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不得了,自诩正义的网友纷纷去林氏官方留言,个个化身正义使者,对林诉野口诛笔伐,官博顷刻间被攻陷。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比起996震荡激烈的情绪,林诉野平淡到好似被污蔑造谣的人不是他一样,懒懒掀开眼皮,摸出抽屉里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支烟,不紧不慢放进嘴里轻吸一口,道:“小九,你觉得凭他一个人能做到这件事吗?”
电子脑急速运转,安戚只是个没权没势没钱的‘小白花’,而从他发文后不断被爆出的照片无一不能看出这一切都早有预谋。
“那宿主,你觉得是谁在做这件事?”
烟头的猩红在指尖忽明忽灭,他嗤笑一声:“霍蘅。”
小系统登时恍然大悟。
“他可真够无聊的。”
上次不不欢而散林诉野就猜到霍蘅会用一些手段来报复,他原以为是在生意上争对林氏两回,没成想这人联合安戚对他来了一场巨大的污蔑。
“也难为他天天视监我,拍这拍那的。”
“我现在真好奇他是不是时时刻刻派人看着我的动向?该不会我每天做了什么都能立马传到他手机了吧?”
996看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急的开始发烫:“宿主!我们现在不是应该立马开始公关解决舆论吗?”
“不急。”林诉野按灭烟,“我猜霍蘅比我更急把我直接一竿子打死,他手上估计还有些别的东西。估计等着我发声明后再发打我一下,到时候我才真的无从辩解。”
听他这么说,996才放心了些,挥动翅膀到他肩头,小声:“宿主,你就不……”小系统不知道怎么说,它不能和真人的情绪感同深受,但它也知道,现在应该会生气,愤怒,甚至……难过。
因为网上那些人骂的真的很难听,祝林氏早日破产清算这种话都是轻的,那些人身攻击它都不敢看。
为什么宿主一点情绪都没有呢?
996看向静靠在办公椅上的林诉野,他双手抱胸,两腿交叠,一双眼睛如古井平静无澜,倒映着散发幽光的平板,就这么一条条看过微博的实时广场。
他竟然还会在看见类似“林诉野长的一张好脸,净不干人事,拿人家母亲威胁这种事都干的出来,真是白瞎这副好样貌”这种评论还能勾勾嘴角笑一笑。
“就不什么?”
“就不生气吗?”
“气什么?”林诉野晃晃腿,“这种虚假消息他们传播的越欢,最后真相曝光滑跪的就多快。”
他摸摸996发烫的球体,张开五指虚虚给红温的小系统扇风:“小九,舆论战不是谁先说谁就占先机的。”
“你还记得原著的舆论风波吗?”
996当然记得,原著安戚被爆包养,网友也是这么凑上去跟风骂两嘴的。可结果呢?原著攻刷刷两下发声明,攻二攻四紧随其后,打脸打的要多响有多响。
别论安戚事业也至此一帆风顺,黑粉脸都得气绿。
现在情况两极反转,一开始被网友讨伐的人变成了林诉野,安戚则是摇身一变成了被可怜的那方,他为数不多的粉丝趁机安利他有多努力多优秀,还给他吸了波粉。
“宿主,我不明白。”996说,“安戚这番动作虽说能在网上起到一时之效,可假的就是假的,想要戳破轻而易举。还有和沈老师他们的照片,也是能很快澄清的。”
“因为他们两个都在赌。”林诉野缓声解释给它听,“安戚赌我不会说出那个所谓的‘私人原因’的真相,这样一来纵使我说我早已在千万利润达到之前就已经帮了他,网友还是会就着协议提前终止我收回医疗援助这一点来抨击我。”
“霍蘅呢?”
“他?你知道为什么连和我只有一面之缘的陈羡拍了发,唯独没有我经常接触的观棋吗?”
“为什么?”
林诉野冷笑一声:“因为他只放了他赌能够收买的人,观棋他可没这个信心。”
996:“宿主的意思是,霍蘅会收买照片上的人指使他们无中生有?”
林诉野点点头。
那些安心顿时荡然无存,996焦虑到翅膀要扇冒烟了:“那怎么办?宿主要提前和他们联系吗?”
