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楚黎开口,“你的胳膊,让我看看。”
夜惊风的脚步顿住,却没回头。
楚黎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解开布条。”
夜惊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依言解开了布条。伤口上涂了金疮药,虽然效果不如凝血露,但至少已经止住了血。
“恢复得不错。”楚黎点点头,“明天再来找我,我给你换更好的药。”
夜惊风没说话,只是重新系好布条,转身就走,脚步却比刚才轻快了些。
楚黎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墨渊和云舒,心里忽然有种奇妙的感觉。这三个曾经对他恨之入骨的徒弟,似乎正在慢慢改变。
也许,他真的能改变那个悲惨的结局。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转身的瞬间,墨渊看着云舒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敌意,而云舒对着墨渊的背影,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
楚黎是被一阵极轻的翻书声弄醒的。
天刚蒙蒙亮,窗纸透着青灰色的光。他睁开眼,看见书案旁立着个纤细的身影,云舒正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整理他昨晚翻看的功法卷宗,晨光落在少年发顶,勾勒出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醒了?”楚黎撑着身子坐起来,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云舒手一抖,差点碰掉案上的砚台。他慌忙转过身,脸上泛起薄红:“师尊,弟子见您睡得沉,没敢叫醒您。这是弟子刚熬的粥,还温着。”
矮几上摆着个青瓷碗,白粥熬得软糯,上面撒着几粒莲子,香气清淡。楚黎看着那碗粥,突然想起原主从不吃弟子做的吃食,总嫌“凡俗烟火气玷污仙骨”。
“放下吧。”他掀开被子下床,余光瞥见云舒耳后沾着点灰,像是起早生火烧灶时蹭的。
云舒把粥碗推到他面前,又从袖袋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几块精致的桂花糕:“这是厨房新做的,弟子尝了块,不算太甜。”
楚黎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桂花的清香混着米香漫开来,甜而不腻。他抬眼时,正撞见云舒盯着他的嘴唇,眼里闪着点细碎的光,见他看来,又慌忙低下头,耳尖红得要滴血。
这孩子……楚黎心里微动,刚想说点什么,殿门突然被“砰”地撞开。
夜惊风站在门口,左臂的布条又渗了血,脸上带着伤,像是刚跟人打过架。他喘着气,眼神发狠,看到云舒时,眉头拧得更紧:“楚尘鹤,你到底什么意思?”
楚黎皱眉:“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夜惊风冷笑一声,指着云舒,“你的好徒弟,让外门那些杂碎来堵我,说我不知好歹,敢对师尊不敬!”
云舒脸色一白,慌忙摆手:“我没有!师尊,我没有……”
“不是你是谁?”夜惊风往前逼近一步,眼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除了你这只会在师尊面前装乖卖巧的东西,还有谁会做这种阴沟里的事?”
“我真的没有!”云舒急得快哭了,眼圈通红地看向楚黎,“师尊,您信我……”
楚黎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这才刚对他们好点,就开始内讧了?
“够了。”楚黎沉声开口,“夜惊风,谁堵你,你找谁算账。云舒不会做这种事。”
夜惊风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楚黎会毫不犹豫地信云舒。他咬了咬牙,眼里的火气更盛:“你凭什么说他不会?这清霄宗谁不知道,他最会装可怜博你同情!”
“我说不会,就不会。”楚黎的语气冷了下来,“你要是不服,现在就滚出殿外。”
夜惊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慢慢褪去血色。他死死盯着楚黎,眼神里翻涌着屈辱和愤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碎裂。半晌,他猛地转身,踉跄着冲出殿门,撞到门框时也没回头。
楚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沉了沉。刚才那话是不是太重了?
“师尊……”云舒怯生生地开口,拉了拉他的袖子,“是不是我惹您生气了?要不……我去跟夜惊风道个歉吧?”
