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镣没动,贺松风指着浴室的方向:“我会拿衣服给你的。”
程以镣这才不情不愿地拖着脚步离开。
贺松风揉了揉脖子,两只手五折脸颊,低下头小口的往外呼气,嘴巴埋在手掌心里小小声嘀嘀咕咕:
“本来上一天班就累……”
贺松风在地上坐着休息好一会才站起来。
浴室里的水声哗哗。
他从柜子里拿了一条新浴巾,从浴室的门缝里递进去,补充道:“没有适合你穿的衣服,你用浴巾系着吧。”
并不是没有合适的,贺松风的衣帽间几乎是整个别墅最大的房间,比他睡觉的卧室还要大。
他只是不想让程以镣用自己的衣服卢关。
他清楚程以镣的顽劣,绝对做得出来。
程以镣的手沾了热水,像是才烧开的滚烫的水壶贴着贺松风的手掌狠狠灼了一下。
贺松风手腕一震,但对方的手却并不打算放过他,而是借着拿浴巾的名义,手指灵活地裹着贺松风的手指插.弄,指节顶着掌心的掌纹搔.弄。
甚至,两个人的手绕着浴巾,不知不觉地挤在了一起,手指挤进手指缝,模拟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动作。
手掌心吻着手掌心,暧昧地摩擦,像两具互相迎合的身体贴在一起,旖旎的互相蹭动,肉黏着肉,凹下去又浮起来。
酥麻麻的触感黏在掌心里,转着圈的挑动感官刺激。
程以镣的手粗糙且有茧子,贺松风的手柔嫩从没干过重活。
两份对比强烈的温感、触感挤在一起,真就是干柴遇到烈火,几乎是一触即燃的烧了起来。
“贺松风……”
程以镣声音混在水声里,嘈杂的滴出来。
“…………”
在最关键的时候,贺松风逃难似的——跑了。
地下室的门紧紧关着。
程以镣的脚印曾停在这扇门前,又折返回去,显然好奇过,但最后克制住了。
当贺松风推门走进的瞬间,地上跪着的男人发出了剧烈的颤动,把铁链都扯出当啷作响的巨震,砸在地上哐当作响。
贺松风没着急回应对方的愤怒,坐下静静地观赏对方的无能狂怒。
这副景象可是罕见,不可一世的男人像狗一样被绑在阴暗的角落里瑟瑟发抖,不多看一会都会觉得可惜。
很快,程其庸就因为贺松风的安静而再度陷入绝望的麻木里。
豆大的眼泪不争气地砸下来,砸在地上。
视线向下垂,早在贺松风进来前,那里就已经聚了一大片干涸的水痕。
“呵……”
贺松风故意发出一点声音。
角落里的男人又瞬间活了过来,嘴里发出愤怒的嚎声。
但贺松风又不说话了,周遭一片死寂,只剩下男人自顾自的愤怒,像个被圈起来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程其庸累透了,本来就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再被这样玩弄一会情绪,积攒的体力瞬时排空。
庞大的身躯衰弱下来,蒙在黑布下的眼睛渐渐无神,身体哪怕是被吊起来,也拦不住向下沉没的坠毁感。
贺松风上前摘下堵在程其庸嘴巴里的布,也摘下眼镜上的布,同时打开头顶的炽光灯。
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程其庸眼睛发痛,闭着眼睛,像条落难的野兽粗重呼吸。
“你-他-妈——呃!!”
程其庸无力地骂了两句,被贺松风一耳光破风扇过来,扇出满嘴的血沫,剩下辱骂的话语全都卡在喉咙里,血沫、愤怒跟着呼吸一起被迫往下咽。
程其庸垂头歇了一会,看似是认栽,实际没过两分钟,他猛地挣动身上的困束,让铁链和墙壁、地板之间震出无比强烈的震动,劈啪作响,像惊雷,像冰川破碎,像玻璃杯砸在地上。
“你最好是把我杀了!”
“不然……不然等我出去,我弄死你!”
