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就三人一鸟,还拉了个小群说话不带鸟玩,没意思。
沈啾啾不动了,但方才就注意到这只贡鸟的郑闵终于等来了皇帝,语气很自然地开口:“裴大人养的这只鸟儿看起来倒是毛色鲜妍,机敏可爱,足见主人养之得法。”
话听起来是好话,像是在感叹陛下与裴大人的君臣表亲情谊甚笃,惹人羡慕,但不论是皇帝还是裴度,脸色都齐齐淡了下来。
皇帝当初赐鸟时就在宫门口,有心人一探便知,朝中众臣知道这贡鸟内情的更是不少。
结果裴度不仅接了鸟,还悉心照料,从奄奄一息的模样好生养到如今的亲昵机敏,着实让朝廷内外不少人惊诧不明,看不懂首辅与皇帝的真实关系,行事愈发谨慎,不敢轻易站队。
这让皇帝暗地拉拢朝臣收买人心时,碰了不少软钉子。
裴度的想法就很单纯了。
他纯粹是因为沈啾啾被冠上皇帝御赐这种名义不舒坦。
但没办法,毕竟事实就是,沈啾啾的确是作为皇帝御赐的贡鸟来到他身边的。
沈啾啾知道恩公有时候有种亲近的人就该是完全属于自己,站在自己这边的小幼稚。
自己的心上人小鸟自己宠。
沈啾啾看都不看皇帝和郑闵,一门心思对着裴度撒娇贴蹭,黑豆似的亮晶晶小鸟眼里满是裴度,精致小巧的鸟喙一张一合,叫声清脆,直到裴度伸手摸过小鸟后才心满意足,轻轻啄吻裴度的手指尖尖。
这副娇憨依恋到了极点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不免心生艳羡。
大概是觉得没面子,皇帝招来小太监牵来一匹高头大马,招呼着两人往演武场的方向走。
演武场青石地面被马蹄踏得作响,皇帝换了身劲装,纵马立于中央,腰间悬镶金弓,箭囊插羽箭,颇有几分英姿勃发。
身后的世家公子皆鲜衣怒马,或穿银甲衬绯红锦袍,或系玉带束月白劲衫,跨各色马匹,勒缰时臂肌紧绷,不论心中如何念想,此时面上都是一副听候皇帝号令的谦恭。
演武场东侧柳树下,裴度静静站着。
场中箭矢带风嗖然划破风声,他只微微敛眸,轻抚过手心左看右看探头探脑的小鸟团子,目光沉静。
当皇帝真好哇。
想玩大型过家家都有这么多公子哥陪着。
沈啾啾从前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昂首挺胸站在裴度手上,聚精会神地看热闹,准备回去和隋子明啾啾着蛐蛐。
身为吴王世子,郑闵的确不必去做这种恭维皇帝的事,并未在其中。
他走着走着,又靠到了裴度边上。
“说起来,本世子年少时,曾多次听母妃说起过裴大人。”郑闵一开口,便将沈啾啾的注意力从演武场上拉了回来。
“哦?”
裴度是什么人精,郑闵一开口他就知道这人想做什么,但见手腕上的小鸟一副好奇的样子,裴度想了想,便应了一声,给了郑闵一个继续往下说的梯子。
郑闵的目光扫过场中喧嚣,忽然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怅然:“母妃常常惋惜喟叹,那年的春猎大比,国公府的裴世子是何等风采?”
“三箭射猛虎,满场惊叹,谁不赞一句少年英雄。却没想到一场大病下来,竟是……”
话说到一半,郑闵看了眼身旁静立的裴度,终究没再往下说,只余下一声若有似无的喟叹。
这绿茶的样子看得小鸟眼睛疼。
现代那么多电视剧小说的看着,沈啾啾多少也有点子鉴茶本领,郑闵这种段位的真的太明显了。
这男频的龙傲天怎么是这样式的!
不过……
三箭射猛虎?
恩公吗??
但是恩公之前不是说他不通武艺吗!
因为有郑闵在旁,沈啾啾没敢表现得太过不像鸟,这会儿只能强压着心思装一只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小鸟团子,在裴度的手上走来走去。
裴度并不接郑闵的话,半晌过后,翘着手上的小鸟团子越发烦躁,便淡淡吐出一句:“陈年旧事了。”
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沈啾啾听着更心疼了哇!
