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燕打起精神,承诺道:“你放心,我今年一定要转业。不管什么工作,我都要转去。”
听她这么一说,叶彬青安心不少。
叶彬青叮嘱说:“熬不住就请假,反正你是要转业的。不要再参加训练。”
假如刘小燕肯离婚,别说请假,她就算不上班都没人管她,但是叶彬青还是没有提。他已经是个不称职的丈夫,做不到那么绝情。
叶彬青匆匆地返回驻地,刘小燕继续没滋没味地上班。
许久没有获得丈夫的亲近,刘小燕的心情莫名空虚。她厌烦自己的病情,讨厌日渐衰弱的身体。如果转业成功,自己能为叶彬青生一个孩子,生活可能会变成另一个样子。
上班的时候,刘小燕强打精神,努力表现出跟其他少妇一样的活力。叶彬青是一个有潜力的军官,在这个军区光芒微露,已经能预感到他未来的光明。拥有这样的丈夫,她好像没有理由泄气。再说她还年轻,锻炼锻炼,抵抗力就会增强。
刘小燕吃着药,坚持忙完年中的任务。那天,她骤然感觉到全身疼痛起来,脖子也疼,像针刺的一样。
请假休息半天,刘小燕去幼儿园接孙致平。孙致平在跟小朋友打闹,拿起鹅卵石,要砸别人的头。
刘小燕气得抬起手,想要给孙致平一下。手还没有打到孙致平身上,她的眼前一黑,整个人昏倒在地。
孙致平大声哭号起来。
同事送她去医院检查,医生对刘小燕说,最好住院治疗。接下来的两个月,刘小燕几乎没有怎么工作,但是还去办公室里面坐坐。
一方面,刘小燕住院的话,没有人管孙致平;另一方面,刘小燕的内心有些畏惧,就算住院,她希望等叶彬青回来再说。她一个女人,没有男人陪着,不想住进医院里。
刘小燕的上司跟她谈心,问她准备怎么办。
刘小燕提出,她想要尽快转业。
刘小燕的上司告诉她,当初给你机会,你不好好把握。你的转业岗位已经被其他人占掉。有个团长的母亲是癌症,他老婆又要开刀,每天急得上蹿下跳,跟阮子燃磨了好久。你一放弃,他就把名额占走了。
这一下,刘小燕只能黯然神伤。
主动去找阮子燃是一种方法,但是阮子燃态度一向冷淡。讨领导喜欢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只有少数人能做到。阮子燃从不放松要求,手下的兵都很怕他。刘小燕跟许多普通士兵一样,听见领导的声音肝都在打颤,更别说迎上去。
叶彬青刚刚调离那一阵,刘小燕独自去医院拿药,恰好阮子燃也去医院办事,破天荒对她点一点头。
刘小燕鼓起勇气询问,叶彬青需要在驻地呆多久?
阮子燃的脸当场就拉下来了,回答说,直到完成任务为止,绝不允许半途而费。
别说提要求,多问一句话,刘小燕都不敢。叶彬青的一切都攥在阮子燃的手里,不仅是命运和前途,他的私人物品,包括事先写好的遗书都在阮子燃手中保管。
李晓棠的脾气还好,有时会跟她打招呼。刘小燕不知该不该从李晓棠那里打听一下,目前还有没有机会转业。
煎熬之中,刘小燕又一次被送去医院。她在办公室坐着,身上疼痛起来,疼得睁不开眼睛,冷汗涔涔。
医生警告她,这次她必须住院。
刘小燕躺在病床上,战友们照顾了她几天。
眼看病情有所稳定,给叶彬青信笺也发出去,大家又回到工作岗位上去。
阮子燃不允许别人打搅叶彬青。没有士兵敢给叶彬青送信。
在这一段时间里,刘小燕的病情陡然恶化。某天夜里,刘小燕的病情急转直下,开始出血,器官功能衰竭。医生们一边抢救一边下达病危通知书。
刘小燕的上司半夜接到通知,不敢相信病情发展得这么快。情况似乎不妙,但是他不想破坏领导的规矩,自然不会通知叶彬青。
第二天早晨,刘小燕的上司去到医院,当时她还能抢救过来。刘小燕的上司喊来她的家属。刘小燕的父母都在农村,她的弟弟赶到医院。
医生告诉他们两个,医院可以采取治疗措施,但是成功率只有多少多少,存在的危险性有第一、第二、第三……
刘小燕的弟弟听医生这么一说,顿时一呆,问刘小燕的上司该怎么办。
刘小燕的上司老练地回答:“不管你们家属做什么决定,我们都会尊重。我们尽可能保障小燕的医药费。”
刘小燕的弟弟不满道:“在工作中得病,这算不算因公伤残?”