“不急小九。”林诉野温声哄它。
他挑了下眉,唇边的笑意从容:“霍蘅就算把他们都收买了,我也有一百种方式解决这件事。”
“小打小闹罢了。”
996:“宿主,你觉得……他们会被收买吗?”
“不好说。没人会和钱过不去,不要钱也可以送大把的资源。”
996问:“那……那沈老师呢?”
林诉野沉默,无意识咬了咬口腔的软肉,好半天才道:“我不知道。”
“他不缺钱也不少资源,但霍蘅或许能拿别的东西打动他也说不准。”
996又想到个别的问题:“如果他们两个都赌输了怎么办?”
林诉野摩挲指关节:“安戚当然是沦为牺牲品。至于霍蘅,他本意就是不让我好过,现在林氏的损失已经造成,与他而言,赌成功与否,就是对我的损失会不会更多而已,他自身倒是安然无恙。”他嘲弄道:“真是打的手好算盘。”
现下已经有大批网友自发抵制林氏产品了,也造成林氏集团股票不小的波动,董事会估计都要着急上火了。
金光团子扭了扭身子,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如果沈老师也背叛了宿主,宿主会难过吗?”
“宝贝。”林诉野看着它,“我们不能要求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永远无条件的站在自己身边,更不能在明知对方面对巨大的利益驱使的情况下还任性地要求他始终如一,这很少有人能做到。”
他顿了顿,情绪不明,接着说:“而且我不认为,‘喜欢’是多么一种牢靠的关系。”
雨势越来越大,厚重的乌云像侵染了浓墨的棉絮,还能听见重物落地沉闷的敲击声。网上的舆论也愈发凶,微博是网友交流的场所,也是粉丝追星的主要场所。因着被爆的照片,沈徐陈三家粉丝下场参加混战。
沈会词成名多年,粉丝基数大。徐向南爱豆出身就不用多说,粉丝战斗力宛如战斗机。只有陈羡,作为歌手粉极少参加粉圈斗争,此刻被拉入这场无妄之灾,控评也控不过路人也说不过,只能崩溃大喊放过我们一把年纪的老哥。
林诉野的电话也被打爆了,林父知晓自家孩子的品行,没问怎么回事,只问了一句能不能解决。林诉君和江为止急的要回国,但被台风影响的云市现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无奈之下只能问要不要直接出手帮忙解决,林诉野拒绝了。
莫观棋反应最大,在电话那头把罪魁祸首骂的个狗血淋头,最该死的是他刚跑去港城赶通告,连回来揍人都没法,只能过嘴瘾:“我去他的!当时高中我怎么没把那个姓霍的打死算了?!”
“留着完全是祸害!”
被害人只能倒反天罡反过来哄人,好一会才把大明星那口气给顺下去。
出事的第一时间陈理也发了消息过来问公关事宜,小林总只道安心休假。
996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家宿主把要帮忙的人一个个都回绝了,担忧道:“宿主,真的没事吗?”
林诉野给了它一个安心的眼神:“我说了,小打小闹。”
话音刚落没消退多久的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沈会词。
林诉野神情稍变,犹豫一会还是接起来了:“沈老师。”
沈会词还是操着懒懒散散的调调,通过电流传来的声音多了雾蒙蒙的感觉,听不太真切:“小野。”
“怎么?”他开玩笑道:“沈老师现在还敢给我打电话?”
沈会词闷笑一声,没和他谈论网上闹的满城风雨的舆论,忽然道:“小野,我想你了。”
“……”林诉野真不知道怎么接这话,“沈老师,你还是……”
听筒里传来一声不明显的闷响,林诉野心脏一跳,腾起一丝疯狂的想法:“沈会词,你在干什么?”
“不是说想你了。”沈会词说的轻飘飘的,好似在谈论今天吃了什么般寻常,“当然来找你。”
林诉野倏地站起身,厉声:“你疯了是不是?滚回家!”
“哇,小野。”沈会词夸张哇了一声,“第一次听见你说这种话。”
这轻描淡写的模样气的林诉野额角突突跳,咬着牙:“我说话你听见没有?”
