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叶阳大人升职记(天谢)


他半裸地瘫坐在地面水流中,乏力喘息。那么温文尔雅,笑起来如林下清风的大哥,此刻狼狈得不如一条狗。
秦深对面蹲下,双手握住了他的肩头,连声呼唤:“大哥!大哥!你清醒一点,跟我回去!”
秦浔垂着头,水流从发缕间淌下,发出垂死般的呻吟:“好热,我好热……皮肤摩擦着布料,着火了,要从骨头里烧起来……”
秦深心痛地抱住他:“那是五石散的毒性发作,大哥你跟我回府,我叫大夫来给你开药缓解。”他用胳膊圈着秦浔消瘦的身躯,把对方从地面拔起。
秦浔在他怀中颤抖得似要崩溃:“有鬼,家里有鬼……鲁王府死了那么多人,父王,母妃,迦玉,还有前后五个孩子,我的孩子……阿深,你救救我,你告诉我怎样才能解脱……”
秦深的泪与雨水混在一处,他把脸埋进大哥的颈窝。
多少年了,朝野上下都说秦浔毫无乃父之风,既不能领兵打仗,也不擅玄谋庙算,文才武略都不出色。但秦深知道,大哥已经尽他所能地做到了最好。他爱弟弟们,爱妻子,爱孩子,他不喜杀生,不喜权术,只想像百姓人家那样,过平淡温馨的日子。
可就连这点寻常念想,都不能实现!
“大哥,这世上没有鬼,只有人。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努力活着,大哥,你还有我,还有二哥,我们一起好好活下去。”
秦浔陡然抬起脸,死死盯着他。闪电划过,秦深看见了大哥惨白如纸的脸,和一双深陷疯狂的眼睛。秦浔咬牙切齿,语调瘆人:“是秦湍!秦湍杀了父王,母妃,迦玉,杀了我的孩子!全是他干的!”
秦深手臂仍架着他,震惊地想:大哥莫非疯了。
父母去时,二哥才两岁呢!大嫂去世时,他伤心得大病一场,再说二哥为什么要杀自家人,他又不是疯子!
“大哥,走吧,我们先回去。”秦深将秦浔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胳膊,半挟半拖着他走。
秦浔却紧紧攥住了他的手臂,抓得那样用力,像要生生拧碎心底的恐惧:“我不回去!我要继续往前跑啊,跑出这座城,跑出这人鬼不分的世间!阿深,我——”
他陡然剧烈咳嗽,向下蜷成半团,紧接着咳出一大口黑血,喷在秦深的衣袖上。
秦深失声道:“大哥——”
雨仍在下,转眼就把衣袖上的血迹冲淡,流下地面,渗入土壤。但那随血迸射出的热意,永远烙印在秦深的手臂里。
一道道闪电稍纵即逝,照不亮雨夜,也照不亮人心。秦浔四肢异常剧烈地抽搐,如弓,如盘,如被无数根线拉扯的傀儡,他在极致的痛苦中不停呕血,血里掺杂着破碎的内脏。
他侧躺在地面,秦深跪在他身旁,俯身为他挡雨。他的幺弟眼下能为他做的,也只有挡雨。
秦浔闭着眼,但还有知觉,颤抖的指头拽着手腕,好几下才拽出那串从不离身的金刚菩提,艰难地压在秦深腿上。
他吐出血沫,竭尽全力地说:“阿深,我不配做父亲的儿子,也不配承袭鲁王爵位,你来……你!”
