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索着,他就瞧见地面的影子晃了晃。
紧接着,一道温热的体温自身后贴附而来,将他全然笼罩,许景昭身体下意识绷紧,却在嗅到那缕冷冽熟悉的气息时骤然放松下来。
他有些惊喜,“师尊。”
“嗯。”
宴微尘无声无息地现身,自后方将他紧紧圈进怀里,下颌轻抵他的发顶,声音低哑:“我以为又将你弄丢了。”
他说完,脑袋窝在许景昭肩膀,两人气息交融,忽的他蹙起眉毛,“你身上,为什么有这么多薛宿宁的味道?”
身为师尊,他对门下弟子的气息再熟悉不过。
许景昭连忙摆手,“我…刚刚只是遇到受伤的薛师兄了,帮他包扎伤口。”
宴微尘眉心微拧,他实在不喜欢许景昭身上沾染别人的味道。
许景昭身上该是自己的味道才对,这样想着,宴微尘又靠近了一些,许景昭回首,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
跟师尊离的这般近,许景昭看着宴微尘那张过分精致的脸,心脏又不争气的跳了跳。
宴微尘又靠近两寸,温热呼吸交缠,许景昭抿了抿唇,喉结微动,无意识的靠近,竟主动仰首吻了上去。
宴微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任由他生涩地亲近。
可就在这时,灰墙之外,蓦地传来薛宿宁的声音:
“景昭,刚刚我又想了下,我以前做的确实过分,但我以后不会了……”
许景昭勾着宴微尘脖颈的手僵住,这隔间没有门,若是薛宿宁进来了怎么办?
他眼神慌乱,可宴微尘却丝毫未停,手臂甚至揽得更紧。
隔墙外,薛宿宁继续,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像是下定决心,“我会尽力弥补,仙执殿那些妖兽,我会处理干净,以前我犯的错,我都会一一改正。”
薛宿宁顿了顿,“景昭,我还是喜欢你……但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隔墙里传来一声闷哼,是许景昭的声音,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薛宿宁有些紧张,“景昭,你怎么了?”
许景昭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身子往后仰了仰。
可宴微尘丝毫不惧,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甚至咬了一口他的舌尖,继续引着他加深了吻,声线暗哑,“专心些。”
许景昭心里慌乱,这里没门啊,薛宿宁马上就要进来了,他已经看到了薛宿宁的衣袍,转眼就能到门口。
“景昭,你……”
许景昭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几乎能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师……师尊,师兄要进来了。”
他整个人陷在宴微尘的怀里,脸颊泛着未散的红晕, 衣襟微乱, 透出几分慌乱。
宴微尘却恍若未觉,仍垂眸把玩着他的指尖,那双手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掌心柔软,恰好能被他的手掌完全包裹。
听到动静, 宴微尘缓缓抬眼,幽深的目光落在许景昭脸上,带着几分不解:“不能被看到吗?”
许景昭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急得压低声音:“师尊……”
宴微尘不语,只是又凑近几分, 鼻尖轻触着他的鼻尖, 直视着他慌乱躲闪的眼睛。
“景昭, 你没事吧!”薛宿宁人未至声先到,语气里满是担忧。
许景昭僵硬的撇过脸去,身子僵直,心脏骤停,就连宴微尘捏着他指尖的手,他都感觉不到。
怎么办?该如何解释?
他太过慌乱, 以至于没注意到宴微尘正若有所思地端详着他的表情,那神色依旧平静无波。
“景昭,你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红?”薛宿宁走上前来,担忧道。
许景昭还没缓过神, 呆呆地看着他靠近。
宴微尘凑到他耳边,指尖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指节,语气慵懒:“怕什么,他看不见我。”
看不见?许景昭的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他心里仍旧不自在,虽然薛宿宁看不见,但是……但是他能看得见啊,他不仅能看得见还能感觉到师尊的气息。
而且当着薛师兄的面,这跟……有什么区别?
