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空白了几秒钟后,祈遇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力气,边口耑气边抓紧了被沿,用力向上一掀。
暖色光晕照亮辛勤劳作之人硬挺俊朗的脸,感受到略显刺目的灯光,男人动作微顿,向上抬眼。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撞,面前画面对于祈遇来说实在是太过火了,他只觉得脑中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炸声,耳根由淡粉转而变得通红,只来得及看到对方向上勾起的唇角,便胸口剧烈起伏着,将被子重新盖了回去。
一次对视,让祈遇眼眶中蓄着的泪珠终于滚落了下来。
他泄了力气,身体缓缓向下滑去,后背甫一接触床面,祈遇便忍不住捂住了脸,遮住满面羞红。
他搞不懂封冀为什么要这样。
他们是床伴不假,可去掉这一层关系,封冀还是他老板,为什么会愿意为他做出这种事?
封冀找他是为了解决生理问题,可刚刚那样…怎么看爽的人都不会是封冀吧?
只是他还没能想通,覆面的手便被揭了下来。
祈遇睁开眼,便见男人掀开被子缓缓爬到了他的跟前,那张熟悉的脸也跟着贴了过来。封冀正对着他,开口时嗓音似乎比平时更加喑哑。
“怎么还把脸捂起来了,不想见到我?”
他不提还好,一提便让祈遇在电光石火间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青年突然抬手捧住了他的脸,一双眼睛直直封冀的嘴里看,边看边略显焦急地问:“东西呢?”
封冀低低笑了一声,没说话,只是抓起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腹肌上。
祈遇震惊的眼睛都睁大了,“你吃了?!”
封冀满脸写着“有何不可”,祈遇不相信,也管不上什么尊敬老板的特助守则了,伸手就去掰他的嘴,“你真吃了?!这怎么能吃!”
封冀任由他掰,配合的张开嘴,见男人嘴里什么都没剩下,祈遇只觉得热气不住往头顶冲。
他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认为,封冀应该没有什么特殊癖好,但现在来看,完全是他把人想的太正常了。
这种东西都吃,封冀难道是有异食癖吗?
见他满脸不理解,封冀眯起眼睛,缓缓凑了过去,“你自己的东西,这么惊讶做什么?”
“谁的也不能吃啊。”祈遇更加不理解他的脑回路,“封总,您晚饭没吃饱吗?”
封冀一把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嘴,咬牙切齿道:“祈遇,我这么尽心尽力地伺候你,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夸我,而不是问我有没有吃饱。”
祈遇“呜呜”两声以示抗议,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认同,那眼神像是在看一条不听主人话的坏狗。
封冀不想听也不想看,捏起青年绵软的脸颊,将他湿淋淋的唇瓣捏开,便粗鲁地要将舌头喂进去。
祈遇惊恐地瞪大了眼,整个人像液体似的往下一出溜,躲开了这个吻。
夸也没挨到,吻也被拒绝,封冀手臂撑在他两侧,自上而下望着他,那张脸上的表情很明显一下子垮了下来,背着光看他,似乎在等一个解释。
祈遇有点心虚,又有点心软,可想起封冀的最刚刚含过什么,最终还是开口,“你…没漱口不许亲我。”
封冀被气笑了,抬手在他的脸颊上泄愤似的捏了几下,“你自己的东西还嫌弃?”
