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他的气色养回了一些,脸颊透出淡淡的粉, 如同初绽的樱花瓣。
似乎也他很久未曾这般放松地置身于盎然春意中, 眼睛亮晶晶的, 看看这朵, 又瞧瞧那簇,时不时扯扯谢临沅的袖子,结结巴巴地表达着欢喜。
“皇兄看、看那棵好、好白......”他指着不远处一株繁茂的梨树,满树梨花如雪, 风过处,花瓣簌簌飘落,如同降下一场香雪。
谢临沅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目光却更多落在身旁人雀跃的侧脸上。
阳光透过花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纯粹的喜悦似乎也感染了周遭的空气。
谢临沅唇角微弯, 并未多言,只牵着他的手,漫步走向那梨花深处。
“喜欢吗?”他问道。
谢玉阑点点头,回道:“喜、喜欢。”
“喜欢的话在东宫内种几株。”
“算、算了。”谢玉阑没同意。
过不了多久他在外的皇子府就要建好了,说不准到时就离开东宫了,也不一定能再看见东宫的梨花盛放。
“那便不种。”谢临沅也不多强求。
两人一路慢走,忽然走到了御花园的秋千前。
谢玉阑握着谢临沅的手紧了紧。
谢临沅偏头看向谢玉阑,“想要去玩?”
“嗯、嗯。”谢玉阑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向往。
秋千上被宫人缠满了牡丹,谢玉阑坐到秋千的板子上,双手握住了绳子,一股牡丹的花香精准地传入他的鼻尖。
“好、好香。”谢玉阑口中发出感叹。
谢临沅站在他身后,掌心握在谢玉阑的上方的绳子处,闻言,他低头闻了闻,鼻尖的朝向却不是朝着那牡丹,而是朝着身下人的发丝。
“确实好香。”谢临沅伸出手,拂去谢玉阑发顶上沾上的花瓣。
察觉到头上传来触感,谢玉阑抬头,不解道:“皇、皇兄,怎、怎么摸我脑、脑袋?”
谢临沅两指的指腹摩挲,他轻声回应:“你头发上有花瓣。”
闻言,谢玉阑抬起手摸了摸脑袋,仰头看着谢临沅问道:“现在还、还有吗?”
“没有了。”谢临沅忍不住揉了揉眼前人的耳垂。
凉凉的。
但谢玉阑并没有察觉到谢临沅的心思,他只是用腿部的力小幅度晃了晃:“推、推。”
谢临沅松开手,轻轻推了一下谢玉阑的背。
秋千趁势而起,上抛又下坠,连带着谢玉阑的衣角也荡起微微的花波。
像绽放在林中的青荷花。
谢临沅时不时就推一下谢玉阑,低头看着谢玉阑被风吹起的发丝,心下软了一片。
也不知推了多久,谢玉阑仰着微微泛红的脸颊和他对视,柔软至极的唇瓣一张一合:“皇、皇兄,要来玩、玩吗?”
