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景昭赶紧摆手,“薛……薛前辈再见,萧前辈再见。”
他没拜师,还不知道殿主收不收他,叫师兄太冒昧。
鹅黄团子背影消失,薛宿宁微微眯起眼睛,嘴上在笑,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
萧越舟拧眉,“他日后也会是师尊的徒弟,你别做的太过分。”
薛宿宁嘴角勾起,盯着那人背影消失,挑眉开口,“怎么会?我刚刚的态度不好吗?”
他轻佻地转了转扇子,“再说了,师尊收不收他还不一定呢,他连金丹都没结,你觉得师尊能看的上他?”
萧越舟没有评价,转身向着自己住所走去,末了留了一句。
“他是春隐门的人,手里还有信物,师尊碍于情面,不会赶他走。”
薛宿宁表情微变,眼眸有些冷,看着许景昭离开的方向,带着几分狠厉。
许景昭很快就明白癸九为何那样说了,因为他看见的几个小院已经住了人,而没住人的院子有护院阵法,按他的修为根本破除不开。
许景昭一时有些挫败,蹲在地上画圈,他现在又冷又饿,真想回家。
“怎么?找不到院子?”
许景昭抬头,就见薛宿宁靠着树干正瞧着他。
他有些尴尬,站起身背过手去,“薛……薛前辈,你怎么过来了。”
薛宿宁站直了身子,“过来看看。”他的视线在周围打量一圈,“我猜你寻不到院子?”
许景昭底气不足,“……是。”
薛宿宁笑了笑,“这有什么好尴尬的,我知道有一处院子,我可以带你去。”
许景昭眼睛一亮,“谢谢薛前辈。”
“走吧。”
许景昭抱着自己的东西,还不忘对薛宿宁笑了笑。
薛宿宁转身,抬脚向着一处走去,他带着许景昭走了许久,最后到了一处很偏僻的院子。
“这个。”
许景昭看着眼前的院子,偏僻安静,结界确实很微弱,但就是太过破烂,跟之前的院子没法比,看那破烂模样室内室外根本没区别,应该都是一样的冷。
他抱着自己的东西,一时怔愣住。
薛宿宁观察着许景昭的表情,“仙执殿就这一处结界弱的房子,若你嫌破的话……”
许景昭闻言赶紧摆手,“不破,只是一时有些震惊。”
初来乍到,还是不添麻烦的好。
薛宿宁双手环臂,“师弟满意就好。”
许景昭心思放到前面小院里,自然没看见薛宿宁眼底的嘲讽。
薛宿宁翻了个白眼,转眼离开了院子,这个蠢货,竟然什么都看不出来,还想当师尊的徒弟,呵。
许景昭废了好大功夫才进去小院,他先拿了板子将窗户封好,走进屋子,又拿拂尘扫了一遍,最后将自己团进被子里。
好冷,还有点饿。
许景昭叹了口气,拿出几张暖身符贴在身上,又吃了颗辟谷丹。
这才觉得好像活了过来。
比想象中顺利,起码能住进来,裴玄墨那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虽然伯父伯母说的很坚定,但是许景昭还是觉得没戏,他能不能留下来还另说。
看今日这情况,他都能窥见日后自己在仙执殿有多难。
他折腾太久,又乏又累,许景昭将自己蜷缩一团,抱着被子睡着了。
他睡的很不安稳,一会梦见自己被赶出春隐门,一会梦到自己被妖兽追,最后自己慌不择路掉下悬崖。
许景昭惊醒,看着黑黝黝的屋子,才发觉自己身上的暖身符已经灭了,他从灵囊里又拿出来两张贴在身上,才觉得自己身上多了层暖意。
他盖了三层被子,将自己团成一个球,紧紧蜷缩在被子里,他现在就恨不得压着裴玄墨按下手印,自己拿了婚书赶紧回家,也好比在这里活受罪。
一想到裴玄墨他就觉得头痛,脑袋放空盯着房梁上的红色灯笼瞧。
也不知道仙执殿主什么样?等上弦月过去自己能留在仙执殿吗?没带婚书回春隐门会不会被赶出来?
诸多问题压在许景昭身上,他第一次觉得竟然这么累,视线恍惚间他看到房梁灯笼被风吹的忽闪一下。
许景昭思绪啪的一声断了,有风?