秦深握紧他的手掌,用力摇头:“大哥,不是这样的,你做的很好了,真的,要是没有你,我们一家不知道会成什么样……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父王那样开疆辟土、护国安民的英雄,但大哥你,你是我的英雄。”
“拿,拿着……我亲手雕刻的金刚经,在菩提珠上,能保佑你……在我寝室床头的暗柜里,有一包马骨,是陪伴父王南征北战的,‘万朵青山’的腿骨,你也拿走。大哥派人在辽北找了那么久,只找到坐骑遗骨,没有找到父王的……大哥对不起你们……”
“大哥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秦深将秦浔的手与菩提珠一同握住。血压在他衣摆下,像压着一团不肯放开的执念,最终还是被雨水冲散到看不出颜色。
秦浔几乎说不出话,只模糊地吐出最后几个字:“安,安,府里,她们走,好好活……”
他的另一只手无力地垂下去,手背磕在水洼中。
秦深弯腰,额头抵着逐渐冰冷的秦浔,在漆黑雨夜流尽了少年时期的眼泪。
屋内陷入惊心动魄的寂静。
那夜的雷雨并未从秦深的生命里远去,每当转动手串,捏住菩提珠时,雷雨声就在他耳畔伴随着血腥味响起。
叶阳辞仿佛也听见了雨夜长街上的一声声“大哥”,此刻不忍心继续问他,秦浔身故之后还发生了什么。
然而秦深此人的质地,比他想象得还要强和硬。
秦深用平稳的语调,接着说:“大哥的葬礼是标准的亲王仪制,由二哥主持,我连续守灵三日三夜,终于撑不住睡了一觉。然而这一觉睡醒后,大哥的内眷们都没了。
“两位次妃半夜投了水。其余几个侍妾——我甚至怀疑大哥碰都没碰过她们,只是纳给宗人府看的——也纷纷悬梁自尽。府内外都说是从夫殉节,说她们贞烈,二哥因此向朝廷写了奏本上报此事。朝廷大加赞赏,专门立下汉白玉牌坊向天下人表彰,牌坊上御笔亲书的‘遥波冰雪’四字,至今仍在聊城人嘴里津津乐道。
“我难以置信地向二哥追问,二哥说,这是大哥的遗愿。他拿出了大哥留在寝殿书桌上的一纸手书,其中写着‘身去理应相随,红粉何惜成灰’,说嫂嫂们见了这一句,深感亡夫心意,当夜便殉情了。”
“不对!”叶阳辞皱眉道,“秦浔对你说的最后一句遗言,虽支离破碎,但也足够猜解其意了。‘安,安’是指两位次妃,‘府里,她们走’是希望女眷们就此解脱,离开王府,‘好好活’下去。秦浔从未想要妻妾为他殉葬,更不可能留下那句把女子往死路上逼的绝笔。”
秦深目光深切地看他:“是的,这才是我大哥真正的心意。正因为这件事,我开始怀疑二哥,连带回想起大哥错乱崩溃时的那句‘秦湍杀了所有人’,也许并不全是癔语。”
“投水的两位次妃,就是安练茹与安伽蓝?她们后来是如何获救的?”叶阳辞问。
秦深道:“当时谁也没想到,伽蓝嫂嫂已怀有身孕。她不想死,也不相信大哥会逼她们死,于是姐妹俩设计以水遁逃出王府。
“死要见尸,我没见到她们的尸体,就一直暗中寻找,找了整整三年。直到去年冬,我辗转打探到她们带着遗腹子隐居深山,生活困苦,于是冒雪进山迎他们母子回来,安顿在高唐王府。又担心二哥知晓后再下毒手,于是对外假称是我的内眷。”
“为何不安顿在府外?寻一处好宅子,一样可以锦衣玉食供养,你也不用担这么大的风险。”
“她们是我大哥以妻礼相待的次妃,不是外室。侄儿三岁了,要堂堂正正地养育教导,不能让他活得像个私生子。眼下放在高唐王府也只是权宜之计,我迟早会让他们恢复真正的身份,得到应有的待遇。”
这个回答不出叶阳辞所料,但他听秦深亲口说出,依然感佩不已。他斟酒,向对面举杯:“我敬王爷。”
秦深回敬了一杯:“这次我去见秦湍,定然步步危机,但我隐忍三年,也并非全无谋划。各凭本事,生死无论。”
叶阳辞指间的酒盏微微抖了一下,酒液泛起细小涟漪。他垂目看涟漪,轻声道:“你不会死。”

第32章 你可真会勾引人
叶阳辞指间的酒盏微微抖了一下,酒液泛起细小涟漪。他垂目看涟漪,轻声道:“你不会死。”
“为何这么笃定?”
“因为你是秦深,秦涧川。”
其深如山涧,其坚如冰川,是名“涧川”。
叶阳辞饮尽杯中酒,徐徐笑了一下:“夏津田地里刨出的铁甲与兵器,我让郭四象研究完构造后回炉重铸。他积攒了许多北壁陨铁的碎片,用这几个月时间,为自己打造了一把长柄陌刀。刀身整整锻打了一万六千层,经过无数次焚烧、锤炼、淬水,终成神兵——一个人若是锤炼成了这样的神兵,又怎会轻易死去呢?”