谢临沅摇头,将被风吹散的发丝别到谢玉阑耳后,指尖跟着也碰了人的耳廓:“你玩便好。”
然而天公不作美,方才还晴好的天色,不知何时聚拢了薄薄的云层。
起初只是几滴冰凉的水珠落在脸颊,随即,一场细密如酥的春雨便悄无声息地洒落下来。
雨丝极细,并不猛烈,却十分绵密,很快便将花瓣、叶片洗刷得油亮亮一片。
“下、下雨了....”谢玉阑仰起脸,细密的雨丝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
他从秋千上站起身,碰了一下被雨水打湿的牡丹花瓣。
“去躲雨。”
谢临沅反应极快,环顾四周,最近的避雨处是几十步外的一座六角凉亭。
他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那件玄色绣金纹的外袍,动作利落地罩在谢玉阑头上,宽大的衣袍瞬间将对方大半个身子都遮住了。
“走。”他简短下令,一手揽住谢玉阑的肩,带着他快步朝凉亭跑去。
雨幕细密,视线有些模糊。
谢玉阑被裹在带着谢临沅体温和淡淡沉香气味的衣袍里,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和彼此交错的脚步声。
他能感觉到皇兄揽着他肩膀的手坚定有力,步伐沉稳,带着他穿梭在湿滑的石径和缤纷的落花中。
这一段路并不长,但跑到凉亭下时,两人的发梢和衣角都不可避免地沾湿了。
谢玉阑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浅碧的衣衫肩头处洇开深色的水痕,更显得他楚楚可怜。
凉亭虽能遮雨,但四面透风,带着湿气的凉风吹来,谢玉阑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啊切。”他双臂忍不住抱拢摩擦取暖。
谢临沅皱了皱眉,看了眼依旧没有停歇迹象的春雨,道:“不能久待,去最近的流华殿。”
流华殿是御花园中一处供帝后休憩的宫室,平日少有人至。
谢玉阑看了眼外面的雨势,恐怕要越下越大,两人都没有带伞,恐怕在这待一天雨都没法停。
“好、好。”谢玉阑应道。
男人将谢玉阑身上的外袍收拢,让它将人裹得更紧:“跑快点。”
两人再次冲入雨幕,这一程跑得更急,待到踏入流华殿高高的门槛时,气息都有些不稳。
殿内空旷而安静,因为久未使用,带着一股淡淡的尘味和凉意。
雨水顺着两人的发丝和衣角滴落,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晕开一小滩一小滩深色的水迹。
“皇兄冷、冷吗?”谢玉阑喘着气,看向谢临沅。
皇兄只穿着单薄的玄色中衣,肩头湿了一片,紧贴着肌肤,勾勒出流畅而结实的线条。
谢临沅摇头,目光扫过他湿透的肩头和贴在脸颊的湿发:“我没事。先把湿衣处理一下,当心风寒。”
说完,他熟门熟路地引着谢玉阑走进内殿一处暖阁。
这里似乎时常有人打扫,还算干净整洁。谢临沅从壁橱里找出两条干燥的软布,扔给谢玉阑一条:“擦干头发。”
他自己则用另一条布,先随意擦了擦脸和脖颈上的水珠。
谢玉阑接过软布,乖乖地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窗外绵绵的雨声,以及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
水汽氤氲在空气中,混合着殿内淡淡的檀香和彼此身上潮湿的气息,营造出一种与世隔绝的、微妙的静谧。
谢玉阑擦得差不多了,放下软布,一抬头,却发现谢临沅正静静地看着自己。
那目光很深,像蕴藏着某种看不分明的情绪,让他没来由地心跳漏了一拍。
“皇、皇兄?”
谢临沅走近两步,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微湿的衣领:“这里,乱了。”
其实衣领只是被雨水打湿后有些褶皱,并无大碍。
但谢临沅的手指已经灵巧地替他整理起来。他的动作很慢,指尖偶尔不经意地划过谢玉阑颈侧敏感的皮肤,尤其是喉结附近。
那触感微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灼热感。谢玉阑身体微微一僵,一股细微的战栗如同电流般,从被触碰的地方迅速蔓延开,直达四肢百骸。
他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正好擦过谢临沅尚未完全离开的指尖。
男人的指尖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如常。
谢玉阑乖巧地仰着头,任由皇兄整理。
他觉得今日皇兄整理衣领的时间似乎格外长,那修长的手指在他颈间流连,慢条斯理地将那本不明显的褶皱一点点抚平。每一次指尖的触碰,都带来一阵心慌意乱的悸动。
他不敢动,也不敢问,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在安静的殿内变得越来越清晰。
谢临沅垂眸,看着眼前这段白皙脆弱的脖颈,喉结因为主人的紧张而微微起伏。
指尖下的皮肤温热细腻,像上好的暖玉。
他几乎能感受到皮下血管轻微的搏动。
一种强烈的、想要留下印记的冲动,在他心底蠢蠢欲动。
想要将这截雪白的脖颈咬断,变为己有。
这种情绪疯狂在谢临沅的颅内叫嚣。
但他最终只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若有似无地再次擦过那凸起的喉结,然后收回了手。
“好了。”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几分。
谢玉阑如释重负,小声道:“谢、谢谢皇兄。”
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一些,但依旧缠绵不绝。暖阁内的气氛,却比来时更加粘稠暧昧,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发酵。
“太子殿下,八殿下。”剪春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她知道谢临沅带着谢玉阑去了御花园,看见下雨时便拿起油纸伞去了御花园附近寻找。
“太子殿下,八殿下。”剪春再次唤道。
谢临沅打开门,回道:“在这。”
很快,剪春的身影出现,她手中拿着两把油纸伞,走到谢临沅跟前,递出一把油纸伞,说道:“奴婢来得急,只拿了一把油纸伞,望殿下恕罪。”
她低着头,没去看只穿着一件玄色里衣的谢临沅。
谢临沅深深看了剪春一眼,接过油纸伞,转身问谢玉阑:“那我们就打同一把了?”