“不关你的事。”楚黎揉了揉眉心,“他就是脾气倔,过会儿就好了。”
云舒低下头,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快得让人抓不住。
楚黎没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想着等会儿去找夜惊风,给他换点好药。可他刚拿起药瓶,就见墨渊站在门口,手里捧着件叠好的外衣。
第7章 “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徒弟。”
“师尊,今日降温。”墨渊的声音很平,眼神却有点怪,像是在看什么稀奇事,“刚才我在殿外,听见……”
“听见什么就说什么。”楚黎接过外衣披上。
墨渊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弟子听见师尊护着云舒。”
楚黎一愣:“他本就无辜。”
“可夜惊风也未必是说谎。”墨渊抬起头,漆黑的眼睛直视着他,“外门弟子确实议论纷纷,说夜惊风不知好歹,顶撞师尊。”
楚黎皱起眉:“你的意思是,云舒真的……”
“弟子不是这个意思。”墨渊摇摇头,“弟子只是觉得,师尊似乎……对云舒格外不同。”
楚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确实太偏向云舒了。或许是因为云舒看着最乖,或许是因为他总爱哭鼻子,不知不觉就多了几分纵容。
他正想说点什么,脑海里突然响起系统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目标情绪异常波动。】
【当前黑化值:】
【墨渊:91%】
【夜惊风:93%】
【云舒:85%】
楚黎心里咯噔一下。
墨渊涨了1%,夜惊风直接涨了2%!
就因为他刚才护了云舒?
这黑化值是纸糊的吗?说涨就涨?
他看着墨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突然明白过来。这三个徒弟,恨他的时候是一条心,可一旦他开始对他们好,那份恨意就变成了别的东西——像是三只争食的小兽,容不得对方多占一分宠爱。
他以为的示好,在他们眼里,可能变成了“偏宠”。而被偏爱的那个,就是新的敌人。
“我没有格外不同。”楚黎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你们三个,都是我的徒弟。”
墨渊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退了出去。那眼神里没有恨,却有种说不出的疏离,像是结了层薄冰。
楚黎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突然觉得嘴里的桂花糕有点发苦。
他这到底是在改命,还是在给自己挖更深的坑?
正烦躁着,云舒端着空碗过来,小声道:“师尊,粥凉了,我再去给您热一碗吧?”
楚黎抬头看他,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讨好,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
“不用了。”楚黎的声音有点冷,“你去把夜惊风找回来,就说我有话跟他说。”
云舒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低下头:“是,弟子这就去。”
看着云舒离开的背影,楚黎靠在椅背上,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突然有点怀念原主那个疯批状态了。至少那时候,三个徒弟目标一致,没空搞这些内讧。
现在倒好,他这刚播下点“善意”的种子,还没发芽呢,就先长出了“嫉妒”的毒草。
楚黎拿起那瓶凝血露,指尖冰凉。
看来,这一碗水端平的功夫,比他想象中难多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云舒走出师尊殿后,并没有去找夜惊风,而是绕到了后山的竹林。那里,墨渊正背对着他,手里捏着一块玉佩碎片——正是那块被原主捏碎的、墨渊母亲的遗物。
“他果然更喜欢你。”云舒的声音带着笑意,却没什么温度,“连你都看出来了,不是吗?”
墨渊转过身,眼神冷得像冰
:“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云舒歪了歪头,笑容纯良,“只是觉得,有些人不配得到师尊的好而已。”
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阴谋正在悄然滋生。
楚黎在殿里等了近一个时辰,也没等来云舒和夜惊风的影子。
窗纸被日头晒得发白,案上的凝血露渐渐失了温度。他捏着冰凉的瓷瓶,心里隐隐发沉——云舒怕是没去找人。
这孩子看着乖巧,心思倒比另外两个深得多。
楚黎起身想去后山寻夜惊风,刚走到殿门口,就见墨渊从竹林方向回来,衣摆沾着点湿泥,像是刚踏过晨露未干的草地。
“见过师尊。”墨渊垂眸行礼,避开了他的目光。
“看到夜惊风了?”楚黎问。
墨渊指尖微动,声音低了几分:“方才在妖兽窟附近见到他,似乎在……练功。”
楚黎皱眉。以夜惊风现在的伤势,哪能再动武?他转身就往后山走,墨渊却突然开口:“师尊要去寻他?”
