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良微微皱眉,“有什么证据?”
“叶锴灼所谓的‘体外受精’,”陈澄的嘴唇颤抖,无力地躺在床上,“他用了常然和他两个人的精子,叶锴灼他疯了,他想让我生一个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陈澄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戚良担心再继续问下去会出问题。
他安排了个女警员留在病房里盯住陈澄,和阎景修一起去找了她的主治医生了解情况。
常然的各项检查结果都在一张报告上,戚良大概过了一遍,问道:“能看出她有没有生过孩子吗?”
医生摇摇头,“像她这样的情况,如果没有特殊要求是不会去做妇科检查的。”
戚良不死心,继续问道:“那能调出她之前的就诊记录吗?”
“如果是本院的倒是可以,不过分娩记录在我们医院没有。”医生遗憾地告诉戚良。
虽然陈澄一再强调怀孕记录是假的,戚良总觉得她刚才的反应有些反常,而且自从阎景修把孩子的照片给她看过之后,陈澄都会下意识地回避阎景修。
离开医院后,戚良立刻增派人手到各个医院调查,果然在妇产医院那得到了一条好消息。
方凌凌手里捏着两份文件,表情异常凝重。
她快步走到戚良面前,“戚队这是妇产医院那边查到的记录,陈澄在一个月前去做过一次检查,因为连续一个月持续不断来月经,她怀疑自己是得了病。”
不过经过医院检查之后,陈澄身体到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恶露没排干净。
队里除了方凌凌一个女警员,剩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单身。
于是方凌凌继续解释,“也就是说,陈澄是因为子宫蜕膜和血液等一些软组织的排出,误以为自己是来了月经。”
另一份,方凌凌深吸一口气,艰难的开口说道:“医生比对了陈澄的血检报告。”
她指向几个数据,“HCG水平异常,雌三醇值偏低,这些都是多胎妊娠的指标。”
陈澄在怀孕这件事上说谎了。
“为什么呀?”方凌凌不理解她的用意,“她连杀人都认了,生过孩子还算什么事。”
戚良也搞不清楚陈澄的想法,于是决定去她家里看看。
陈澄的公寓不算大,到处弥漫着薰衣草香薰的味道,茶几上摆着半杯已经发霉的玫瑰花茶,垃圾桶里还有一袋空了的零食袋。
阎景修戴着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拉开床头柜抽屉。
“戚队!”他举起一个棕色的药瓶,他突然喊道。
药瓶上标签已经被撕掉,但瓶底还粘着一小片纸,“米索前列醇片。”
戚良接过药瓶,拧开闻了闻,除了药片的酸味,好像还有一丝苦涩的气息。
他立刻把照片发给了官婷,很快得到对方的回复。
“可用于孕早期流产,同时促进子宫收缩,有助于恶露快速排出体外。”
药物的作用很明确了,戚良的目光扫过梳妆台,上面摆着各种进口护肤品,却唯独没有适合孕妇或者产妇的用品。
衣柜里,悬挂着几件宽松的连衣裙。
方凌凌上下检查几遍,发现最上面的一个带锁的抽屉有被撬开的痕迹,里面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张折叠的纸条。
戚良展开纸条,上面是一串银行账号。
暂时不知道这个账号的用意,戚良拍下照片发给了白子骞,让他联系银行查一下。
“凌凌这个发现不错,”张金海说,“看来我们还需要再去问问陈澄。”
“哦对了,”方凌凌打了个响指,“医生还提到了一点,排恶露的整个过程通常会持续4-6周,也就是说,如果陈澄真的生过孩子,那孩子现在最多不超过两个月。”
“还有,”方凌凌补充道,“从怀孕到分娩通常37周到40周,陈澄是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就算一开始没注意,后来几个月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常然难道一点都没有发现?”
