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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阳大人升职记(天谢)


当年论功劳,的确轮不到秦檩。论长幼……若这话是问朝臣,他们定然会答延徽帝长于鲁王,自然是正序,长公主身为女子,不得算在齿序之内。可秦折阅扪心自问,她能这样回答吗?她甘心俯首于这天下男子所订立的伦理规则之下吗?
秦折阅咬了咬牙,驳斥道:“论长幼,论功劳,的确秦檩并不在最前列,但匡扶他登基,是我与秦榴当年的共同意愿。我与你父王无异议,他也当了三十年皇帝,事成定局,哪里轮得到你这小辈置喙?!”
“好个无异议!我父王当年若是知道,自己在建国五年的最后一场战役中,将死于亲兄长送来的剧毒贡茶,死于从背后己方阵营射来的一支冷箭——我那个进善黜恶的父王,还会心甘情愿地扶他上位吗?”
这一声问所透露出的,秦大帅牺牲背后的真相,如平地绽春雷,不仅炸得秦折阅心神俱震,也炸得周围所有将士头昏目眩,不敢置信。
将士哗然声中,秦折阅厉声追问:“你说什么?你说你父王——”
秦深沉痛悲愤地接口:“我父王并非死于战场金创之伤,而是死于汞毒!
“此行北征,我不仅在刀牙寻到了父王的遗骨,还俘虏了身为当事人的北壁安车骨部首领安车骨速骆,以及渤海的大戚掠勃堇。
“安车骨证言,他于胜仗后带走了我父王的私人物品,因食用其中一盒御赐贡茶而身中汞毒,与我说话时齿关犹黑。而大戚掠因暗中钦佩我父王为人,将他的遗骨保存在高塔上多年,故而未被追踪而来的奉宸卫搜走。
“两人的证词相互印证,并未有假,而我父王那副重见天日的遗骨,更是凿凿铁证!”
秦深不顾墙头城下一片嘈杂话声,下马走到辎重大车运载的那口巨大棺柩前,沉声道:“身为人子,本不该使父亲遗骨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但不如此,无法尽洗昔年冤屈,为父王正名雪仇。父王若不同意,还请降下预兆,阻止孩儿。”
他将手按在漆黑的棺盖上,等待良久,直至墙头城下所有目光汇聚于棺材之上,直至场中万籁俱寂、呼吸可闻,方才说道:“父王英灵默许,那孩儿就斗胆开棺了!”
白色绸花一抽而解,滑落于地,秦深单手掀开沉重的棺盖,赫然显出一具陈年遗骨。
那副骨殖的长宽异于常人,想来生前亦是体型魁梧,甚至比秦深还要更高大,除了天赋异禀的鲁王秦榴,国内三十年来别无他人。
更令人瞩目的是,那骨骸通体发黑,衬着棺底白布,格外显眼。
这下就连羽林卫与金吾卫也开始窃窃私语:“是秦大帅的遗骨!”
“遗骨发黑,果然是中了汞毒的症状,难道真是因为御赐的贡茶?”
“秦少帅眼下已经大兵压城,以父亲遗骨撒个弥天大谎于他并无裨益,反而是三十年前的秦大帅之死,于……而言才是最大的得利……”
“明人不说暗话,少他娘吞吞吐吐!老子直接说了,从老子的爹到老子,都觉得当年秦大帅死因有蹊跷,眼下这么看来,十有八九是被自己人捅了刀子,没得跑!除了上头那位,谁还捅得了秦大帅!”
“这话你也敢说?不怕满门抄斩?”
“来抄啊!老子从爷爷到爹都是战死的,满门忠烈,谁来抄斩,就是应了兔死狗烹一说!”
“嗬,你这人……”
“这事你们以为……”
“难怪非要扶棺送灵入京,换作是我,也是要用性命来拼个水落石出……”
议论纷纷,不绝于耳,秦折阅俯瞰棺中遗骨,眼前一阵阵发黑,喃喃唤道:“阿榴!阿榴……”她以刀拄地,拼尽全力睁大眼睛,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
秦深俯身看着父王遗骨,双目湿润,低声道:“父王事后罪我罚我,我绝无怨言,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伸手取出一节带着铁矢残痕的脊椎骨,从箭翎处往前,套在自己的箭杆上。随后拉开裂天弓,搭箭在弦,瞄准了奉天门城楼。
绷紧的弓弦勒在拇指的黑刚玉韘上,蓄势待发。
秦深将拉弦的右手移至脸侧,顺势吻了吻那枚黑刚玉韘,无声地道:阿辞,保佑我。
他猛一松手,箭矢如流星激射,飞出五百多步仍有余力。这道承载着双重心意的箭痕撕裂夜空,带着惊世骇俗的准头与力道,狠狠钉在秦折阅身旁的楼柱上。箭头入木三分后,尾翎仍颤动不止。
城头场中众人目睹这破空一箭的威力,情不自禁地抽了口冷气。
秦折阅也在箭矢扑面时,下意识地闪身而避。发现箭头带着一物钉在柱子上,她恍惚上前,拔箭,拈起那节发黑带伤的脊椎骨。
秦深扬声道:“中原弓箭手惯用的三棱箭镞,制式与北壁骑兵的双翼箭簇截然不同。姑母深谙军事,应该能分辨出,这一道射穿我父王脊椎的冷箭,来自哪方阵营!”
