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的许景昭眼角含泪,疯狂挣扎。
薛宿宁松了手,“我讨厌别人对我冷脸,所以下次见我时记得收收脸上的表情。”
他想要借许景昭的大氅擦擦手指,许景昭却后退了一步,他脸上表情愤愤,带着十足的嘲讽,“你既然讨厌我,为什么非来找不痛快。”
“我做事需要你教我?”薛宿宁眼睛眯起,凑近开口,“你受不了就走啊?又蠢又怂的东西,呵。”
薛宿宁莫名其妙的来,又莫名其妙的离开。
许景昭看着空荡的院子,拍去了身上的雪,怒骂道:“疯狗。”
薛宿宁一定是脑子有病,自己上赶着找不痛快。
仙执殿无事,许景昭正好也不想去见人,更不想跟师兄们打交道。
至于裴玄墨那边,能拖就拖,还有小半年时间怕什么,裴玄墨软硬不吃,自己得徐徐图之不能逼的太紧。
空气中灵草药香带着雪气,他又走到了药圃。
今日许景昭没有穿厚厚的大氅,反而换了身鹅黄束腰冬装,腰间跟腕口束起显得十分干脆利索。
药圃的药材真的有用,起码能让他不那样畏寒。
许景昭把昨日的豪言壮语丢了个干净,有好处拿,面子值几个钱。
他踏进药圃,腰间佩着的令牌一闪。
药伯站在药田里剪着药枝,一旁有药童候着。
走上前来许景昭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药伯,那个……我来摘药材。”
药伯冷哼一声,丢给许景昭一个药篓。
许景昭接过背好,然后对着药伯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脸,“药伯,谢谢你啊。”
笑的又傻又呆真是没眼看,药伯根本不理他,自己进了屋。
许景昭挑了挑眉,各人有有各人的秉性,有人表面殷勤内里恶毒,譬如薛宿宁,有人面上嫌弃内里底色良善,比如药伯。
唔,这个存疑,毕竟自己看人眼光太差。
他收回视线,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药田叹了口气,好处是真的,累也是真的。
阳光初升,落到许景昭琥珀色的眼眸里,好像泛着光,他垂下眸子,继续在药田奋斗。
“琥珀色的。”
阳光透过松子糖洒落桌面,投下淡黄色的光晕,庄少白两指捏着糖块,他收回手,将目光放到一旁的裴玄墨身上。
“真的是春隐门的松子糖。”
裴玄墨笑了笑,“是啊,少白,你快尝尝。”
庄少白敛眸,将松子糖丢进嘴里,清甜的糖味包裹着松子的味道在他舌尖蔓延,他神情专注又安静,神魂似乎又被拉回寒风呼啸的雨夜。
“别哭了,给你松子糖吃……”
“你母亲去世了,你父亲呢?要不……我带你回春隐门吧……”
墙壁的裂缝伸过来一只小手,手心里捧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松子糖,那是庄少白凄苦半生的一抹甜。
他颤抖着伸出指尖,没有触碰糖果,却死死抓住了那只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这句承诺庄少白记了好多年,他想张嘴问裴玄墨为什么当年没带自己回春隐门,为什么要食言,可临到嘴边又开不了口。
他会给人带来厄运,自己去了就吃不到松子糖了。
裴玄墨敏锐的察觉到了庄少白的情绪,有些紧张,“少白,怎么了?你怎么……看起来很难过?”
庄少白摇了摇头,“没有啊。”
他想了想还是不甘心,“你还是记不清你五岁之前的事吗?”
裴玄墨摇了摇头,“我父母说我五岁那年受了惊吓,所以记忆缺失了一段。”
庄少白眼眸里闪过一抹可惜,舌尖卷过松子糖,有些微微发苦,他托着下巴沉思。
裴玄墨不知道庄少白为何又沉寂了性子,只好转变话题,“少白,你既然喜欢,那这些都给你。”
“好。”庄少白托着脸抬眸,盯着裴玄墨一眨不眨的瞧。
裴玄墨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去。
“裴师兄?”
“嗯?”裴玄墨转头对上庄少白的眸子,眼睛瞳孔一缩,只觉得脑袋晕乎乎。
庄少白轻叹一声,幽幽开口,“裴师兄,你记得当年的事情吗?哪怕是一点点?”
