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诉君只是精神不济,睁开眼,一下就锁定到了红的不正常的唇:“……”
他看着江为止戏谑的神情,和跟着进门沈会词,顿时就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林诉君:“……”
林诉野还以为他哥是难受了,好一阵手忙脚乱:“哥哥?要去医院吗?”
“没事。”林诉君按下弟弟的手腕,突然说:“时间不早了,留沈老师在家吃饭吧。”
林诉野动作诡异一顿,干巴巴道:“哦。”
江为止会做饭,手艺顶好。晚上他准备下厨,林诉野跟着打下手。
林诉君把沈会词喊到小花园闲聊。
经过一场狂风暴雨地冲洗,花园种的花已经不剩什么了,园丁只来得及清扫枯枝,没种上新枝,便显的颓败。
“好久不见啊,沈老师。”林诉君挂着和煦的笑。
“是有一段时间了。”
林诉君:“我不想和你兜圈子,我就直说了。”
沈会词站直身子:“好。”
“阿野是我最宝贵的弟弟,我希望你能好好对他。”
沈会词怔住,他原以为以林诉君对林诉野的重视程度,这一关会很不好过。
林诉君好似看出他心中所想,继续说:“阿野从小就过的很辛苦。”
“他替我抗下太多,所以我怎么爱他都觉得不够,我想让他幸福一点,再幸福一点。”
“我并不在乎他以后的爱人是什么样的人,富裕与否,长相如何,我只有一个要求。”
“就是真心爱他。”
林诉君讲到这里顿了下:“希望你不要觉得我自私,阿野是个好孩子,你们在一起他也让会你感到幸福和快乐。”
让人感到幸福和快乐好像是林诉野与生俱来的天赋,从他到莫观棋再到江为止,亦或者林氏员工。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因为他而收获快乐,甚至是幸福。
正因如此,林诉君会担心他不会收到同等的反馈。
这次网上闹的沸沸扬扬的事便是最好的佐证。
“我保证。”沈会词认真承诺,“让他幸福快乐。”
林诉君:“我能看出来你现在是真的喜欢他,我不会加以阻止。”
“我不知道我……”他话头一滞,“不知道我会不会哪一天突然离开他,但你要是变心,就算我死了,我也有办法教训你。”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沈会词把腰杆挺的更直,黑沉的眼睛是无与伦比的慎重:“我发誓,我爱他,只爱他。”
“一辈子都只爱他一个人。”
“放心吧,哥哥。”
林诉君沉闷的情绪稍微松散了些,笑骂一句:“谁是你哥,不要脸。”
厨房里江为止切着手里的蘑菇,不经意问:“确定了?”
“还没。”林诉野帮他择青菜,“还差一点。”
“哦。”江为止点头,“这段时间我不走了。”
“干嘛?”
江为止幽幽道:“帮你把关。”
林诉野:“……”
“我看起来眼光很差的样子吗?要是不行,我一步都不会让他靠近。”
江为止:“我知道啊。”他漫不经心,“但这和我不放心有什么关系。”
“而且你马上生日了,笨蛋。”
“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走。”
林诉野打开手机看了眼,五月八号,离他二十六岁生日还有半个月。
他立马凑过去:“小为止。”
“好了打住。”江为止笑着按住他,“帮我把头发夹一下,挡住眼睛了。”
“好。”
等菜做好上桌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莫观棋还在港城赶通告,听说江为止和林诉君回来了就吵着要和打视频和他们云聚餐。
没想到第一个看见的是沈会词的脸。
大明星顿时大叫起来:“我的妈!!”
打阿野的电话接视频的人是沈会词简直比恐怖片还恐怖。
沈会词没搭理他,把平板在餐桌上架好重新落座。
林诉野:“晚上好,观棋。”
莫老师噎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那天沈会词找他要住址的时候他就隐隐猜到说不定会让这人成功一大步,没想到成功过头了,都能登堂入室了,还是在他不在的时候!!