乖乖,刘小燕跟孙海洋的家属就是来军队讨债的。刘小燕的工作足够轻松,还想要怎样的待遇?
刘小燕的上司坚决地说:“不算。虽然她再婚了,我们还是按照烈士遗孀的待遇在关怀,一切都是有标准的。”
两个男人在外面一板一眼地争执起来,把病床上的刘小燕抛在一边。
刘小燕奄奄一息地躺着,不断地失血,衰竭,跌入茫茫的黑暗。
刘小燕的弟弟跟她的上司僵持一天一夜,两个人都没有做决定。直到第三天早晨,刘小燕的上司又到医院里来,动了恻隐之心,决定给叶彬青打电话。
第121章
刘小燕的弟弟跟她的上司僵持一天一夜,两个人都没有做决定。直到第三天早晨,刘小燕的上司又到医院里来,偶然看她一眼,良心动了一下,这才决定给叶彬青打电话。
第三天深夜里,叶彬青赶到医院,医生开始新一轮的救治。
叶彬青坐在刘小燕的床边,握住她的手。
叶彬青沉重地说:“小燕,不要担心……有希望缓解的。好好治疗,你不用担心出院之后的事情……”
刘小燕有气无力地问,平平在哪里。
叶彬青把孙致平抱来,让孩子在床边略坐一会。
孙致平一脸轻松地坐在白床单上,手里拿着苹果在啃。
刘小燕的表情明亮起来,叶彬青乘机喂她吃一点营养品。
刘小燕好像重新注入了勇气,对着他们两人露出笑容,嘴里说着:“我比平平吃的还多呢。”
在一种祥和的气氛中,医生再次将刘小燕推进手术室,让叶彬青他们呆在门外。
推出来以后,刘小燕没有再睁开眼睛。
消息传回军区,大家都感到始料未及。孙海洋的追悼会好像才过去不久,刘小燕的丧事又开始办了,该怎么办啊。
刘小燕的上司来问阮子燃,要不要给叶彬青发抚恤金。
阮子燃回复道,发给她儿子,不是发给叶彬青。
参照烈士的规格,阮子燃给刘小燕办了一个规模小点的葬礼,没有邀请太多人。
葬礼那天,阮子燃没有让叶彬青致辞,而是派他去迎接政委的慰问。刘小燕死的很突然,但是阮子燃不想看见叶彬青流泪,也不想看见他悲伤但是克制的眼神。
阮子燃拿着一张悼词,在照着念,赞美着刘小燕。
众人轮流哀悼之后,追思算是结束。
刘小燕的上司含糊地问阮子燃,陵墓怎么处理?
