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分手(惜路)

沈希安连忙凑上前：“要不要给她哥打电话？”
“我不要！”漼婷婷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瞪着沈希安，又转向程严，“程严，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怎么办？”
程严平静道：“那个学弟不喜欢你？”
沈希安当场愣住。
学弟？漼婷婷不是喜欢程严吗？程严不是说给漼婷婷一个机会吗？
下一刻，漼婷婷扑向程严：“我骗你的啊！因为你不许我亲近，我才编出来一个学弟！”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只有真的把你当哥哥，你才会同意我接近你！程严，我们是同龄人啊，你只是跟我哥玩得好而已，你根本不算是我哥！”
“我装不下去了！程严！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我生日那么明显，我都没叫什么学弟学妹，你看不出来吗！”
酒吧少了很多吵闹，还有人在举起手机看热闹。
沈希安上前想把漼婷婷拉走，他敢打赌，这事要是流露出去，漼婷婷肯定会社死。
所以还是得保护隐私。
但漼婷婷猛地推开沈希安，就是不跟沈希安走，沈希安只好让周围的人别拍了。
程严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你是我师兄的妹妹，只是这个。”他弯腰扶起漼婷婷，“不管我看没看出来。漼婷婷，我对你没有男女情意，只有同学情，你再闹下去，这点情分也没了。”
漼婷婷哭得更凶了，眼妆晕成一片。
“既然说过想开了，就要做到，我愿意把你当朋友相处。”程严道。
漼婷婷哭泣摇头：“我不想只当朋友。”
“当朋友不好吗？”程严抽出纸巾递给她，“世界上最合理最持久最不会埋怨的关系。”
说着，他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看向沈希安。
沈希安在一旁带着保安让人删视频。
“这是我男朋友的妹妹，给各位添麻烦了，今天全场的酒我请了，只请大家别把传播这个事情。”沈希安说完招呼了老板，报了自己的名字，让老板先记沈氏账上。
崔婷婷还在哭：“程严，为什么啊，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沈希安！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喜欢我，看看我！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
程严无奈的把外套脱下来盖住漼婷婷，揽着她离开。
沈希安在身后看着。
他这一刻很难受，却也共情了漼婷婷，或许是他圣父心吧。
沈希安只要一想到程严不喜欢自己，他的心脏就受不了。
如果程严最后会跟别人在一起，沈希安真的会……他不敢想。
于是沈希安连忙追了上去。
两人架着哭到脱力的漼婷婷出来时，一辆黑色迈巴赫已经停在路边。
车窗降下，露出漼总阴沉的脸。
“哥？”漼婷婷挣扎着要去抓程严的袖子，“让程严哥送我。”
漼总下车看着耍赖的妹妹，转头对程严道：“麻烦你送她上车了，我抽支烟。”
程严点点头道：“好。”
等程严扶着漼婷婷钻进后座，空旷的街道边突然只剩沈希安和漼总两人。
沈希安的目光还黏在车里的程严身上，直到漼总突然开口：“我不会让婷婷和程严在一起的。”
沈希安猛地转头：“为什么？”
酒吧外围的霓虹灯交叉印在他们两人身上，五颜六色。
“起初我觉得他们很配。同班同学，还有我这层关系。最主要的是当年我创业，程严不光技术入股，他还把他母亲留给他的全部身家压到AS身上，他是一个有魄力的人，我欣赏他，别看我是他师哥，是公司总裁，其实他才是实际控制人，所以他如果能当我妹夫再好不过。”漼总说着忽然烦躁地扯松领带，“后来程严身边有了你，是个男人，还为了你去沈氏实习……哦，其实也是学习大公司的管理、技术。”
沈希安张了张嘴，他想说是个男人怎么了？想说他们已经分手了，但是心里又觉得没必要跟不相干的人解释这些，特别是跟情敌的家人。