“他胳膊上的伤不能耽误。”楚黎脚步没停。
“可他未必想见您。”墨渊的声音透着点异样的执拗,“方才我见他对着石壁出拳,拳风里都是戾气,怕是……还在生您的气。”
楚黎脚步一顿。他想起夜惊风冲出殿门时那双眼通红的眼,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是啊,那孩子本就对他心存芥蒂,今早又被他当众呵斥,此刻怕是恨得更厉害了。自己这时候送药过去,说不定又会被当成新的羞辱。
“那你替我把药给他。”楚黎把凝血露递过去,“告诉他,早上是我说话太重了。”
墨渊看着那瓶药,指尖蜷缩了一下,才接过去:“是。”
楚黎看着他转身走向后山的背影,突然觉得这画面有些熟悉。原主从未管过徒弟的伤势,如今他却要托人送药,这算不算一种进步?
正想着,云舒从回廊那头小跑过来,额上渗着薄汗,脸上带着焦急:“师尊,弟子找了好久都没见到二师兄……”
“墨渊去了。”楚黎淡淡道。
云舒脸上的焦急僵了一瞬,随即低下头,声音带着点委屈:“是弟子没用……”
“不关你的事。”楚黎转身回殿,“你去把昨天抄的功法拿来,我再看看。”
云舒眼睛亮了亮,连忙应着去了。楚黎看着他轻快的背影,心里那点疑虑又冒了出来。这孩子的情绪变得太快,快得像在演戏。
他走到书案前,刚翻开一卷古籍,就听见殿外传来争执声。
“谁让你碰师尊的东西?”是夜惊风的声音,带着火气。
“师尊让我把药给你。”墨渊的声音依旧平静。
“他的药,我不稀罕!”
楚黎起身出去,正撞见夜惊风挥手打翻了墨渊手里的瓷瓶。凝血露洒在青石板上,晶莹的药膏混着碎石子,像摔碎的星星。
墨渊站在原地,指尖微微颤抖,却没看地上的狼藉,只是盯着夜惊风:“这是师尊的心意。”
“心意?”夜惊风冷笑,左臂的布条又渗出了血,“他的心意就是护着那个只会装乖的东西,把我当跳梁小丑?”
“师尊没有偏私。”墨渊的声音沉了下来,“你不要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夜惊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攥住墨渊的衣领,“当初他捏碎你母亲的玉佩时,你怎么不敢跟他喊?现在装什么好人!”
墨渊的脸瞬间白了,眼里像是有风暴在聚集。他猛地推开夜惊风,声音发颤:“你闭嘴!”
“我偏要说——”
“够了!”楚黎沉声喝止。
两人同时转头看他,眼里都带着未消的戾气,却又在触到他目光时,各自别开了脸。
楚黎看着地上的药渍,心里那点刚升起的暖意彻底凉了。他以为的示好,在他们眼里,竟成了挑唆争斗的由头。
“夜惊风,”楚黎捡起地上的碎瓷片,“你胳膊不想要了,我可以现在就废了它,省得你总惦记着跟人打架。”
第8章 “不用你假好心……”
夜惊风身子一僵,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却依旧梗着脖子:“废了就废了,总比被人当傻子耍强!”
“我耍你什么了?”楚黎的声音冷得像冰,“是我让你不涂药硬撑着?”