谢玉阑点点头:“好、好。”
他乖乖走到皇兄身侧,脱下身上披着的外袍,重新递给谢临沅:“穿、穿上,不然会着、着凉。”
“好。”谢临沅轻轻笑了起来,应道。
出了流华殿,油纸伞的面积不大,两人挤在一起才堪堪容下。
谢临沅抱着谢玉阑的肩膀,倾斜着伞。
雨滴因为倾斜着的伞面滴落在谢临沅的肩上,可他似乎丝毫没有发现一样,只顾着揽着身侧的人。
滂沱雨中,一袭青衣的纤薄少年被搂着,如青竹一般,却又沾不上半滴雨点。
伞下的氛围逐渐升温,谢临沅紧紧搂着谢玉阑,稳当走着。
待回到东宫,换下湿衣,喝了驱寒的姜汤,便又到了治结巴的时间。
书房里,玉衔的冰冷再次取代了春雨的湿意。
或许是因为上午的奔跑和殿内那番难以言喻的接触,谢玉阑今日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当那枚玉球被放入口中时,熟悉的窒息感和异物感涌来,他却比往日更加难以集中精神。
“集中注意力。”谢临沅的声音温和,将他飘远的思绪强行拉回。
男人盯着谢玉阑的唇瓣,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说道:“念皇兄。”
他还是有私心。
想听听看谢玉阑这般唤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谢玉阑却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努力摒除杂念,尝试发声。
但喉间似乎还残留着被指尖划过的微妙触感,气息怎么也沉不下去,声音出口便是破碎的杂音。
“舌位错了。”谢临沅的指尖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按压他的下颌,“重来。”
失败接连而来。
谢玉阑的唾液不受控制地积聚,呛咳再次发生,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感到一阵挫败的烦躁,上午那点短暂的轻松愉悦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说不出话的难受。
谢临沅似乎发现了谢玉阑的情绪,他捏住谢玉阑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眼眸:“在想什么?”
谢玉阑说不出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哽咽声,拼命摇头。
“没事的,”谢临沅俯身,靠近他,气息拂过他泪湿的脸颊,声音温和,可脸庞却透着严肃的神情,“玉阑一定行的,不是吗?”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直抵谢玉阑混乱的心底,淡淡说道:“否则,之前的苦,都白受了。”
谢玉阑浑身一颤,望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是绝对的掌控和不容置喙。
他心底那点因春雨和独处而生出的微妙涟漪,瞬间被更大的依赖压了下去。
他闭上眼,努力将全部意识集中在口中的玉球上。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清亮的日光透过窗棂,卧房变成了明暗交织的景象。
“皇兄...”他压抑破碎的闷哼在安谧的环境中响起,听上去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
听见了。
谢临沅呼吸几乎停滞,他的手掌轻轻贴上谢玉阑纤薄的腰身,盈盈一握。
“再多喊几句。”他带着私心说道。
“皇兄......”再度发出的声音多添了几分重重的呼吸。
“皇兄......”
“皇兄......”
谢玉阑的声音越来越支离,带着支撑不住的压抑。
男人的身子几乎僵住了,他用左腿往前遮了几分。
不争气的东西。
谢临沅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某处。
他呼吸沉重,声音沙哑说道:“今日便到这吧。”
谢玉阑如今已经能自己将玉球吐出来了。
他低着头,把玉球吐了出来,放在水盆中洗净又擦拭。
随后还是忍不住委屈上前抱住谢临沅,脸颊蹭着男人的颈窝:“是、是不是快、快好了?”
