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忽然意识到,小鸟是会飞走的。”
两侧的烛光恰好落在他的半边脸上,将那抹笑意衬得愈发真切。
“所以,我这是在讨好世上最珍贵难得的小鸟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那一瞬间,沈啾啾呆呆看着面前的裴度,小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打鼓,脑袋里炸开的全是写着“恩公好香”的烟花。
即使没谈过恋爱,没吃过猪肉,但也看过不少恋爱猪在跑。
心动是什么感觉,沈啾啾还是知道的。
沈啾啾猛地甩开裴度捏着小鸟翅膀的手指,转过身背对裴度,窝成了一颗崩溃自闭的鸟球球。
他……居然不是直男吗?
他居然是只小gay鸟?
这对吗?
这不对吧!
人鸟有别啊!!
那天之后,小鸟有了一点小心思。
从前总是喜欢贴恩公越近越好的小鸟团子学会了矜持,虽然还是睡在裴度的枕头上,却只会小心伸出去一点翅膀毛毛贴着。
勉强维持自己催眠鸟的用处。
裴度是最先察觉到这个变化的,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啾啾这样反而能让他更自在放心些。
……虽然裴度也隐隐有些不太习惯。
甲十三见沈啾啾平安回来,自然是松了口气,只是后面不论做什么,他都始终留着一道目光注视沈啾啾,生怕把鸟团子又弄丢了。
沈啾啾倒是无所谓了。
他甚至在想,如果那会儿叫着甲十三一起帮忙追娘亲,凭借着暗卫的本事,一定不至于追丢。
把盲盒生意稍微完善了一下,沈啾啾规定每个人十天内只能购买十个盲盒,钓着这些公子贵女的同时,也在想办法给沈原通消息。
但不知道为什么,沈原最近似乎非常谨慎,一连半个月都没能踏出府门一步,也不知道是因着什么缘故。
嘶……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儿好像隐约间有种关联。
但仔细想又觉得差了一个毛线头。
沈啾啾站在自己的小书桌上,俯视写在纸上的待办事项,翅膀上的小鸟毛笔无意间在脚爪边划拉出蜿蜒的墨迹。
还有娘亲!
娘亲娘亲娘亲!
沈啾啾一想到娘亲过几日肯定会进京,整只小鸟就控制不住地蹦蹦跳跳。
在桌面跑了一圈的小鸟团子眼神扫过不远处裴度的书桌,脚步又停下来。
两只小鸟爪爪并在一起搓了搓,沈啾啾挪到自己的小书桌边缘,面朝着裴度的书桌窝下来。
遇到太过惊艳的人,动心是很正常的事。
尤其你还因为某种阴差阳错,和这个人朝夕相伴,亲密接触,这动心可不就直接天雷勾动地火,小溪哗啦啦决堤成江河了么。
小鸟幽幽叹了口气。
不行啊,沈啾啾。
你要是个人,心动了喜欢了就去追,这没什么。
漂亮恩公,啾啾好逑嘛。
毕竟恩公长成那样,气度非凡,性格人品又顶顶好,还没有婚约家世,搁谁看了那都是一等一的恋爱成家对象。
可现在你是只小鸟啊。
如果是能变人的妖精鬼怪,稍微说服一下自己,降低一点点道德,都不是不能争取。
可你真的,就只是一只才刚学会飞,话都不能说的普通小鸟啊。
君生吾未生,相遇已成啾。
算鸟,算鸟。
沈啾啾又是幽幽的一阵叹气。
书房外,蹲在窗下的隋子明偷偷看了眼长吁短叹,悲春伤秋的沈啾啾,转身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裴度。
“不是,这又是怎么了?”
一向很了解小鸟的裴度沉默了一阵,有些无奈地抬手轻按眉心:“我也不知道。”
“真的假的?”隋子明这会儿是真的吃惊起来,“你真不知道?”
