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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人(烟猫与酒)


“真拿他当盘菜了。”
“再说我一个干租车的,你一个破开文具超市的,拿鞋底子跟人找场子?”
漆洋最后一句的主角不是任维,而是牧一丛。
他是真不拿任维当回事——早不是当年上学年轻气盛的时候了,生活打在脸上的大耳刮子比什么都真实,能把漆星全须全尾地养大,一家子能吃上饭有地方睡觉,对现在的漆洋来说就足够了。
什么面子场子,其他人过得好不好他连攀比的心思都没有。
任维只要不骑在他脑袋上拉屎,跑联合国拿大喇叭喊他都无感。
但牧一丛不一样。
漆洋可以向所有人大大方方袒露自己如今的生活,落魄也好狼狈也好。
除了牧一丛。
“洋子,火气这么大不像你啊。”刘达蒙也感受出漆洋的不对劲了,咂着嘴琢磨,“是因为牧一丛吧?”
漆洋一下下咬着烟嘴,出小区找卖红薯的,雪地踩得“咯吱”响。
“要是因为牧一丛,那哥们儿就得说说你了。”
刘达蒙难得将语气正经起来。
“其实我也不在乎任维,他如果不提牧一丛会去,我也不乐意整什么同学聚会。”
“我实话说确实对牧一丛心里愧疚,这些年不联系想不起来就算了,冷不丁遇上了,心里就跟个事儿似的。”
“你对人牧一丛也是过意不去,不然你不能这么大反应,是不是?”
“咱就当去喝顿赔罪酒,好好跟人道个歉,大老爷们儿有错就认,不跌份儿。”
“该说的说完了,咱们心里没愧了就完事儿了。”
刘达蒙嘟嘟噜噜说了一串话,漆洋还是懒得应声。
对牧一丛他确实心有愧疚,这点反驳不了。
“再说了。”刘达蒙倒回去强调,“什么叫破文具超市啊,哥们儿干的那叫文创,小姑娘们稀罕着呢,懂不懂?”
“创你大爷。”漆洋骂了句。
“你也别一天贴画贴画的,土不土?”刘达蒙知道漆洋只要愿意应声就没事儿了,拖着嗓子纠正,“咱家星儿玩的那叫手——帐——”
手帐还是脚帐,漆洋没兴趣研究。
买完红薯回去的路上,他猫着腰又从雪地里把自己的打火机抠了出来。
三百来块呢。周末真去聚会,还是得揣着它去。
到家扒着红薯皮哄漆星吃的时候,任维发来个好友申请,重新把漆洋微信好友加上了。
漆洋点完同意就把手机扔一边,过半个钟再拿起来,任维神经病似的给他朋友圈全赞了一遍。
崔伍从刘达蒙那儿知道要开同学会,也专门给漆洋打个电话,上来就问什么情况洋子,跟牧一丛又联系上了?
漆洋诚实地回答自己也一脑袋包,问刘达蒙去吧。
“哎,见一面也挺好。”崔伍乐呵呵的,不知道是心大还是当公务员当疯了,“咱们老同学确实挺久没聚了。”
“你来啊?”漆洋问。
“来啊,干嘛不来。”崔伍答应着,“周末晚七点南洋之星嘛不是,大蒙都告儿我了。”
漆洋一下下咬着烟嘴:“成。”
几百年没人说过话的高中同学微信群,在任维和刘达蒙的撮合下,三三两两的开始有人冒头。
有积极响应的,也有推辞说最近工作忙、媳妇儿坐月子、不在本地回不来的。
还有个上学时跟谁都不交往的逼,漆洋都没印象这哥们儿到底是不是他们班人,趁机在群里发电子请柬,臭不要脸说自己正好要结婚。
大伙儿一看他冒头就装瞎不吱声,都不乐意掏那笔份子钱。
比较有意思的是,在任维把牧一丛拉进群后,大着个脸介绍牧一丛是他现在老板,M&K老总。
群里同样微妙地安静了半天。
没人跟着任维一起捧臭脚,牧一丛也不在群里说话。
漆洋盯着他头像点开又关上,两天看了二十来遍,牧一丛也没加他好友。
他又去通话记录里找出那天牧一丛拨给他的号码,拎着手机转了半天,还是给备注进了通讯录。
当年一个班里五六十号人,最后攒吧攒吧,愿意来聚会的竟然也有十好几位。
“这任维怎么这么积极。”
同学聚会头天下午,刘达蒙又跑来漆洋单位,窝在他的大转椅里划拉着群直乐:“丢人现眼,傍着牧一丛跟傍了条活龙似的。”
“哎你说他俩能不能真有什么?上学时候你不就说牧一丛取向有点儿……”
快过年租车的客人多,漆洋忙得电话微信就没停过,听刘达蒙在那一会儿一句牧一丛就烦。
“你跑来干嘛来了?”他把电脑往刘达蒙跟前一推,“无聊就把表给我录了。”
“来等你下班带你享受去,用我媳妇儿卡给咱俩约了男士深度美肤。”刘达蒙两条腿往桌上一翘,拽过键盘开始干活,“怎么还手打,你不会用exciting啊?”