方凌凌的话算是提醒了众人,看来常然和陈澄这两个人瞒着的事可不止一点。
“这样,”戚良略一思忖后安排道,“凌凌,你带人再去找陈澄问清楚。”
叶锴灼家的公寓门没有反锁,金属门框上也有明显的撬痕。
戚良刚跨过门槛,就有一阵混杂着霉味和古怪甜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即使捂住了鼻子,阎景修还是被抢得咳嗽了几声,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味道是来源,那是客厅角落里堆积如山的快餐盒,和地上七零八落全都是饮料瓶。
戚良的注意力却被书桌上的三台显示器给吸引了。
中间那台还亮着,屏保是一串不断跳动的DNA序列。他碰了碰鼠标,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名为“B-1027观察日志”的文件夹。
“戚良,”张金海从卧室探出头,手里举着一个相框,“看看这个。”
相框里是叶锴灼和常然的合影,背景似乎是某个医院。照片里常然的手搭在叶锴灼肩上,姿势亲密,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显示是五年前。
阎景修绕开一堆垃圾,一眼就看见了书架上厚重的笔记本,他抽出来一看,封面贴着的便签上写着“财务笔记”。
他快速翻动纸页,发现过去六个月叶锴灼的支出记录上,每一周都有一笔来自海外账户的转账,备注是营养费。
此时,安静的书房里突兀地响起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戚良刚按下接通,就听到里面急促地喊声,“戚队,陈澄出事了。”
市二医院的特护病房乱成一团,陈澄病房外的围观人员已经被清走,看到戚良他们来了,尹宏奕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什么情况?”床上的陈澄已经陷入安睡,戚良还是刻意放低了声音。
尹宏奕也下意识回头朝病床的方向看过去,陷在白色枕头里的陈澄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是这位护士发现了异常。”
被留下的小护士有些害怕,方凌凌在她身后扶着她的手臂,鼓励道:“没事,就说你看到的。”
“我刚才正准备给患者换药,没想到后面又进来一个人,她穿着和我一样的护士服,说主任给开了新药。”
小护士当下就觉得不对劲,先不说眼前这个护士看起来有些面生,再说主治医生要求换药的流程也不对。
“我就问她是谁?”小护士声音有些颤抖,想来是觉得有些后怕。
“不过还没等我再问,她就越过我直接去了病床边,我听见她和患者说了什么,但是声音太小了,之后又往床上扔了个东西就跑了。”
小护士怕这人有什么问题,跟着就打算追出去,没想到还没等她跑出病房,就听到陈澄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喊。
前去调阅监控的阎景修回来说:“人从安全通道跑走了,趁着小张换班的时候进去的。”
负责监视陈澄的警员小张一脸懊恼地站在一旁,“戚队,对不起。”
戚良没有指责他,这个假护士明显是有备而来,算准了时间进去的。
他拿起那个装在证物袋里的奶嘴,透明硅胶上沾着新鲜血迹,翻开后底部刻着一行小字:艾天使。
这个名字不知是奶嘴品牌还是某个机构,戚良让白子骞立刻去工商局查一下注册信息。
张金海脸色异常凝重,奶嘴上的血迹刺痛了他的眼睛。
“得尽快送回去让法医化验,确认上面的血迹和陈澄的关系。”
张金海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烦躁的时候了,他站在医院楼梯间的窗户边用力地吸了口烟。
“不是说要戒了?”尹宏奕不知什么时候拉开了门,动作自然地搭在了张金海的肩膀上。
张金海有些狼狈地抹了把脸,尹宏奕这才注意到他布满红血丝的双眼。
“没事。”一口烟抽得有点猛,张金海呛得咳嗽了声。
尹宏奕假装没看见张金海的窘态,和他并排站着叹了口气。
“景修已经联系官法医加紧检测了,听他说官法医还问你来着。”楼梯间里的声控灯时亮时灭,尹宏奕故意打趣道。
张金海掐灭烟头,摇摇头笑道:“问我什么?”
