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被风时踩着的小草却又道:“呜呜,被踩扁了,看不清啊……”
 风时连忙蹲下身子,给小草捋直捋干净了。
 这下,四下都瞬间沉默了。
 风时笑道:“怎么样,这回看的清了吗?”
 他手下的小草呆着。
 离得这么近,怎么可能还看不清。
 小草回过神来,尖叫:“啊啊啊!”
 风时:……你们都是啊啊怪吗?
 这平时不听不知道,一听才知道,远在它们潜台词这么多。
 耳边嘈杂一片,大家各说各话,但话题差不多都是围绕着风时这个外来者的。
 虽然能听到植物说话很有趣,不过风时并没有忘掉他来这里的目的。
 “各位,在下无意冒犯,只是想向大家打探一些事情。”
 风时不方便说话,脑袋上顶着字哦,好半天,才有棵老树抽空看见了他的话,提醒大家安静。
 “他怎么这么奇怪,写的什么?怎么不说话?”叽叽喳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完蛋,风时想,他忘了这些家伙又不是人,怎么可能看的懂字。
 就在他想要怎么表达时,那棵老树开口了,精准向大家解释了风时的意思。
 看树干的粗细,这棵树少说也有四五百年的树龄,想来阅历算是丰富。
 解决了沟通问题,风时便直入主题。
 “在下想问,一百一十年前,曾有一人在此被人碎去金丹,诸位可有人还记得?”
 “一百一十年前?俺还没出声捏。”
 “听说当年一场大火,死了好多人呐,都怪那两群人,非要在这里打架。”
 周围七嘴八舌的,却似乎并没有真的记得的,除了那棵一直沉默的老树。
 风时一直等着他回答。
 终于,耳边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叹息。
 夜风吹拂,树叶沙沙。
 “我知道你今日来是为了问什么,但是,那东西已经不在了。”
 风时目光一凝,来到了树下,态度虔诚道:“拜托前辈,告诉晚辈此物去向。”
 “不敢承你一声前辈。”
 “当年的此处生着许多人参,只是一场大火下来,所剩无几,只一只被我护在根下,活了下去。”
 风时接道:“您是说,那物便是在那人参体内?”
 老树应:“正是。”
 “但多年前,那人参便被人挖走了。”
 “挖参的人,就在不远处的村中。”
 还没等风时主动问,老树便将一切和盘托出了。
 果然还是这金丹村中的缘,风时定了定心,拱手道谢。
 临走之前,老树又道:“若你当真寻到它,若它还活着,还请转告它,回来看上一眼。”
 风时点头应是,他知道,老树的根已经朽了,恐怕再活不了多久,于是点头答应了。
 离开了那片山林,风时周身围绕的符箓散去,又是一片静谧的深夜,没有人能听见那密林中热闹的低语,无法离开原地的草木们,正高声阔谈着远方。
 第二日天亮,风时便开始着手打探起金丹村中,是否有人在多年前挖到了人参。
 金合他哥起了大早去看陷阱,金合也入定未醒,风时只好先去问其他村民。
 一连问了几个人,都没有人知道。
 直到风时问到金合家隔壁的老农。
 对方见他打探人参的事情,态度有些警惕。
 风时知道这下是问对人了,便道:“只是想也打探个门路。”
 没想到对方听完之后直接变了脸,要赶人走:“走走走,我什么都不知道!赶紧走!”
 风时又拿出了两三套说辞,对方却始终不待见他,还说:“那人参都是有灵气的仙物,你敢吃你就不怕死吗?”
 “想从我这里大探出人参的下落,想都别想!早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人,怕是骗了小合那小子,我现在就去告诉其他人!”
 风时哪儿想的到对方居然这么抗拒,还要跑出去声张,没办法,只能搬出身份。
 老农还不信。
 风时只能在他面前露点实力。
 方才他问话是用的纸笔,现在重新在头顶凝聚了灵气。
 凭空浮现的灵气,以及风时大变的容貌,叫老农瞬间吓软了腿,抖着唇,惊看着满身华光的人。
 风时将人扶了起来,再次说明了真正的来意。
 他不缺灵气,更用不上人参。
 老农对他态度大变,被风时扶着在椅子上坐下,之后才说了自己知道的事情。
 “当年啊,金合他娘捡他回来的时候,就说是挖了个人参。”
 “这事儿她原先是谁也没打算说的,但那日我碰巧下山撞见她,便这撞了个正着!”
