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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汐回响(反派二姐)


“什么?!”童昭珩腾地站起来,“什么意思?”
“将我父亲的意识编程为防火墙,以识别、过滤和拦截来自彼端的污染,这是信息流‘来向’的路径。”冼观做了个手势,分别指向心口和前方,“而所有那些憎恶、怨悔的负面情绪,以及营养最丰富的——濒死前的恐惧和绝望,则是信息流‘去向’的路径。这些来自人类的情绪和思维,不断被虹吸,作为养分,滋养着古神,助力祂尽快现世。”
“所以……所以……”童昭珩声音颤抖,“除了防火墙这个输入端的拦截手段之外,输出端也需要一道过滤层,那就是……你,对吗?”
冼观点点头:“我的大脑则嵌入在深海之心里,作为人类意识数据的中转站,承载着所有人的记忆、思维和神经意识等数据流,再回流给古神。或许是因为我和我父亲之间的血缘关系,这份临时搭建的系统兼容性竟然出乎意料地高,运行至今,基本没有什么冲突。”
童昭珩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冼观既然可以利用各种各样的身体重生,那他的本体呢?他原本的大脑又在哪?
“现在你知道了,我为什么一遍又一遍地在馆内制造意外,眼睁睁看着所有人死亡,再重启时间,因为我发现,古神无法分辨真实与虚假的死亡。在祂的那个维度里,时间、空间和生死应该和我们的概念不太一样,所以才能被我卡上这个bug。”
“只要吸食到这些濒死前的激烈情绪,古神的异动就会减轻,然而只要没有真的人死亡,祂就吃不到真实的灵魂,也不会获得真实的能量,只会得到一种虚假的‘饱腹感’。”冼观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所以,过去的五年,我就在这座馆中,不断地杀死所有人,饲喂给邪神,然后再清除他们的记忆,将之复活,然后放他们离开。”
“284人死亡前的痛苦记忆,都……都是先通过你,再被邪神吸收的吗?”童昭珩觉得自己快要哭了——怎么会这样,他亲身体验并铭记着足足6次死亡的经历,已经足够痛苦,足够折磨人。但冼观则是承受了所有人死亡前的记忆洪流,无论是最开始的那284人,还是今后五年内在馆中“死亡过”的每一个游客,还是日日不断自杀重启馆中时间的自己。
还有我——我每一次死亡时的痛苦,他也感同身受。
“当然了,凝视深渊的我又怎么可能真的独善其身呢?”冼观叹了口气,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经历:“祂的意识实在过于强烈,就算隔着两道屏障,也在经年累月中不断腐蚀我的记忆和意识。”
“我躯体的晶体化就是最好的证明,但其实受到影响而被改造的部分不止这些。”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下:“你看,是自从有了这颗外神之眼,我才有了随意扭曲空间的能力。”
“可是……可是这也不是个办法啊,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能从这一切中解脱?”童昭珩声音里已带上哭腔,可他明知冼观才是那个最该哭的人,“有办法的对不对?你刚才说的这些,本就是一个权宜之策,是为了想到更好的、能够永久关上那道门的方法。所以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冼观静静看着他,没有回答。
“怎么了,你说话啊,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你做的事情,比如对于馆内设施的破坏,还有头顶这个盘踞在深海之心主脑上的巢穴,你没法动手解决对不对?”童昭珩急促地说,“我可以的,我不怕的,我可以帮你。”
冼观还是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啊,摇头是什么意思啊!”童昭珩抱住他的胳膊,“你那么聪明,你聪明到可以骗过古神,肯定能想出办法来的,对不对?”
