
很快,川半辞在附近一家小卖铺买到了烟,正准备回去,看到道路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川半辞脚步一顿,将手里的烟盒藏进了衣服口袋里。
现在离4点还有20分钟,按理来说,封炔没那么快回来才对。
见川半辞在原地等他,封炔大步朝川半辞走过来,语气沉沉:“宝贝儿,我记得我把你锁在家里了,你怎么出来的?”
封炔心情正差,想向川半辞问个清楚,忽然腰间一重,川半辞扑入了他的怀里。
川半辞将脸在封炔怀里蹭了蹭:“见到你真好。”
封炔原本很差的心情忽然就消散了一些:“别以为这样我就什么都不问啊。”
川半辞抬起头:“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比之前提前了整整20分钟。
封炔抱着川半辞,冷哼了一声:“你管老子,我爱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
川半辞没想在这个地方多纠缠,只道:“家里失火了。”
听了这句话,封炔脸色顿时大变,也不管川半辞怎么出来的事情了,拉着川半辞到处看:“你有没有受伤?”
川半辞说了句“没有”,看见眼前面对寄生人和自杀都面不改色的封炔,此时脸上血色全无,欲值更是差点降到了零点。
封炔面色难看极了,紧紧抱住川半辞,仿佛在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幸好你及时逃出来了,我差点就害死你。”
作为纵火的罪魁祸首,川半辞没有吭声。
川半辞暗中松了口气,幸好封炔一听到他差点出事,就什么盘问的心思都没有了,他的谎言可经不得一点推敲。
川半辞感受脸上热热的,抬起头,是封炔的手指在他脸上擦着。
封炔:“你脸上的血哪来的?”
川半辞这才想起,他脸上还有杀隔壁夫妻留下的血,难怪小卖铺老板看他的眼神那么不对劲。
川半辞歪头:“可能是逃跑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
封炔的视线停留在对方白净的脸上。
川半辞说是擦伤,但血迹后面的脸却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擦伤痕迹,这不是他自己的血。
川半辞此前到底做了什么?封炔面上沉沉。
但川半辞不愿意说,封炔就没有追问到底,和人一起回了别墅。
封炔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向自己刚还完贷款的小别墅,这还真是经历了好大一场火。
半栋别墅都被烧成了碳灰,地下室更是烧得看不出一点原样,只剩下黑漆漆的架子,不断有浓烟从地下室冒出。
封炔有种想要吸烟的冲动:“起火源是什么?”
川半辞悄悄把空汽油桶踢到了篱笆外面,满脸无辜:“不知道哦。”
留下封炔一个人检查废墟,川半辞来到别墅一角,拆开香烟的包装袋,点燃了烟。
封炔正翻着烧成一片的废墟,防止有火星再次起火。
掀开一块木板,封炔忽然看到地板上留有黑色的液体,他用手指沾了一点在鼻尖嗅闻,是汽油。
封炔垂眸看着指腹的黑色液体,这不是意外失火。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旁边捏住了封炔的下颌,封炔回过头,唇间一暖,川半辞就这样吻上了他的唇。
紧接着,一口烟从川半辞口中渡了过来。
封炔瞳孔急剧收缩,眼球上的血丝顿时爆起,强烈的疼痛让封炔短暂地失去了理智,抬手就要推开川半辞。
“不要动。”
川半辞将封炔按倒在地,又吸了一口烟,骑在封炔身上,用力按住了封炔挣扎的手臂,俯下身,想将下一口烟送进封炔口中。
封炔紧急偏过了头,脚悄然收起,猛然踹向川半辞下腹。
川半辞早有预料,迅速偏身躲过,没被封炔真的踹到,但人却从封炔身上被掀了下来。
他往后退了几步,抹掉嘴角水渍:“封炔,你乖一点,我不伤害你。”
封炔正趴在地上剧烈咳嗽着,两只脑虫从他的眼睛里掉了出来,又被他的拳头砸的粉碎 。
封炔抬向头:“你给我喂了什么?”
川半辞站在封炔身前,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喃喃道:“视觉神经被脑虫屏蔽了,所以看不见地上的虫子么,有点麻烦了。”
川半辞不再犹豫,高高举起身后的消防斧。
封炔瞳孔骤缩,紧急将手臂挡在身前,骇然道:“不辞!!”
川半辞充耳不闻,将斧头在空中反了面,将消防斧的斧背对准前面,狠狠砸向封炔的手臂。
“咔嚓”一声,封炔抵挡在前面的手臂从中间向内扭成了一个明显的折面,骨头被砸断了。
封炔咬着牙将声音咽回肚子里,不可置信地望着川半辞:“你疯了么,你在做什么?”
川半辞心平气和地解释:“我打不过你,为了让你乖乖听话,只好把你的一只手弄断了。”
封炔瞪大眼睛,朝川半辞怒吼:“你要杀了老子?就因为老子阻止你和那个小白脸在一起,你就要杀老子?!”
川半辞伸出一根手指:“纠正,我没有要杀你,只是想限制你的行动。”
封炔瞪直了眼睛,摆明不相信川半辞的话。
弹幕被一系列变故惊呆了:
【真是好精彩一出戏。】
【在这里你甚至可以看到主播追着npc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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