这一下子,小鸟是热闹也不想看了,龙傲天男主也不好奇了,就想着赶紧回府里好好安慰一番幼时小苦瓜的心上人。
裴度见目的达成,完全没理会郑闵还想说些什么的故作迟疑,微一拱手,拢着手中小鸟转身便走了。
郑闵站在原地,后槽牙紧咬,心里将裴度的名字又狠狠碾碎了好几遍。
还有那只鸟……看着也着实碍眼!
沈啾啾感觉到一股冷意,打了个激灵。
趴在裴度小臂上,小鸟的脑袋探出去往裴度的身后看,结果就看到龙傲天男主对着小鸟温柔一笑。
笑得沈啾啾浑身鸟毛直竖。
裴度安抚般地捋顺沈啾啾受惊的小鸟毛:“此人心思深藏,脾性却沉不住,一点小事便能搁在心里辗转。”
“与这般人相处,需得步步留意,稍不留意便可能触了他的忌讳,引来嫉恨。”
裴大人见缝插针给小鸟上课。
“这样的人,日后你若遇到,也还是离远些,省得惹来无端是非。”
沈啾啾深以为然的点头。
男频特产男主是这样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心里干翻所有人。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咯~
味儿贼正。
马车还没在府门口停稳,沈啾啾就像是一颗小鸟炮弹一样冲出车帘,嗖的一下射了出去。
飞在高空精准定位到自家娘亲,小鸟团子眉骨下压,翅膀收拢,急不可待地直接一个破风下坠。
啾啾可想可想可想你了!!
“唳——”
一声鹰唳陡然划过,海东青如同一枚被强弓射出的黑羽箭自树梢掠出,直直朝着沈啾啾的方向袭来。
沈啾啾和阿飒的速度都极快,等到一大一小两只鸟注意到对方的时候,距离已经变得非常近了。
阿飒连忙张开翅膀减速,将撞过来的小鸟团子包进怀里,结果却被沈啾啾砸过来的力道撞了个眼前发黑。
隋子明瞅着方向找准时机张开双臂,稳稳接住了从天上掉下来的宝贝海东青。
阿飒却推开隋子明凑过来的脸,鸟喙伸向胸前的鸟羽,叫声陡然放柔,尾音拖得绵长,带着猛禽难得的温情。
“嗷。”
深色的鹰隼鸟绒里冒出一颗灰白色的圆脑袋。
“啾!”
隋子明顿时笑了:“你说你,回家就回家,干嘛这么吓人!我还以为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小刺客~”
沈啾啾对着隋子明就是一顿不服气的啾啾啾啾。
以前说他是小鸟细作就算了,但是谁家会用这么小一只的鸟团子训练刺客啊!
但拌嘴归拌嘴,沈啾啾却知道隋子明显然是在护着自家娘亲,于是勉为其难地用小鸟脑袋蹭了蹭隋子明伸过来的手指。
往常这种温温柔柔的小鸟蹭头可是恩公和娘亲才有的,这回便宜你小子了!
隋子明哇哦怪叫了一声,手上却特别识趣地将沈啾啾递到走过来的谢惊棠手中,怀里则抱着阿飒,一边给宝贝鹰隼揉胸脯一边离开了。
沈啾啾扑进娘亲怀里,啾啾叽叽又是撒娇又是搞怪的,终于是让原本眉眼郁结的谢惊棠脸上再度浮现出笑容。
“你呀,总是这么爱撒娇!”
谢惊棠戳着小鸟的胸脯,然后拎着沈啾啾的两边翅膀仔细检查。
“这次你可是睡了将近一个月,醒来后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鸟团子挺起胸膛,用翅膀将胸前被戳出小窝窝的毛胸脯拍得啪啪响:“啾啾,啾啾!”
小鸟,强壮!
“还搞怪。”谢惊棠见小鸟这样也放下心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知不知道你这次睡觉,又欠了人家裴大人一个大恩情?”
之前救命之恩勉强算是卖身还了一半的沈啾啾:“?”
不是,他就睡觉做了个梦,怎么还又欠上债了!