自从那个奶嘴的出现之后,所有人的神经都倏然绷紧了,几乎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儿童绑架案。
同样是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母亲是个年轻的农村姑娘,叫谷红,据说是为了城市户口才和那家智力稍微有些缺陷的儿子结婚。
这家人行徐,说好了生个孩子就同意离婚,但孩子必须留在男方家里。谷红一开始也同意了,但离婚时法院把尚在哺乳期的孩子判给了母亲。
男方家里觉得被骗了,强行带走了孩子。
这原本只是一起民事纠纷,但谷红向公安机关举报说,孩子其实并不是男方家的基因,他们无权带走孩子。
原来,谷红之所以能和小徐结婚,是一家婚恋网站牵线的。
小徐因为智力问题很难成家,徐家父母的要求一再降低,最后说只要能生一个孙子就行。
但实际上,谷红在结婚之后一直口服避孕药,就是为了避免怀上小徐的孩子,直到某天她拿着两条杠的验孕棒说自己怀孕了。
还是那家婚恋网站,他们还有一项业务,是给无法生育或是有其他需求的家庭安排代孕业务。
谷红的孩子有一半的基因来自精子库,他们的目的是合法给孩子上户口,同时还解决了谷红自己的户籍问题。
谷红证实了孩子与徐家没有血缘关系,案子一下就上升到了绑架。
无辜的婴儿很快被找到,但是听到风声的婚恋机构连夜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不容易追踪到了一条线索,当时队里全体都加入了行动中。
然而他们低估了婚恋机构背后的势力,戚良在追捕犯人的过程中被突如其来的一群人围攻身负数刀,最重的一刀几乎刺破了他的肺。
时任队长的赵时熔最后和犯人一起坠下山至今找不到尸骨,张金海一条腿时不时还会犯病。
没有人比他们知道两年前的案子对于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尹宏奕也不是没埋怨过戚良,认为如果不是为了救他,赵时熔也不会死。
后来他也想明白了,对于赵时熔来说,戚良不仅是徒弟,也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是豁出性命也要保护的人,就像戚良对他们一样。
尹宏奕陪着张金海在楼梯间里坐了许久,厚重的铁门又一次被人从身后推开。
头顶的声控灯再次亮起,阎景修声音有些紧绷。
“DNA结果出来了。”
张金海察觉到自己的手在发抖,他暗灭烟头,扶着膝盖站起身,“快说。”
“奶嘴上的血液与陈澄的确存在亲缘关系,但她并非婴儿的生母,而是因为陈澄的DNA与婴儿父亲的DNA有部分是相似的。”阎景修说道。
“给我看看。”
张金海一把夺走阎景修手里的结果,眯着眼睛仔细看了起来。
尹宏奕听得云里雾里的,于是催促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陈澄的孩子和她说的一样,是体外受精。但重新植入她体内时用的不是她本人的卵子,精子却是常然而非叶锴灼。”
“就是说,孩子生物学上的父亲是常然,母亲是个未知的第三方。”
“我靠!”尹宏奕没忍住爆出一句粗口。
“按照你说的,婴儿的父亲是常然,那他和陈澄的DNA有部分是相似的,是什么意思?”张金海追问道。
这一点也是官婷特意强调的。
“意思是陈澄和常然的关系已经完全超出了常然自己所说,和是很远的表亲。”
张金海拳头松了又紧,他觉得听懂了,又怕是自己多想了。
“说具体的。”
“他们两个来自同一个父亲,他们共享50%的父系DNA,但母系完全不同。”
就因为常然和陈澄的血型一个是AB,一个是O,尽管没有证明证实常然父母的血型究竟是不是A和B,但常然亲口承认,也有相关的手续说明陈澄是在常然母亲去世前才被领养回来的。
可现在的结果完全颠覆了之前的推论。
“所以常然和陈澄其实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到此已经完全颠覆了正常人的认知,戚良刚给季志勇汇报完情况,太阳穴一个劲地突突跳。
等张金海和尹宏奕回来后,戚良看了眼时间应该来得及,于是说道:“常然的家里一定还有遗落的线索,我们要赶紧再去一趟。”
有了第一次的记忆,戚良带人径直来到书房,阎景修和其他人则是去到别的房间搜查。
干涸的血迹在地毯上形成一片褐色的痕迹,书房里还是之前的样子。
白子骞随手按开电脑开关,根据常然的生日试了下密码,醒目的红色叹号提醒他密码错误。
