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叶阳大人升职记(天谢)


而调拨记录中,写着“调拨四千人马至高唐、夏津,六月十六退贼全城,安顿生民”。
郭四象恼火又不屑地呸了声:响马贼十四夜破高唐,十五日晨,两度围攻夏津。当时是叶阳大人率领全县守军退敌,后又有德州卫游击营赶到,响马贼午时之前就退败了。等到十六日黄花菜都凉了,平山卫连贼毛都没见着一根,还好意思说自己退贼全城?这分明是冒功!
此外,还有不少前后矛盾之处,相关证据都被郭四象一股脑收入怀中,心道:看来这燕怀成还颇得闵仙鲤看重,视如心腹,要不是叶阳大人救下他的爱女,想要搭上这条线,还得费一番周折。
他估计这会儿平山卫的头头脑脑们都在议事厅,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当即从燕经历的桌面取了一叠新到的文书,赶往闵仙鲤的廨舍。
廨舍外有值岗的两名校尉,郭四象初生牛犊不怕虎,把腰牌一亮,就理直气壮地上去了。他说:“燕经历命我来送文书。”
一名方脸校尉说:“指挥使大人不在。”
郭四象说:“我当然知道。燕经历说这些奏报不急,就先放在指挥使大人桌上,待到议事结束,他自然会看。这是燕经历的腰牌,还请验看。”
方脸校尉看他挂着小旗腰牌,又有燕经历的出入腰牌在手,正要去开门。另一名圆脸校尉低声道:“腰牌是没错,但这小子有些面生啊。”
郭四象侧过头看他:“我原是肖总旗手下,前几日才调至经历身边,说今后上传下达之事都交予我了。能得表叔照拂,我肯定是要勤勉做事,但凡交代都不能疏忽,对吧。”
果然,能天降的大多是关系户。黄经历是指挥使大人的心腹,他的表侄子还是别得罪的好。方脸校尉推开门说:“大人请进。”
郭四象进了廨舍,把文书往桌面一搁,开始轻手轻脚地搜查,连藏在柜子最底层的带锁抽屉,也被他用细铁丝小心撬开,果然有所斩获。
匆忙间他来不及细看,挑着关键部分,疾笔抄录几页塞进怀里,又将这些证据恢复原样。
出门时,圆脸校尉随口问了句:“放个东西要这么久?”
郭四象不慌不忙道:“不慎被树根绊倒,文书洒一地。一页页按顺序整理好,还得认清文字头尾,费了点工夫。”
方脸校尉笑起来,对圆脸说:“我就说吧,那盆落地生根的榕树再不换,倒霉的肯定不止我一个。”
郭四象迈出指挥使司大门,沿着卫仓街走了不到百丈远,后面遥遥传来叫喊声:“郭小旗,留步,留步!”
他心下一凛,知道横生变故,情急之下膝盖磕到路边面摊的长凳,吃疼时手按在了一名食客肩上。
食客嗦着面条,抬脸看他,目光锐利。郭四象定睛而视,露出一丝笑意。
他弯下腰,好似揉了揉膝盖。须臾又直起身,继续往前走。
后面的一队平山卫校尉追上来,将他团团围住。为首正是看守廨舍的那个圆脸校尉,朝他戒备地笑笑:“方才忘了件事,所有从指挥使廨舍出来的人,都要搜身。这是规矩,还请见谅。”
郭四象挠了挠脑袋:“有这规矩?该不会是你回头想想觉得不对劲,怀疑我偷东西吧?屋里那些摆件虽然精致,我却没那么蠢,为了换几个钱自毁前途。”
校尉说:“郭小旗误会了。规矩嘛,人人皆如此,不独你一个。”
“既然大家都这样,那就搜吧。”郭四象抬起双臂。两名校尉上前,将他从外到内结结实实搜了一遍,连裤裆都没放过,什么不该有的都没有。
郭四象不高兴地问:“我清白了吗?”
校尉抱拳:“公事公办,冒犯了。”转身招呼众人,“我们走。”
郭四象继续往前走,没有回头,直到他消失在街尾,观望后续的那名校尉才进了官署大门。
面摊上,姜阔低头把剩下的面条吃完,擦擦嘴,拍了几枚铜板在桌,起身道:“老板,结账。”

第49章 需要一个揭盖人
卫仓街尾的槐园别院,是瞿境为高唐王府侍卫们安排的落脚处。瞿长史打的一手好算盘,不允许他们在鲁王府内守卫秦深,就给圈在别院里,由同一条街上的平山卫指挥使司负责盯梢去向。
姜阔进屋后掏出郭四象塞进他怀里的所有东西,摊在桌面。三名高唐王府侍卫围上来,胡延索问:“统领,这些是什么?”