 “那人参巴掌大的一个,活灵活现的,还在她手里动嘞!我还没走近的时候,好像还听见了哭声,后来走过去,那人参就不动了。”
 “我敢保证我绝对没有看花眼,人参活了!”
 “金合他娘将人参揣在怀里,宝贝似的,还要我不要到处乱讲,不然人参显灵,我是要走霉运的!”
 “我自然不敢说啊,就这么瞒了村里人这么多年。”
 “金合他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人参的缘故,没多久便被那仙门的人给领走了,后来,我就再没见过什么人参了。”
 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三次风时就不得不多想了。
 老农自顾自的说了一大通,说完了,才问风时:“敢问仙人,寻那人参来,所为何事啊?”
 “我倒是觉的,可以问问金合和他哥,说不定没用完的,还在屋里藏着嘞。”
 风时看了他一眼,随口道:“救人所用。”
 而后双指凝聚灵气,点在了这人的眉心。
 “不该知道的,还是忘记的好。”
 老农恍惚着闭上了眼,失魂般摇摇晃晃的自己走回床边躺下了。
 这一觉再醒来,他不会记得风时,也不会记得自己曾经见过金合阿娘手上的那株人参。
 等风时问了一圈,最终回到金合家中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醒了。
 金合在鸡圈里面喂鸡喂鹅,沈颂鹤就坐在院子里低矮的石桌子前,和鸡圈里的鸡大眼瞪小眼。
 这画面……
 风时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遥想当年,他还给沈颂鹤起过外号,叫走地鸡呢。
 不过沈颂鹤到底是仙鹤之灵,自然比这凡间的肉鸡好上千倍万倍。
 听见风时这一声笑,沈颂鹤蓦地转眼看了过来。
 风时身上穿着一件朴素的麻衣,外面套着短衫,头发也只一根发带松松系着,实打实一副普通农户打扮。
 昨夜凌晨下了露水,地面有些泥泞,风时的鞋袜和衣摆上都沾了些泥渍。
 但这一切的一切,包括那平凡的样貌,都遮挡不了他浑身脱俗的气质。
 这样的画面,让沈颂鹤微微愣神。
 恍惚间,他也开始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和风时做一对这样平凡的夫夫,沾一沾这人间的烟火气。
 “看着我在想什么呢?”
 突然间,眼中的身影已经走近了,背着手微微弯腰,歪头笑看着他,头上顶着的几个字带着莫名的喜感。
 沈颂鹤回神:“师兄去哪儿了?”
 风时听着他略带埋怨的语气,心情颇好,自顾自地在他身边的小石凳上随意坐下。
 喝了口茶:“就是出去问点事情,已经妥了。”
 见沈颂鹤还是一副为什么不带我的表情,风时又说:“见你睡的好着呢,就不舍得叫你了。”
 看表情,沈颂鹤似乎满意了些。
 “那今日,我们便回去?”
 风时闻言却是摇了摇头,他原本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但现在有了新的线索,他们或许还要再多留两日才行。
 “还有些事情要办。”
 沈颂鹤自是好奇风时要办的事情,但师兄不同自己说,一定是有自己的道理,所以他也不会主动开口去问。
 金合手忙脚乱的喂了鸡鸭,便准备去给他哥送水。
 风时和他说了要多留几日,金合笑着应了,转头跟他哥说了一声,回来的时候,便跑到鸡圈里抓鸡去了。
 风时看着漫天飞的鸡毛,和被鸡折磨的浑身抓痕的金合,边帮忙便问:“这是要做什么?”
 金合怀中抱着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脸上脏兮兮的,笑着说:“哥,哥说,,吃……吃鸡!招待,你们!”