祈遇不说话,只是用那双还泛着水色的眼睛直勾勾望着他。
两人对视片刻,封冀被他盯的没办法,最终还是翻身下床,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看背影,似乎气的不轻。
祈遇从床上坐起来,将自己的睡衣理理好,听着洗手间传来的水流声,感觉自己的瞌睡都被封冀整的这一出吓走了。
等待的间隙中,被遗忘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的震动了一声,听声音,是有人发了短信过来。
这年头还发短信的人,除了10086外,就是京市气象局预警信息了,这种氛围下,很少有人会特意拿起来看。
但看着洗手间磨砂玻璃门上晃动的影子,祈遇还是将手机拿了过来。
屏幕还没熄屏,祈遇瞥了一眼,除了各个软件的广告外,便是时间显示为“刚刚”的一条短信。
发件人却不是10086,而是一个备注为王奶奶的人发来的消息。
大晚上,王奶奶怕吵到他休息,便没有打电话来。
那条短信的内容很简洁,询问了祈遇有没有定好几号回来,她好提前去菜场买菜,给祈遇做饭吃。
王奶奶是小时候照拂祈遇最多的人,家里不富裕,有肉自己不舍得吃,却会给祈遇装满满一碗,让他吃了长身体,考大学。
距离祈遇出来念大学工作,已经过去了七年之久。祈遇大学学业繁忙,只抽空回去过一两回,工作后更是工作量激增,便没再回去过。
王奶奶老伴已经去世了很多年,儿子外出打工,女儿远嫁,自己一个人生活在老家,近些年念叨祈遇的次数愈发多了。
前段时间,王奶奶还给祈遇打过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看着那条短信,祈遇几乎可以想象出老人是怎么一个拼音一个拼音拼出来的这句话。
沉默半晌,他回复:[奶奶,我今年招了个助手,等他工作完全上手,我就请年假回去一趟]
回完消息后,祈遇放下手机,洗手间的水声也渐渐停了。
他抬眼望过去,封冀已经关了水池灯,顶着那要掉不掉的浴巾,气势汹汹地向床铺的方向走了过来。
想起这人刚才的眼神,祈遇顿时有重不太妙的预感。
还不等他盖上被子喊困,封冀便如饿虎扑食般钳制住他的手腕,将祈遇重新压倒在床上。
脸颊再次被捏起,男人凑近,唇间传来一股凉飕飕的薄荷味。
“重新刷了牙,漱了三次口,现在给不给亲?”
祈遇总觉得如果自己说“给亲”,这人肯定会恶狠狠地将他里里外外亲一遍。
可如果他说“不给亲”,这人还是会恶狠狠地将他里里外外亲一遍。
总之,祈遇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免不了被恶狠狠亲一顿。
只是刚刚受的刺激太大,祈遇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男人的索吻。
上次他就被亲的腿软,连路都差点走不了了。
人在紧急的时刻脑子转总是转的特别快,祈遇盯着封冀带着怒气的黑沉眼睛,忽然之间福至心灵,脑海中浮现出大学时方恺泽谈恋爱时,初恋女友拉着他的胳膊撒娇的场景。
当时方恺泽是什么反应来着?
在女生温软甜腻的攻势下,他飘然欲仙,他如痴如醉,那副不值钱的样子仿佛只要女友一句话,就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
只是方恺泽和他的女友是情侣,而他和封冀是炮友。
一个谈感情,一个只谈肉/体交易。
但……原理应该差不多吧?
适当的示弱,能让另一方产生怜惜,从而轻拿轻放,也算是为自己争取利益的一种方法。
祈遇也不奢求能争取到什么利益,他只希望封冀能轻点亲他,或者干脆将这一趴揭过。
于是,无论是在学业还是在工作上从来都很强势的祈特助,十分僵硬且不熟练地抬起两条手臂,缓慢地搂住了面前男人的脖颈。那张因为尴尬而变得微红的脸恍若涂抹上了一层水红色的胭脂,明艳动人,镜片下的眼眸微微颤动着,直勾勾地盯着一个人时,仿佛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个。
“封总,我…刚才不是故意嫌弃您的。”祈遇放柔了语气,一想到自己在说什么,就尴尬的脚趾抠床,“您别生气了好吗?”
祈遇说完,整个人都被尴尬淹没了,差点忍不住想闭上眼睛,不去看面前男人的表情。
他自认为这个临时决定的娇撒的很假,很僵硬,一眼就能识破,但看封冀的反应,对方显然不这么想。
青年缠上来的手臂白生生的,像莲塘新挖出来,冲洗干净的莲藕,很软。
小臂滑腻的皮肤蹭着他的后颈,浓烈的香气充满了封冀的鼻腔,闻的他飘飘欲仙,整个都像是踩在云层上,每一脚都是不真实。
等听到祈遇用那种他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说话时,封冀整个人更像是过电了那般,脑袋晕的好似不在人间了一样。
突然间是怎么了?这是在冲他撒娇吗?