秦折阅将脊椎骨紧紧握在掌心,老泪纵横,哽咽道:“阿榴,长姐在这里……长姐终于又见到你了……”
秦深说:“姑母,让我父王进皇宫,让他亲自与延徽帝对质。天理昭昭,让我父王为自己、为渊岳军讨个说法!”
秦折阅左手攥紧脊椎骨,压在胸口,右手仍握着刀柄。她的脸被泪水冲刷得越发沧桑,但神情却很快冷静下来,冷静到近乎尖锐。
她问秦深:“讨完说法呢?皇上否认也罢,承认也罢,暴怒也罢,愧疚也罢,你又待如何?倘若你是为了天子的道歉与忏悔,那么就只带近卫扶棺入宫。在场皆为人证,姑母发誓保障你的安全,为你主持公道!”
秦深神色深峻地望着承天门。
夜色中的皇城庄严肃穆,天威凛冽。秦深近乎讽刺地一笑:“我在封地隐忍多年,换来的却是封号为‘伏’的羞辱。我不顾生死率军北征,拼尽全力挽大厦于将倾,终于将父王的死因大白天下,为当年枉死的渊岳军将士发声,难道仅仅只为了始作俑者的一声道歉?
“怎么,来自天子的道歉与忏悔就格外珍贵,能抵得上我父王与渊岳军将士的性命,抵得上千千万万百姓这些年来身受的苦难?天大的笑话!
“姑母,您可真当我秦涧川是个君子了啊!
“可我不是君子。渊岳军上下也不是君子。”他大拇指朝后,指了指身后甲胄漆黑、煞气腾腾的军队,“看到了吗,是国仇家恨的余孽,是死而复生的阴兵,是翻天覆地的一支利剑!姑母,今日这承天门,您是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

“光满——”
赵夜庭长枪溅血,霍然回头,视线再往上移,看见了一身夜行衣,立在屋顶的叶阳辞。
他乍惊还喜,破开周围的厮杀声掩盖,振声问:“小云!你为何孤身一人在此?”
叶阳辞将白袍裹住的秦泓越的遗体藏在屋顶,跃下落在马背,长剑出鞘,为赵夜庭格开从身后射来的箭矢。
他与赵夜庭前胸贴后背,同坐在马鞍上,一边联手荡平围攻的京军,一边从容说道:“我刚从精研院出来,准备去一趟皇宫。”
赵夜庭手中枪杆抖出嗡嗡的震鸣声:“精研院?我上次入京也有所耳闻,直觉像是什么藏污纳垢之地,那群远西医士遮头盖尾的,看着就不似好人。”
叶阳辞微微含笑:“光满,你的直觉一贯很准。”
他往赵夜庭手中塞了一枚形状奇特的铁钥匙:“这是精研院第三进的大门钥匙。去吧,光满,带着霜钺营去掀开那座城堡,将内中污垢拖出来,曝晒于京城明日的烈阳之下。让天下百姓看清楚,延徽帝用他们的血汗钱在豢养什么。”
赵夜庭捏着钥匙,微怔之后,笑道:“这是从天而降的战功啊!小云,哥谢谢你!”
“还有屋顶上九皇子的遗体。待这里战局平定,你记得搬下来,一并交给涧川。秦泓越手臂上的淤青与针眼,与精研院所研究的窃命之术两相印证,他一看便知真相。”叶阳辞一按赵夜庭的肩膀,蹬着马鞍纵身跃起。
赵夜庭朝他的背影忙不迭问:“来都来了,不见一见主帅?”
“迟早会见面的……岂在朝朝暮暮……”人影杳然,徒留余音绕耳。
“前一句是什么来着?”赵夜庭挠了挠溅了一串血点子的眉毛,“想起来了——两情若是久长时。”他挥枪抡翻扑来的悍兵,迁怒般又补了一杆子,“咝,真肉麻!”