许景昭平复了下呼吸,“没……没什么。”
“真的没事?可你的脸……”薛宿宁关切地伸出手,想探探他的额头。
就在这时,旁边的墙壁上石块突然滚落。
薛宿宁下意识转头望去。
许景昭惊魂未定,耳边又响起宴微尘低沉的声音:“景昭?你们何时这般熟了?”
他语气平缓,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之前不是唤你许师弟吗?”
许景昭不敢开口,也不敢有所动作,他抿紧了嘴巴,师尊肯定是故意的。
师尊也太坏了。
但他又开不了口,薛师兄是看不到师尊,可是自己露出异样是能瞧出来的。
可他不能露出破绽,只好暗中用力,捉住了宴微尘的手指。
宴微尘从身后虚揽着他,察觉到许景昭气鼓鼓的小动作,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薛宿宁并未察觉异常,走上前看着许景昭不自然的姿势,眉头微蹙:“景昭,身子不舒服吗?”
许景昭轻咳一声:“没……没有,薛师兄找我有事?”
薛宿宁低下头,语气歉然:“景昭,我刚才……”
许景昭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气息一冷,生怕薛宿宁又说出什么不妥的话,急忙打断:“薛师兄,我知道了。”
薛宿宁眼中掠过一丝迷茫:“你都知道了?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许景昭觉得身后气压好像越来越低,硬着头皮道:“对。”
他暗自叫苦,薛宿宁说话总没个分寸,师尊听了难免多想。
说好的师尊喜怒不形于色呢?怎么搂着他的手越收越紧?
他正暗自揣测师尊的神情,却见薛宿宁突然激动起来,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他的手:“景昭,我会证明自己的!以后定会千百倍对你好,就算你不接受我也没关系……”
许景昭整个人僵住了。
因为在薛宿宁他看不到的地方,宴微尘锢住自己的腰,在他耳边冷冷道:“接受什么?”
薛宿宁刚抓住许景昭的手,还没来得及再表明一下心意,整个人就觉得有一股巨力,将他拉扯着往后。
他踉跄退后了几步,有些摸不着头脑,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站稳。
宴微尘侧过头,正好对上许景昭望来的目光。宴微尘眼中带着几分不解:“不能告诉他吗?”
许景昭咽了咽口水,这……这不好吧?
薛宿宁没发现什么,站在原地,继续道:“景昭,你说我们出去后……”
宴微尘垂眸,不容置喙道:“告诉他。”
许景昭有些犹豫,更何况他在裴玄墨那里也不好交代啊。
在裴玄墨视角里,岂不是自己前脚刚给了他婚书,后脚自己就跟师尊在一块了。
不行不行,先彻彻底底退干净再说。
他想清楚了,裴玄墨身上的诅咒他会替他寻一个完全之法,若真是不行,他也会找到一个解决的法子。
至于师尊……师尊……等先出去归元塔再说。
许景昭不敢多想了,再想下去总觉得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登徒子。
“不能告诉他吗?”宴微尘再次开口,声音清冷中藏着几分落寞,“若不跟他说明,他心里永远藏着一分幻想,这对他来说,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许景昭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好像有一点不受控制,他脱口而出,“薛师兄,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话一出,不仅许景昭自己吓了一跳,薛宿宁更是如遭雷击。
他还在盘算如何补偿许景昭,却听到这样一句,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勉强扯了扯嘴角:“喜、喜欢的人?”
他心里快速思索,裴玄墨?应该不是,有婚约也不代表喜欢,凤鸣司若是出手,也不见得这婚约抢不过来,难道是谢温衡?
想到谢温衡,薛宿宁心里危机感更甚,心中警铃大作,他视线下移,落到许景昭腰侧,那是谢温衡以前用过的短剑。
他身子晃了晃,但又极快镇定下来,“我……我知道。”
他自顾自的开口,“但景昭……我觉得你该寻个家世丰厚、真心待你的道侣,最好跟你朝夕相处,日久生情的那种……谢温衡他……不太适合你。”
最后几句话薛宿宁说的十分小声,他怕许景昭会生气。
许景昭心急如焚,只盼薛宿宁别再说了,他正要辩解,却听自己再次不受控制地开口,“不是他,我喜欢师尊。”
许景昭眼睛瞪大,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始作俑者宴微尘立在他身侧,好像没事人一样,面容平缓,瞧起来比刚刚心情愉悦了一瞬。
薛宿宁瞪大眼睛,紧张地四下张望:“景昭,这话可不敢乱说!”