封冀像是吸了高浓度的氧气,整个人已经晕晕乎乎了,哪还记得起什么夸奖,什么被拒绝,只凭借着本能低头凑近,用鼻尖去蹭青年温热的脸,受宠若惊地说:
“我没生气,我哪有那么小气。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
好像有效果。
祈遇敏锐地发现了封冀的转变,咬了咬牙,乘胜追击,“我困了,今晚先睡觉吧好不好?”
此话一出,封冀短暂地清醒了一下,“不行。”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祈遇把心一横,突然扬起头,柔软的唇瓣擦过男人的唇珠,在那张充满了薄荷气息的薄唇上亲了一口。
“好不好?”
柔软的触感一闪而过,封冀这回是彻底晕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色令智昏说了“好”,又是怎么主动关了灯,帮祈遇掖好了被子,只记得躺到枕头上时,满脑子还是刚刚祈遇主动亲他的样子。
祈遇在亲他。
主动亲他。
这个认知让封冀呼吸发紧,左心口砰砰直跳,将欢喜的血液传遍全身,一整天工作的疲乏似乎都在此刻消弭无踪了。
从那个角度看祈遇,那张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脸似乎更白更小了,漂亮的要死。
穿着睡衣躺在他面前的样子好乖,他们俩像同居了一样,好幸福。
还有,祈遇亲他的时候脸红红的,是在害羞吗?
这种像是喝大了的情况整整持续了半小时,等到心脏跳动恢复正常,理智重回正轨后,封冀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似乎错过了一个湿吻的机会。
甚至这个吻因为刚被祈遇拒绝,能吻的很深,很重,能让祈遇边抖边掉眼泪,哭着让他轻点的程度。
可现在,他因为祈遇的几句话,一个蹭着嘴皮擦过的亲亲,放弃了这个机会。
封冀:“……………………………”
他低下头,看着怀里背对着他,已然呼吸均匀,睡熟了的人,恨恨地咬紧了牙关。
不愧是他看中的特助,学什么都快,学习怎么拿捏他的方法更是无师自通。
怎么有这么可恶的人,他躲在被子里卖力地吞含,生怕伺候的人不舒服,谁知活儿做完,连个亲亲都讨不到。
几句话就把他哄的找不着北,留他在这里抓耳挠腮的睡不着觉,自己却香喷喷的睡着了。
他是主动提出要和祈遇做炮友,可他也不是真的想只单纯做炮友。
炮友之间还要礼尚往来,他舍不得祈遇为他做那种事,仅仅只想要个吻作为报酬。
哪有祈遇这样用完就丢的?
封冀在黑暗中独自一人气的牙痒痒,又没法儿硬着心肠把人从睡梦中吵醒重亲,毕竟今天祈遇的疲惫他看在眼里,如今缩在他怀里闭眼熟睡的样子很乖,任谁来了也舍不得。
“就仗着我喜欢你……”
男人声音压的低低的,嘴唇在青年耳边磨蹭,落下一连串细细密密的轻吻。
祈遇对此毫无所觉,甚至因为男人的怀抱过于温暖舒适,打起了细小的呼噜。
封冀搂紧了他,侧耳听着,觉得可爱,像猫咪哼哼,忍不住把人翻了个边,面对着自己,凑到那张红彤彤的嘴唇前,将唇瓣叼进嘴里,轻轻吮吸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封冀亲够了,缓缓阖眼,下巴蹭着青年毛茸茸的头顶,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祈遇是被自己的闹钟声吵醒的。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撑起身体,才发现床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望向紧闭的房门,依稀可以听见房间外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祈遇以为自己平常已经起的挺早了,却没想到封冀比他还自律,提前了不知多久爬起来健身。
果然,能练出那一身线条分明的肌肉的人都对自己挺狠的。
祈遇换上昨晚带来的衣服,将睡衣叠好放在了床头柜上,便拿起手机去了洗手间。
洗漱用品是昨晚洗澡时就拿出来的,正摆在封冀的牙杯旁边,一蓝一绿,色系看着也很统一。
