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轻颤,用着不轻不重的恨意,轻轻说:“我瞧不上你,我永远会记得你在那么多人面前羞辱我这件事,我记你一辈子。”
程以镣两只手掐在贺松风的腰上,刚好就嵌在赵杰一留在贺松风身上的掐痕。
十根手指,怎么就那么巧,完美地嵌合在一起。
疼得贺松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而他也就靠这一口气活着,差点、差点眼泪就要夺眶而出,无助地蹲下去求放过。
但幸好,指甲掐穿掌心的纸钞,直逼自己的掌心肉。
把自己掐疼了,这才有了些微活着的实质感。
程以镣还在为自己辩解,因为贺松风的不推开、不拒绝,导致他又擅自狗狗祟祟往贺松风身上挤。
程以镣年轻气盛,浑身都烫得像快烧红的烙铁,像熔浆在血管里滚烫翻腾。
唯有贺松风能解开他的苦热之毒。
程以镣埋在贺松风的颈窝里,咬住衣领:
“你别这样说,我愿意弥补的,我都承认我是你的狗了。”
贺松风伸出一只手,掐在程以镣的脖子上,把人推远去。
他细长的手指勒在对方麦色的脖子上,肤色差和体型差,显得他格外的瘦小白净。
像是只未长大的小白猫,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战饥肠辘辘的狮子。
可偏生他挑战成功。
程以镣欣然被掐,也喜欢被贺松风掐疼了逼着离开的滋味。
高举双手作出投降装,却是仰着头,面露笑容,一副享受的模样,往后退一步漏一声笑。
贺松风说:“能被我一辈子记恨,也该是你的荣幸了。”
他说完,便回了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贺松风泄了气,就像被抽空的气球。肉眼可见的,整个人缓缓颓唐下来,从天上到地上,摔坐着,脊梁骨也折得快要断掉。。
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是什么情绪才好。
沉默着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房间的某一个角落,找不到一个安心的地方能够承载他不安飘飞的注意力。
眼泪被手掌心的铜臭味逼回去,贺松风有且仅有能闻到金钱的气味。
这味道倒是叫人安心。
程以镣在他门外踱步,可却没再打扰贺松风。
他走了几圈,一边走一边回味贺松风方才跟他说的那句话。
他要被贺松风恨一辈子了。
什么一辈子不是一辈子呢?总比没有身份要好。
他已经赢了张荷镜太多了,贺松风可没有和张荷镜说过一辈子这样的话。
程以镣左手握拳砸在右手掌心,哎呀一声,自己把自己哄开心了,这才捡起钱包,小跑回房间。
程以镣深吸一口气,把脸埋在双手之间,贪婪地吮吸掐过贺松风腰侧的掌心。
他又在虔诚地跪拜他幻想里名为贺松风的锁骨菩萨,锁骨菩萨向来以色度人,他渴望贺松风能再多赏他一些东西,帮他这条贪吃的蠢狗渡过最难捱的饥饿。
程以镣差点坐不住,跪在地上去。
他把脑袋砸在桌子上,吃痛地嗷了一声。
站起来环视一周,发现刚才一切都是他硬邦邦的幻想,遗憾地摔坐回椅子里。
他拿出手机,咬紧后槽牙,哆嗦着手给订阅群的群主发消息。
“无-码未剪辑的视频多少钱能买断?”
他想,他要拿到无-码视频去帮贺松风报警,去向贺松风证明这个男的简直不像人。
而他程以镣,就能靠这个人情,替补贺松风“男友”或是“摄影师”或是“金.主”一职。
总有个位置能给他上岸吧?他想。
赵杰一瞅了眼消息,“不出买断。”
程以镣:“那就单无-码未剪辑。”
“三万。”
“五万。”
程以镣的报价全都被已读未回。
“十五万。”
赵杰一坐了起来,盯着屏幕对话框里报价看了好一会。
他脑子里还残留着不久前,贺松风抱着他的依恋模样。
可是……这是十五万啊。
只卖这一份无-码未删减,应该不会对贺松风造成什么影响的。
毕竟地球那么大。
赵杰一把手放在键盘上,想说成交,可是又想到贺松风说爱他的时候。
他双手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打下“成交”二字。
电脑屏幕画面停留在二人的对话框。
没过多久,桌上手机震动。
不是谁,正是贺松风。。
没有任何弯弯绕绕的试探,贺松风直接把话说开了,直白质问:“为什么要偷录?”