裴玄墨对眼神迷茫,“下雨了,有血。”
庄少白瞳孔一缩,他跟裴玄墨见的第一面就是下雨夜,他指尖攥紧,“许景昭是谁?你认识吗?”
裴玄墨皱眉,“是爹娘收养的养子,还跟我定了亲事,我不怎么喜欢他……”
庄少白心里咯噔一声,紧接着心里涌起巨大的愤怒,为什么没有领养自己,还领养了旁人。
他情绪外泄的厉害,裴玄墨很快就清醒起来。
“少白,怎么了。”
庄少白指尖攥紧,露出来勉强的笑,“没什么。”
许景昭是吧,他决不会让许景昭称心如意!抢了他东西的人就该死。
嘶,许景昭心里莫名慌乱,手上灵力一重,药材损毁,掉落地面。
许景昭有些可惜,就在他弯腰捡药材店瞬间,一道黑影溜进他的背篓,许景昭没有察觉。
捡起来的药草毁了大半药性,许景昭叹了口气,擦了擦塞进自己的嘴里。
眼前还剩一小块药田,许景昭直起身子揉了揉手腕,然后将摘到的药草给了药伯。
药伯收拢了药材,确认无误抬起头来,“你想换什么?这里没有辟谷丹也没有暖身符。”
许景昭:“药伯,哪里有吃的没有?我不想天天吃药材。”
“唔,有。”
许景昭眼睛一亮,“在哪啊?”
药伯回道:“你们弟子院后边不是有个山嘛,那里面啥东西都有。”
许景昭垮了脸,他当然知道那里面什么都有,可那是妖兽聚集的地方,唉,为了一口吃的不值当。
他闷声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等会。”
药伯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破烂本子,“暖身符没有,但是有这个东西,拿走吧。”
许景昭接过手,翻开一页,只见上面都是一些特别基础的符咒,暖身符也在里面,还有什么避水符,避风符……
许景昭合上书页,犹豫开口,“药伯,你是想让我当符修吗?可是我精神力很低……”
药伯摆手,“停,我老头子可没这么说,你今日摘的药材也就能换这一个,至于你是学东西还是烧了玩,我可管不着。”
许景昭默默收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他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灵根跟修为是想象不出来的差,先前他想要学东西,总是一事无成,伯父伯母安慰他说日后他在春隐门做靠山,谁都不会欺负了他去。
可现在……他总得做最坏的打算。
许景昭一口气回到自己院子,关上院门,就连窗户也关严实。
仙执殿给的灵囊里面的书太过高深,他看不懂,但是药伯给他的这本十分简单,许景昭手按在书本上,心跳如鼓,要不,先试试?
这个念头一起,许景昭就控制不住蠢蠢欲动,他点了蜡烛看到了大半夜。
最后看到眼疼,他打了个哈欠,啪嗒一声将书本合上,躺在床上看着床顶,“好像也不难,要不要改天试试?”
他将书本放在枕头边,刚闭上眼睛,只觉得有些异样。
有冰凉的物件贴着他的腿往上爬,光滑冰冷,上面还有鳞片,许景昭浑身上下汗毛直立,他不敢乱动。
那东西顺着他的腿向上,最后滑过他心口,许景昭开始发抖,他是真的怕这个东西,他猛的掀开被子,就看到自己心口窝着一条浑身漆黑的小蛇。
许景昭一个激灵,反应比脑子还快,直接抓起那蛇丢了出去。
那蛇晕乎乎,半眯着眼睛就被许景昭丢到了床底,它彻底怒了,直立起身吐着信子,它有一只眼睛是红色,另一只眼睛是黑色,现在正冰冷的盯着许景昭。
许景昭彻底清醒,那蛇记仇又有病,追着要咬他。
最后不知道是不是那蛇转累了,冷睨了他一眼,自己爬到许景昭床上团成一团。
站在地面的许景昭人麻了,蛇睡了他的床榻他睡在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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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头叼玫瑰]小黑蛇有特殊身份哦~
天色微亮,许景昭迷迷糊糊睁开眼。
胸口有些闷,他低头瞧去是一个偌大的蛇头,将他整个人压的结实,蛇尾还缠着他的身子。
昨晚自己将床榻让出去,不知道这畜牲发什么疯,半夜忽的变大把自己卷上床。
仙执殿夜晚很冷,这小黑蛇的鳞片更冷,自己担惊受怕一夜,到天亮时才睡着,现在又被它压醒了。
许景昭抬了抬手,那黑蛇立马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有些嫌弃的挪开视线。
都一天一夜了,应该不是要吃他的意思,想来只是长的吓人,性格还算温顺。
许景昭大着胆子坐起身,小心翼翼将蛇头搬到一旁。
那蛇只是懒懒地看着他的动作,许景昭坐起后跟他商量,“大哥,你看这屋子破破烂烂,我人修为又低,你挑也要挑好的吃,出门右拐五个小院,有个穿绿衣裳的你去吃他。”
小黑蛇丝毫不为所动。
这小黑蛇许景昭看不出来修为,所以境界一定比他高,他盯着小黑蛇看了半响,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
“咳咳,我们打个商量怎么样?我给你提供住所,你负责赶跑闯到院子里的人如何?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哈。”
小黑蛇斜眯了他一眼,转过头去,蛇尾烦躁的拍打着床面。
许景昭装作没看见,“那好,既然同意了,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就叫……不太白?”