裴度无奈:“我也不是什么都能知道的。”
顿了顿,裴度道:“你今日若是有空,不如带啾啾出去转转。”
隋子明看看书房里的啾啾,又看看裴度,抬手挠挠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可以是可以,但我直觉吧,这做法治标不治本啊……还是得搞清楚他为什么不高兴。”
“是因为他那个弟弟?”隋子明捏着拳头猜测,哼声道,“那盲盒生意真的邪门,我看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怎么就那么赚钱。就是镇国侯府的那个缩头乌龟一直没出来。”
“如果是这样倒也好办,我带着啾啾直接把人抓出来,先套麻袋堵墙角揍一顿解解气再说其他。”
“溪年做的局没问题,出问题的是镇国侯府。”裴度若有所思,“镇国侯府最近不对劲,应当发生了其他事。”
裴度也看向书房里的沈啾啾,不知看到了什么,眸光略顿。
“不过倒也还好。”
“过几日,若是谢夫人当真随西域使团一起进京,溪年的心思应当就会放在谢夫人身上了。”
隋子明:“那这几天怎么办?也不能放他这么不开心啊,多难受呢。”
裴度缓缓后退一步,像是撇清关系似地,同隋子明拉远了一点距离。
隋子明:“?干嘛?”
裴度笑了下:“这几日便辛苦子明了。”
被辛苦的隋子明:“……啊?”
“唉不对,你是不是又要坑我——嗷!!”
隋子明的后脑被进击的沈啾啾用力啄了一下,大叫着跑开。
沈啾啾不依不饶地追在隋子明身后,像是一颗愤怒的毛绒球。
鸟爪子上挂着一方空空荡荡的手帕,随着沈啾啾愤怒追杀隋子明的动作,在半空中上下起伏。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我的零嘴呢!!!小鸟的零嘴呢!!!
沈啾啾不光叨隋子明,一旦被小鸟逮到机会,翅膀就啪啪啪啪地拍上去了。
沈啾啾是真的生气啊!
又生气又委屈。
本来心动就失恋已经够惨了,拉开抽屉想要用零嘴安慰一下自己,结果发现手帕被装模作样包回去了,但里面的零嘴全没了!
那可是,小鸟的心动恩公,专门给小鸟剥的,爱心零嘴!!
恩公那么成熟稳重又温柔的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偷吃小鸟零嘴的事!!
真相!只有一个!!!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欠揍走地人,把小鸟的私房零嘴还来!
正在前往京城的西域使团车队里,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谢惊棠坐在马车里,对着铜镜一点点抹去脸上的易容,又补上新的妆面。
让原本更偏向江南美人的眉眼多出几分异族人的深邃,眼尾上挑,满是桀骜凌厉。
“回来了?”
小麦肤色的少女钻进马车,身上挂着的饰品碰撞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咱们不就已经快到京城了么,你就这么急,偏要提前冒险去看一眼。”
谢惊棠不答反问:“大祭司之前所言,我儿溪年仍活在人世,此话当真?”
谢惊棠之前只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心态和月氏合作,为缺少粮食的月氏买卖囤粮,但昨日收到消息,说溪年从不离身的算盘曾经出现在西市的一家木器行里,谢惊棠便想提前一步买下来。
她最是知道自己的孩子,那个算盘是溪年真正的心爱之物,却在溪年入狱后蹊跷出现在木器行,里面必有溪年留下的讯息。
只是那木器行不知道在做什么,铺子前面围了太多人,谢惊棠的身份有异,终究没敢冒险上前。
“如果你没有其他孩子的话,那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预言说的肯定就是沈溪年咯。”
少女摸了一颗干果丢进嘴里,两条腿晃啊晃的,模样很是俏皮。
“要我说,你这会儿急着找他也没用,现在能帮他稳定魂魄的不是你,而是他身边的大气运者。”
“你应该好好想想,谁能在京城帮你找回你儿子灵魂脱离的躯壳。”
“要知道,那才是真正要紧的东西。”
小鸟真的超生气的。
在裴度刻意的束手旁观下,隋子明对着沈啾啾哄了一个时辰都没能哄好小鸟。
倒不是沈啾啾难哄。
而是隋子明的嘴有时候是真的欠——哪有人道歉道着道着就要夹带一两句私货,把还没捋顺毛的小鸟又逆着毛惹火的。
哄鸟不太行,惹鸟第一名。
沈啾啾飞累了懒得追隋子明,一颗灰白色的鸟球球缀在树枝上,不理人了。
隋子明双臂抱胸站在树下,欣赏了一会儿树枝被鸟球球压得晃来晃去,变成了天然秋千的有趣样子,脑筋一转,刚才的天才想法再度涌上心头。
他特意看了眼周围,确定不会让他乱来的一家之主并不在,院子里只有一个甲十三后,隋子明清了清嗓子。
“啾啾?”