 听金合说话间,那大公鸡伸了伸脖子,头顶的大红冠子甩了甩,歪着头看沈颂鹤。
 沈颂鹤眯了眯眼,在风时看不见的地方,和那鸡比了个杀头的动作。
 大公鸡扑腾着,最终还是没挣脱金合那双手。
 现在的风时,对吃鸡兴趣不大。
 毕竟之前做柳忆的时候,师尊他老人家养的灵鸡,都是被他们四个小徒弟霍霍光的。
 每每都是风时带头,四个人一起吃,完事儿邱长洲挨一顿臭骂。
 现在想想,那些四人一起,搞得崇山宗鸡飞狗跳的日子,还真是怀念至极。
 “也好,帮我们谢谢你哥。”
 虽然但是,能和金合他哥相处的时间着实有些短,风时想,趁着一起吃饭的时间,或许能问些什么。
 傍晚,金合他哥踏着暮色回来,手上提着已经卖剩下的小猎物,一只野山鸡。
 金合不会做鸡,只能找隔壁大娘帮忙处理,然后等着他哥来做。
 趁着金合去后院见柴火的空当,风时进了那间低矮的厨房。
 灶台是土围的,里面摆设什么的都很干净。
 见风时进来,金合他哥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擦干手,又将烧火用的小板凳拿袖子抹了一下,示意他坐下。
 风时一笑:“不必了,只是想来向您打探一些事情。”
 金合他哥添火的动作又是一愣,目光正正的落在了风时身上。
 这一瞬间,风时看到对方似乎已经明白了他要问什么。
 “你们是什么目的?”
 “和小合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哥嗓音生冷的问道,目光中带着警惕和打量。
 风时觉得意外。
 从见这人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他性情沉稳,且不是爱财之人。
 怎么他连人参两个字都还没问出来呢,对方就这么大反应?
 风时心中古怪,但面对对方的逼问,他还是实话实说。
 “我与金合是旧友,十多年前曾受他照拂,而门外那位是他的师尊,也是离此处不远的崇山宗中的仙尊,我们都不是坏人。”
 见风时居然这么实诚说这么多,他哥都有一瞬间懵了。
 风时甚至还拿出了崇山宗的玉牌,递了过去。
 “这人参对我来说至关重要,所以才厚颜来问,还望你告诉我有关此物之事,这玉牌可以当做信物,若你有愿,都可以通过它告诉我,我定竭尽全力。”
 他哥看着那玉牌,却是没动手。
 虽然不再对风时冷眼相对,但态度却仍旧冷硬。
 “抱歉,我绝对不能告诉你,你也不用想着用你的仙术套取我的记忆,否则我会在你动手之前自戕。”
 风时没想到他态度这么决绝,也不知这人参到底怎么了,值得他以性命守护这个秘密。
 但若是要他逼问,风时做不出来,也不可能对一个凡人强行使用扣灵之术,一时间只能作罢。
 这时,抱着满怀柴火的金合也回来了,一张脸上染着煤灰,双眼无辜的看着僵持着的两个人,脸上浅淡的笑渐渐落了下去,小心翼翼地开口。
 “这……这是怎么,了……”
 风时听见声音转身,见是金合回来了,便不再多留,淡笑之后,侧身先走了出去。
 金合心中有些不安,风时走后,连忙放下手中的柴火,问他哥。
 “哥,这,这是怎么了?”
 他哥脸上的表情已经不复方才的严肃,变回了一如既往的冷淡。
 “没什么,就是到我这里来打探一些事情。”
 金合有些不信,担心道:“真,真的吗?”
 他哥看了他一眼,沉默了片刻,突然道:“无论他们怎么问你,都不许说,知道了吗?”
