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柚香遇无迹(碎叶冬青青枝洛)

“我知道，你放心吧。”校医点了点头。
沈星寒最后看了一眼顾兮景，少年已经别过脸，不肯再看他，侧脸的线条冷硬而倔强。他转身走出医务室，关门的瞬间，仿佛还能听到顾兮景压抑着怒火的冷哼声。
走出医务室，外面的风有些凉，吹在脸上，让沈星寒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他靠在墙上，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还残留着顾兮景拳头的触感，不算疼，却让他心里沉甸甸的。
刚才的幻觉太过美好，美好到让他差点忘了顾兮景的本性。那个桀骜不驯、睚眦必报、宁愿自己硬扛也不肯低头的北区校霸，怎么可能会轻易接受自己变成Omega的事实？又怎么可能会温顺地依赖他？
是他太贪心了。
沈星寒自嘲地笑了笑，心里有些失落，却又带着一丝莫名的坚定。不管顾兮景有多抗拒，不管他有多桀骜，他都不会放弃。
小时候，他护着顾兮景，不让别的小朋友欺负他。现在，他依旧要护着他，不管他是Beta，是Omega，还是以后会变成别的什么样子。
只是，他知道，对付顾兮景这样的人，不能用温柔的方式。他的骄傲，他的倔强，都需要用更强硬的态度去打破，去让他明白，有人护着，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沈星寒拿出手机，给林浩发了一条信息：“查一下，最近有没有人在学校里议论顾兮景。另外，把北区和南区的人都管好，谁要是敢找顾兮景的麻烦，不管是谁，都给我往死里揍。”
发完信息，他收起手机，抬头看向医务室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坚定。
顾兮景，不管你有多抗拒，我都会守着你。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因为你的性别，只是因为你是顾兮景。
而医务室里，顾兮景靠在床头，看着沈星寒离开的方向，眼神复杂。刚才沈星寒眼里的失落和坚定，他不是没有看到，只是心里那道坎，怎么也跨不过去。
他抬手摸了摸后颈的腺体，那里的刺痛还在，提醒着他已经变成Omega的事实。一股强烈的烦躁感涌上心头，他抓起床头的枕头，狠狠砸在地上。
“Omega……呵。”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语气里满是不甘和愤怒，“我顾兮景，绝不会就这么认输。”
校医看着他这副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药递到他面前：“顾同学，先把药吃了吧。你的身体真的很虚弱，再生气，只会让自己更难受。”
顾兮景瞪了校医一眼，却还是接过药，就着温水咽了下去。药的味道很苦，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样。
他知道沈星寒是好意，可是他就是无法接受。接受自己变成Omega，接受那个曾经和自己针锋相对的顶级Alpha，以“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在自己身边。
这对他来说，是耻辱。
“把抑制贴给我。”顾兮景把空药杯递给校医，语气依旧冰冷。
校医把抑制贴递给他，看着他笨拙地把抑制贴贴在后颈，动作粗鲁，像是在跟什么东西较劲。
“顾同学，其实Omega也不是那么可怕的。”校医忍不住开口劝道，“现在很多Omega都很厉害，不一定非要依赖Alpha。你以前是北区校霸，就算变成了Omega，你的能力也不会消失啊。”
“厉害？”顾兮景冷笑一声，“再厉害，也是个Omega。只要一到易感期，还不是会失控？还不是需要Alpha的信息素安抚？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你懂吗？”
校医沉默了，他知道顾兮景现在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校医走后，医务室里又恢复了安静。顾兮景靠在床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心里乱糟糟的。
他想起小时候，和沈星寒一起在院子里玩，沈星寒总是护着他。那时候，他们没有Alpha和Beta的区别，没有北区和南区的对立，只有纯粹的友谊。
可是自从分化之后，一切都变了。沈星寒成了众人追捧的顶级Alpha，而他成了一个普通的Beta。为了不被沈星寒比下去，为了守住自己的骄傲，他开始变得暴躁，变得好斗，成了别人眼里的北区校霸。
他以为，就算是Beta，他也能凭着自己的拳头，和沈星寒平分秋色。
可现在，他变成了Omega。
这个他曾经最不屑的性别，如今却成了他无法摆脱的标签。
顾兮景闭上眼，心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他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星寒，怎么面对那些曾经被他欺负过的人，怎么面对这个已经彻底改变的自己。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陈阳打来的。
顾兮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情绪，接起电话，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桀骜：“喂？”
“景哥！你怎么样了？听说你生病了，我和然子都很担心你！”陈阳的声音带着焦急。
“我没事。”顾兮景的声音有些沙哑，“别听别人瞎胡说。”
“真的没事吗？”陈阳不放心地问，“我听林浩说，你好像……二次分化了？”
顾兮景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谁告诉你的？”
“就是……就是刚才在走廊上听到的。”陈阳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景哥，你别生气，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你现在还好吗？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我们立刻过去帮你！”
顾兮景沉默了几秒，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流。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子，至少还有陈阳和李然这样的朋友，愿意站在他身边。
“我没事。”他的声音软了几分，却依旧带着一丝倔强，“你们别过来，我现在在医务室，想一个人静一静。等我好了，就回去找你们。”
“好！那景哥你好好休息！我们等你回来！”陈阳连忙说。
挂断电话，顾兮景靠在床头，心里的烦躁感渐渐消散了一些。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消沉下去。
就算变成了Omega，他也是顾兮景，是北区校霸。
他不能让别人看笑话，更不能让沈星寒觉得，他从此以后就只能依赖他。