他有气无力:“晚上好,阿野,君哥,小为止。”唯一挣扎的手段是刻意不和某位打招呼。
沈会词才不管他打不打招呼,专心给林诉野夹菜。
但莫观棋神经大条,没一会就讲到别的地方去了,先是一口气不停歇骂了霍蘅五分钟,又痛斥安戚白眼狼。等他骂舒服了开始拉家常,说完后兴致勃勃商讨林诉野生日怎么过。
林诉野咽下嘴里的饭:“还早呢。”
“哪里早?都只有半个月了。”
“确实不早了。”江为止搭话。
“对嘛,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早早筹备啊!”
996胖圆的身子趴在装着热气腾腾蘑菇汤的汤锅边,试图偷喝,但它只是个电子球,顶多闻个味。
它听着足以用喧闹来形容的饭桌,一颗电子心撑的满满当当。
这张饭桌上有宿主的家人,最好的朋友,未来的爱人。他们都在精心筹备宿主的生日,他不会再是那个枯等一夜等不到一个为他庆生的人的主角攻了。
吃完饭后沈老师以太晚了为由顺理成章留了下来,并且靠着不要脸的精神在林诉野睡觉前挤进了他的房间。
小林总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过宽容了让他越来越过分,刚准备说两句就被情绪不对的人抱住了。
他有些错愕:“这是干什么?”
“小野。”他声音沉闷的像潮湿的雨水,“你能不能亲亲我?”
“为什么?”
沈会词抬起头,像被人遗弃的动物:“我在沈家,都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沈家吃饭,都不许讲话的。他们都不能……这么热闹。”
林诉野心口一软,犹豫半晌后亲了亲他的额头。
沈会词凑近:“再亲一下好不好?”他指了指嘴唇,“这里。”
“你不要得寸……”
“小野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有感受过家的温暖,他们都对我不好,都不喜欢我,只有你愿意接受我。”
“……”
林诉野认命闭眼,轻轻啄了下他的唇。
得了好处的人立马原型毕露,追着亲了又亲,亲到静谧的房间都是暧昧的水声,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肿又出现在了嘴唇。
林诉野总觉得自己被套路了,可沈会词抱着他在沙发上滚了半圈后开始傻笑,看着是真的开心又满足。算了,他叹了口气不想计较,由着他去。
“小野。”
沈会词怀抱着林诉野的腰,头枕在他的腹部感受他的呼吸,是一个很亲密很温暖的姿势。
林诉野有些困了,闭着眼应他:“嗯?”
沈会词没回话,转头把脸埋在他的腰腹吸了口气,依旧是沐浴露的香味,却让他心中滋生暖意,像沐浴在柔和的日光下。
林诉野给他的感觉愈发温暖了,是家的感觉。他不是为了讨一个亲随口胡诌的,晚上在饭桌上那真的是他在沈家从未体会过的温情。
果然,林诉君说的对。
靠近林诉野就靠近了幸福。
沈会词想让他的幸福也永远幸福。
“小野,我今晚能不走吗?”
“……”
“不行。”
“你知道的,我在沈家……”
“闭嘴。”
“小野……”
“十分钟,去洗澡,不然滚回去。”
林诉野睡醒感受到整个身体被人像八爪鱼一样缠住, 腰身被禁锢的死死的,双腿也被圈住不能动弹。他睁开眼,看见沈会词发旋, 对方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睡的正香。
他明明记得睡觉前警告了某些人不许动手动脚的。
林诉野冷笑一声, 毫不犹豫起身掀开了身边的人。
沈会词顺着力道在床上滚了半圈, 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小野, 早上好。”
“一点都不好。”他被缠麻了半边身子。
沈会词笑着又伸手抱住他:“抱歉, 你睡在我身边我没忍住。”
又说:“想亲你。”
林诉野睨他一眼:“没刷牙就想亲我?”
“是刷牙了就可以亲的意思吗?”
林诉野:……
“不可以。”
他伸手捏了捏沈会词的后颈又滑到下颌, 虎口卡住后使了点力把他推开:“起开,我要上班。”
他往浴室走,边走边说:“你怎么还没复工?”