沈啾啾不理他。
“啾啾~啾啾~你听我说,我有个绝妙的你绝对喜欢的点子。”
沈啾啾动动尾巴。
你能有什么绝妙点子!
生着气呢!
别烦小鸟!
隋子明脚尖一点,在树干上借力轻松跳上树枝,找了个位置曲腿坐下:“哎呀,你听我说说再决定呗?”
沈啾啾看向不打招呼轻轻松松飞上来的走地人,鸟爪在树枝上磨了两下:“啾。”
隋子明的嗓音又压低了几分,偷偷摸摸道:“你是不是在头疼沈原那个龟孙子不出门的事?”
沈啾啾其实是因为爱在啾心口难开的事郁闷,但沈原那个也的确是重要事儿,毕竟这关系到小鸟能不能成为恩公的管家鸟。
唉……当不了男主人,当管家鸟也是好的。
“啾啾啾?”沈啾啾用怀疑的小眼神瞅向隋子明。
你有办法?
隋子明清清嗓子,面上掠过一丝得意:“朝堂的事儿我管不了,但是嘛……城墙下边儿三教九流偷鸡摸狗的事儿我门清!”
沈啾啾:“……”
小鸟的眼神逐渐无语。
人,这是什么很骄傲的事情吗?
隋子明倾身靠近树枝边边上的沈啾啾:“想不想把沈原从镇国侯府绑出来套麻袋打一顿?”
小鸟,人向你提出坏事邀请。
是否接受?
沈啾啾:“!!”
事先声明,沈啾啾是只十分真善美性格的小鸟,沈溪年更是完全没做过坏事的乖宝宝。
所以……
隋子明的坏事邀请,对沈啾啾来说简直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谁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设想把自己讨厌憎恶的人堵在墙角,酣畅淋漓地打一顿呢!
沈啾啾唰地一下飞到隋子明面前,张开的翅膀看似矜持实则兴奋地拍在了隋子明手心里。
甲十三表情无比纠结地看着勾肩搭背——小鸟站在隋子明的肩膀上,一只翅膀特别哥两好地搭在隋子明的脖颈间——的一人一鸟走向后院,准备从后花园翻墙离开,犹豫迟疑了一瞬,跟了上去。
主子的吩咐是让他跟着沈公子。
那……沈公子如果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他帮帮忙是不是,也没什么?
甲十三默不作声地跟上隋子明翻墙的动作,在隋子明和沈啾啾齐刷刷看过来时,露出一个亲和力十足的酒窝笑容。
只是套麻袋打一顿,又不是打死了,问题不大。
“啾啾——!”
沈啾啾昂首挺胸宣布两人一鸟麻袋组就此出发。
“做贼呢!小点声!”隋子明一把捂住小鸟脑袋,“套麻袋这种事得等晚上,咱们这会儿先去打探一下消息,踩踩点。”
甲十三:“需要什么消息?”
沈啾啾叨了一口隋子明的手指,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翅膀尖尖直指向甲十三:“啾!”
这是什么!
这么大一个暗卫你看不见啊!
什么人打听消息能比暗卫更牛逼?
夜幕降临后,鸟鸟祟祟时。
沈啾啾飞上镇国侯府的墙头,低低啾了一声。
借着树荫的遮挡,隋子明和甲十三动作干脆利落地翻过墙头,无声落下。
负责侦查放哨的沈啾啾跳上隋子明的脑袋,站的高高的。
根据隋子明和甲十三通过不同渠道打探来的消息,镇国侯府不仅是沈原最近谨慎过了头,甚至都不肯出门,就连沈明谦和周氏都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沈明谦的确有爵位,但一没本事二没人脉,身上并没有职务,倒是方便了他在府里悄无声息缩头躲着。
“我怎么感觉,这家人像是在躲什么仇家?”顺着墙根,避开下人摸进镇国侯府后院的隋子明吐槽。
但话刚说出口,隋子明就反应过来不对,用抱歉的真诚眼神看向沈啾啾。
倒是沈啾啾一时间没明白,反应过来隋子明是在为“这家人”这句话而感到抱歉时,颇有些无奈地用翅膀拍拍隋子明的脸颊。
这有什么,啾啾早就和他们不是一家人了。
说实话很多事情因为没有记忆,所以沈啾啾也是的确没太多代入感。
或许沈溪年会难过吧?