程其庸睁着血红的眼睛,从他眼球下爬出了许多不甘心的手,意图将黑色的瞳孔吞没。
他辱骂贺松风,把贺松风曾经那些狼狈的过往一一吐出来。
他说贺松风是被公用的公交车,谁都可以上,只需要花一点点的钱,甚至还能一起上,一起轮。
他说贺松风出国后,他每天都在看贺松风留下的色.情视频,他说早知道贺松风会跑,干脆就把视频扩散的人尽皆知,然后逼贺松风向自己跪下来求救,最后把贺松风绑回家去当奴用。
他说贺松风就算现在有钱了,也改变不了贺松风曾经是个妓的事实,也改变不了所有人都看过他在男人身下哀嚎求饶的卑微模样的事实,也改变不了贺松风被几百块钱就买断了前十八年,被当条狗拴在身边的事实。
他把贺松风最痛的那些阴影,全部都挖了出来,变成飞溅的口水,吐得到处都是。
在程其庸身上看不见任何傲慢,只剩下溃败的歇斯底里,和极端的愤怒。
贺松风静静的看着,甚至在微笑。
这哪里是羞辱,是在复盘贺松风的光荣成长史。
程其庸不说,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深陷如此恐怖的地狱,却靠着自己坚强的意志,一点一点的爬了出来,站在如今的高度。
站在跪着的男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
“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必死无疑。死之前,我会先奸后杀——呃!”
又是一耳光。
贺松风甩甩巴掌,对着滚烫的手掌心吹冷气。
程其庸还想说话,他干脆抬腿踹过去,对准肋骨中间一脚踩下去,向后一蹬——
耳边响起程其庸的哀嚎。
贺松风以为这样就制服程其庸了,结果安静了还没两分钟,对方又开始爆发出惊悚的反抗,绑在他身上的绳子和铁链似乎真的快要被他挣断了,贴着墙壁发出惴惴不安的哐当声。
贺松风上前,掐住程其庸的嘴巴,再一次将白布强硬的塞进去,把程其庸的下颌骨塞到极致,嘴角都发出撕裂的红痕。
贺松风伸出手,手指贴着嘴角的边缘钻进去,手指甲掐住嘴角,留下了一道剧痛无比的月牙痕,挖走一整个指甲的血肉。
从程其庸鼻子里嗡出来的求救声一刻没停,那些“好痛”、“救命”、“啊啊啊——”途径白布过滤,都变成苍蝇蚊子的嗡嗡作响。
贺松风本来就没打算一天就把程其庸给整服气。
他抽手,关灯关门,转身离开。
没有给任何的食物与水。
第二天,贺松风把程以镣赶出了别墅,亲自开车送到市区去。
但在傍晚下班回去的时候,又在自家别墅院子外看见蹲着抽烟的程以镣,对方见到贺松风的车后,连忙把烟捻灭,匆忙忙站起来,拘谨地让出一条路,一副等候主人回家的德行。
院子外那个坑洞一天过去后,竟然被一股神秘力量填平了,并且用草皮做了封顶。
很显然是程以镣翻墙或者撬锁闯进去做的好人好事。
他有这样的能力,却选择在贺松风下班的时候从里面翻出来,摆出被锁在外面等了好久好久的委屈表情。
贺松风开门,程以镣又要往里挤。
“你好烦。”贺松风终于没忍住说。
这根本就不是贺松风在折磨程以镣,是程以镣在折磨他这上了一天班的打工人,精力旺盛到像个火炉要把贺松风这块冷冰冰的铁融化。
“我又哪里没做好?”
程以镣闯门动作顿住。
程以镣停顿的这半秒钟,给了贺松风先一步开门关门的时机。
砰咚一声响,程以镣被关在门外,眼巴巴地和空气大眼瞪小眼。
贺松风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窗户,向下瞥去,程以镣跟条看门狗差不多,蹲坐在别墅大门的台阶上,无聊地拨弄花花草草,石头树木。
程以镣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去——空空如也。
他的视线只好向斜前方蔓延,望着橙紫色交融的晚霞天空,有月亮也有太阳。
程以镣就这样坐着,长久的坐着,认真的望着某处。像幼儿园等妈妈接自己回家的小朋友,不吵不闹,充满希望。
贺松风回到地下室里。
这一次他摘下程其庸的眼罩和嘴里的布,对方的表现就变得十分老实。
“有吃的吗?”