羽林、金吾两卫大部分被调去守皇城的城郭,皇宫反而成了空巢之势。
叶阳辞轻松避开剩余的禁军,潜入皇宫前朝的枢密阁。
这里是阁相处理政务之处。自容九淋倒台后,枢密阁只剩一些隶属于吏部的文书人员,终是群龙无首,于是叶阳辞这个“假相”,便在延徽帝的授意下,时常入阁理政。
叶阳辞在阁内换了一身官员常服。
他环顾四周,想起当年在鲁王府,秦深带他走地下密道,去燕居之殿窃听秦湍与爪牙们密谈时,曾经说过:
“不仅皇城底下有密道,连通了前朝枢密阁与内廷永安殿。各亲王、郡王府多多少少也有密室或密道,以备大祸临头时储物、藏身与逃离之用。”
若是秦深没说错,他就能避开重重宫禁,从这枢密阁神不知、鬼不觉地直抵永安殿。而十皇子所居的清凉殿、十一皇子所居的韶景宫,距离永安殿都不远。
今夜渊岳军攻入京城,这么大动静,延徽帝不可能不知,想必此刻已紧急召集重臣们入宫,在平日上朝的天和殿商议应对之策。
而他刚巧被延徽帝先一步派去精研院,否则第一个传召的就是他。
眼下延徽帝与群臣都在天和殿,就算想派人找他,这满京城兵荒马乱的也找不着。
他刚好趁此机会,潜入内廷,将两位皇子带走。以免延徽帝狗急跳墙,将最后的两个儿子也拿去献祭;同时避免给朝臣们父死子继的希望,也防止某些人挟皇子摄政的野心得以实现。
十皇子尚在昏迷中,清凉殿的守备也不受重视,想要带走他相对容易。
叶阳辞决定从谈家的命根子,十一皇子秦泽墨着手。
当他从密道来到永安殿,又赶到韶景宫外时,发现这里的禁军守卫全部换了防,从原先的羽林左卫换成了奉宸卫,森严戒守着整座韶景宫。这个细节让叶阳辞心里一凛,直觉有什么变故已然发生。
韶景宫的庭院内,满地横七竖八皆是御前侍卫与随驾内侍的尸体。
本该在天和殿与群臣急议退敌之策的延徽帝,此刻正面色铁青地站在书桌前。
萧珩与他对面而立,相隔三丈,将手按在鸣鸿刀的刀柄上。
殿内遍布奉宸卫,将二人层层围住,蓄势待发,虎视眈眈。指挥使宁却尘不在其中,他在奉天门的城楼上,与长公主秦折阅同进退。
延徽帝怒道:“萧珩!你身为朕的亲卫首领之一,竟暗藏狼子野心,趁叛军攻城之际,假借谈丽妃之手将朕诓来韶景宫!真是狗胆包天,怎么,你还敢对朕下手不成?想谋朝篡位,也要看满朝文武与各军各卫认不认你这个市井贱役出身的鹰犬!”
萧珩按兵不动,面上似笑非笑:“陛下言重了,臣万死不敢行悖逆之举。实是因为叛军兵临城下,情况危急,而十皇子又昏迷不醒,难堪储君大任,故而恳请陛下以大局为重,下旨立十一皇子为太子监国。”
“放肆!”延徽帝一掌拍在桌案,“朕立不立太子,立谁为太子,哪有你说话的余地?朕早就怀疑你勾结谈家,图谋储君之位,果不其然!你为了祸水东引,甚至不惜栽赃给与你情同夫妻的叶阳辞,还真是绝情绝义到了极点,与畜生何异!”
他骂得难听,萧珩心中自有盘算,不怒反笑:“陛下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未卜先知一样。说我将勾结之举栽赃给叶阳,那不是因为你对他从未有过真正的信任?你若真用人不疑,我又如何嫁祸得了?”
延徽帝一时语塞。
萧珩又道:“再说,臣请陛下即刻立储,对陛下有百利而无一害。眼下叛军势炽,万一攻破皇城,要与陛下清算旧账,陛下在劫难逃,叫群臣们如何自处?若能立下名正言顺的储君,群臣至少还能护着小主君避一避锋芒,待到将来拨乱反正、重开天日,也算师出有名。”
延徽帝气得面色忽青忽白:“你这是做好了朕殒命贼手的准备,打算挟太子以令群臣,与叛贼秦深争正统呐!朕绝不会如你所愿,做梦去吧!”