“很可惜,我没能做到,”冼观露出一个伤心的微笑,“转来转去,我只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人类所做一切都是徒劳的。即使我不断饲喂给祂虚假的灵魂,但这茫茫大海之中,总有人真的死去,生命轮回,不断更迭,祂早已逼近了复苏的临界点。而我……”
他抬起晶丛满布的手臂:“又不幸被变异藤壶寄居了本体,它们一直在吸食电力,吸食我的能力。所以这个防御系统崩塌的时间,或许比我预测的都还会来得早一些。”
“这么一来,虽然你又不听话,没有按照答应好的离开这里,而是回到了馆中,这件事让我有些生气,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关系了。”冼观重新伸手牵住他,并稍稍用了些力气,让他抖得不要那么厉害,“因为不久之后,全人类都要完蛋了。每个人都会丧失理智,失去人性,变成行尸走肉,和饲料也没什么区别。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测,谁也不知道邪神复苏之后,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所以在世界毁灭的前夕,有你陪着我,我觉得,应该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
========第二卷 ·朔望间·完=========

亚特兰蒂斯普通地开放,迎接新一批一无所知的游客。
男女老少陆陆续续进入馆中,空气中充斥着沉闷的气味,他们身上还残留着些许海风的咸腥气,云层盘旋在海湾,慢慢形成一个漩涡。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冼观亲眼看见的,他此刻躺在亚特兰蒂斯最深处的B4层,身旁堆满了和自己外形相似的残破躯壳——他躺在其中,一动不动,乍眼看去,也分不清他是死是活。
冼观双手交叠放在脑后,将视野从一个个监控摄像头间切换,但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一成不变的景色,他早已看厌,实在无聊至极。
他将视野停留在游客大厅——目前已经入馆413人,按照今日的预约状况来看,总人数也不会超过六百,有些可惜。
他的脚下、地壳深处沉睡着的古神的胃口已经越来越大了,五百号虚假的灵魂恐怕很难填满祂的胃口,没办法,只能让这些人多死几次了。
鉴于冼观和馆早融为一体,馆中每一处微小的变化都能被同步感知,可自从被藤壶寄生之后,他的感官就越来越不灵敏了。这些讨厌的寄生虫攀附在馆中每一道缝隙里,清除了又长,灭也灭不掉,原因他也明白:毕竟他的本体已被侵蚀,深海之心主脑上的藤壶巢穴一日不消灭,藤壶就不可能停止繁衍。反而,他越是调取能力、动用能力,巢穴能够从他本体上吸食的能量也就越多,而他本体的结晶速度也就越快。循环往复,进一步退三步,根本杀不完。
比如现在,他发现在B2层的鲸鲨厅投影仪后面,又长出了新的藤壶,水域变得浑浊,海洋生物们也未能幸免。冼观有点烦了,决定暂时不去理它。
他将视线落回到游客大厅——已经进馆552人,时间应该差不多,可以锁门了。
冼观正准备站起来,忽然看见一道身影。
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儿站在纪念品商店外面,专心致志地盯着亚特兰蒂斯的巨幅蓝图瞧,冼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注意到他,不过下一秒,他就在名为“冼观”的记忆中搜寻到了,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
2017年11月6日,他曾经随一位研究中心的博导到东城理工大学做讲座助理,那是关于一种新型脑波采集设备的讲座。这个机会是他特别申请的,因为知道他对脑神经科学和退行性病变的临床手段很感兴趣,他又恰好马上要去亚特兰蒂斯参与相关研究项目了,所以那位专家老师友好地欢迎了他。
当日冼观有些感冒,于是全程戴着口罩,坐在设备台后面帮着翻ppt,以及收集讲座后的学生提问。
就是在那个讲座上,他第一次见过这个男孩儿。记忆中的男孩儿比现在看起来更青涩,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应该是刚剪过头发,整颗脑袋毛茸茸的,露出的额头光洁饱满,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简直像个高中生。