漆洋自打上小学接触英语这门学科,就没考出超过60分。
但他攥着手机想了半天,还是疑惑地看向刘达蒙:“你说的是因吹斯汀吧?”
“因吹斯……”刘达蒙嘟哝着背了一下,“那他妈是i开头,没文化。”
漆洋有客户上门了,没再跟刘达蒙进行文化博弈。
忙活完他满脸疲惫地推门回来,重新问刘达蒙:“你媳妇儿给咱俩约了什么?俩老爷们儿美什么肤。”
“外行了吧,”刘达蒙对这个观点相当不赞成,“现在男士也讲究保养,不整水灵的,媳妇儿看着都糟心。”
“不去。”漆洋只想回家睡觉。
“钱都花了别墨迹了。挺贵呢还。”刘达蒙起身拽着他就走,“你别仗着自己被喊了几年校草就真当自己颜值多高,告诉你,牧一丛现在捯饬得可带劲了。”
漆洋拗不过刘达蒙,被半拉半拽着去做了个美容护肤。
主要人媳妇儿钱都花了,不去不好意思。
护完肤变没变美他看不出来,倒是技师在他脸上一通摩挲,按得他挺放松,差点儿睡过去。
从美容院出来,刘达蒙又去商场现买了身衣服,对着镜子转了八百个圈,还非让漆洋给他参考:“明儿聚会我穿这身行吗?”
“拍你媳妇儿看。”漆洋快烦死了,“甭问我。”
“那不是你衣品好吗?”刘达蒙十分虔诚,“赶紧的,我这裤子行不行?”
漆洋退后两步打量他,转身去货架前重新拽一条不裹腿的水洗色休闲裤:“搭你那双牛头皮鞋。”
“得嘞。”刘达蒙一丝都不犹豫,直接对好尺码去付账。
约好明天傍晚俩人直接从车粒去南洋之星,漆洋回到家,在衣柜跟前站了十分钟。
拽出两件外套琢磨一会儿,他突然觉得自己无聊,被任维和刘达蒙传染了似的,最后决定平时该穿什么,明天就穿什么去。
头天做好的决定,第二天真临出门前,漆洋还是把身上棉服脱了,换了件更时髦的带绒夹克,又抓了抓头发。
南洋之星那地儿属于高消,穿太随意了再被卡在门口不让进,才是真跌份儿。
“哇。”邹美竹举着勺从厨房出来,围着漆洋转,“儿子这么帅,相亲去啊?”
“能别做梦了吗?”漆洋无语地系好靴带,起身看一眼漆星,“我晚上不在家吃,你别出去打牌了。”
“妈那还有副墨镜!”邹美竹充耳不闻。
漆洋摔上门走了。
刘达蒙算好了今晚得喝酒,直接没开车过来,蹭漆洋的车。
偏偏今天店里格外忙,俩人赶到南洋之星时,已经比约好的七点晚了十来分钟,崔伍连着发五条消息催人。
跟任维确定好在顶楼的夜景包厢,还没走到门口,刘达蒙起码停下来拽了五回裤子:“操,怎么比头回去我老丈人家还紧张。”
“出息。”漆洋看他好玩儿,上前一步直接推开了门。
漆洋确定自己在门外时还听见里面连说带叫,挺热闹。
门一开,他面对着齐刷刷扭脸看向自己的十来双眼睛,在骤然安静下来的气氛里眯了眯眼。
“接着聊啊。”他朝身后看看,“我后面跟着班主任?”
“哎,这漆洋吧?”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一桌子人顿时叫起来,“校草就是能打,十年了不见老啊!”
漆洋笑笑,脱掉外套走进去。
刘达蒙跟在后头嚷:“光看见洋子啊,没人关注一下大蒙?”