逐一辨认后,姜阔拿起潦草抄录的账目,嘬了个牙花:“这姓郭的小子够大胆,运气也够好啊。”
“姓郭的小子?哪个?”
“郭四象。叶阳大人的,唔,学徒吧。我之前去夏津县城,与他打过几次照面,认了个脸熟……拿个竹筒过来。”姜阔将纸页卷好装进竹筒,盖上筒盖,以蜡封口,“这些证据郭四象自己拿了没用,想必是叶阳大人命他搜集的,最好先还给他。但不知他是孤身来的聊城,还是有人同行,又住在哪里。”
胡延索好奇地问:“这些到底是什么证据?”
姜阔端正的脸庞上浮起诮笑:“能让一卫指挥使吃不了兜着走的证据。”
他打开屋门,问院子里正在舞枪弄棒的侍卫们:“谁还没吃晚饭?”
“我!”“还有我!”二十几个人举起了手,也包括他身后的胡延索。
姜阔把竹筒往胡延索腰带上一系:“一个个轮着出去吃,就去我方才吃的面摊,坐丙号桌西位。吃一晚上,总有兄弟会碰上趁夜回来拿东西的郭小子。还有,我画张肖像贴在墙上,你们都来认清楚他长什么模样。”
入夜后,郭四象果然偷摸折返至那家面摊附近,暗中打量桌边食客与周围行人。
吃面的侍卫借着路灯看清他的模样后,使了几个眼色,拨了拨腰间竹筒,起身对面摊老板说:“这面太难吃,物归原主,我不要了!”
老板连连道歉。侍卫丢下几枚铜钱离开,郭四象与他擦肩而过后,他腰间的竹筒就不见了。
揣着失而复得的证据,郭四象咋舌:手下侍卫一个个都这么精锐强干,这高唐王得有多厉害,多会调教部下?不愧是秦大帅的儿子……不知他将来若有机会上战场,与赵将军比谁更高明?
初出茅庐的十八岁少年,浑然不觉自己今日做了一件多么有勇有谋的壮举,一心只想完成叶阳大人交代的任务。
紧接着他去了一趟燕府,将出入腰牌归还给燕怀成,还向燕脂转达了叶阳辞的几句叮嘱。双方敲定了明日的细节,顺道同用了晚膳,主客方才尽欢而散。
郭四象走出燕府大门,仰头望向漆黑夜空,想着徒骇河上的船此刻已不知驶到哪里,叶阳大人今夜会落脚在聊城的何处?
他决定翌日一早就尾随燕家的马车去鲁王府门外,总能遇上叶阳大人,并将这个竹筒交给对方。
郭四象仰头望夜空时,夜空笼罩着城内沧海一粟的他,也笼罩着城外静谧的徒骇河。
其时叶阳辞的船早已靠岸。而从高唐方向驶来的另一条船,正在涨水的河流中逐渐靠近聊城。
船舱内,薛图南与郑澄正对案疾书。
山东道监察御史共有十人,一个多月前被御史台尽数派往山东各府,肩负着体察民情、稽考官员、调查矿乱的重任。作为其中之二,薛图南在马贼退去后的高唐城里遇上了同僚郑澄。
此刻的高唐城,民众情绪尚未从破城屠衙的恐慌中恢复平静。平山卫姗姗来迟,又敷衍而去,似乎对除贼抚民之事并不放在心上。被血洗的衙门,只有两名被蔡知府指派过来的提刑官在清理后事,主持日常,等待着朝廷接到奏报后再派新的州官过来。
这种明明发生了恶性大案,从知府到卫所却一律漠视的态度,似乎藏着某种心照不宣的深意,令两位暗访的御史感到了愤怒与不堪细思的寒意。
薛图南搁笔,吹了吹纸页上的墨迹,皱眉道:“平山卫指挥使闵仙鲤、东昌知府蔡庚,此二人定有蹊跷之处。”
郑澄颔首:“我也有此感觉。卫所兵马现已回聊城,我们沿水路赶上,看看以什么身份接近,一探究竟。”
“聊城……”薛图南略作沉吟,忽然道,“是东昌府衙、平山卫官署的所在地。城内还有个鲁王府?”