“可是小野。”沈会词放柔声音,如同他告白那次温柔,“我已经到了。”
“现在要是打道回府,好像更危险。”他故作无辜。
林诉野一惊,不可置信地跑到窗前看,别院围墙门口正停了一辆白色轿车。他脑袋发昏,心脏震的发麻,一字一句道:“沈会词,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他的呼吸很急促,带着无穷尽的后怕:“现在…现在你把车开到地下车库的入口…我给你开门。”语无伦次接着说,“慢一点,小心一点,看着情况。”
“你别怕,小野。”沈会词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在中控台上,重新启动车子,“这么长一段路我都过来了,而且这次台风没有前几次这么严重,开车小心一点没问题的。”
“别怕,昂?”
“你闭嘴。”
林诉野匆匆下楼往车库走,把舌尖咬的发疼。咽下口腔里淡淡的血腥味,他想要是不把沈会词揍的爬不起来他就不姓林。
听筒里断断续续传来的风雨声裹挟着砰砰响听的人心惊肉跳,好在沈会词还是有惊无险的把车开进了车库。他穿的很随意,像是在家休息刚看见消息就驱车过来了。
林诉野上前攥住他的衣领,用力到指骨泛白,狠声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沈会词顺从举起双手,摆出悉听尊便的姿态。
林诉野又急又气,眼尾薄薄的眼皮都被气红了:“你想死是不是。”
“没。”沈会词没想把人气成这样,心里一阵疼,“小野,我是成年人,我会为我的行为负责的。”
“我有风险评估,确认没什么太大风险我才出门的。”
“我心里有数。”
“别生气了,乖。”
林诉野用力推他一把,转身就走:“你有数个屁!”
沈会词连忙跟着他,试图拉他的手却一次次被甩开。无法只得摆正姿态挨打:“小野,我错了,我不会再这样了。”
“我保证。”
林诉野听见这话停下脚步,语气冷冰冰的:“你的保证有个屁用?上次我就说过了,不要再做危险的事了,你也答应了,现在呢?”
他说的是港市那一晚,沈会词自知理亏,低头道:“抱歉。”
“沈会词。”林诉野转头看他,浅瞳蓄了点水色,声音带着点止不住的颤:“如果你喜欢我,就这么一次次把自己置身在这么危险的处境中,那我不允许你喜欢我了,我不会再见你了。”
“我担不起。”
沈会词平生第一次体会到心口绞痛是什么滋味,他竟还不是因为林诉野的话在疼,他在疼林诉野的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
他手忙脚乱靠过去给他擦泪,林诉野扭头不让他碰,抬起袖口粗暴拭去泪水,擦红了一大片。
沈会词再向前靠了一步,轻轻摸了摸他的眼睛,被发热的皮肤烫的一哆嗦。
“别哭了,小野。”他倾身把人抱在怀里,察觉他的挣扎难得没有顺他的意,反而收紧手臂抱的更紧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气。”
见人不动了,沈会词又把脸埋入他的颈窝,声音带着点沉闷:“我只是真的忍不住,我想你。”
“放屁。”这话还带着鼻音,“你就是看见那些事你才来的。”
沈会词胸膛震了震,说:“这是一回事,想你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道:“早上看见那些鬼东西后,我……我什么都没想。”
林诉野冷哼一声:“我看你是脑子被摘掉了。”没忍住伸手捶了下他的后背,“你觉得这种事情我解决不来?”