他视线转了一圈,因为他怕冷,所以窗户跟门户都关的严严实实的,还拿木板子挡上了,应该没风,至于灯笼?这屋子里哪来的灯笼?
许景昭血液冻结,浑身发凉,他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瞧着那灯笼越来愈近。
黑暗里好像有一个庞然大物盘踞在此,许景昭浑身发冷,心口砰砰直跳。
进仙执殿第一天他就要死了吗。
仙执殿为何会有这种鬼东西?
那灯笼越来越近,许景昭猜出来了,那是一个妖兽的眼睛,他指尖攥紧摸索到灵囊,不知道掏出来什么东西,直接往外一丢。
“滚开!”
屋子里哐当一声,好像又没了动静。
许景昭壮着胆子睁开眼,窗户大开,屋子里已经没了那妖物。
许景昭赶紧跑下床将灵囊拿回来,又关上窗户贴了不少符咒,最后跑到床上将自己裹起来,这次他不敢睡觉了。
他睁眼到天明,直到窗外传来鹤唳声他才觉得自己活了回来。
他起床快速收拾好自己,想了想从灵囊了掏出来几张符咒贴在窗子上,他有些肉疼,这都是这些年自己攒的,刚来仙执殿就用了一半。
许景昭往自己身上贴了两张暖身符,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推开门。
嘶,冷,但还是要出门。
灵鹤盘旋在小院外,鸟瞳冷冷的瞧着许景昭的动作。
“殿主召见,速去。”
说完翅膀扑闪飞上天际。
许景昭呆了下,往前跑了两步大声道:“等等,你还没告诉我仙执殿在哪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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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执殿,正北。”
不知道走了多久,许景昭终于看到传说中的仙执殿一角,大殿气势恢宏,飞檐高悬,斗拱层叠雕砌,殿顶琉璃瓦上泛着雪光,两侧檐下悬铃,风吹无声。
不像是中州的建筑,倒像是话本子上的人间风景。
两旁有殿侍轮值,许景昭拍了拍衣袍下摆的雪渍,忐忑抬脚跨上台阶,这么冷的天他手心却冒出了汗,他现在心里实在没底,慌张的要命。
仙执殿主总共收了五个选徒,大徒弟萧越舟是洛屿城萧家少城主,二弟子薛宿宁是凤鸣司薛家的小少爷,三徒弟裴玄墨是春隐门少门主,四徒弟封辞是云斗四门继承人,唯有五弟子庄少白是捡回来的弟子,但他天生水灵根,天赋逆天也不是自己比得上的。
再看看自己,春隐门养子,要修为没修为要天赋没天赋,来仙执殿的目的还不纯,自己这样,会被仙执殿主杀了吧。
许景昭顿住了脚,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仙执殿门外,既然来了,这下硬着头皮也要进,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殿门。
殿内无声,黑色垂幔悬挂在两侧,随着许景昭推门的动作,布幔被风吹起,带着厚重的威压,里面高台之上朦朦胧胧的坐着一个人影。
许景昭双腿打颤,不知道这殿主是有意还是无意,殿内的威压压的他走不动路,他手心浸出汗水,心脏慌张的似乎要跳出来,
越往前越是难行,他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风声停止,垂幔归位。
许景昭看着自己的指尖,压制住自己的心跳跟颤音,恭敬道:“弟子许景昭,见过殿主。”
他跪的端正,奈何自己身上的鹅黄狐绒大氅太过宽松,垂在地面,将整个人盖住,圆鼓鼓的像刚出炉的包子,让人只瞧见了脑袋上发旋。
宴微尘执笔的手停下,眼眸沉沉的盯着下面的人影,眸色沉沉,“许景昭?”