郑澄说:“是,如今这一脉当家的是秦湍,人称小鲁王。”
薛图南提笔,在纸页上缓缓写下“鲁王府”三个字。
郑澄不解地抬了抬眉毛:“薛兄这是何意?没听说鲁王府与这案子有关啊。”
“我这人一贯多事,你是知道的。”薛图南说,“来都来了,何不四处看看?”
郑澄笑道:“共事多年,我如何不知你心细如发。那就四处都看看。”
案几随着船身晃荡了一下,险些打翻油灯,薛图南连忙捞起考察记录纸,折好后封入防水革囊。
翌日午后的麒麟殿内,叶阳辞从竹筒中倒出一卷纸页,逐张摊平在桌,与高唐王仔细浏览。
“纵匪冒功,勾结宗室,挪用公银,伪造账目。还在东昌府各地开设钱庄和当铺,以低当高赎之法洗钱收贿。”叶阳辞一张张翻着纸页,尤其是那几张抄录的账目,说明的确存在阴阳账簿。只要拿到阴账簿,再对照盘查闵仙鲤的地下产业,就是铁板钉钉的证据。
秦深说:“看来账簿的原本,就在平山卫指挥使司,闵仙鲤的廨舍里。这厮还真是狂妄,连密室暗格都不用。”
“他是肆无忌惮。三品指挥使,镇守整个东昌府,连知府蔡庚见了他也要礼让三分。他又最早勾搭上小鲁王,只手遮天惯了,哪有什么需要小心提防的呢?”叶阳辞将纸页装回竹筒,重新封好蜡。
“闵仙鲤是我二哥的獠牙。狄花荡是不太受控的利爪。知府蔡庚见风使舵,谁拿住了东昌府的命脉,他就倒向谁,像蜥蜴的保护色。千户葛燎是阴险也容易拔除的尾刺。钞关主事林疏风看似软弱,但背后有朝廷户部大员的支撑,是一条灵活捕食的长舌。”秦深总结秦湍的爪牙们。
“精辟!”叶阳辞为他喝了一声彩,“所以你选择了狄花荡为突破点,孤身犯险,离间她与秦湍,试图将她策反。你让萧珩去偷钜子令,这将会成为斩断她与秦湍联系的最后一刀。”
秦深情不自禁伸手,似乎想抚摸他的脸,半途又收回来,握住了竹筒。
“不是‘我’,是我们。狄花荡与我二哥不是一路人,这一点你比我看得更透彻,所以你把墨辩传承的希望种进了她心里。她迟早要反水,我希望是在今夜,于是与她约定了碰面的地点。”
叶阳辞出神地看着竹筒,也许其实是在看竹筒上秦深的手指。那枚常年戴在拇指上的骨韘不见了,只余一段孤零零的革绳,连在手串上。
再硬的骨头,也是会在一次次挽弓拉弦中磨损的,什么商朝古物,唬人罢了。他该用玉作韘,才能长久使用。
但他仍坚持用骨韘。
叶阳辞曾暗中猜测过,这是什么骨,虎骨?熊骨?直到秦深将嫂侄相托付的那一夜,直到与他对酌吐露过往的那一夜,听到秦浔临终前的遗言,他才隐隐猜出了真相。
这是马骨。秦大帅战马的遗骨。
“在我寝室床头的暗柜里,有一包马骨,是陪伴父王南征北战的,‘万朵青山’的腿骨,你也拿走。大哥派人在辽北找了那么久,只找到坐骑遗骨,没有找到父王的,大哥对不起你们……”秦浔如是说。
秦深用这腿骨做韘,日夜戴在手上,提醒自己,父亲还流落在北关苦寒之地,英灵未归。
骨韘上的每一道磨损,都是他抽在自己背上的鞭痕。
此志难酬啊。时不我待啊。他在一次次自我鞭挞中,趟着泥沼,挣着束缚前行。
所以冷漠,所以隐忍。不得不蛰伏,也不得不爆发。
叶阳辞也伸手握住了竹筒。两人指间交错,似触未触,依稀感受到彼此肌肤上的热意,皆是微微一颤。
秦深在这一丝轻微的颤栗中,听见冰层碎裂的声音——它本就绽出了裂痕,如今更是在坍塌的边缘岌岌可危。他感到失控的恐惧,但又莫名的安详。
他的手指微挪,触碰到了叶阳辞的手。
秦深被钉在了相触的这个点上,像一条盘踞在冰层下方,不愿避开雷劫的蛟龙。
叶阳辞回了神,收拢思绪,接着秦深方才的话头说:“闵仙鲤不察昨日之事,一是因为郭四象本身就是平山卫的人,举动名正言顺;二是即使他多心问起,燕怀成也会因为女儿逃选之事尚未尘埃落定,不得不掩盖经历房文书丢失的内情,替郭四象兜底。但今日闵仙鲤来过鲁王府后,如果得知中选者是燕家女,回头再对燕怀成恩威并施地加强笼络,此事未必不会露馅。”
“这是颗一触即发的地雷,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秦深沉吟,“而且二哥这个宴席也设得蹊跷,说是要庆贺,贺什么,总不能贺我今日好歹睡到了美人。”
“啪。”叶阳辞惩罚般拍打他的手背,将自己的手从竹筒上撤走了。
秦深也收手,揉了一把手背上的触感与余温,古井不波地继续道:“看来今夜注定不得安生。”
“‘时机’一词,真是微妙。有时苦等数年,千百次谋划,却始终等不来。有时又在猝不及防间降落在眼前,只看人能否当机立断地把握住。更有时……是见机行事,借势而为。王爷认为呢?”叶阳辞含笑而视。
秦深反问:“你认为,秦湍好杀吗?”