一想到拍戏就烦,沈会词躺在林诉野的枕头上,埋进去闷闷开口:“今天下午就回琴湾。”
小林总毫不留恋:“那你快走吧。”
沈会词:……
“小野, 你就不留留我吗?”
“不留,你快点出去, 别被我哥和小为止看见了。”
这强烈的偷。情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沈会词不情不愿爬起来,打开门回自己房间,刚踏出房门就在走廊上撞见了江为止,一转头又和楼梯拐角的林诉君四目相对。
江为止:……
林诉君:……
“早。”
沈会词装作没事人的样子, 神态自若走过去, 还有闲心挨个问好。
江为止抛给林诉君一个眼神,一边眉毛高高挑起, 用表情表示疑惑:阿野不是说还没在一起吗?怎么一转眼就睡上一间房了?
后者摇头, 叹了好大一口气, 揉了揉额角没讲话。
三个人神态各异,在吃早餐时又不约而同各自收敛,谁也没在林诉野面前露出半点不自然来。
吃完后沈会词回了琴湾, 林诉野去公司上班,出电梯后就被陈理拦了下来。
陈理:“林总,有人找,在会客厅等着。”
“谁?”林诉野脚下拐了个弯往会客厅走,“我好像没约人。”
“嗯。是徐向南,他一早就来等着了,我想着是您认识的人就放进来了。”
林诉野没想到徐向南会突然来找他,不过上次他帮忙发声还没来得及道谢,这次正好把准备好的谢礼送了。
徐向南在外录综艺,是那种每天都要拍的长期综艺,请不了假。
昨天录到凌晨连夜坐红眼航班回来了,下午还得往回赶。他窝在会客厅的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书包,因为太累睡着了。还是那身叮当响的衣服,卸去妆容看着稚嫩了几分,一头红发凌乱垂在额前,显得没什么精神气。
推门声的吱嘎响动惊醒了他,私生繁多的缘故,他对这些动静格外敏感。
不过这次出现的不是如影随形的私生饭,而是林诉野。
“小野哥哥。”带着凶意的尖锐眼神消散,他抬头笑起来,眼底挂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
林诉野对他有种看孩子的怜爱,轻声问:“是太累了吗?看着没什么精神。”
徐向南摇摇头:“没,不累。只是我最近自己贪玩打游戏。”
林诉野哭笑不得:“那也不能不好好睡觉。怎么突然来找我啦?”
“我……”
红发青年有些踌躇,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其实没想太多,看见网上那些事后就一心想着回来看一眼,只是台风肆虐航班取消,导演又死活不给假。
林诉野看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好心解围道:“不过你来的正好,我刚好有礼物要送给你。”
他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大手提袋递出去:“谢谢帮忙,向南。”
徐向南一愣,连忙伸出双手去接,手提袋沉甸甸的,他的心也因为一句向南而被喜悦占满:“谢谢小野哥哥。”
“不过我没帮到你什么。”
林诉野哪能不知道,他多少受到了波及。况且徐向南还把当年舞台事故的真相说出来,自然是受到了不少影响。他去查过了,当年动手的队友是家境殷实的富家子弟,也就是所谓的皇族。
因为不满徐向南的人气,才在散场演唱会阴了一把。
他把真相说出来,定然是会遭到报复的。不过林诉野决定以后帮衬他一把,叫他不至于因为自己受到了影响。
徐向南望向那双他初见就被吸引住的眼睛,把手提袋的挂绳捏的很紧,掌心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鼓起勇气开口:“小野哥哥。”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林诉野错愕一瞬,双眸因为震惊微微睁大:“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顿了顿,看向红发青年因为紧张而颤动的嘴唇和饱含情谊的眼,心头涌现出几分不可思议的猜想。
“你……”
徐向南耳尖红的几欲滴血,紧张感让他头皮都在发麻,他吞咽几下,说:“小野哥哥,我喜……”
“我有喜欢的人了。”林诉野温柔打断他的话,目光似一湾盈润的春水。
他尚不知徐向南为什么会对他生出那样的情感,但“喜欢”始终是一份沉重的心意。林诉野不愿他说出那句珍重告白,因为他注定无法稳妥接住。
况且徐向南还年轻,人生才刚刚开始,他的路还有很长。如果注定无法接住,那这样澄澈的真心应当留给他未来真正能携手一生的人。
“向南,我有喜欢的人了。”他又说。
“轰”的一声,徐向南大脑一片空白,如遭雷击,脚底都在发软让他站不住。
他呆呆问:“什么时候……不,我的意思是,谁?当然……不说也没事,我只是……只是……”
克制不住地从喉间溢出一声泣声,他扯出笑比哭还要难看:“之前还没有的,是……是前几天吗?”