“偷录?我没拍你啊,我根本就没录视频,你今天晚上难道有看到我拿手机拍你?我今天晚上忙着呢,你不是看得最清楚了吗?”
贺松风不想听他解释:
“我的照片,你发在网上。”
赵杰一的后背凝了冷汗。
md拍太好,流传太广,被他看到了。
赵杰一哑声咳咳两下,很快又恢复正常,大咧咧承认:
“哎呀,我承认我是没忍住拍了几张实况,但我那是用来跟我兄弟炫耀,我想夸你这么乖这么漂亮。”
不等贺松风说话,赵杰一先猛地一拍桌子,懊恼的投降认错:
“哎哟——!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炫耀的,我应该早点想到你这么漂亮,身边兄弟都馋你身子的,你瞧我这笨蛋脑袋,我是比不过你这会读书的聪明人,我蠢我笨,你骂我吧!”
夸完后,赵杰一点了根烟,啧了一声,无声夸耀自己:
天衣无缝的谎言,完美无瑕的演技。
“…………”
赵杰一哎呀一声,无所谓甚至是有些敷衍地安慰:“乖乖,别生气啦,我知道错了,我让他们都删掉,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发了。这样吧,我给你发两百块,你吃点好的去。”
贺松风冷冷听着。
他垂眸,瞧着对话框里甩过来的三个数字,没忍住轻蔑地自嘲一笑。
【转账-200】
笑容像浸在水里的糯米纸,模糊的快要融化消失。
“赵杰一,我要钱。”
贺松风已经不想追究偷拍这件事,他要更多的钱。
既然尊严已经没了,就不必再梗着易碎易折的天鹅颈,用这具已经被赵杰一玩过无数遍的烂肉死骨头,假惺惺摆出不食人间烟火的假清高。
唯有金钱,才能垫高他失落的情绪。
赵杰一的烟头点在烟灰缸里,目光盯着对话框逐层加码的价格,同时侧头亲昵地哄道:
“乖乖呀,你要钱做什么?”
贺松风眼眸微垂,不理解地蹙起眉头。
原来卖还要找一个清白的理由吗?
“校服坏了,没钱补。”
“哦——”赵杰一拉长了声音,点头同意:“你要多少?”
四字打头差点从贺松风嘴里念出来,他改了口,擅自加了一千块:“五千。”
赵杰一吸了一口烟,回答立马就变得缓慢起来,为难地哼哼:“乖乖,这太多了。”
贺松风要钱的姿势和态度都十分青涩,这是他的第一次报价。
所以那边一旦为难,贺松风也跟着心虚,担心对方真的拿不出五千,别到时候钱也没要到,还白白被人瞟。
没两秒钟,贺松风就自己改了口:“那四千。”
赵杰一为难地叹了口气,缓缓说:“可是我这个月工资也就这么多。”
一转语气,又变得宠溺:
“但是既然是乖乖想要,我这个喝西北风都给,全给。”
赵杰一说话的时候,又扫了一眼电脑十五万的报价,甩去一个收款码。
半秒钟后,就收到对方的转账记录。
这时赵杰一才把那四千转给贺松风,还不忘感慨:“乖乖哟,我怎么就这么爱你呢?你可要好好感恩我哟。”
贺松风看着屏幕里冷冰冰数字,面无表情。
4000
赵杰一吊儿郎当地嬉笑:“贺松风,你拿了钱是不是要有什么表示?”
贺松风捧着手机,毫无感情地说:“我爱你。”然后收下四千块,直截了当挂断电话。
赵杰一皱着眉头,疑惑但习惯了。
贺松风就是这样的脾气性格,他想挂就挂,多一秒都不配合。
“惯得。”赵杰一啧啧两声。
电脑里对话框滴滴作响,出钱的程以镣急得要把键盘敲烂。
【视频呢?你别收了钱装死。】
【喂喂喂?说话说话!】
【哑巴了?骗钱声带遭人砍了是吧?】
程以镣等了好一会,才等来对方戏谑地一句:
【视频我自己都没看呢,你先等我先爽一遍,明天发你。】
程以镣瞪大了眼睛,用力敲桌,忿恨大骂一句:“死骗子!又骗我!!!”