萧珩朗声大笑:“既然陛下不愿立储,那更好办——直接退位让贤吧。自古国难当头时,退位避祸,将担子甩给儿子的帝王不在少数,陛下此举也不至于独独留下青史骂名,如何?臣这便为陛下铺帛、研墨,还请陛下御笔亲书退位诏书,盖玉玺。”
延徽帝抽出佩剑向他挥砍而去,盛怒之下,威力不凡。
萧珩急退,周围奉宸卫当即抢步上前,以鸣鸿刀结阵,架住攻势,将延徽帝困在刀阵之中。
延徽帝叱道:“都想造反?不怕诛九族?你们可是天子亲卫,享受御赐的荣禄,何以叛主?”
其中一名奉宸卫促狭地回应:“我们的确是天子亲卫,可天子未必只能是陛下您呀。一朝天子一朝臣,三朝元老站得稳嘛。”
延徽帝将剑锋重击在刀阵上,厉喝:“都给朕去死——”
刀阵散裂,四溢的劲气将一众奉宸卫掀翻在地。
在延徽帝旧势已老、新势未生之际,萧珩闪身近前,一刀划向他左臂毒伤剜肉之处,趁着对方运气迟滞的瞬间,刀锋破开护体内力,血光飞溅。
延徽帝臂侧的筋脉被挑断,血染龙袍。他踉跄后退几步,手捂伤臂,惊怒交加。
萧珩持刀步步逼近,如兽攫食:“陛下何以敬酒不吃,吃罚酒?认命写下退位诏书,此后风雨都由他人承担,有何不好?若秦深事败,新君尊你为太上皇,依然享受荣华富贵;若叫那厮侥幸得手,你已然是退居归隐的长辈,他杀之不武,为堵天下悠悠之口,也当放你一条生路。如此左右逢生,不好吗?陛下不写诏书,就非要臣以死相逼?”
“你以死相逼?你是要逼朕去死!”延徽帝胸膛剧烈起伏,喘了口气,“哼,就算刀架颈侧,朕也不会如你所愿!退位诏书你尽可以自己提笔写,自己盖印玺,看满朝文武认不认账!”
这死老头顽固起来,还颇有些棘手。萧珩心道,他当然可以自己写,但与御笔亲书显然不是一个分量,朝臣们与皇室宗亲未必认可,天下士林怕是也会将之作为得位不正的证明,对他日后的摄政之举口诛笔伐。
他正转念思索突破点,忽然听见殿门外传来一道熟悉而清彻的声音:“萧楚白,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延徽帝眼底一亮——是叶阳辞!莫非他察觉萧珩的狼子野心,暗中率人来护驾了?
萧珩面色微变,转身望向殿门。下一刻殿门被踹开,一群女兵气势汹汹地涌进来。
……是编入禁军的女骑!延徽帝先是松口气,继而又皱了皱眉:纵然娥眉三千,真能敌得过训练有素的五千奉宸卫?
谁料这群女兵十分凶悍,身上似乎带着草莽与战场上拼杀过的血腥气,下手又快又狠,顷刻之间就将殿内奉宸卫逐一击倒,再无反抗余力。
叶阳辞迈步进殿,一脸失望地对萧珩说道:“楚白,我对你用情至深,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我无情无义。而今甚至到了挟武逼君,意图谋逆的地步!我身为天子辅臣,不能再任由你无君无父,今日便是恩断义绝,也要将你擒拿正法。”
萧珩寒声道:“唱念做打都是戏呢,怎么不禀告你的圣明天子,说城外那个叛贼秦深才是你用情至深之人?”
延徽帝听得眉头直皱。
叶阳辞不齿地嗤了声,望向延徽帝,目光坦荡:“陛下是信他,还是信我?”
在此之前,延徽帝对他的确从未信任过,但危难时刻他冒险赶来救驾,为此不惜与昔日爱侣决裂,若这还不是忠臣、纯臣,朝中还有谁是?
于是延徽帝说道:“朕自然是信叶阳尚书。萧珩,你又想栽赃嫁祸,当朕的面还敢欺君,其罪当诛!”
萧珩:“……蠢货!”
延徽帝咬牙切齿:“拿下他,格杀勿论!”
叶阳辞却劝道:“他能笼络这么多奉宸卫为其所用,背后定然还有同党,不如先下狱,再顺藤摸瓜,将其背后势力一网打尽。”
延徽帝觉得在理,便命女骑将他制服,下入皇城内的廷尉狱,严加看管。
萧珩自知即使力抗这些女骑,也难以抵御叶阳辞出手,不如省着力气,留待其他生机。于是他阴沉着脸,目光森冷地被押走了,临走之前撂下一句:“听我的话,说不定还留条命在。信他,小心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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