程其庸虚弱地请求。
贺松风往他面前丢了一块面包。
程其庸顾不上那么多,脖子往地上低了,往前够去,却发现不论怎么去咬,始终都差一节距离。
程其庸只好抬头去向贺松风求救。
贺松风走上前,脚尖抵着面包往前一送。
程其庸咬住面包一角,大口的咀嚼,顾不上愤怒,顾不上辱骂,他狼吞虎咽,对于两天以来终于吃到第一餐这件事,热泪盈眶。
贺松风从一边的水池里接了一捧生水,送到程其庸面前。
水从指缝里往下迅速的掉,程其庸已经完全丧失思考的能力,他都能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只用嘴巴吃东西,所以埋头在贺松风的手掌心里用舌头卷水喝也是非常的正常的事情。
吃完喝完,休息了一会后,程其庸才有气无力地问:“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
“你知道吗?五天了。”
其实才两天,但程其庸丧失对时间的感知,出于濒死的恐惧,贺松风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人找你,他们似乎都在等着你死了好分钱,包括你弟弟。”
贺松风跪坐在程其庸面前,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程其庸疲惫的脸颊,柔声细语地说:“程以镣就等着你死,继你的位置。”
程其庸的声音颤抖,发出理所应当的感叹:“我知道,我就知道。”
长久没有被人如此温柔的对待,从贺松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那点温柔,被程其庸当做恩慈一般深深地依偎,感恩戴德的受用,就像他奋力去舔舐贺松风手指缝里的水一样,带着对生命的畏惧。
“他们就等着我死,尤其是程以镣!”
程其庸露出恨意,但恨的对象不再是贺松风。
“你真可怜,身边没有一个人真心对你。”
贺松风轻轻地抱住程其庸,像风一样轻柔地吹过程其庸的眼睛,把他用来看清事物的器官蒙住。
“我也没有。”贺松风失落地补充。
这样的孤独和失落深深感染程其庸,他已经在黑暗里感受的够多了。
被蒙着眼睛塞住嘴巴的时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感受无人问津的孤单,他太害怕了,以至于现在贺松风跟他说两句话,他都觉得满足。
同时,他已经在害怕贺松风离开。
他不想再次回到孤独里,回到那个一片漆黑,只有他和他自己,像神经病一样自我对话。
“晚安。”
贺松风结束了今天晚上的关爱,把程其庸恢复到那个狼狈的模样后,抽身离开。
程其庸的世界因为贺松风的离开重新陷入黑暗。
他却无法再自我对话排解孤单,他满脑子都是贺松风抱住他,安慰他的模样,贺松风成了他头顶的那盏灯,只有贺松风来他的世界才会是亮的。
他一遍遍的回味贺松风的模样和声音,惊讶的发现这样的确会黑暗与孤单好受很多。
他还没意识到,他的思维已经开始被那双温柔的手,轻柔的声音,阴柔的面容残忍的扭曲成不成样子。
他的眼睛被蒙住了,耳朵被捂住。
脑袋里只剩下贺松风的脸庞,和贺松风说的那句:“你真可怜。”
程其庸开始期待贺松风的到来的,可他没有时间概念,只能在无边无际的漫长里,无助地等待贺松风下一次的关怀。
终于,他等来了。
他的耳朵听见门外地板发震,然后眼睛在黑布下随着灯亮而亮,鼻子闻到贺松风身上的香水味,像巴甫洛夫的狗似的,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期待不已。
还是面包和捧着手心里的水。
程其庸已经很满足了,他甚至感恩贺松风双手捧水,给了他亲密接触的机会。
喝完水,程其庸抬头,看见贺松风一脸关心的模样,程其庸的心脏漏了一拍。
他好漂亮、好温柔、好善良……
“八天了。”贺松风又骗他,这才第三天。
“我想,你真的被放弃了。”
贺松风抱住程其庸,柔软地手指亲昵地爱抚对方的后背,声音如同鬼魅一样,迷幻的吻在程其庸的耳边:“要留下来吗?和我在一起,就你和我。”
程其庸迷迷糊糊,一脸痴迷的注视贺松风,他彻底被魇住,“要,你和我,在一起……”
贺松风给程其庸解了绑,还替他细心的揉了揉手腕,关心他:“会痛吗?”