他惊心胆颤地试探着:“是沈会词吗?”
林诉野温和看着他,眨眨眼那一湾春水也跟着晃荡泛起涟漪,并没有否认。
手提袋的挂绳硌的掌心发疼,怎么偏偏是沈会词。
明明之前小野哥哥对他们都是一样的,他当时就不应该在那场饭局后离开云市,不应该等到今天才回来。
心口被挖去半边的剧痛袭来,他又想,其实就算如此,他还是没有半分胜算。
沈会词是清源科技的,也是名正言顺的沈家人,他能给林诉野的太多了。
权力,资源都唾手可得,何况他还并不缺少一颗赤诚的真心。
反观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顶多算沾了几分舞台光的普通人。
他年纪轻,小孩子心性,资历能力都尚为浅薄。
是比不上沈会词的。
如果他是十年后再遇见的林诉野就好了,他鼻尖发酸,还是强撑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他又没忍住想到自己的父亲。他出生在一个幸福有爱的家庭里,从小就爱唱歌跳舞,父母也从始至终支持他。
可惜父亲在他十四岁那年患了癌,坚持不到两个月就没了。父亲阖眼前拉住他的手,眼含泪光,说:“真想看见我们家小南站在大舞台上的样子。”
他十九岁那年,从选秀节目c位出道,坐在灯光环绕的大舞台上最高的座椅,俯视着在场所有练习生。
在人声鼎沸中看着漫天飞舞的彩带,心里想的只是要是父亲能再等他五年就好了。
只要五年就能看见他站在大舞台上的样子。
可生命是不等人的,爱情亦然。
父亲没有看见沐浴在掌声和欢呼声中的他,林诉野也没有义务等到他成长到能扛起一切再听他来说爱。
熬红的眼眶因为情绪的翻涌颜色更加刺目,徐向南问:“小野哥哥,你现在……幸福吗?”
林诉野点头,说:“我幸福了,希望你也幸福。”
“那就好。”他徒劳重复,“那就好。”
徐向南站起身,迈着机械的步伐往外走,手覆在门把手上时背后再次传来温柔的声音:
“向南,还没有告诉你,上次的舞台很精彩。”
“期待你能站上更高的舞台。”
徐向南猛然愣住,那个伴随机车轰鸣和雪松香水气味夜晚再次浮现心头,他那时收到的祝福在此刻传来悠长的回响。
但他的心情却截然不同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车上的。
在车里呆坐了很久,才颤抖着手打开手提袋。
里面还装着一个箱包,纯黑色,雕着镂空十字架花纹,是他很喜欢的亚文化风格。
他手抖的不像话,试了几次才掰开银质卡扣。
里面是一支话筒。
一支镶满碎钻的红色话筒,和他的发色一样。尾段围了一圈金色纹路,是皇冠的形状。
看上去就像一顶皇冠托举着麦克风,好似拿着这支麦就能在舞台上所向披靡,永坐高台,再也不会坠落了。
日光斜斜透入车窗,洒在钻石上映射出夺目的光彩。
话筒底下压着一张卡片,留着一行遒劲有力又不失优雅的字迹——
【赠与你重新出发的勇气,祝星途璀璨。
——林诉野】
徐向南眼睛一闭,终于在一片华光溢彩中落下两长串晶莹的泪。
半个月转瞬即逝, 林诉野没在生日当天安排宴会,也只给自己放了半天假。下班前开完会回办公室,就被办公会桌上各式各样的小礼物袭击了, 林林总总摆满了一整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