夜惊风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哆嗦着,眼里渐渐蒙上了一层水汽。
楚黎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的火气又降了下去。他放缓了语气:“早上是我不对,不该当众护着云舒。但你要明白,我护他,不是因为偏宠,是因为他没做过的事,我不能让他背锅。”
他顿了顿,看向墨渊:“你也是。夜惊风说话冲,但他说的未必是错的。我以前对你们不好,你们心里有恨,有怨,都可以说出来,不用憋在心里。”
墨渊低着头,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没说话。
楚黎叹了口气,转身回殿又拿了一瓶凝血露,走到夜惊风面前:“这次,你自己拿着。涂不涂,随你。”
夜惊风看着他手里的药瓶,又看了看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嘲讽,也没有算计,只有一种淡淡的疲惫。他犹豫了片刻,终是伸手接了过来,攥在手心,指尖微微发颤。
“还有你,”楚黎看向墨渊,“下次再跟人动手,就去思过崖罚跪三天。”
墨渊低声应道:“是。”
楚黎这才觉得心里松快了些,刚想回殿,就见云舒抱着功法站在廊下,脸色发白,像是受了惊吓:“师、师尊……”
“进来吧。”楚黎没看他,径直走进殿内。
云舒怯生生地跟进来,把功法放在案上,小声道:“师尊,刚才的事……是不是我引起的?要是我没去找您,二师兄和大师兄就不会……”
“跟你没关系。”楚黎翻开功法,声音平淡,“是我没处理好。”
云舒咬着唇,眼里泛起泪光:“可我还是觉得……”
“别说了。”楚黎打断他,“你把这卷《清心诀》抄一遍,下午给我。”
云舒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转移话题,但还是乖乖应了:“是。”
看着云舒坐下抄写,楚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脑海里的系统音迟迟没响,他忍不住在心里默念:“系统,报一下黑化值。”
【当前黑化值:】
【墨渊:90%】
【夜惊风:92%】
【云舒:86%】
楚黎挑眉。墨渊降了1%,夜惊风没涨,倒是云舒涨了1%?
他睁开眼,看向低头抄写的云舒。少年的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笔尖划过宣纸,发出沙沙的轻响,看起来安分又乖巧。
可这安分乖巧的表象下,藏着的是什么?
楚黎拿起那卷《清心诀》,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这卷功法最能磨心性,也最能看出一个人的根基。他倒要看看,这个总爱装乖的三徒弟,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而他不知道的是,云舒握着笔的手,指甲已经深深嵌进了掌心。方才殿外的争执,他听得一清二楚。师尊虽然呵斥了夜惊风,却也变相承认了“没处理好”——在他看来,这就是对夜惊风的纵容。
笔尖在宣纸上顿了顿,落下一个略显扭曲的字。云舒垂眸,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阴翳。
大师兄性子隐忍,二师兄脾气暴躁,他们都不懂。师尊的心,从来都是偏的。只是以前偏的是折磨,现在偏的是……谁更能让他心软罢了。
那他就再乖一点,再软一点。总有一天,师尊眼里会只剩下他一个人。
窗外的日头渐渐升高,照得殿内一片明亮,却照不透某些人心底的暗影。楚黎看着那串起伏的黑化值,第一次觉得,这三个徒弟的心,比最深的妖兽窟还要难测。
抄完《清心诀》时,日头已过正午。云舒把宣纸叠得整整齐齐,刚要起身送去给楚黎,就见墨渊端着药碗从殿外进来,碗沿还冒着热气。
“师尊在小憩。”墨渊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扫过云舒手里的纸卷,“功法抄完了?”
“嗯。”云舒点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纸角,“大师兄是来给二师兄送药的?”
墨渊没应声,径直走向内室。云舒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转身往楚黎的书房去了。
楚黎确实在假寐。他靠在软榻上,听着墨渊轻手轻脚地把药碗放在案几上,又退了出去,心里那点紧绷的弦稍稍松了些。这大徒弟看着冷硬,心思倒是比夜惊风细。
他正想起身,就见云舒捧着宣纸走进来,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少年发间,像落了把碎金。
“师尊,《清心诀》抄好了。”云舒把纸卷递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像羽毛轻轻扫过。
楚黎接过纸卷翻开,只见字迹清隽,比上次抄写的功法更显沉稳,竟是隐隐有了几分风骨。他挑了挑眉:“进步不小。”
云舒的眼尾瞬间染上笑意,像含了颗糖:“都是师尊教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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