……也不对。
沈溪年跟他们从来都不是一家人。
啾啾在隋子明肩膀上挪了挪,身体靠近隋子明,伸长脑袋贴贴隋子明的耳垂。
“啾啾。”
好啦,年纪轻轻怎么这么敏感。
隋子明:“……”
经验和直觉告诉他,不要深究这小鸟团子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啾言啾语,不是好话!
甲十三打晕守在房门前的小厮,转身看他们。
隋子明和沈啾啾收起演技,一个继续在外面放哨,一个进去塞嘴套麻袋绑人。
动作一气呵成,配合迅速完美。
隋子明看上去真的是对这种事儿熟悉极了,扛着肩膀上套了麻袋的沈原,带着沈啾啾和甲十三七拐八拐,十分熟练地走进一条即使有人路过都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的僻静小胡同。
沈啾啾不由看了眼隋子明。
说起来,隋子明好像没官职来着。
所以这人平常除了养鸟,究竟都在干什么啊?
隋子明假装没发觉小鸟的注视,给了甲十三一个眼神。
甲十三转身去胡同口守着了。
隋子明捏紧拳头甩了甩手,上前两步,没问话也没去掉沈原嘴里塞着的腰带布条,直接上去就是简单至极地一拳到肉。
沈啾啾:“!!”
小鸟的眼睛唰的亮了。
暴力当然是不可取的,打沈原一顿也的确解决不了问题,但是——
道理小鸟都懂,可是打沈原一顿就是很爽很舒服啊!
小鸟喜欢!!
沈啾啾飞起来,努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用尖尖的鸟喙对着沈原的脑袋用力叨。
鸟爪是会留下痕迹的,京城训鸟的贵人多,但沈啾啾这样体型这么小的还是不常见,容易被查出来。
但鸟喙就不一样了,叨出来的伤痕很像是被锐器击打,很疼但却不致命——隋子明亲身体验,绝对靠谱。
“……呜!唔呜!!”
被麻袋套着头的沈原终于在被打的疼痛下挣掉塞进嘴里的腰带,痛呼着求饶。
“你们是什么人!呜!嘶……别打!我错了,我错了!要钱是吗?多少钱都可以!别打我,我是镇国侯世子!别打我!”
隋子明又收着力道踢了沈原几脚。
没人比习武之人更明白什么力道出什么伤势,怎么打是最痛却又没有生命危险。
隋子明看向沈啾啾。
昏暗的小巷里,沈啾啾的小鸟眼睛亮极了,闪动着兴奋而快活的光。
看着兴奋地上下翻飞的小鸟,隋子明忽然笑了下。
这才对嘛。
他和表哥的想法就很不一样,不管以前是不是人,现在又是不是纯粹的鸟,活得开心最重要了。
本来世间就有太多的无奈,能让自己爽快的事干嘛不去做呢!
管他呢,爽了再说!
沈啾啾特别积极地贴上隋子明的脸颊,左边贴完贴右边,飞过来飞过去,小鸟尾羽在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痕迹。
子明是大英雄!
小鸟崇拜!
沈啾啾骄傲落在隋子明脑袋上,没忍住蹦跶了两下,又用翅膀揉了揉隋子明的脑袋。
隋子明又是一个没忍住险些笑出声。
见小鸟舒服了,隋子明就准备干正事了。
隋子明开口就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声线:“我呢,其实和你们这些公子哥没什么仇怨,就是最近玩稀罕东西,手头有点紧——”
沈啾啾:“!”
多才多艺走地人啊!
沈原忙不迭出声:“我给钱!我给钱!多少都可以!只要你放了我!”
“你怎么给我?给我银票然后在钱庄等着抓我?”
穷的兜里叮当乱响的隋子明骂公子哥时那种酸溜溜的样子,看上去不像是装的。
“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心眼可多了。”
沈啾啾因为某人夹带私货的吐槽张开鸟喙,无声发出啾笑声。
“我可以给银两!”又被打了一拳的沈原迅速改口,“不不不,我给黄金!字画古董,什么都能行!”
“哼,行吧。”
隋子明装模作样着说出之前沈啾啾说的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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