程其庸还是那副入了迷的痴痴模样,一心一意的盯着贺松风看。
贺松风温柔的双手像母亲的臂弯,将身为无能之人、无牵无挂的程其庸搂住爱抚。
但非常突然的,贺松风放开程其庸,起了身。
程其庸被摔在地上,一句不甘心地质问脱口而出:“你要走了?你明天会来吗?”
质问很快又变成惴惴不安的请求:“不要让我等太久,好不好?”
庞大的身躯卑微成了一小团,他明明此刻有一拳打死贺松风的能力,却只剩下无能无助的卑微恳求。
程其庸想的不是趁机逃走,而是他只想尽快再次见到贺松风,满脑子填满关于贺松风的一切,已经完全没了自我。
贺松风离开的步子顿住,他转过身来,快步回到程其庸面前,像在花窗上高高在上的圣母主动为信徒弯下腰,怜爱的托起来,亲昵地在眉间留下一点宽恕的爱抚。
“好。”
说完,贺松风离开了。
下一天,贺松风的确来了。
这次他摘下程其庸脖子上的链条,这是程其庸身上唯一的束缚了。
两个人短暂的温存了片刻,贺松风按照惯例离开。
程其庸乖乖的蹲守在墙角,等待贺松风的下一次照顾。
但这次,贺松风离开时却没有把门完全关上。
留了一条细窄的缝隙,从缝隙外流出一道笔直的光亮进来,像逗猫用的激光笔,指引出一个非常明显的目标。
这是程其庸最好的逃跑的机会。
程其庸跌跌撞撞的扶墙站起,佝偻着身子盯着那条缝隙看了好久好久,眉眼凶恶的下沉,像一头困顿的野兽。
程其庸踩着这道笔直的线走过去,向缝隙走近。
一步,又一步——
自由距离他只剩最后半臂的距离,他只要伸出手搭在门上,然后夺门而出的狂奔——就能完全奔向他曾渴望的自由。
当他的手放在门上的一瞬间,他看见了!
清清楚楚看见贺松风就站在门外,透过缝隙向他笑。
程其庸狼狈地向后倒去,重重的砸在地上。
紧接着手脚同用,逃向锁住他的角落,笨拙地把地上团起来的锁链像上吊的绳子一圈圈锁住自己的脖子。
他如同一条做错事被抓住的大型犬,心虚地试图用讨好的动作从主人那里捡得一丝原谅。
程其庸的骨头发毛,不寒而栗,打着颤害怕地看着门口的贺松风。
尽管贺松风只是站在那里,背着手,微笑。
的确很好笑。
程其庸有一米九,比贺松风高太多,手臂几乎是贺松风手臂宽度两倍还多,更别说骨架和肌肉了。
程其庸蜷缩在角落的时候就像是狮子、老虎变成小猫咪瑟瑟发抖,他的强壮高大和他的动作完全不搭。
但偏偏,程其庸就是认为自己敌不过贺松风,被训成了一条唯命是从的狗。
一边大嚷自己没有逃跑的意思,一边把铁链圈出了要勒死自己的气势。
贺松风上前,手掌拍拍程其庸的脑袋,示意安静下来。
程其庸以为自己被饶过了,松了口气,靠在贺松风的身边喘气。
不过,当贺松风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的时候,程其庸的气像死了一样憋住。
那是一根铁棍,他交到程其庸的手里,再一次用着蛊惑的语气,声音像纱雾般将人团团包裹。
“来吧,打断自己的腿,向我展示你的忠诚。”
“我知道的,你能为我做到的,就当是为了我,让我安心,好吗?”
“不要摇头,你拒绝我的话,我也会拒绝你的,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不想被我拒绝,对不对?”
地下室里发出可悲可怜,歇斯底里的求饶声。
贺松风却没有放过他。
“来吧,该到你表忠诚的时候了。”
“我知道,你一定做得到,你是我最听话的狗。”
喊归喊,叫归叫,程其庸的腿的确是被他自己打断了。
贺松风紧紧抱着他,程其庸崩溃地大喊,但没有推开贺松风,反倒是抱得更加的紧,像两个人硬生生嵌合成一个人那样。
程其庸低下头,一口咬在贺松风的肩膀上,撕咬出一圈血肉模糊的牙印。
但这不是报复,是两个人结缔契约的纹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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