西装革履的任维从桌上站起来,跟个服务员似的,假模假式地喊:“我还想下去迎你们一下呢。”
崔伍在靠落地窗的那边抬了抬手,还是一样的五大三粗,拢着嘴朝漆洋喊:“洋子,这儿。”
漆洋和刘达蒙过去坐下,跟对面的老同学点点头,简单打个招呼。
用目光快速梭巡一圈下来,没看到印象中那张脸,他偏偏脑袋轻声问崔伍:“牧一丛没来?”
“说是得迟点儿。”崔伍同样压着嗓子,“你们不来都没人跟我挨着坐,操。”
“就你这坏逼样,”刘达蒙搂着崔伍的肩膀乐,“当上人民公仆也不像个好鸟。”
“你俩像好鸟。”崔伍朝他肋叉子上捶,“跟洋子屁股后头晃进来,我一抬头以为砸场子呢。”
“你们仨都一样。”对面两个已经认不出来的女同学接话,“上学时候看你们就烦。”
漆洋拎过水壶给自己倒水,眼睫毛耷拉着,嘴角不由噙了点儿笑。
虽然对这场同学聚会打心底里没兴趣,可真身处这个氛围里,还是免不了有些动容。
时光如梭啊。
刚感到些许愉快,任维“吱”一声动静挺大地退开凳子,举着手机起身接电话:“啊一丛,对,顶楼。”
包厢内又一次安静下来,刘达蒙和崔伍对了下眼神,眼底藏着心照不宣的讥讽。
漆洋胳膊肘杵在桌上慢悠悠地喝水,感觉任维那鼻梁怎么看都有点儿透光。
“你等着我下去接……”任维说着话就要往外走,突然脚步顿了顿,朝漆洋瞟了一眼,声儿也压下来,“已经到了。好,那你上来吧。”
任维走出包厢,桌上又“嗡嗡”起来。
老同学们三三两两地抵着脑袋小声交流,有些心思比较敏感的,已经有意无意地开始朝漆洋他们瞅。
“我怎么觉得,”崔伍凑过来轻声道,“今天这场有点儿像冲你来的呢。”
“鸿门宴啊?”刘达蒙也咂摸出不对了。
漆洋没说话,靠进座椅里,盯着包厢暗金色的奢华大门。

任维不在,刘达蒙就成了第二负责人。
他站起来数数人头,应了句:“对,除了牧一丛和任维,都到齐了。”
“任维这接人接挺久啊。”又有人笑着接话,“牧一丛现在谱儿这么大呢?”
“不是说当什么老总了吗。”
“上学时候没看出来啊……”
“什么没看出来?他不就是因为他爸调到咱们这当那个,”一个男的竖起食指,神秘地往上指了指,“所以他才转学来的九中。”
“啊,好像是有这说法。”
“那还是看不出来呢,”刚才那人坚持接腔,“他上学那时候……”
几个说小话的人统一转头,把目光往漆洋他们几个身上射,装模作样地不吭声了。
“好事儿啊。”
一个腆着啤酒肚的男人不知道是感了多大冒,打漆洋一进门,听他擤鼻涕就没停下来过,跟个火车头似的“呜呜噜噜”着开了口。
“要是没结婚,咱们班的女同学不就都有机会了。就算结婚你们女生也有机会嘛。”
桌上几个女生冲他翻白眼,其中一个人嗤之以鼻地嘀咕:“还是那么没品。”
还有个女生骂了句“傻逼”。
“那胖子是体育委员吧?”漆洋听得想乐,胳膊支在桌上撑着嘴,小声问刘达蒙,“话题一点儿没变啊。”
“可不就是他。”刘达蒙往嘴里叉了块橙子,“脑子里就那些破事儿。”
“从上学时就爱关注点儿两性。”崔伍说,“橙子酸吗?”