谢惊棠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挑眉:“啾啾啊,你就不觉得,这一觉醒来肚子也不饿,喉咙也不渴,整只鸟简直就是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沈啾啾迟疑着点点头。
是这样没错来着。
谢惊棠拉长语调感慨:“某只小鸟啊,四仰八叉地睡过去了也不忘占人家的便宜。”
“娘亲喂的食儿不吃,子明都掰不开那蚌壳似地小鸟嘴,唯有人家裴大人,哄着说一声张嘴,那小鸟嘴就巴巴张开了。”
沈啾啾瞪圆眼睛。
“这一个月来,人家裴大人是走哪都带着你,到时辰了就给你剥粟米松子一粒一粒喂着吃,吃完还不忘喂些蜜水给你补身体。”
谢惊棠当然也想过自己照顾沈啾啾,毕竟她是沈啾啾的母亲,但她自问绝对做不到啾啾睡觉动一下爪子,就能猜到这小东西究竟是饿了还是渴了,还是要人给掐羽管挠痒痒。
她看着自家小鸟团子那羞羞答答的样子,语气越发揶揄:“哎呀,那温柔小意无微不至的样子,就连娘亲我看了都觉得比不过哟~”
沈啾啾……沈啾啾听得都要爽死了!
什么欠债不欠债的。
和心上人之间的你来我往那能叫欠债么!
那叫感情交流~
暗爽着的小鸟团子跟着谢惊棠回了院子,陪着谢惊棠用完膳食,还在谢惊棠的茶壶淋浴下洗了一个畅快淋漓的搓澡,炸着毛站在桌子上让谢惊棠帮忙擦毛毛。
谢惊棠换了柔软的干帕子给小鸟擦水,一边道:“这些日子我借住在裴府,闲着也是闲着,便帮你把账目理了理。”
什么账目?
盲盒的吗?
可是盲盒他之前就吩咐过甲十三,到时间直接收手就可以了,那生意成本就那么多,剩下的都是纯赚,而且后面新奇劲过去,主要是在定向坑沈原,应该没啥好算的。
谢惊棠却道:“裴府这些年的账目过于混乱,生意田产铺子倒是还好,经营的掌柜们倒也算中规中矩,但每年的支出和银两记录着实混乱。”
“这东西娘亲也不好过多盘查,只是简单做了记录,回头你去库房对一对,如果需要盘恐怕得问问之前经手这些账目的人。”
谢惊棠不懂做官,但知道经商。
账本这种东西是最要命的。
之前她可是凭借着江南漕帮的一部分账目,就大概圈出了几处吴王可能的囤兵之地,以谢惊棠的眼力来看,裴府的这些账也没简单到哪里去。
谢惊棠可不想刚摆脱了吴王的麻烦,又惹上裴府的事儿,更不想让啾啾到时候左右为难。
她就喜欢赚钱,赚多多的钱让她家的小鸟团子数着玩。
沈啾啾眨巴着小鸟眼睛沉思了一阵子,才想起来之前恩公好像是有说过要把府里的账本和库房钥匙给他,但是后面发生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他就给忘了。
谢惊棠的避嫌沈啾啾也听懂了。
其实……娘亲不参与也好。
就算以后剧情无法被撼动,他们真的斗不过金手指加身的龙傲天男主,娘亲一个商人也不会被波及。
这样就是最好了。
谢惊棠也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袖珍金梳子,一点一点梳顺溜沈啾啾的毛脑壳。
“啾啾,既然你已经醒来了,身体也没什么事,过段时间,娘亲就要准备离开了。”
沈啾啾呜呜咽咽着把脑袋搭在谢惊棠的手上,翅膀也从毛巾下面挣扎出来,抱住谢惊棠的手腕。
“娘亲手里关于吴王的账目和囤兵地图都已经交给了裴大人,作为交易,裴大人会为我做一个假身份彻底转移吴王的注意力,总算是了却这一桩是非。”
“接下来,娘亲得去做一些事,才算对得起这些年被迫远走他乡,东躲西藏的狼狈。”
谢惊棠从来就不是个大度的性子。
做生意的人,可以一言九鼎与人为善,但绝对恩仇牢记,睚眦必报。
当初谢惊棠会卷入漕帮之乱,本就是漕帮请她去商议做生意,谢惊棠一听是走丨私的活,当即便有些犹豫,不想合作却又苦恼如何全身而退。
结果一时不察便深陷其中。
还连累了自己最宝贝的孩子。
谢惊棠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在看向小鸟的时候,又重新翻滚出温柔怜爱。
“对了,还有镇国侯府。”
“娘亲给他们留了一点小礼物,你呢,闲的没事干了就玩玩他们,镇国侯府好歹是世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吴王不倒,没有造反这种抄家灭族的罪名,没必要强行针对。”
“以后娘亲有时间了给你好好讲讲沈明谦干的破事,别把那个男人真当你爹,他说什么叽里呱啦的花言巧语都别听。”
谢惊棠说完,又压低声音自言自语了一句。
“算了,多余说这个,有他在其他人也骗不到你头上。”
认为自己绝顶聪明的沈啾啾决定忽略娘亲的这句话。
他也没那么好骗的好吧?