“我知道你们分了，分的还挺彻底，没任何财产纠纷。”漼总掏出烟盒，金属打火机“咔嗒”一声响，“程严还喜欢你，你对程严也还有些留恋，你们那些事，只要是在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七七八八。”他吐出一口烟圈，缓缓开口：“可你配不上他。”
沈希安攥紧拳头，但这和他性别有什么关系？
“你们分手后我本可以支持婷婷。”漼总吸了几口，“但我想通了——凭什么觉得婷婷能把他‘扳直’？”他直视沈希安的眼睛，“万一他尝过男人的好，将来让我妹妹当同妻怎么办？”
“程严不是这种人！”
“只是万一。”
“没有万一！”
漼总突然笑了，烟头在黑暗中泛起一点光亮：“随你怎么说。反正只要每次他们联系，我都会出现。婷婷手机里有监控软件，只要她联系程严，我立刻知道。”
沈希安瞳孔骤缩，夜风吹得他后背发凉，这才发现冷汗已经浸透了衬衫。
这人比他姐姐还狠。
漼总将烟头摁灭扔在地上，转身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带着漼婷婷离开了。
酒吧门口只剩下程严和沈希安。
夜风微凉，街灯昏黄，两人之间有着无形的距离，既不远，也不近。
程严忽然开口：“还饿吗？”
刚才那顿饭，他们确实没吃几口。
沈希安却摇了摇头，目光虚无：“我可能，过阵子要去海市，是在瑞士出差时我姐交代的。”他顿了顿，“家里和綦家有个合作，我得过去盯着。”
程严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嗯”了一声，甚至没问时间：“慢走不送。”
沈希安侧过头看他，眼底映着程严的身影：“但我每个周末都会回来。”他声音很轻，却带着固执的认真，“一周陪我吃一次饭，行吗？”
程严没点头，也没摇头，眼球被灯光闪亮，他没眨一次眼，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拒绝。
沈希安却笑了：“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夜风卷起一片落叶，从两人脚边轻轻掠过。
转眼间，秋天又要结束了。
沈希安在海市忙的焦头烂额，谭薇跟着他算是跟对人了，负责监督他吃药，给老沈总，沈总，还有小沈总三人打三份工，年入百万不是梦。
初冬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沈希安要风度不要温度，裹紧单薄的风衣站在广市机场出口，冷风顺着袖口直往里钻。
他跺了跺脚，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消散。
“程严！”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接机口时，沈希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小跑着迎上去，鼻尖冻得通红。
程严皱眉看着他单薄的衣着：“为什么要来？”
“见你啊。”沈希安笑得眼睛弯成月牙，“你不是来广市出差吗，我最近的事情都忙完了，所以如果你工作忙，我也可以帮忙，我变聪明了。”
程严颇为无奈，快速把他塞进车里开空调，犹豫片刻，还是给沈希安接到自己住的酒店。
因为程严知道，就算自己不安排，沈希安也自己住进去。要是没去，那么沈希安大概率会天天在酒店一楼楼下蹲他。
沈希安这个人，真的是倔。
沈希安老老实实住在程严隔壁房间，真的不吵不闹，程严全天忙工作，他就全天在酒店里乖乖的等着。
因为只有他听话，程严才会跟他一起吃晚饭或者夜宵。
沈希安觉得广市的程严更好说话了，他很欢喜。
但是，两人也只到这一步了。
只是朋友。
程严觉得最好的人类关系——朋友。

直到谭薇夺命连环call，他才不情不愿地订了返程机票。
程严全程都很忙，最后这天清晨，沈希安拖着行李箱站在酒店房门口，看着还在处理工作的程严，程严好像等会儿还有会议。
沈希安也指望程严放下什么去送他，他只是有很多不舍。
“程严，我走了。”
程严从笔记本电脑前抬起头：“嗯，注意安全。”
果然没有要送的意思，沈希安却笑得像捡了宝，他真的很高兴，因为至少这次程严没再说“慢走不送”之类的。