“是。”许景昭手有些麻,但不敢乱动。
殿内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许景昭的手腕有些发抖,地板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质的石头,又硬又冷,寒意直往自己身体里钻。
太冷了,许景昭没忍住稍微动了下。
刚有动作就看到前面多了黑色勾金的袍子一角,那袍子上阵纹流转,许景昭看一眼脑袋就要发晕,这般近的距离,威压直接压在他身上,他有些承受不住。
他身子晃了晃,身前人也没想到许景昭竟然如此弱,收了一半威压,声音更加幽冷。
“信物。”
许景昭急忙打开灵囊,拿出白玉令牌,高举过头顶。
令牌被人拿走,没有触碰许景昭半分。
许景昭收回了手,趁机轻轻挪了下膝盖。
他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做的隐蔽,殊不知这些都逃不过宴微尘的眼睛。
宴微尘就站在许景昭跟前,居高临下盯着许景昭的动作,那双冰雪琉璃眸深邃幽暗,带着嗜血的冷意。
视线下移,他的目光落到令牌上,仙执殿三个字笔锋凌厉,捏在手里也不觉得温润,就如同宴微尘此刻的心情。
他不是一个良善的人物,归于旧日的恩情让他分出稀薄的耐心站在这里,但许景昭的修为还是低的出乎他的意料。
“春隐门让你来仙执殿当选徒。”
许景昭小心翼翼,“是。”
宴微尘眸色更冷,在他看来春隐门夫妇并不是喜欢携恩图报的人,但如今却塞了一个许景昭过来,显然是另有所图,根据仙执殿调查的消息,此人身上跟自己三弟子还有婚约,呵……
修为低微,投机取巧,懒散顽劣,每一条都踩在宴微尘的雷区。
他挥手令牌上写下许景昭的名字,将牌子丢给他。
“允了。”
许景昭手忙脚乱收了牌子,正要道谢就听到宴微尘开口,“仙执殿不收废物,半年时间结不了金丹,你就自行下山。”
“另外,如果让我发现你胆敢纠缠其他弟子,扰乱他人修为,就把你剁碎了当花泥。”
宴微尘这句话说的没有起伏,但却带着一股子杀意。
刹那间凉气从头冷到脚,寒意窜进了骨子里,许景昭打了个哆嗦。
金丹期,不能纠缠其余弟子,这两条哪条许景昭都做不到,他现在都已经能够预料到自己之后会过的多悲惨。
“弟子知……知道了,师……师尊。”
既然给了弟子牌,那许景昭这么称呼也没有毛病,但不妨碍宴微尘心情不悦,“出去。”
“是。”
许景昭如蒙大赦,捏紧了自己手里的令牌,但他跪的太久,膝盖上血液不通,加上自己没修为稳住自己身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往一边倒。
!!!!
完了完了,他马上就要被赶出仙执殿了。
担忧的事并未发生,宴微尘修为如此之高,怎么会让许景昭近身,他指尖微动,灵力落到许景昭身上,没让他摔的太狼狈。
“多谢师尊。”
说完,许景昭既尴尬又慌张,头也不抬跑出了大殿。
至始至终他都没敢看宴微尘的脸,光是那威压就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他哪里敢抬头。
他扶着仙殿前的柱子,缓了口气。
殿内,宴微尘神识触及外面动静,眸子更冷了几分。
许景昭回到自己小院时,才觉得自己稍微活了过来,那也只是相比于在宴微尘身边,
半年金丹,把他杀了他都做不到,许景昭拢了拢自己身上衣裳,叹了口气。
他抬起手看着坠在半空中的牌子,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千斤重,视线落到令牌外,前面多了抹墨绿色身影。
许景昭放下手中令牌,“薛师兄。”
薛宿宁眯了眯眼睛,视线落到令牌上,手里的扇子晃了晃,“师尊答应收你为徒了?”
许景昭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是,但是……”
薛宿宁打断他的话,皮笑肉不笑,上挑的狐狸眼笑起来尽是冷意,“啊,那师弟可要好好修炼,莫要辜负师尊的厚望啊。”
许景昭听着有些奇怪,但说不上哪奇怪,薛宿宁面色如常,“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师弟了。”
“等等,薛师兄。”
许景昭上前两步,抿了抿唇,“薛师兄,你知不知道,我那院子里是不是有什么妖兽?”
想到昨日的那只眼睛,许景昭还是有些后怕。
薛宿宁不在意道:“哦?是吗?仙执殿原本就是建在一座野岛上,可能确实有些不听话的妖兽跑了出来,只不过概率极低,难不成师弟竟有这么好的运气,第一天便遇见了?”
许景昭脸上笑容凝涩,“好运气?”