“我知道你可以的。”
“那你还来。”
“小野。”他低头蹭了蹭林诉野的颈窝,说话带着晕不开的眷念,“这不冲突。”
“你说你能解决,但你能说,你没有因为这件事产生一点情绪吗?无论是生气愤怒,还是伤心。”
林诉野一时无语,沉默阖下眸子。
“我知道你的能力,你很厉害,从小就学着管理公司,现在又一个人管理这么大的公司。”他开玩笑道,“我之前在清源科技待了三天就受不了跑了,甩给沈从清了。”
“所以你的能力毋庸置疑。”他语气微滞,接着道:“但是小野,你是人,不是神。”
“你有情绪,你会委屈会难过。”
上次宴会发生的事,沈会词历历在目。
他清楚地记得林诉野当时隐藏在冷漠下的难过,记得他咄咄逼人语气下的委屈。
在他今天早上起床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消息,霎那间涌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林诉野会不会难过。
明明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于他的善良,没成想所有的善意在今时今日化作一把利剑狠狠将他的胸口刺的鲜血淋漓。
他会委屈的,绝对。
抱着这个想法,他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后就直奔车库,外面恶劣到极致的天气没有丝毫打消要见他的念头。等到头脑冷静后他才想起他连林诉野住在哪都不知道,直到这个时候他都没有想放弃,反手拨出了莫观棋的电话。
莫观棋正因为林诉野的事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忙着找周家人出手,听见沈会词问林诉野的住址后诡异停顿了好久,才说:“如果你要去找阿野,我不会给的。阿野会生气的,绝对。”
“但他现在在难过,绝对。”
莫观棋无言以对。
虽说过程还是不顺利,莫观棋坚持不给,最后还是沈会词直接骗他已经出门回去更危险才堪堪要到了地址。
路上他还接到了霍蘅的电话,沈会词用指甲盖想都知道这个人是为了什么事,他连和他虚与委蛇的欲望都没有,直接摁了挂断键。想利用他来对付林诉野?怎么可能。
林诉野身体一抖,眸光涣散,漫无目的地想,他在难过吗?
他能解决的,也会难过吗?
好像是有一点。
为什么非得是他承担那些子虚乌有的骂名呢?
他知道事情会反转,那些人会得到应有的惩罚,也会委屈吗?
好像也有一点。
为什么明明问心无愧,明明是做了善举,还是会被泼脏水呢?
他几近哽咽,颤抖着伸手环住沈会词的后背,埋首发出一声轻到融合在空气中的咽呜:“沈会词……”
沈会词心疼到无以复加,以要把人揉在身体的力道紧紧抱着:“我在。”
“我讨厌他们。”林诉野道。
沈会词:“应该的。”
“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更应该了。”
“我会狠狠报复他们。”
“我帮你。”
“你不说我吗?”
沈会词揉揉他的后颈:“说什么?”
“说我的想法很危险。”
沈会词苦笑一声,说:“小野,你要是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才更会骂我?”
林诉野从他怀里抬头,问:“什么?”
“我方才我不应该道歉,不应该说我下次不会这么做了。”他低头看抱着的人,自暴自弃道:“你不要生气,我刚刚满脑子都是……”他窥探着林诉野的神色,接着道:
“我来晚了。”
林诉野眼睛瞪大,嘴唇动了动,缓缓道:“没有。”
“没有……没有办法了。”
霍蘅身体陷在沙发里,看着富丽堂皇的客厅听着秘书的汇报:“霍…总。”
秘书董飞晨试探着说:“徐向南和陈羡都拒绝了您开的条件,给再多也……没有办法了。”
“沈会词呢。”
董飞晨垂下头:“……根本没打通。”
霍蘅古怪地笑了声:“还真都是一心一意。”
他眉眼下压表情阴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气,秘书大气也不敢喘,战战兢兢站在一边。
“把那些照片给营销号让他们继续发。”
“真的吗,霍总?”
那些照片是霍蘅派人拍的,有林诉野和徐向南的拥抱,还有…林诉野和沈会词一起出入琴湾同一间房间一夜未出的实证。其实沈会词已经够谨慎了,第二天就让人处理掉了那些实证,但奈何霍蘅更快一步。
这下东西一旦发出去,在有心人的操控下和营销号的煽风点火,任由林诉野长了八张嘴也难解释。就算真的解释清楚了,网友也很难买账,因为他们只信他们想看见的。
霍蘅怒道:“让你去你就去!”
董飞晨敢怒不敢言,他问这一嘴是为什么?还不是怕你后悔?!他一直觉得他这死老板是神经病!天天嘴里挂着的不是林诉野就是林诉野!大脑宛如被名为林诉野的生物入侵,天天上班往那儿一坐张嘴第一句话就是林诉野昨天干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