回了海市，沈希安也变得忙碌起来。
顾心难得约了一次沈希安吃饭，沈希安答应了。
“自从上次你跟我说沈氏都在你姐姐名下后，我也不甘心沦为联姻的工具，在跟我哥分庭抗争。”
沈希安顿住，真心祝福：“加油。”
顾心笑了一下：“沈总和程总这两年明里暗里打压我们顾氏，我哥分不出什么心思对付我，我算是夹缝求生吧。”
沈希安又听到了程严帮他报复，一时之间都少了震惊。
居然觉得正常，他缓缓道：“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联系我。”
顾心耸耸肩，犹豫片刻道：“沈希安，其实我真的有点喜欢你，要不考虑考虑我吧。”
“顾心，我只喜欢程严，真心实意的爱他。”沈希安看向窗外，“不是不甘心。”
街上，冷风呼呼吹过树叶，人群相互取暖。
顾心有由心笑了笑：“好吧，祝你们幸福。”
有空的时候沈希安还是会找程严吃饭看电影，朋友的那种。
他在海市干的不错，沈姿娥把沈希安调回京市了。
沈希安很高兴，这样就代表他跟程严见面的机会呈大幅度增加。
日复一日，程严依旧很冷，但是沈希安几乎每次都能把程严约出来。
沈希安看出了程严的松动。
可是，为什么突然就听到程严在相亲的消息？
是程严老师张教授介绍的，同一个专业的学妹。
沈希安是从张平安的朋友圈看到的。
他快气疯了，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就这么喜欢当“媒婆”！
沈希安好想打电话给程严让他不要去喜欢别人，不要去接受别人。
能不能再等等他？
沈希安好难受好想哭，可他不能哭，哭了眼睛会肿，明天晚上还有商业饭局，会丢人。
沈希安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子，想到自己跟程严在这里生活的时光，悲伤的情绪充斥着他每一个神经。
他果断拿了几瓶藏酒，坐在落地窗前喝了起来。
他就是要灌醉自己，麻痹自己。
黑漆漆的客厅里，只有空酒瓶倒下的声音，沈希安手里握着一瓶，醉醺醺的，再也坚持不住往后倒了下去，窝在客厅的地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起床时已经十一点了，他头很痛，看了看满屋狼藉，也不想收拾，转身进了厨房。
这天，沈希安的攻势突然中断。
程严一整天没收到任何消息，手机安静得反常。
他看了很久的手机，苦笑一声。
他早该明白的，沈希安就是这样一个性格。
可是谭薇却突然给他打来电话。
“程总，沈总在你那吗？”
程严知道谭薇说的一定是沈希安。
“没有。”
“这可怎么办？我们手里还有个合作要谈，他不见了，联系不上，我不敢告诉沈总，他才从海市回来，要是再犯错肯定会被再派出去的。”
“他今天没跟你说去哪了吗？”
“好像说是要去给您送午餐？”
“我知道了。”程严顿了顿道：“工作上的事我让人去帮你，沈希安这边我去找。”
“行，麻烦程总了。”谭薇电话都来不及挂，就已经在喊人准备PlanB，声音渐行渐远：“去联系贺家……”
程严挂断电话后，正犹豫要不要给沈希安打个电话时，手机突然响起，是市中心医院的号码。
“请问是程严先生吗？沈希安先生现在正在我们急诊科，他手机里您的号码被设为紧急联系人。”
程严赶到医院时，沈希安正蜷缩在病床上，输着液，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
“怎么回事？”程严追问。
医生道皱眉：“急性肠胃炎，伴有轻度胃出血，晕倒后好心人打的电话。他啊，应该是喝了酒的，长期饮食不规律，情绪波动大，加上过度疲劳，自己作的。”医生吐槽了很多，最后才问：“您是家属？”
程严顿了一下，点点头承认下来。
“以后要注意，情绪不要太激动，饮食要规律，绝对不能饮酒，晚饭也要吃。”主治医生叹了口气，“年轻人总以为身体是铁打的。”
病房里，沈希安看见程严进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Vivi姐给你打电话了？我没事，我刚才醒了立马联系她了，工作上的事不用你帮忙，她可以解决。”
程严站在床边，胸口起伏得厉害：“沈希安，为什么又生病？为什么又喝酒？”