他真的不想每日含着这磨人的玉球了。
可他的身子微微一动,却顶上了某处硬挺。
感觉到皇兄的身子僵硬,谢玉阑不解:“怎、怎么了?”
谢临沅敛眸,看着不明所以的谢玉阑,喉结上下滚动,他声音沙哑,轻轻推开谢玉阑:“皇兄刚刚淋了雨,感冒了,细呢子去沐浴,然后喝碗药。你现去书房看书。”
话语中带上了几分少有的慌乱。
“好、好。”谢玉阑关切应道。
谢临沅走出去,路过书房时看见了剪春,他微微颔首,平复语气说道:“这月去找孟九尘多领点俸禄。”
“喏。”
不过他没去喝药,而是径直去了浴池。
谢临沅的手中拿着那枚香囊,指尖缓慢。
半个时辰后,男人闷哼一声,捏着香囊的手收紧。
治结巴的进度过半,后面一月谢玉阑照常没有离开玉衔,只不过已经没刚开始那么困难地说出话了。
一直到了季春初,谢玉阑的结巴终于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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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治好啦治好啦。然后就是开始回收文案2了嘿嘿
虽说是季春,却也炎热到和初夏的日头没什么两样。
东宫四角虽都置了冰鉴,丝丝缕缕地冒着凉气, 却也难抵那无孔不入的燠热。
谢玉阑晨起梳洗后,宫人捧来的却不再是往日那些略显厚实的春衫,而是一套新制的夏装。
料子是极轻极薄的云影纱, 颜色是清爽的月白, 袍袖宽大, 行动间飘逸生风,穿在身上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凉爽异常。
他好奇地换上,对着铜镜照了照。
纱袍质地通透,日光映照下,他内里单薄的中衣和纤细的身形轮廓便有些若隐若现, 腰肢束着一条同色软带, 更显得不盈一握。
他有些新奇地转了转身, 纱袍拂过肌肤, 带来一阵难得的凉意,让他因炎热而微蹙的眉头都舒展开来。
恰逢谢临沅步入殿内。
目光落在谢玉阑身上时,他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
少年身着纱袍,立在透窗而入的明媚光影里, 周身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光。
轻薄的衣服贴着他微微动作的身体,勾勒出肩胛、腰线的模糊轮廓,竟有种脆弱与易碎感, 又隐隐透出一丝不自知的诱惑。
谢临沅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眸色沉了下去。
“皇兄!”谢玉阑见到他,脸上露出笑容, 习惯性地想靠近,却见对方面色不豫,脚步不由得迟疑起来。
“这身衣裳,谁送来的?”谢临沅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比平日更冷几分。
“是、是尚衣局......”谢玉阑被他看得有些不安,下意识地拉了拉过于轻薄的衣袖,“说、说是天热了,该换夏装了......”
他如今结巴已好了大半,虽语速仍比常人稍慢,但已极少有卡顿之处,声音清润,如同玉石相击。
谢临沅走近他,指尖拈起一片纱袍的衣袖,那衣料薄如蝉翼,几乎能透过它看到指尖的轮廓。
他的目光在那若隐若现的腰肢线条上扫过,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尚未到真正酷暑时节,早晚风凉,穿这个,容易着凉生病。”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这般穿着于宫内行走,也于礼不合。换回去。”
谢玉阑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他确实觉得这纱袍凉爽舒适,但皇兄的话于他而言向来是不容反驳的真理。
他乖巧地点点头:“哦...好,我、我这就去换掉。”
看着谢玉阑转身走向屏风后的背影,谢临沅眼底的暗色才缓缓收敛。
什么着凉,什么于礼不合,都不过是借口。
他只是不喜旁人可能投注在谢玉阑身上的、带着探究或别的意味的目光,不喜那具日渐舒展的身体被他人窥见分毫。
这份隐秘而强烈的占有欲,如同藤蔓,早已将他的理智紧紧缠绕。
等谢玉阑换了衣裳出来,谢临沅从书案上起身,整理着少年的衣襟,柔声问道:“这几日感觉说话怎么样?”
谢玉阑前几日才没有再用玉衔纠正舌位,就是因为男人让他试试不再用玉衔自己说话。
好在这几月的辛苦有了回报,谢玉阑说话当真不那么结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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