等了三息,小黑蛇没有回头咬他,看来这个名字也还成。
许景昭缓缓伸出手,小黑蛇没有动的意思,许景昭咽了下口水,将手掌放到不太白头顶,冰冷的鳞片摸到手里像是上好的玉石。
许景昭越看越好看,不太白黑漆漆的鳞片泛着幽光,若是在阳光下不知道是会吞掉世间一切颜色,还是还泛出五彩斑斓的光。
他捧起不太白的头,真诚赞叹,“不太白,你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蛇!”
不太白尾巴尖拍打着床榻,有些忍不住了。
砰,世界彻底安静。
不太白收回蛇尾,将脑袋转了个圈,绕到另一侧去睡觉。
许景昭仰躺在院子里,看着自己门上的大洞,不敢想这是自己刚刚撞出来的。
他坐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雪,还好自己院子里的雪厚,他站起身,想要跟不太白讲讲规矩,刚走一步,他腰间挂着的令牌就亮了起来。
许景昭心事重重去了前院,兰规院前院有一处空地,可供试炼比试,或者师兄弟切磋。
“师弟?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五师兄庄少白凑了过来,眼底满是好奇。
许景昭看了庄少白一眼,神色恹恹,“不小心蹭到的。”
台上是萧越舟跟裴玄墨,身为大师兄,萧越舟会时常替师尊抽查师弟们的课业。
两人修为都是元婴,萧越舟的招数大开大合稳扎稳打,裴玄墨出手凌厉,擅攻击而不善防御。
庄少白托着下巴看过去,“你说萧师兄跟裴师兄哪个会赢?”
招数太快,许景昭看不过来,“不知道。”
庄少白侧身,“许师弟,你今日神色不佳,是没休息好吗?”
当然没有休息好,不太白太能折腾。
“还是说师弟为比试的事担心,你不用焦虑,一会我们两个比试,走个过场就下来。”
许景昭心里松了几分,“真的?”
庄少白眼眸一闪,“自然是真的。”
“以前都是四师兄封辞跟裴师兄对招,如今封辞师兄不在,所以每次都是大师兄帮忙检查。”
许景昭:“封师兄?”
“仙执殿四弟子封辞,听说他亲弟弟出了事,他回家为弟弟报仇去了。”
“哦。”许景昭对素未谋面的四师兄有好奇心,但不多。
庄少白笑了笑,靠近了些摊开掌心,“许师弟,你看?”
许景昭将视线从台上收回,落到庄少白的掌心里,霎时间表情凝固,那是他给裴玄墨带的松子糖,但为什么会在庄少白手里?
庄少白没有错过许景昭的表情,他笑了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裴师兄说专门给我的,许师弟,给你。”
许景昭猛然收回手。
庄少白有些疑惑,“许师弟怎么了?”
许景昭心里慌乱,“没……没什么。”
庄少白挑了挑眉,“看来是许师弟不喜欢吃糖了。”
他又往前靠了靠,“不过我说许师弟是不是对裴师兄有偏见啊?”
许景昭反应慢半拍,“啊?”