祈遇接水刷起牙,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数条通知下,压着王奶奶的回复。王奶奶说不着急,等他消息,等祈遇回去的那天,要做最祈遇喜欢的干煸小黄鱼给他吃。
祈遇预备今天就和封冀提一下请年假的事。
他一走,工作都得压到封冀本人和梁南星这个助手的身上,肯定得提前交接,临时提是不行的。
他这么想着,向嘴里灌了口水,将口中泡沫漱干净。
洗完脸抬头看镜子时,祈遇一顿,以为是自己没戴眼镜看错了,于是便又凑近了些,随即发出一声疑惑的鼻音。
他嘴巴怎么这么红?一晚上过去,看着比昨天白天还红。
两指并拢抬手一摸,不痛,但麻麻的刺刺的,好像还肿了。
站在镜子前,祈遇很不解。
他昨晚的计谋不是成功了吗,哄着封冀放弃了那个可能会让他招架不住的吻。
可是,他今天的嘴巴怎么比没亲还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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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封总:你耍赖,必须重亲[愤怒][愤怒]
遇崽:请年假回老家了886
[彩虹屁][彩虹屁]这就是嘴馋小狗的下场,哼哼
屏幕前的你觉得封总会分离焦虑吗[奶茶]
祈遇洗漱完, 便顺手将床铺整理了。
铺到自己那边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手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虽然…他们昨晚做的事还没到需要重新更换四件套的程度, 但只要回忆起这个位置不久前曾承受过两个人的胡闹, 祈遇便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想着封冀嘴里说的什么“今晚我来伺候你”,总感觉自己铺的不是床, 而是封冀的工位……
铺完床, 祈遇便带着自己的洗漱用品走出了卧室大门, 准备趁着还有时间,直接放回家里,晚上下班也不用再过来拿。
一出门, 靠近北阳台方向的声响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抬眼望去,便见封冀正面对着他, 上身赤裸,两手抓握住外凸的凹面握把,正做着引体向上。
男人上身肌肉随着一上一下间发力绷紧,祈遇目光扫过去, 一打眼最吸引人眼球的, 便是那平常被西装革履遮盖住, 此时健壮勃发的肱二头肌。
封冀那两条手臂力气有多大,祈遇是切身感受过的。
看了两眼, 祈遇脑中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难怪封总明明在办公室的时间居多, 摸鼠标打键盘, 偶尔用钢笔签署文件,手上却还是会有一层摸着发硬的薄茧,现在看来,原来是在健身器材上磨出来的。
他从房间出来, 封冀自然看到了他,男人稳稳当当落地,抬脚大步流星走到了他跟前。
“醒了。去哪儿?”
祈遇扬了扬手里的洗漱用品,答道:“回家放一下。封总,我们待会儿车库见。”
封冀想说让他把东西先留在这里,晚上回来再拿,正好他们待会儿可以一起下楼。
但见祈遇一副“还有什么事吗我要走了”的模样,又把话给吞了回去。
眼看着祈遇离开,封冀却站在原地没动作。
要么说他当初会选择祈遇做特助,除了自己的一点私心外,更多的是看中对方的能力与潜力,如今看来,他的眼光果然没出错。
关系变化的短短几天,祈遇已经可以完美地将工作和生活分开了。
晚上能躺进他的怀里与他同床共枕,甚至无师自通学会了撒娇。一到白天却能立刻变回那个进退有度的祈特助,一秒钟也不愿在他家多待。
变脸快的让封冀的心里落差不可谓不大。
说到底,封冀打心底里不希望祈遇分的太开。
只有当祈遇自己也控制不住这份平衡的时候,他们的关系才可能更进一步。
不过来日方长,封冀觉得距离这一天的到来不会太久。
今天又开了一上午会,直至确定了大致宣传方向后,秘书部一哄而散摸着饿扁的肚子冲进食堂吃饭去了。
祈遇和封冀是最后才从办公室出来的,一出来才发现,梁南星竟然没有和同事一起离开,反而站在工位前,面对着办公室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