“挺甜。”刘达蒙给他也叉了一块。
闲聊的主题从牧一丛转向结婚,一屋子人正互相问着成没成家,包厢大门终于传来转锁的“咔嗒”声。
“久等了久等了。”任维脚步生风地快走进来,立在门边喊,“咱们的老同学牧一丛到了。”
像刚才漆洋进门时一样,十几号人同时住口,朝大门看去。
漆洋靠着椅背,正摇头拒绝刘达蒙隔着崔伍递来的橙子,闻声跟着转过脸。
确实变样了。
看见走进门的牧一丛,他眉梢微微一动,想起刘达蒙描述牧一丛的那句话。
——跟个超模似的。
像是自带了出场特效,牧一丛腰高腿长的跨进门,如同从杂志上走下来的假人。
先入众人眼帘的是一袭黑色大衣,从流线到质感都利索大气,连漆洋都能看出是那种量身定制高级货。
修剪合宜的外套下,是没有一丝杂色的纯黑羊毛里衬,半高领修饰出修长流畅的肩颈线条,下颌骨相当漂亮。
再往上依次扫过薄而矜贵的嘴角,高挺的鼻梁,与那双……
对上牧一丛那双黑沉的瞳孔,漆洋正打算眨眼的眼皮一僵,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然而没等他调整好五官,牧一丛已经淡淡地移开视线。
“不好意思。”
牧一丛没理杵在门边正要鼓掌的任维,脱下外套随手交给礼仪小姐,手表在半掩腕间的袖口下低调闪过。
他径直走向餐桌,语气像是在自己公司参加什么高层会议:“堵了会儿车。”
老同学们立马寒暄着说不要紧,任维忙又跟上来,引着牧一丛来到留好的座位上,跟着附和:“没事一丛,都刚到。”
满桌打招呼的动静里,漆洋有些尴尬地耷了耷眼皮。
牧一丛正好坐在他斜前方,隔了三个人,无论怎么调整都能对上脸。
“操。”刘达蒙小声骂了句。
漆洋望过去,看见刘达蒙在桌子底下先比了个“1”,然后伸开五指,手心手背地来回倒了好几下。
根据多年的默契,他明白刘达蒙应该是在表达牧一丛手上那块表的价值。
崔伍瞪了瞪眼,也伸五根手指头跟着来回翻。
刘达蒙肯定地一点头,抬头冲着漆洋:“嗯!”
找你的场子吧。
漆洋斜着眼瞥他。
“该来的老同学既然都到齐了。都是老熟人,我也不整那些虚的了,厚着脸皮先提一杯。”
任维捏着酒杯站起来,开始带节奏。
“今天呢……”
桌上又一次安静下来,都仰着脸看任维说提酒词。
漆洋从刘达蒙那儿收回目光,一抬眼,牧一丛叠着腿靠坐在椅子里,跟他的视线又撞了个正着。
这次漆洋没动,盯着他。
牧一丛也没动,姿态闲适又漫不经心,他还在微微偏着脖子听身边人说话,可眼睛定在漆洋脸上,目光里闪过一抹微妙的……戏谑。
就这么一个眼神,漆洋突然感觉,牧一丛其实一点儿没变。
上学时的牧一丛就是这样,清高,傲慢,眼睛长天灵盖,谁都瞧不起。
尤其瞧不起他漆洋。
每次不得不和漆洋相处时,他眼底都带着毫不遮掩的漠然与嫌弃;偶尔心情好的时候,对他笑一下,也都是看小丑一样戏弄的笑。
没错,一点儿没变。
漆洋突然放松了。
牧一丛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变成了他本就该成为的样子。
得出这个结论,漆洋也不再纠结打不打招呼,要不要像刘达蒙说得那样,把对这人的愧疚表达出来,图个心安。
他跟牧一丛从来就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
以前怎么着,现在还怎么着就完事儿了。
不过有些人显然不是那么想。
任维的提酒词结束,大伙儿举杯喝一轮后,气氛稍微松弛下来。
几个上学时就活跃话多的同学打开话匣,开始轮着说话提酒,只是话题都有意无意地绕着牧一丛转。
任维坐在对面朝他们这边看,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突然点名:“漆洋说两句啊?你和牧一丛应该也挺久没见了吧。”
漆洋上学的时候招人烦,他自己知道,三天两头惹是生非,是最没法管教的那类学生。
搁现在他回头想都觉得自己烦。
可他性格里其实有一点,直到现在都保持着。
——他特烦成为视觉中心。
上学最嚣张的时候,他带着学校那批混混把校长室给砸了,那时候甭说整个学校都认识他,就算在镇上的年轻混子里,漆洋这个名字都数得上号。
可从某种角度来说,那也是漆洋最低调的时候。
跟刘达蒙崔伍不一样,他们在别人或畏惧或嫌恶的目光里多少带点儿享受。漆洋是真的纯烦。
一群人一起出去玩,他从来不和任何人勾肩搭背,喜欢自己在后面慢慢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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