谢惊棠把沈啾啾完全擦干,顺手编了个小花环戴在小鸟头上,就打开窗户把小鸟推出去了。
“行了,去玩吧,娘亲睡会儿。”
“困死了。”
沈啾啾转头还想说什么,面前的窗户就砰得一声关上了。
小鸟叹了口气,用翅膀尖尖扶正花环,展翅往书房的方向飞去。
但平常基本上白天都扎根在书房的裴度,这会儿却不在书房。
沈啾啾拦了一个路过的侍女,啾啾叫着,用翅膀尖尖指向书房里面。
那侍女笑得娇俏,突然靠近小鸟团子,以一种沈啾啾居然没能躲开的速度撸了小鸟好几下。
被揩油的沈啾啾懵了:“……啾?”
“见过小沈公子~”甲三看着懵在窗户上的小鸟,露出一个完全看不出任何端倪的侍女微笑,“我是甲三哦,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潜入暗杀的事儿,直接找我就对了。”
“如果您是想找主子的话……”
甲三满脸期待地看着沈啾啾。
沈啾啾试探性地伸出翅膀,摸了摸甲三稳稳端着托盘的手。
得到了小鸟摸摸的甲三爽快回答:“主子在内院等您呢。”
沈啾啾于是顶着小花环又往内院的方向飞。
今天明明时间还很早啊,怎么恩公就去内院待着了。
小鸟降落时,裴度正坐在湖水假山边的乌木琴案前。
琴案旁的青铜鹤炉里,清甜的梨子香正蜷着细烟往上冒,是小鸟最喜欢的香气。
轻飘飘的小鸟团子落在琴头,眼神专注又痴迷地看着盘膝而坐的裴度在琴弦之上手腕微转,轻拢慢捻,差点没忍住又来一次求偶舞。
可恶,都怪隋子明!
要不是他上次说破这件事,小鸟能给恩公每天都跳一遍求偶舞!
弹完一曲,裴度见沈啾啾炸毛成一个毛刺球,不由轻笑:“子明又怎么逗弄你了?”
沈啾啾别过脑袋,哼啾了一声。
裴度正了正小鸟脑袋上有些歪了的小花环。
这一个月对沈啾啾之外的人或许漫长,但对沈啾啾来说的确更像是睡了一觉。
他还记得睡觉前没来得及问的那件事。
沈啾啾左右看了看,毫不见外地落在裴度的茶杯边上,一只小鸟爪就大大咧咧地伸进去搅和了一下。
【恩公之前有做梦梦到我吗】
裴度料想到沈啾啾会问这件事,但着实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单刀直入的问法。
裴度沉吟片刻,就见沈啾啾的小鸟眼睛看着莫名有点贼溜溜的,似乎在转着什么小心思,原本想要如实回答的话便在嘴边绕了一下。
久违的恶趣味浮上心头,裴度模棱两可道:“我梦到过小鸟很多次。”
梦到小鸟?
那就不是真的他!
恩公不记得梦里的事!
那岂不是,他可以在恩公的梦里……
沈啾啾一下子支棱起来。
裴度看向莫名兴奋,几乎要在他的琴案前跳上一段小鸟舞的沈啾啾,眉梢微微扬起又落下。
当天晚上,夜幕刚刚降临,天边的晚霞都还没完全褪色,沈啾啾就催着裴度上床睡觉。
裴度洗漱躺下后,看着小鸟再一次站在他的胸口虔诚三拜,都已经见怪不怪,熟悉流程了。
白天在听到娘亲说恩公对小鸟的随身携带悉心照顾后,沈啾啾的一颗小鸟心脏就怦怦乱跳,所以沈啾啾这次准备玩票大的。
他许愿的是……
进入梦乡又清醒过来的感觉很熟悉,闭着眼睛的沈啾啾感觉到自己落在地面上,第一时间睁开眼低头看自己。
成功了!
居然真的可以许愿入梦的年龄!
恩公也太神奇了吧?
沈溪年站在原地努力驯服了一下自己的手脚,发现比起上一次的情况要好很多。
沈溪年环顾四周,惊讶发现居然还是自己非常眼熟的地点。
或许是日有所见,夜有所梦,裴度今晚梦到的居然是白天见过的演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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