这是他第一次在与人交谈中,对二哥直呼其名,并将其放在了这么煞气腾腾的预设中。
叶阳辞想了想:“好杀,也不好杀。据我今日所见,秦湍即使会些武功,也并不高明,无论是我的剑还是你的弓,都能强杀之。但杀了之后呢?朝廷会如何追查,皇上会如何严惩?无论是你杀了他,还是揭发他杀了秦浔,鲁王一脉都将陷入手足相残的丑闻,正好给了皇上发落的借口——王爷应该记得我曾提醒过的话。”
——关于先鲁王的浓墨重彩将逐一被剥落,立国御敌的大帅的遗泽如堕入尘泥的宝珠,很快黯淡无光,最终混同砂砾,被踢进青史无数不见天光的裂缝里,湮灭无踪。
秦深黯然颔首,沉声道:“不错。秦湍就算要死,也不能在明面上死于我手。而世人对他罪行的流言再多,也不能有杀兄害弟这一条。大哥的英年早逝,我必要从他身上得知真相,但不能以这个真相给他定罪。”
“那就用其他真相定他的罪。”叶阳辞的声音里埋着冰雪般的剑光,“秦湍不死,东昌府的天就亮不了,那些即将被苛捐杂税逼上绝路的百姓们也活不下去。”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锅将沸,我们需要一个揭盖人。”
秦深思忖后说:“我有一个人选。”

夜宴的场所放在了鲁王府的中宫正殿,承运殿。
下人们备好了满案的美酒佳肴、暖场的丝竹歌舞。酉时三刻宾客们纷纷落座,除了鲁王府的属官,多为聊城的富商巨贾以及颇有名望的文人雅士,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种由藩王开设的筵宴,官场上的人明面上是不会来的,要避嫌。
秦湍入殿时,宾客纷纷起身行礼,恭维声一片。他敷衍地颔首,侧了脸问随侍女官:“高唐王呢?”
女官答:“应是快到了。”
“你没有告知他,戌时之前要到?”秦湍带了点笑。
女官脸色一白,当即下跪请罪:“奴婢不敢。三王爷虽不耐烦快活时被奴婢搅扰,但也明确回了句‘知道了’。”
“快,活。”秦湍轻嚼这两个字,“有多快活?”
女官一时没想好,该如何描述得实而不淫。秦湍已俯下身,在她头顶问:“说说,他有多快活?”
“三王爷和新美人……衣裙四散,杯空榻乱,鸳鸯戏水,怀中……怀中抱月。还说,再敢妨碍他尽兴,叫奴婢人头落地。除了奴婢进去的那次,麒麟殿的门从早到晚没打开过,连午膳都是吩咐侍女放在外堂就走。”
这下秦湍是真笑了:“这么中意?太好了。看来三弟不止生出七情六欲,还有了迷恋之心。我这个做哥哥的,为他高兴啊。”
他摆袖,坐进玉阶上的雕龙主座。
女官躬身后退时,秦深携美而来,向秦湍行礼道:“我来迟了,劳二哥久候,该罚。”
秦湍端详他的脸色,看不出是餍还是虚,说:“那就先罚三杯。”又望向他身边一袭道袍的叶阳辞,呵了声,“一看再看,的确出尘绝俗。早菩萨,晚仙君,阴阳变幻为戏,三弟是懂极乐的。”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