贺松风一夜无眠,他睡不着,一闭眼就只觉陷进了摄像头怪物的包围圈里,威逼利诱的他呼吸困难。
贺松风起了个大早,早晨的空气正凉爽,把贺松风毛孔里堵塞的疲惫、酸楚冲刷一遍,虽说效果有限,可他这人还是轻松了不少。
简单洗漱后,他拿着两个四千块钱,去了学生会的后勤处。
他打算租两套新校服,正好能一起换洗着穿,不用再连夜洗衣服晾衣服,担心明天穿什么。
“我查了库存,你这个尺码的校服还剩了不少,我带你去仓库试试。”
后勤部的人领着贺松风往仓库区。
学生会有独属于它的一栋别墅,立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间,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住房。来往都是穿戴整齐的学生会成员,胸口别着一枚镀金工艺的特质学生会徽章,以方便辨认身份。
贺松风瞧着那枚徽章,心觉得真漂亮,如果他也能成为学生会一员就好了。
“会长,学生大会要用的礼堂布置已经进入尾声,需要您在明天之前做好检查。”
“贫困生补助的申请清单做过初筛后,已经发到您邮箱,这里是人员名单,方便您随时复核。”
程其庸带着乌泱泱一群人从学生会的办事处走过,忽然停住脚步,又往后退了两步。
惹得围聚在他身边的人们都纷纷向他视线方向,投去疑惑的目光。
很快这些人就明白,会长在看谁了。
通过窗户只能看见一个清瘦高挑的背影,但镜子里却是漂亮到让人挪不开眼睛的完整美人。
配上崭新的西装制服,倒叫人会疑惑:这是谁家的矜贵大少爷?
只要不了解贺松风的人,光是看到他这一身打扮,都很难把他和贫困户联系起来。
他更像是在培养皿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嫩芽,白到几乎遮不住青紫血管的皮肤,成了他脆弱不已的最好证明。
程其庸身边人贴心介绍:“这是本学年的校草,投票几乎是压倒性的胜利。”
后勤处的门忽然被推开,乌泱泱进来好一群人。
贺松风透过镜子看他们,没着急转身去打招呼,而是继续沉浸在对镜自怜里。
“你真漂亮。”
贺松风小声夸镜中人,而镜中人嘴巴也动了动,反过来夸贺松风:“你真漂亮。”
贺松风微笑着回头与程其庸对视,这是第一次他们二人平起平坐的对视,以往都是程其庸站在楼上,向下投以高高在上地凝视。
程其庸问:“你在这做什么?”
贺松风坦然回答,并且张开双臂,向对方展示自己的身段:“租校服,我正在试衣服。”
程其庸直截了当地戳破贺松风的坦然,他问:“我记得你是贫困生,你有钱?”
“…………”
贺松风沉默了,气势肉眼可见虚了半边身。
程其庸比贺松风高了一个半的头,他向下带着压迫感,垂去洞察的眼神,像训问般,不客气地直白问:“你的钱哪来的?是合法渠道吗?”
贺松风更加沉默,连带着脸上的笑都褪了颜色,只剩苍白。
他不想让别人看出来他的脆弱,体面就变成倔强,死撑起笑容虚虚地浮在脸上。
第一次被这样问,他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解释。
程其庸的视线太过尖锐,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贺松风这么敏感聪明的人,也该明白——
程其庸也知道他的事情,他的照片、视频全都被程其庸看过了。
所以才会在这里旁敲侧击的问。
贺松风说不出话,嘴角的笑容像被针缝在脸上,带着股不情不愿的酸胀。
垂下的手掌悄然捏成拳头,他已经做好被程其庸在众人面前点破这件事的准备。
可就在贺松风窘迫到无地自容,为自己那点腌臜事被全校都知道而做心理准备的时候——
程其庸却话锋一转,指着后勤部的负责人,点了挂在架子上的两套制服,抬手按在贺松风的肩膀上,指尖轻轻敲打贺松风的圆润的肩头。
“这两身校服送你了,身为学生会,没必要为难困难学生。”
在贺松风笑容嘴角的两侧,漏出了丝丝气,很快他又用鼻子吸回去,把空虚的皮囊装满。
“学生会买单,就当是当选校草的奖励。”程其庸还贴心地帮贺松风找了个借口,解释为什么他会帮贺松风买单。
没有私情,没有私欲,仅是学生会长的好心好意。
多么高尚。
程其庸背后的狗腿子们欣然夸赞程其庸办事妥帖,夸他是嘉林私高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学生会长。
一股寒意却贴着贺松风的脊椎骨窜至身体各处。
程其庸转身,不是离开,而是赶人:“你们先去忙自己的事情,我有事情要和贺同学单独聊。”
一眨眼,房间里的人瞬间走空,变成了程其庸和贺松风两个人的独处。
贺松风的笑容骤然消失,变成麻木的面无表情。
两套校服可以买他一次吗?