秦深放在桌面的手抬了抬,几乎要抚上他的脸,但终究忍住了。
“我们话说得好好的,你偏要扯到不相干的人,姓郭那小子打的刀与本王何干,难道是要拿来给本王此行助力?”秦深冷着张脸,用嫌弃的语气掩饰内心情绪。
唐时镜认为叶阳辞明察秋毫,但他有时总也察不清一些细小的情愫。叶阳辞微怔:“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刀是人家自用的,不方便献给王爷,不过……他正苦于取名,王爷若有灵感,可以赐个刀名给他。”
秦深面上波澜不兴,心里十分不爽,说:“叫‘别沾惹’!”
“什么?”
“刀名。”
叶阳辞初闻时莫名其妙,仔细琢磨后,觉出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禅味,点头道:“我转告他,看他喜不喜欢。多谢王爷。”
那小子喜不喜欢关你什么事,为何要你来谢。秦深觉得再扯什么刀不刀的,真要心梗了,他深吸口气:“分别在即,你个人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我个人?叶阳辞想来想去,说:“我个人希望王爷平安归来。”
“还有呢?”
“还有,嗯,希望高唐和夏津都能平安。”
秦深暗自咬牙:“你就不能把‘叶阳大人’放一放,先当一回截云?”
叶阳辞终于品出了些不能言说的意思,诧然瞟了他一眼:“王爷这是不愿谈公事,想和我谈私情?怎么,王爷终于醒悟自己爱的不是猞猁,而是男子了么?”
“——本王不爱猞猁!也不爱男子!”
“要说爱女子,可也不见你立妃纳妾。那王爷究竟爱什么……你自己?”
秦深瞪他,不怒自威。
叶阳辞说:“王爷真是有趣。”
“有趣?”秦深停顿,嗤了声,“这个评价我还是平生第一次听。”
低调平庸是伪装,冷峻傲慢也是假象,这位高唐王殿下其实表里不一,矛盾得很。叶阳辞有所感悟,再次上下打量秦深:“王爷真不是断袖?”
秦深态度坚决:“不是!”
叶阳辞哂笑:“可王爷明知我是个断袖,却不与我保持距离,赖我的扇子,摸我嘴角的糖霜,偷走我写的悼词,治病时骗我给你脱衣服,还在下属面前搂我的腰,造谣说我是你的相好……这般痴汉做派,看来王爷的袖子也没你自己说的那么牢固。”
他承认自己这会儿是有那么点坏心眼,送上门的“年轻健壮美男”,又摆着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嘴脸,戏弄一下又如何呢。反正秦深今日欠了他人情,就拿这个乐趣来抵吧。
秦深双手按在案边,神情不为所动,定力好似得道高僧。他沉声道:“是你自己用不正当的心思看本王,疑邻盗斧所致。”
“王爷这就是污蔑下官了。”叶阳辞反驳,“下官一不顺手牵羊,二不泼人脏水,怎么就心思不正当了?”
秦深:“你要是心思正当,如何初见面就在坡上用扇子砸本王的头?潘金莲的叉杆也不过如此。”
叶阳辞:“……这话还能不能再离谱些?”
秦深:“你饿得头晕时,本王好心扶了一把,你却趁机捏本王的手指。”
叶阳辞:“我捏的是骨韘,不是手指!好奇而已。”
秦深:“你还在《昌谷集》里圈出了龙字,在旁边偷偷写下本王的姓名。就这么念念不忘吗,把本王的藏本都毁了。”
叶阳辞:“我……”
你骂我是胭脂虎。我改一笔“吾将斩‘秦’足,嚼‘深’肉”,这个报复的举动的确是孩子气了些,但也不必误会至此吧?
秦深:“叶阳辞,你可真会勾引人。”
叶阳辞:“……”
请苍天,辨忠奸!
秦深第一次把伶牙俐齿的叶阳大人怼得无话可说,自觉切中了要害,原来叶阳辞还真的是对他一见起意,欲擒故纵。
可惜他不是断袖。即使一时牵动情欲,也只是因为自身血气方刚,且对方手段了得。
情欲乃是人之本性,如大禹治水一般,堵不如疏。
秦深冷不丁问:“本王究竟是不是断袖,还是说这袖子只独独断给一人,叶阳大人可要试试?”
“试什么……”叶阳辞眨了眨眼,回过神来,“大可不必!”