宴微尘眉心微拧。
许景昭有些发愣,没明白薛宿宁为何如此说。
薛宿宁继续道:“你定是太过敬仰师尊,才生了错觉。师尊清风霁月,一心向道,从不为凡尘所动。当年倾慕师尊的人能踏平仙执殿,什么绝世仙子、世家明珠,师尊从未放在心上。”
他嘴角忍不住上扬,又赶紧压住,“若让师尊知晓你的心思,只怕会重罚于你。”
他这话说的并不假,宴微尘皮相卓越,以往并不缺爱慕之人,但宴微尘对示好者也并不留情面。
若许景昭说别人他还会紧张,但师尊…那就不可能了,他前几日因为许景昭脖颈红痕的事想了想,师尊早就断情绝欲,不会有这种念头的。
宴微尘眉心跳了跳,第一次怀疑薛宿宁的脑子是不是被妖兽啃过。
许景昭轻咳一声,“哦,我记下了。”
他刚说完,门口传来动静。
“在聊什么?方才就听见动静。”萧越舟缓步走来。
“萧师兄。”
许景昭看了眼自己身旁的宴微尘,见众人都没有反应,就安下心来。
萧越舟点头示意,“阶梯出现了,我们先赶往上一层。”
“好。”许景昭应声上前。
不料萧越舟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轻咦一声。
许景昭脚步一顿,有些紧张,“怎……怎么了?”
萧师兄跟师尊平日里接触多,不会看出来什么了吧?
萧越舟仔细瞧了两眼,摇了摇头,“是我看错了,走吧。”
他方才竟在许景昭身上感应到了师尊的气息?奇了怪了。
几人当即动身,由封辞引路,在错综的隔间中穿行,他对归元塔的了解远胜旁人。
许景昭跟在后面,薛宿宁在他身旁不远不近的跟着,既不会显得冒犯,又不会过于疏远。
而宴微尘则在许景昭另一侧,他并未出手,只是看着自己座下弟子破局。
萧越舟他们绝对想不到师尊就在他们身边,可许景昭却不免的有些紧张。
“到了。”
封辞收起了手上罗盘,眼前是一道柔和的光幕,其中浮现出通往上层的阶梯。
“我们要尽快上去,不知道为何归元塔里的速度变快了?奇怪。”
宴微尘扫了封辞一眼,没开口。
可能是他刚刚重伤了塔灵,他并未下死手那塔灵也狡猾的很,不知道后面会不会有变故。
“走吧。”
许景昭脚步迟疑一瞬,跟着萧师兄的步子上前,其实他刚刚有话要问来着。
他没开口,但是站在一旁的薛宿宁开口了,“没有裴师弟跟庄师弟的踪迹吗?”
封辞摇了摇头,“这一层没有旁人了,可能庄师弟他们比我们更快些。”
“应该就在上一层,先上去再说。”
“好。”
几人相继踏入光幕,登上阶梯。
第九层与下层截然不同,竟是一处自然之境。
林木葱郁,阳光和暖,微风拂过树梢,一切都真实得仿佛回到了外界。
庄少白默默跟在裴玄墨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以往他常与裴玄墨并肩而行,此刻却刻意落后半步,面色冷淡,眉宇间透着一丝烦躁。
那双幽冷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前面人的背影。
自入塔以来,他总在想许景昭的事,以至于他对于裴玄墨的身份都有了怀疑。
他试探了好几次,可因为裴玄墨确实不记得幼年事,所以回答的问题瞧起来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他总觉得不对劲。
他停在原地,垂眸看向自己掌心,他手心里躺着一枚幽蓝的玉石。
那是归元塔第八层的宝物,叫做求真石。
淡蓝色的石块在掌心流转着微光, 将庄少白的指尖映照得近乎透明。
他眼神更显阴郁深邃,倘若让他知晓是谁骗了他,定要将那人永世囚于禁渊, 不见天日。
庄少白垂着眸子, 那淡蓝晶石幽光给他瞳孔镀上一层幽暗,他面容平静无波,心底却似坠了一块寒铁,沉甸甸地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若真是裴玄墨倒还好,这些年来自己待他问心无愧。可若是……许景昭呢?