贺松风蹙起眉头,轻轻摇头。
“谢谢会长,我这里有八千块,我都给你,剩下的算我借的。”
程其庸没接他的话,而是慢条斯理地关上门,同时又绕到窗户边,拉下窗帘遮蔽日光。
亮堂堂的后勤处仓库一瞬间变得昏暗无比,贴着窗帘边散出的微微光线,漂浮起无数肉眼可见的灰尘。
贺松风垂下的拳头藏到背后去,警惕地问:“你想做什么?”
程其庸转眼扫了一眼,故意吓唬:“你在怕什么?我就想做什么。”
贺松风转身,没有直视程其庸,只是选择去看镜子里的程其庸。
“请不要这样,我不是您想的那种人。”
程其庸缓步走近,每一步都故意走得又响又干脆,声音像死神丧钟似的,故意制作出危险逼近的紧迫感。
“哦?你觉得我把你想成什么人了?”
贺松风不说话,程其庸就帮他说:“你,和程以镣的事情我都知道。”
贺松风的笑容僵住,眼神失了一瞬的焦点。
明明身上穿着得体的衣服,他却只觉得自己身上衣服都被扒干净,赤-裸-裸被逼着展示给程其庸看。
程其庸停在距离贺松风半臂远的地方,注视着镜子里干净的贺松风,念出直白地羞辱:
“离程以镣远点,他蠢,看不出你一门心思往上爬的虚伪拜金。”
贺松风的笑容消失,变成平常的淡淡虚虚的冷漠。
他一遇到棘手事,就会靠面无表情的冷暴力来逼迫对方放弃。
“如果你想卖出更高的价格,程以镣不会是个好选择。”
贺松风微蹙的眉头散开,小心翼翼地吐了重重的气出来,整个身体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不少。
还以为是来羞辱他的,原来也是来邀宠的。
放在以前,贺松风会直接转脸就走。
可这会,他怔怔地望着镜子里主动邀约的高位者,鬼迷心窍地一时间竟开始考虑利益交换的价值。
对方论地位、论金钱,于贺松风而来都会是一个不错的交易。
“您误会了,我没有这样的想法。”
贺松风抬眸,淡漠地扫了镜子一眼,才不急不忙地转过身来。
但这一个转身,不知道是哪个瞬间出了差错,贺松风脖子上的领带竟莽撞草率地歪掉了,不合群且突兀地凌乱着,叫人直想上手帮忙扶正。
程其庸深吸一口气,沉沉地吐出。
他笑了,意味深长地冲贺松风轻点两下头,无声地夸贺松风好手段。
程其庸上前欣然上手。
既然勾引,那便上钩。
程其庸比贺松风高不少,他想帮贺松风打领带,就必须低头弓背,走下他那高高在上的架子。
程其庸没少从他弟弟那听说贺松风不拒绝他之类的炫耀话,现在一上手,发现贺松风是来者不拒。
他又直又长的手指优雅地绕着领带打圈,慢条斯理地打出一个漂亮、规整的领带结。
程其庸没着急收手,他一只手捏住领带的下端,另一只手按住领结往上一推,卡在贺松风脖子中央。
领带就像遛狗的绳子,项圈的圆环死死地扣在贺松风的脖子上,而程其庸是给他套上项圈的高位者,绳子捏在程其庸的手中。
贺松风垂眸,主动露出眼皮中间的秘密示弱,他把手轻轻地搭在程其庸的牵绳的手上,委婉地求放过:“会长,请您注意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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