阮子燃面无表情地吩咐,安置到孙海洋的旁边。
阮子燃擦一擦手,把毛巾扔在一旁,走出灵堂。外面的空气清新,松柏苍翠欲滴。
阮子燃取出一根香烟,用打火机点燃。
刘小燕的棺木从他旁边被人抬走,抬出大门。
阮子燃目送着她,轻松地抽着香烟,心想:
算你走运了一回,但是他不能爱你,他是我的。
送葬的人开车远去,阮子燃收回自己的目光。
百年之后,他要和我的骨灰掺在一起。任何人不能掺杂进来。
阳光如此晴美,不冷也不热。
阮子燃在外面抽着烟,享受了一会阳光,平静地坐上车,离开灵堂。
第122章
刘小燕消失后,大家的生活依然充满阳光。孙致平一开始有些不习惯,叶彬青不得不把他带在身边,带去驻地的托儿所。
到底是刘小燕命苦,还是叶彬青命苦,同事们众说纷纭,但是大家一致认为,孙致平是个幸运儿。虽然孙致平是一个幸运儿,拥有双倍抚恤金,但是很少有人想看见他,除了他母亲的朋友偶尔会买点小玩意给他。
阮子燃拿出孙海洋的照片,弹了两下:“你倒是一了百了,不负责任的死了。”
叶彬青想要属于自己,他就不会再结婚。阮子燃一时还没有离开家庭的打算,对李晓棠不负责任。如此一来,阮子燃不好开口把孙海洋的父母喊来,当面把孩子交给他们。
叶彬青可能不会有孩子,阮子燃不希望他生活中有太多遗憾,又不能立即把自己的孩子发给他,暂时就默许下来。
孙致平有时哭哭闹闹,弄得叶彬青不能安心上班。
阮子燃只能减少跟叶彬青幽会的次数。叶彬青的工作处于攻坚阶段,不能受太多打扰。阮子燃适当跟他保持距离,便于他专心地跨越某个阶段。
闲的时候,阮子燃会跟武器研发中心的人多碰面。最近他们的士兵要更换一批枪械,阮子燃对此很感兴趣。除此之外,他们的队伍有可能发生人事调整,阮子燃也不能离开。
这么一来二去,叶彬青的妻子去世之后,阮子燃好像比原先更加繁忙。阮子燃在家里几乎不说话,不是在看他的资料,就是在跟别人打电话。
李晓棠每天都会抽空给他做汤水,切水果,有时会把他喜欢的节目调出来,等着他看。阮子燃会吃一点东西,但是不会跟李晓棠坐在一处消遣。
李晓棠的心情别提多郁闷。
在一种郁闷的心情里,李晓棠问阮子燃,去不去参加女儿的家长会。开会那天,李晓棠要值班。
阮子燃一口答应下来,当天下午他就忘得一干二净。
幼儿园老师打电话给李晓棠,等她下班的时候去幼儿园,看见女儿一个人孤零零地被撇在外面罚站,安静地看着地上的蚂蚁。
李晓棠肝火上涌,跟幼儿园老师大吵一架。
回家之后,李晓棠质问阮子燃,有空怎么不去开会。
阮子燃毫无愧疚地回答,我说上部队的幼儿园,你说不好。机关幼儿园有什么好的?不如让女儿在家玩耍两年,再去上学。
只是这么一通回答就罢了,阮子燃又去接叶彬青的电话。叶彬青需要了解武器的情况,还想让阮子燃给孙致平找个合适的幼儿园。
阮子燃满口答应帮叶彬青找幼儿园,回头送孙致平入托。
李晓棠在旁边听着,产生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晓棠跟阮子燃吵起架来,吵得天昏地暗。
阮子燃就失去耐心,动手给她一巴掌,帮助她冷静。
李晓棠受到刺激,轻易冷静不下来,趴在沙发上闹情绪。
李晓棠说:“我怎么再跟你过下去?你心里没有我,你到底在关心什么……”
阮子燃不以为意地回答道:“过不下去,咱们就离婚。”
阮子燃对李晓棠这一套已经烂熟于心,不准备耗费时间,换一身衣服,去参加晚上的酒席。
李晓棠一个人留在家里,成行的泪水从脸上滚落下来。
她正流着泪伤心,忽然一个电话打进来,是朱阿姨打来的。
李晓棠的情绪有点崩溃,扮不出完美媳妇的样子。
朱阿姨问她:“哭什么呀?”
李晓棠呜咽着说:“他要和我离婚……”
朱阿姨笑道:“吵架了吗?”