测试结果令全场哗然,可男孩儿自己似乎并不特别惊讶,也不十分高兴,他被动地听专家老师讲解他的大脑测试数据有多么惊人,耳朵慢慢红了,似乎只觉得尴尬。
他好不容易熬到专家表示感谢后请他回座,立刻忙不迭地从台上逃了,逃回到角落里的一个座位上缩起身子,把下巴藏进羽绒服里。
冼观记得自己当初看到他的实验数据时,亦十分惊讶——自己面前的显示屏幕上,男孩儿大脑的海马区亮亮的,像点着无数小灯泡,他应该无论是图形记忆还是关联记忆都很好,看过的事情基本不怎么会忘。
真好啊。冼观记得自己当时这么想,要是姥爷也可以是这样就好了。
现如今的他,头发长长了点,肩膀也长开了些,但依旧很瘦。男孩儿仰着脸盯着地图发呆,好半晌才像忽然反应过来似的挪开目光,眨了眨眼睛,又揉了揉太阳穴。
冼观立刻做了个决定,他随手剪切了一段信息,用人耳听不见的声波频率塞进了与其同行的大人脑子里,对方立刻产生了一段莫须有的记忆——他和亚特兰蒂斯约了导览参观,并且很快会有负责的导游来接待他们。
冼观翻身下地,挂上工作人员的牌子,从地心深处走出,上楼去了。
来到男孩儿面前后,他发现对方似乎比他想象得普通得多,可这种普通又和其他游客有着某种微妙的区别。冼观想和他搭话,却不知道说些什么,见他趴在玻璃上,便给他讲了幽灵章鱼的小故事,对方似乎还挺喜欢。
结果那章鱼突然扑过来,吓了男孩儿一跳,冼观不太高兴,心里默默记住了这条章鱼的样子,决定之后再收拾它。
参观时间一转眼就结束了,饶是他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补充讲解,可还是悲哀地意识到:关于这座馆的一切都是那么无趣,根本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值得与对方分享。不过说来也没什么所谓,反正不久之后,他们也就全忘了。
冼观看了看时间,到了该给古神献祭的饭点了。
于是他决定为这一段小小的插曲划上句号,一时间,各类故障发生,蜂巢协议启动,警戒灯亮起,全馆顿时陷入混乱,大量强烈的负面情绪顷刻间扑面而来,从他的身体和灵魂中横穿而过——即使已经过了这么多次,要同时承受几百人的恐惧和绝望还是令他很难适应。冼观忍耐着这些痛楚,承受着所有人的走马灯——所有美好的记忆全部化为强烈的愤恨和不甘,再将之纷纷回流给深海之心,完成之后虚脱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的意识在馆内各处游走,查看各个地方的状况,忽然发现了些不对劲。
那个男孩儿没有“死”。
他赶紧将意识投射回到原来使用的躯壳里,发现自己仰躺在电梯轿厢地上,脸上竟然戴着氧气面罩,脑后还垫着软软的纸巾——这大概是这副即用即抛的躯体唯一一次被好好对待的时候。
“小观老师…………”
冼观在黑暗中看得很清楚——男孩儿眼睛已经闭起来,嘴唇发紫,气若游丝道:“我要给这次游览打……差评。”
冼观顿感十分自责——自己太不周全了,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适时的延缓死亡来临的确有助于他收集更多的负面情绪,但拖到六小时实在有些过分了。
于是他念头微动,钢索顷刻间断裂,电梯急速下砸,迎来迟到的结局。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更加不对劲的地方——他的重启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对方怎么会刚刚进馆,就用这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怎么回事?我确定重置过馆中的时间了啊。
冼观的大脑被古神影响,于无数个日夜中被逐渐同化,留下了一堆“副作用”。除了“外神之眼”,他还被动获得了“五维之力”,能够无视线性规则和因果率,操控时间与空间的顺序,虽然只能作用于亚特兰蒂斯里头,但百试百灵,还没有失败过。
所以,没有发生的事又怎么会留下记忆?而且其他人分明都不记得了。
难道说……因为男孩儿的大脑构造太过特殊,竟然可以无视重置保留记忆?
冼观又想起了脑波扫描图上那些亮亮的小灯泡,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也太可怜了。
冼观一度有点不忍心了,要再杀他一次吗?要么这次干脆就放他们出去吧。
可是……亚特兰蒂斯现如今难道凑齐几百号人,如果一次不投喂个够,万一邪神复苏又该将如何?