“其实裴师兄人很好的,刚来的时候就是裴师兄照顾我,他人特别有耐心,之前我学不会,他都手把手的教我,我说想要出去玩,裴师兄二话不说就带我出去了……”
庄少白凑近了些,“裴师兄说他没有弟弟,把我当亲弟弟养呢。”
“是……是吗?”
许景昭有些狼狈的后挪了下,心里有些发紧。
他还记得他刚来春隐门时,裴玄墨其实很排斥自己,后来磨合了两个月才稍微好点,裴玄墨接受许景昭之后,才开始处处护着他。
但裴玄墨很没有耐心,两人都是门主教的,裴玄墨就学的很快,自己学的慢,裴玄墨会说他蠢,许景昭委屈的躲在自己屋子哭,然后两人又会别别扭扭和好,循环往复。
但总而言之,裴玄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对自己是好的。
会为他出头,偷偷送他东西,所以许景昭这些年也默认了那纸婚约。
“许师弟?许师弟?裴师兄是不是很好?”
“对。”许景昭心里发苦,他忽然觉得在庄少白面前,自己好像是个跳梁小丑。
一旁有声音插了进来,“你们说什么呢?”
庄少白站起身,眼睛弯弯,“裴师兄,我跟许师弟在说你。”
裴玄墨的动作一僵,“是吗?”
他揉了揉庄少白的脑袋,眼睛却看向许景昭,眉心紧蹙,眸子有些冷。
许景昭张了张嘴,忽然觉得脑袋刺痛,脑海里出现一道声音。
“你跟少白说了什么?”
是精神传音,许景昭脑袋如同针刺,以他的修为根本承受不住,他捂住脑袋跌倒在地面,眼前景色有些模糊。
“许师弟,你怎么了?”庄少白上前,眼眸里满是担忧。
许景昭脸色苍白,捂着脑袋站起身,“没事。”
裴玄墨走上前一步,眼眸里带着探究,“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到你,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该不会是装出来的?”
庄少白帮忙解释:“或许许师弟是真的不舒服。”
萧越舟拧眉,“许师弟,你真的不舒服吗?”
许景昭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没有,不是,我可以。”
裴玄墨冷哼一声,驳斥道:“那你刚刚装什么,少白受着伤都没做出那幅样子。”
裴玄墨说话不留余地,尽管早就知道裴玄墨对自己没有好脸色,但这一刻许景昭还是觉得自己心进了琉璃碎渣,割裂得生疼。
他是真的有些不明白,明明幼年时裴玄墨对他除了嘴巴毒一点,是真的很好。
那时候别人都说他是小杂种,还是裴玄墨替他一一讨回来,身上还受了伤,为何这九年裴玄墨变化如此之大?
许景昭垂下眸子,不说话了。
他脸色苍白,更趁得五官明艳,敛着眸子时有种脆弱无辜之感,很容易让人心生愧疚。
但再抬眸时,却又将那柔弱击的粉碎,许景昭没理会刚赶来的薛宿宁,抬眸对萧越舟道:“萧师兄,我可以。”
裴玄墨拧眉,“那你刚刚……”
庄少白扯了扯裴玄墨对袖子,转头笑了笑,“萧师兄,那就我跟许师弟过招啦。”
萧越舟点了点头。
许景昭揉了揉脑袋走上台去。
台上,庄少白对着许景昭眨了眨眼睛,“许师弟,我们走走过场就好。”
许景昭点了点头,庄少白是元婴,自己是筑基,庄少白三层力量就能将自己打飞。
庄少白嘴角一勾,手上掐了个灵诀向着许景昭挥去,许景昭出招不行,躲得倒是快,那一击落到地面,溅起一地灰尘。
庄少白眯了眯眼。
许景昭心有余悸,下一秒眼前恍惚,庄少白欺身上前,“许师弟,当心了。”
灵决落到腹腔,许景昭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错了位,内里痛的要命。
庄少白脸上愧疚,“对不起许师弟,我会下手更轻一些的。”
许景昭缓了缓翻涌的气血,爬起来,“没事。”
庄少白声音很轻,但是眸子极冷,“哦,那好吧。”
话音刚落,许景昭又被庄少白一掌挥倒在地面,痛,太痛了,像是把骨头碾碎扎进血肉里,他有些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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