“夜深了,酒也喝完了,王爷请自便。”他下了逐客令,手撑案几起身,脚底有些虚浮。毕竟两人你来我往,不知不觉喝空一坛子,哪怕酒劲不算大,此刻也开始耳热眼花。
秦深起身时扶了他一把。叶阳辞火燎似的抽回胳膊。这下秦深又不爽了:说本王胸大,在我前胸后背摸来摸去的时候,怎么就不说“大可不必”了呢。
果然还是只顾自己钓人钓得愉悦,人要往回勾时,他又想撒手。
这个叶阳辞,狡猾得很,春色一样恼人,撩拨得人眠不得也心静不得,只半坛薄酒就快醉了。
秦深借着这几分醉意,再次去捉他的手腕。
叶阳辞向旁边避开,但旁边就是放酒的矮案几,着霜袜的左足踢到案脚,小趾头钻心地疼,他“嘶”地吸了口气。
下意识地弯腰去揉脚趾时,秦深一把捞住他的腰身:“撞疼了?”
“没有。”叶阳辞一手揉脚,一手推他的胳膊,衣袖带翻了案上的空酒盏。
酒盏滚落在迭席,被两人错落的步履拨开,又哐啷啷滚落在木板地面。
灯芯草填制的迭席,层层复层层,在窗边堆叠成半尺高的地榻,可坐可卧,可据案饮酒,亦可凭窗赏花。
姗姗来迟的酒意终于涌上头,把束发簪子都氲掉了,青丝铺成半席乌浪。叶阳辞倚着墙,半坐半卧,脑后枕着绿纱窗,身体被笼罩在山岳般的阴影里。
阴影自上而下地翼遮着他。秦深半跪俯身,膝盖压着他的衣衫,手掌撑着席面,脸被淡银色的月光微微照亮。
绿纱窗拦住夏夜飞虫,却拦不住流泻的月华与窗外竹影。叶阳辞透了口气,声线被酒浸得有些绵软:“王爷这是要霸王硬上弓?”
秦深只是俯撑着看他,语调低沉:“你敢不敢再使点力气?”
“什么?”
“再使点劲儿。你魅惑人心的功力不止如此吧。”
叶阳辞失笑:“分明是王爷把下官按在席上,倒说是我在魅惑?真是颠倒黑白。”
秦深轻捻他垂落耳际的发缕,继而想揉搓他颈侧细腻温热的雪色,但忍住了。
他感受着体内潮起,动用意志压住浪头:“你调侃我,问我爱男子、女子,还是别的什么。我只能说,‘情爱’这种东西,浅尝辄止就好,最多也只能半醉半醒,倘若深陷进去,如没泥潭而无法自拔,那就危险了。”
“怎么个危险法?”叶阳辞问。
秦深道:“拥有时你会担心失去,失去后你会异常痛苦。当它与其他理念或欲望冲突时,你会很煎熬,怎么选择都是伤,要么伤人,要么伤己。”
叶阳辞若有所思:“所以,王爷想控制它的分量,就像控制冶铁锻兵时的火候一样?”
秦深道:“它是一匹需要全力驾驭的烈马,而我对它一无所知,所以也就无法夸口自己有必胜的把握。我本以为,这辈子都不需要考虑如何驾驭它。”
“你呢,你驾驭过它吗?”他问。
叶阳辞立刻道:“当然。”
秦深的手掌如愿以偿地抚上他的颈侧,沿着单薄夏衫往领口下摸索,敏锐地感受着喉结处的滑动。
“骗子,”秦深轻嗤,“气定神闲都是装的,摸几下耳根都烧红了。”
叶阳辞抬手触碰耳朵,凉的,没烧肯定也没红。“至少比王爷道行高,”他轻巧地说,“下官不才,但也算识得风月,对付一个生手足够了。”
“这么说,你是熟手了?让我瞧瞧,有多熟……”秦深将跪在席面的右膝,从他腿间缓缓抵进去,果然被他双腿紧张地夹住。
叶阳辞单手抵着一具压迫下来的躯体,笑意不达眼底:“王爷,你我只是闲聊,并非斗技。好了,送行酒也吃完了,王爷还不动身回高唐,去做出发的准备么?”
秦深知道该适可而止了,可肩膀处对方掌心烫热,把他体内的离愁别绪都温成了酒,诱惑着他酩酊大醉。
他醉了,在理智的岸边摇摇欲坠,想纵身投入春波。
像只衔鱼的鸥鸟,一头扎了进去——
叶阳辞睁大了眼。唇上热意辗转,带着酒味的侵略气息像要把他击穿。他在短暂的怔愕后,下意识地出手反抗,但秦深在他掌力吐出之前,捞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真的不好摸吗?”秦深在他耳边哑声问。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