甚至,不需要祂完全醒来,只是略有异动,就会引起地震和海啸,后果实在太难控制,几年前就发生过一次。毕竟在馆外死掉的人,他可没有办法复活,而且那些因为海啸波及而死亡的灵魂,若是顺着潮水回到海里,落到邪神肚子里,后果更是严重,毕竟那些可是真实的灵魂。
没办法,冼观只能狠下心。
为了让男孩儿死前的经历不要那么痛苦,冼观选择刻意加速了第二次死亡的进程,并在安全楼道间抱着他,让他不要害怕。
第三次重启之后,冼观发现对方居然还是没有被消除记忆,这实在太罕见、太不可思议了。五年间,他已在馆里“杀”了数十万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而这一次重启之后,男孩儿居然毫不犹豫,立刻选择拉着他们开跑——冼观虽然知道他不会成功,毕竟在循环结束之前,自己已经将馆完全封闭了起来,但又莫名忍不住想帮帮他,让他能感觉自己每次都离成功更近一点。
对了,就这样做吧,直到采集够足量的“死魂灵”前,就看看他能够做到什么地步,不也挺有趣的吗?冼观心想,这样等对方终于得以离开后,大概会认为是靠着自己的力量改变了所有人惨死的命运,这样一来,成就感和幸存感或许能抵消掉一些他亲历死亡的痛苦。
冼观深知这种想法无非是在试图减轻自己的罪恶感罢了,说实在的,对于这份罪恶感,他的体会早已淡薄——看过了太多死亡,甚至连生死本身对他而言,都已显得大同小异、无足轻重了。
那位外世界的神是否也是如此呢?蝼蚁的性命也能称为性命吗?蝼蚁经历过怎样的人生,爱着什么人,被什么人牵挂,亦或怀揣什么样的理想,对于古神而言,无非是让他们在死前的绝望更加鲜活丰满、营养美味一些的调剂罢了。
我是否也变得越来越像祂了呢?说到底,如今的“我”究竟是个什么呢?
真可怕。
而在所有人之中,我的性命是最为轻贱的,冼观始终这样坚定地认为。我并非出于什么崇高的理由留在此处,也没有什么拯救世界、保护人类的伟大愿景,不过是单纯因为没有选择也无法离开而已。在五年前的事故中,真正的我和我所有的家人都已葬身此处,如今还在行走的,无非是一具虚假的躯壳、一具提线木偶,被邪神的意识操纵着,昼夜不息,为他觅来新鲜的食物。
所以我不论是再死一次,还是再死一万次,都没有什么要紧。
所以,当男孩儿用尽全部力气把他推出藤壶巢穴的甬道,而自身却被血肉墙壁所吞噬时,冼观再也无法冷静。他甚至没能等到收集完所有的“死魂灵”,立刻选择了重启。
而第四次的开端,男孩儿竟然率先主动找到了自己。他的肢体语言充满忐忑,肌肉骨骼残留的痛楚也尚未褪尽,但眼神里却怀抱着希冀。
他努力说明着情况,期间不断小心翼翼地观察自己的表情,最后轻声问:“小观老师,你相信我了吗?”
怎么会这样呢?你不应该已经很痛苦、很痛苦,难受得快要放弃了吗?为何自己只是别扭地表达了一句“在你有超忆症和臆想症之间,我选择相信前者”之后,你就立刻眉开眼笑,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呢?
你不应该已经见识够了馆的可怕以及命运的无常,不应该已经屈服于压在自己头顶的这股神秘力量吗?为何还能全无保留、丝毫没有自我怀疑地立刻开始思考起其他的破局之法呢?
没有破局之法的,没有的,这座馆就是撞上冰山的泰坦尼克号,就算将沉没的过程延长再久,也摆脱不了坠入海底、化身坟场的终极命运。
可是男孩儿就这样瞧着自己,毛茸茸的眼睛睁得溜圆,漆黑的瞳仁充满信任,冼观怎么能说得出口。
然后冼观想起来了。
很痛苦很痛苦、痛苦到快要放弃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就这一刻,看着男孩儿清澈的双眼,他忽然想: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够理解我吧。
然后,他又忍不住升起了一份更加黑暗的念头。
留下来陪我吧,我好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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