想到曾经对许景昭做过的事,庄少白的手指微微颤抖, 一个失神,那石块便从指间滑落,在青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正在前方探查的裴玄墨闻声回头, 只见庄少白怔怔地立在原地,神色恍惚。
他快步上前想要拾起地上的物件, 却被庄少白抢先一步捡了起来。
裴玄墨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再抬眼时已恢复如常, 只是心底却有些疑惑,他总觉得庄少白这几日变化颇多。
庄少白看着随和,但为人却十分有距离感,唯独对裴玄墨,从初见便格外热络,更是多次舍命相救, 如此之后,裴玄墨对庄少白也更为关照亲近。
所以先前他也打定主意,若他日后成为春隐门门主,许景昭是他道侣, 庄少白为春隐门长老,他至交好友不多,庄少白这个师弟倒跟他出生入死数次,他早在心里拿他当亲弟弟看待。
只不过不知最近是为何?
“少白,你怎么了?”裴玄墨温声问道。
庄少白将求真石紧紧攥在掌心,冰冷的棱角硌得生疼,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
庄少白垂着眸子,掩去眼底的挣扎,只需要一个试探,真相便会水落石出,可他竟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怯意。
裴玄墨心里恍然大悟,庄少白还在为他跟许景昭婚约的事不开心,自得知自己与许景昭定下婚约后,庄少白的情绪就一直低落。
想到这里,裴玄墨放缓了语气:“少白,此次出了归元塔,我便要与景昭结为道侣了。”
庄少白脸色一僵,表情冻结,整个人凝固在原地。
裴玄墨看着庄少白的神情,心里闪过一丝了然。
庄少白果真对他颇有兄弟情谊,当初庄少白浑身是伤被师尊捡回来时,他伤势未愈合,就闯进自己屋子,面上都是初见时的惊喜跟激动。
一边是心仪之人,一边是过命的师弟,裴玄墨轻叹一声,他也想缓和两人的关系。
“少白,待出了归元塔,你随我回春隐门可好?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么?”
裴玄墨又道:“跟景昭结为道侣时也让师尊作个见证。”
庄少白的脸色更难看了,难看几乎没有一丝血色,他又想起了那颗不醒梦,还是他亲手丢进去的不醒梦。
他原意只是想让许景昭远离裴玄墨,但现在看情况也确实如此…庄少白自己对不醒梦的药性清楚得很,宴微尘跟许景昭怕是该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个遍。
想到自己在仙执殿亲眼所见的画面,又想到宴微尘跟许景昭亲昵的模样,他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搞砸了一件事。
他面色惨白得没有血色,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裴玄墨看着庄少白的脸色有些奇怪,他上前一步,“少白,你怎么了?”
庄少白脸色僵硬没有理会他。
裴玄墨视线下移,看到庄少白手攥得死紧,他眉心皱了皱,伸手去拿,庄少白却猛地缩手,两人拉扯间,那淡蓝色石块再次跌落在地。
裴玄墨拧着眉毛捡起。
庄少白面色一惊,想要阻拦,却不想裴玄墨已经拿起,然后就被那淡蓝色摄住了心神。
他抬起的手僵直住,现在裴玄墨说出口的绝对是真心话,他要问吗?
心跳如擂鼓般轰鸣,他紧紧盯着裴玄墨的神情,试探着开口:“许景昭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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