环视四周白子骞想着能不能从其他地方得到些关于密码的提示,这一看总觉得墙上的挂着的油画看起来不那么协调,其中一副居然还是直接立放在一个刚过头顶的书架上。
戚良也注意到了,这个书架不仅比其他的要矮一些,从侧面看似乎还是嵌在墙里的。
他出声叫住张金海,“张队,你看这个书架。”
张金海上下看了一遍顿时心领神会,用手电筒顺着书架和墙的缝隙往里面找,隐约看见一点反光。
他扶着书架晃了晃,头顶上的油画也跟着动了动。
白子骞眼疾手快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油画,把它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接着几个人合力把书架从墙洞里拽了出来,果然在那个位置发现了另一个可以进入的空间。
“常然家这墙得有多厚,什么都往墙里面藏。”白子骞吐槽道。
墙后的密室不足五平米,墙上贴满了照片,全是各种孕肚的特写,每张下面标注着日期和编号。众人刚找到密室时的兴奋逐渐被震惊取代,尹宏奕忍不住低骂一句,“真是变态。”
这时张金海发现角落里有个保险箱,门居然还是虚掩着的。
本以为里面会和藏在油画后面的保险箱一样,里面得是些贵重的珠宝手表,没想到打开后却是空空如也。
就在众人感到失望的时候,戚良却用手摸到什么东西被粘在了保险柜内里的顶端。他蹲在保险柜前别扭地歪着身子,只能看见被塑封袋包住的一张纸。
戚良找准位置用力一撕,拿出来时露出封皮上《基因优选计划合作协议书》几个字。
“这他妈是……”张金海凑过来和戚良一起翻看里面的内容,当他看清上面的文字后,不由得从心底窜起一阵无名火。
“非法代孕。”戚良的声音冷得像冰,“而且是专门针对高智商人群的定制婴儿服务。”
这时走廊里传来阎景修急促的脚步声,他手里举着一个小药瓶走了进来,面对空无一人的书房先是一愣,接着发现墙面上居然多出来一个门。
戚良听到声音从密室走出来,阎景修立刻把药瓶给他看。
“主卧床头柜发现的,标签被撕了,但里面还有几粒药片。”
戚良接过药瓶闻了闻,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不过他联想到突然闯进陈澄病房的假护士,总觉得她冒这么大的险,不只是要留下一个带血的奶嘴而已。
警笛声响彻街道,戚良一边飙车一边打电话。
就在刚才,负责在病房门外看守陈澄的警员气喘吁吁地给他打来电话,“戚队,陈澄突然出现抽搐症状,情况不明。”
但当他们冲进病房时,陈澄的病床已经空了,床单上只有一大片呕吐物的痕迹证明这里曾经一度混乱。
“五分钟前病人突然心脏骤停,”护士慌乱地说,“已经送抢救室了!”
抢救室的红灯亮得刺眼,张金海扶着额头焦急地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尹宏奕已经把药瓶连带着陈澄的呕吐物一并带回实验室,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戚良一言不发地靠在墙上,眼看着身边步履匆匆的医护人员,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就在此时,走廊尽头却走来一个模糊的身影,就当戚良看清来人时,他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秒。
这人是林郁,省厅刑侦总队的法医专家,更是赵时熔相处多年的女朋友。
“听说你遇到麻烦了。”林郁微笑着递过一份文件,“巧了,我正好在查一起跨境代孕案。”
戚良接过文件,刚翻开第一页就足以让他瞳孔收缩。
loveangle医疗中心,经营范围包括产后护理和赴海外生子,而公司的注册法人一栏赫然是叶锴灼的英文名。
“这案子比你想的复杂。”林郁靠近一步,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合着熟悉的香水气息十分有压迫感地朝着戚良扑来,“考虑到常然和叶锴灼的关系,我们有理由怀疑常然不只是loveangle的客户,他还是这个代孕网络的基因提供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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