李晓棠擦干泪水,跟朱阿姨聊天,说一些孩子的事情,并不敢提到阮子燃哪里不好。
两人说一会家常话,重新有说有笑起来。
挂掉电话,李晓棠有些后悔。
李晓棠一点也不想跟阮子燃离婚,实在不该告诉他的家人他有这种念头。李晓棠叹一口气,耐心地收拾好孩子的东西,又把阮子燃的物品全部送进他的书房里。
带着一种忐忑的心情,李晓棠等着阮子燃回家。
阮子燃半夜才回去,听说有机会获得提拔,他的心情轻快无比。一觉睡醒,他已经忘记吵架的事,跟往常一样吃着早饭。
李晓棠对阮子燃的爱不是假的,喜欢他的豪爽,就不能不忍受他的脾气。李晓棠可以把自己的心肝切一切,伴着紫甘蓝和牛油果,端给阮子燃吃。
阮子燃一恢复常态,李晓棠的感觉也好起来。他们快乐地吃过早饭,重新步入生活的正轨。
好几天过去,阮子燃正在准备述职的资料,忽然接到电话,上级让他到自己家里去一趟。
阮子燃有点意外。
上级告诉阮子燃,他的爷爷在自己家里做客。两人好久没见,心情激动得不得了。
阮子燃感到很突然,立即答应下来。
第123章
好几天过去,阮子燃正在准备述职的资料,忽然接到电话,他的上级让他下班后,到自己家里去一趟。
阮子燃有点意外。
上级告诉阮子燃,他的爷爷在自己家里做客。好久没见,心情激动得不得了。
阮子燃感到很突然,立即答应下来。
下班的时候,阮子燃没有回家,直接跑去上级家里。
阮育华坐在沙发上,他已经快要瞎了,戴着墨镜,依旧干瘦的模样。听见阮子燃的声音,他从沙发上立起来。
上司的家里不知是不是经过酒宴,飘荡着一种酒精混合着胃液的气息,就是士兵们进行的一种酒量训练和展示,意图表现“虎将海量”、“气吞山河”的豪迈气概。
这种糟糕的气味在阮子燃的感受中是异常严肃的,跟很多严肃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代表一种传统军人的粗犷和勇猛。就像爷爷戴着墨镜意味着不怕牺牲不会流泪一样。
阮子燃进去之后,肃立在一旁,等他们讲话。
阮育华好像结束了聊天,站起来说:“该说的说过了……我先走了。”
上级一脸笑容地将他们爷孙两人送到门口。
阮子燃还没来得及加入,谈话就结束了。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只好陪着爷爷往楼下走。
阮育华的脸上没什么笑容,跟平常差不多。
阮子燃说:“我们回家吃饭?”
爷爷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走路。
阮子燃只好跟在他后面。
阮育华走在一条大家不常走的路上,往一个僻静的绿化带走去。
阮子燃跟着他,在空旷的地方走着,直到遇见一个长椅,两人才停下来。
阮育华在椅子上坐下,随口问道:“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阮子燃站在他旁边,开始汇报工作。
远处,一个身穿迷彩服的小战士在扫落叶,将落叶和枯枝扫成一堆,再用扫把和簸箕合力铲起来,铲进小推车里。
阮子燃滔滔不绝地汇报着,他一下又一下地铲着。终于,小战士把落叶枯枝堆满推车,推着小车走了。
阮子燃还没讲完,他的工作亮点很多,一时还真的说不完。
阮育华打断他:“知道了。这一次干部调整不会有你的,我已经跟他们说了……”
阮子燃的声音戛然而止。
天空像是要进入黄昏,又像是还在发亮。阴天的傍晚,天空像是石膏的颜色。
阮育华说:“你做点工作,能做就做。急着做官干什么?”
阮子燃在旁边站着,沉默着。
阮育华看着远处,好像在看石膏色的天空,又像在看谢顶的枯树。随后,他讲述一段陈年旧事,阮子燃早就听过。无非就是某个人年轻的时候还算慷慨任事,后面犯下各种不可饶恕的错误,他们都是爷爷的战友。
阮育华重复一遍,加上一句:“说到底,还是思想有问题。”
对于各种问题,各类不得不罢官的战友。阮育华总是这样一句话,但是阮子燃不敢反驳。
阮子燃已经感觉到,爷爷不是无缘无故地出现。
阮育华说:“听说你跟组织提出,想要被提拔?”
阮子燃回答:“上一次组织考察的时候,我说过希望被使用。”
阮育华说:“你自我评价不错?”
阮子燃没讲话。
阮育华数落道:“看看你带过的兵,成绩是不是特别突出?你犯过的错误还少?”
阮子燃站在那里,搜寻着记忆库,试图组织一下答案。
阮育华忽然话锋一转:“听说叶彬青曾经要转业,你没有同意?”
阮子燃的记忆搜寻瞬间被打断。
沉默了一会,阮子燃说:“是的。”
阮育华说:“叶彬青适合做军人。你知道他有什么特点?”
阮子燃想一想,认真地说:“他的素质很全面,做军事干部、政治干部都可以。”
阮育华抬头看阮子燃一眼,冷冷地说:“就这些?”
阮子燃沉默着。
阮育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匕首,匕首是阮子燃小时候玩过的,上面已经损坏,变成半截子,有点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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