沈希安缩了缩脖子，吞吞吐吐：“我、我就是，嗯，工作需要……”
程严拿出手机，“我跟沈总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
沈希安双眼放大，声音拔高：“我不要！”
“沈希安，你！”
沈希安哇的一声就哭了，一下子就呛到到了自己，还在坚持：“程严，咳咳咳！我不要，我就要你陪着我，我只想你陪着我……咳咳！”他不想程严有时间去相亲！
程严快速给他拍背喂水。
沈希安缓了过来，却还是故意咳得很大声，时不时偷看程严。
程严看出来了，停止手上的动作。
沈希安又犯浑了，卖惨式的要程严留下来陪自己。
可程严这次没留下，一句话都没说，转身离开病房。
特别决绝。
沈希安愣了，他原本就是打算再用苦肉计才让医生给程严打的电话，没想程严根本不吃这一套了，沈希安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嚎啕大哭，得亏是VIP病房不会吵到别人。
他其实已经不想再用这种事情来道德绑架程严，可是他真的真的要疯了，不管怎么样，他就想要留住程严，他不要程严跟别人在一起！他做不到那么豁达！
沈希安越哭越凶，身体里的水分仿佛要在今天从眼睛流干。
结果不到二十分钟，程严又回来了，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杯热牛奶、饭菜和一些日常用品。
沈希安居然还在哭，眼泪跟不要钱一样。
他把鼻子哭的通红，还没有纸巾，就是觉得程严走了，所以丝毫没有在乎形象。
现在程严突然杀回来，吓得沈希安立马捂住脸。
程严叹了口气，把新买的纸巾递给他。
沈希安乖乖接过擦掉。
“程严，你怎么回来了？”
程严淡淡道：“你是病人。燕鱼”
沈希安“哦”一声，然后去洗个脸才出来接过食物，小口小口地吃着。
吃到一半，他突然抬头：“程严，你是不是心疼我了？”
程严认命般看着沈希安，突然伸手擦掉他嘴角的食物残渣。
特别暧昧的举动，绝不可能发生在他们现在的关系中。
沈希安僵住，大脑空白一瞬后，立马得寸进尺：“我能搬去你家吗？程严……医生说我需要人照顾。”
“不行。”
“就一周！”
“不行。”
程严这第二遍不行显然比第一遍声音大，沈希安就是看碟下菜的人，从小这德行，立马低下头委屈：“那我不去了。”
沈希安把头埋的很低，不敢再哭，可是眼泪就是包不住。
他怕他不去，程严就会带别人回家，然后组成一个小家。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他的位置。
程严看着他一耸一耸的肩膀，显然在哭，很压抑的哭。
病房里格外安静，这份眼泪哪怕再小声也能被听见。
“沈希安。”
闻言，沈希安快速擦掉眼泪看向程严，吸了吸鼻子，强撑起一点笑意：“怎么了？”
程严看了沈希安很久，现在的病房才是真正做到安静的针落可闻。
“沈希安，我们复合吧。”
程严最终说出了这句话。
沈希安整个人僵硬住，神情非常木讷，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等反应过来时居然也没有那种得到想要的结果后的喜悦感。
为什么会这样？程严为什么会突然说要复合？
沈希安险些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他偷偷掐了一下指尖，是疼的。
“程严？”
程严微微叹口气：“先吃饭吧。”
晚上，程严留在医院陪他。
一个躺在病床上，一个躺在陪床上。
可沈希安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程严……”他犹豫着开口，“你今天说复合是认真的吗？”
程严果然也没睡着，他轻嗯了一声，在寂静的病房格外清晰。
沈希安想通了原因，原本就是他道德绑架，程严这么一个道德强的人，怎么可能做到见死不救。
所以都是他逼迫的，沈希安苦笑道：“是不是因为……可怜我？”
程严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需要休息。”
沈希安的心沉了下去，不正面回答就等于猜对了，果然只是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