 金合闻言浑身一震,像是瞬间知道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白,目光空洞的盯着竹编锅盖中冒出来的袅袅白烟,半晌才回神,小声道:“知道了。”
 这一顿饭,四人吃的都不尽兴。
 吃完了饭,他哥突然开口。
 “两位,后面几日我要出趟远门,家中就不方便住了。”
 风时知道他这是要赶人了,也不多说什么,点头道谢,应了。
 而金合站在一边,始终沉默着,似乎是有什么心事。
 第二日,风时他们一早便打算离开。
 金合他哥来送。
 在这之前,他和金合单独说了会儿话,似乎是不太想让金合跟着他们一起回去了,但金合还是决定和他们一起离开。
 风时悄悄留了自己的玉牌下来,也配了留信,说是这两日收留的酬谢。
 等到天际全白,三人便已经来到了崇山宗的结界外。
 这一路三人都没怎么说话,金合一路上攥着胸前包袱的带子,看起来心事重重。
 那包袱里应该是他哥给他的东西,金合很宝贝。
 刚到山门前,便有几个弟子慌忙过来迎接。
 即便两个人样貌还没变回去,但他们一早便收到了消息,见他们一共三人,还气度不凡,便不敢怠慢。
 离开了凡人的地界,风时他们也不必再遮掩身份,一掐决,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那几个前来接应他们的弟子见状皆是一愣,痴痴地看了两人一会儿,才惊觉自己视线冒犯,连忙低头去。
 “两位仙尊,请。”
 风时微微颔首。
 进了山门,渡过入云长阶,便见到了熟悉的地方。
 虽然经过百年时间,重建过后的崇山宗和风时记忆中的比起来大有不同,但毕竟十年前他还在这里生活过,也不能说是完全陌生。
 自沈颂鹤和风时被冰封在问心秘境中后,邱长洲便以一道结界彻底封住了忆鹤峰,可以说这十年间,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变过,还和十年前两人离去时一模一样。
 两人带着金合行走在宗门内,引来无数人侧目。
 这些人中,有大半的人都认识风时和沈颂鹤,也都已经听说了风时就是百年前诛魔救世的天才柳忆,并且已经复生了,不日便会回来的消息。
 但真等人活生生的站到了他们面前,众人才知道,世间真的会有死而复生的奇事,也是才知道,原来用惊才绝艳也无法完全的诠释一个人。
 怪不得传闻都说他是整个修真界的白月光。
 这可不就是,实至名归的月光?
 任谁看上一眼,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都要放在心上的吧。
 风时看着这些宗门崭新的苗苗们,感慨着。
 当年那些先辈们拼命换来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只是这些小弟子对他太过敬畏,都是远远的看着。
 还没到忆鹤峰,原本忙于宗门事务的邱长洲愣是抽空赶过来迎接他们。
 他脸上胡子刮干净了,脸上也多了笑,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欢迎回来,师兄,师弟。”
 “忆鹤峰我收拾的好好的,你们回去便能住。”
 邱长洲忙的头上都是汗,恐怕是在安置那些新得来东西,再加上那试剑大会不日之后就要在崇山宗再次举行,宗门上上下下都忙。
 风时劝他:“不用急,师兄帮你。”
 “你要是忙,便不用送我们了,我们带着小弟子四处看看。”
 邱长洲连忙道:“那怎么行?”
 说着便在前面引路,但其实真的没什么好引的,不过是他想多和两人相处罢了。
 风时明了,没有拆穿他。
 路上,邱长洲不住的给两人介绍着这十年间的变化。
 一路走来,风时才明确的看到了邱长洲在这十年间的努力。
 宗门内这十年的变化,已经追赶了之前近五十年的变化。
 他太拼命了,不知经历了什么,才将宗门一步一步变成如今的模样。
 “你们走了之后,我一直留着忆鹤峰,谁也不能进,这次回来之后,便连忙派人修缮了新的吊桥。”
 “师弟这个新收的小弟子,就住在之前几位师兄的住处,我也已经派人修过了,住着安全的,明日便能安排他去主峰上课了。”
 “你这小弟子想学什么,我都可以安排。”
 他话赶话的说着,甚至爱屋及乌,说的金合一脸受宠若惊,连忙道这谢。
 只是等路过原来松涛峰的旧址时,三人都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步,沉默了片刻。
 自百年前大战之后,松涛峰有小半被毁,荒废了数年,等邱长洲终于有能力回首的时候,才拿结界护了起来。
 只可惜,往事不可追,他孑然一人,从未敢再次踏足过,只敢偶尔去看看师尊师娘的神像,再去斩魔塔看看他那自封多年的二师兄。
 正想着许檐呢,风时便问了起来。
 “许檐如今还在斩魔塔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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