薛宿宁笑笑,“自然,以往只有下了岛才有机会杀妖兽,师弟在院子就能碰到妖兽,可不是好运气,师弟不知道吧,妖兽身上多是宝物,还可以拿去换灵石呢。“
”是……是吗?“
许景昭笑的勉强,他跟这些师兄们的修为境地可不一样,遇见了只有死的份,看来是自己错怪薛师兄了。
他有些愧疚,”薛师兄,你忙吧。“
薛宿宁挑了挑眉,“好,不过若是你遇到了麻烦还可以来找我。”
只不过是帮忙还是添乱就要另说了。
许景昭乖巧笑笑,“好。”
薛宿宁晃扇子的手一顿,盯着许景昭乖巧的脸看了会,啪嗒一声收了扇子,转身离去。
只知道笑的蠢货,他心想。
知晓昨晚进屋子的妖兽是个例外,许景昭心情好歹放松了些,他晃着手里的令牌边走边思索。
师尊看出来他的目的不让他纠缠裴玄墨,但这是伯父伯母给自己的任务,那自己做的隐晦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相比于这个,半年金丹的要求更让许景昭头疼,他身体里是个废灵根,再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所以这半年时间,自己要好好把握住机会,争取在被师尊赶出去之前拿下裴玄墨。
许景昭叹了口气,将令牌收了起来,他向着自己的小院去,却迎头撞见了两个人影,看见对面那人时,许景昭一时怔愣住。
他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裴玄墨。
记忆中跟他身高差不多的小男孩身姿变得挺拔,气宇轩昂,面容褪去婴儿肥更加锋利,星眉剑目,比幼年模样变了不少。
尽管如此,许景昭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笑话,裴玄墨没进仙执殿前两人还一起玩泥巴呢。
许景昭眼睛一亮,刚要张嘴,有人却比他先开口一步。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仙执殿啊?”
这道声音很温柔,许景昭顺着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裴玄墨身边站着一个少年,少年长的不高,面容清秀,穿着一身白衣,瞧着温和无害像朵小白花。
但许景昭心知,能成为宴微尘弟子的人手里绝对有两把刷子,除了他自己。
听庄少白这么一说,裴玄墨也看了过来,目光在触及许景昭的瞬间,眉心蹙起,眼里的温和刹那间消失不见,冷如寒冰。
许景昭在触及那视线,心里咯噔了一下,嘴里要说的话压下去,换了话头,“我是许景昭,是新来的……选徒。”
庄少白眼睛一亮,凑到许景昭面前,“你也是师尊的徒弟?好神奇啊,先前师尊还说只收我最后一个,没想到还收了个徒弟。”
他歪着脑袋,“那我就不是最小的弟子了,那你天赋一定很好吧,都让师尊破了戒……”
话说着,他感觉到许景昭身上那筑基的修为,眼睛瞪大,捂住了嘴巴,“哎呀,不好意思,我也没想到你修为竟然这么差。”
庄少白一脸歉意的看着许景昭,眼尾垂着看起来楚楚可怜。
许景昭最厌烦别人说自己修为差,修为差就算了,这人还明目张胆说出来,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开口挑明就很冒昧了好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许景昭压着自己的性子,也不好对着庄少白那张小白花样的脸发火。
“没关系。”
“自然是没关系,庄师弟说的不是事实吗?”
裴玄墨走上前来,目光盯着许景昭,眼神不善。
许景昭心口一窒,有些发堵,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可他自认为幼年时跟裴玄墨还有几分玩伴情谊,但没想到他一开口这么扎心。
庄少白扯了扯裴玄墨的衣袖,眨了眨眼睛,“裴师兄,本来就是我不对嘛。”
他又转过头来,对着许景昭道:“许师弟,你别生气,裴师兄就是这样的脾气,他不是针对你。”
他伸出一只手来,弯了弯嘴角,“许师弟,我叫庄少白,是师尊第五个徒弟,以后你可要称呼我为一句庄师兄啦,这是裴玄墨,师尊的三弟子,你以后也要叫一声裴师兄。”
许景昭的手还没伸出去,庄少白就被裴玄墨扯了回去,“少白,你就是心思太单纯,再说了,师尊只收天姿卓越之徒,还不一定再收弟子呢。”
他没看许景昭,视线都放在庄少白身上,“我们先去见师尊吧。”
庄少白有些歉意的看着许景昭,然后就被裴玄墨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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