顾兮景握紧了拳头，眼神里重新燃起了斗志。
等着吧，沈星寒。
等着吧，所有人。
我顾兮景，很快就会回来的。
到时候，我会让你们知道，就算是Omega，也照样能横着走！
南区教学楼的天台，晚风卷着 cigarette 味飘散开。林浩把刚买的肉包塞进塑料袋里，对着身边的赵宇和另外两个兄弟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无奈的吐槽：“不是吧我说，沈哥这也太上头了？”
赵宇靠在栏杆上，嗤笑一声：“可不是嘛，以前对谁都冷冰冰的，现在倒好，天天围着顾兮景转，又是送早餐又是护着的，活脱脱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关键是人家顾兮景根本不领情啊！”林浩掂了掂手里的塑料袋，一脸“恨铁不成钢”，“上次我亲眼看见，顾兮景把沈哥递过去的抑制贴都扔地上了，说话那叫一个冲，换别人早炸了，也就沈哥能忍。”
“忍也得有个限度吧？”另一个兄弟挠了挠头，“沈哥自己当‘罪人’就算了，还得拉着我们跑腿。天天早上天不亮就去买早餐，买完还得偷偷放北区教学楼门口，跟做贼似的，我这腿都快跑断了。”
林浩叹了口气，把塑料袋系紧：“嗨，还能怎么办？谁让他是沈哥呢。从小到大，沈哥说一不二，这次算是栽在顾兮景手里了。他让买，咱们就买呗，总不能真让沈哥自己跑吧？”
“也是。”赵宇点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不过说真的，你说沈哥到底喜欢顾兮景啥啊？以前俩人跟仇人似的，天天打架，现在倒好，非他不可了。”
“谁知道呢。”林浩耸耸肩，“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不打不相识’？再说了，顾兮景除了脾气爆点，长得是真帅，就算变成Omega了，那股桀骜劲儿也挺招人稀罕的。”
几人又吐槽了几句，眼看天色不早，便拎着早餐，慢悠悠地往教学楼下面走。他们不知道，此刻的北区家属楼楼下，一场带着张力的对峙，正在悄然上演。
顾兮景在家待了一下午，心里憋得慌。后颈的腺体时不时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口袋里的抑制贴被他攥得发皱，却始终没勇气拿出来贴上。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换了件黑色的连帽衫，想出门透透气，顺便买点东西。
刚走出单元楼的铁门，一股熟悉的雪松味就扑面而来。
顾兮景的脚步猛地顿住，抬头就看到沈星寒站在不远处的墙角下。路灯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黑色的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白色的T恤，晚风拂动他的发丝，平日里冷硬的轮廓柔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你怎么在这？”顾兮景的眉头瞬间皱紧，语气里的厌恶又冒了出来，“我不是让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吗？”
沈星寒没有说话，只是朝着他走了过来。他的步伐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顾兮景的心跳上，让顾兮景莫名有些心慌。
顾兮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身后就是单元楼的铁门，退无可退。“沈星寒，你想干什么？”他强装镇定，握紧了拳头，眼神警惕地看着沈星寒。
沈星寒一步步逼近，直到将他困在了墙角和自己的身体之间。他的手臂撑在顾兮景头顶的铁门上，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将顾兮景完完全全地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淡淡的雪松味瞬间包裹了顾兮景，那味道不像平时那样凛冽，反而带着一丝温热的气息，顺着呼吸钻进他的鼻腔，让他的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顾兮景能清晰地看到沈星寒长长的睫毛，看到他眼底深处映出的自己的身影，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落在自己的额头上。
顾兮景的脸颊“唰”地一下红了，连耳根都烧得发烫。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和谁靠得这么近过，尤其是和沈星寒。这种近距离的接触，让他浑身都不自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沈星寒低头看着他泛红的脸颊和耳根，眼底闪过一丝微怔。他以为，顾兮景的脸红是因为害羞，是因为对他也有同样的心意。这个认知让他心里一喜，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些许，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兮景，我……”
“操！你那什么鬼表情？”
顾兮景突然开口，语气里满是暴躁，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他猛地抬头，瞪着沈星寒，眼神里满是愤怒和羞恼，“还有你的手！别碰老子腺体！不知道腺体很敏感的吗？”
沈星寒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神里的喜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轻轻碰到了顾兮景后颈的腺体上。那片皮肤温热而细腻，因为敏感，在他触碰的瞬间，微微颤抖了一下。
沈星寒连忙收回手，心里有些失落，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至少，顾兮景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挥拳打他。
“我不是故意的。”沈星寒的声音有些干涩，看着顾兮景依旧泛红的脸颊，心里有些慌乱，“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腺体有没有好一点。”
“我的腺体好不好，跟你没关系！”顾兮景的语气依旧很冲，却没有再像以前那样推开他。他的心跳依旧很快，脸颊和耳根的热度也没有退下去，反而因为沈星寒的注视，烧得更厉害了。
他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自己在沈星寒面前变得这么失控，讨厌自己的心跳会因为他的靠近而加速，讨厌自己的脸颊会因为他的触碰而泛红。
这太不像他了。
顾兮景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抬起头，瞪着沈星寒，眼神里满是倔强：“沈星寒，你赶紧让开！我要出去买东西。”
沈星寒没有让开，依旧将他困在墙角，眼神里带着一丝执着：“兮景，我知道你还无法接受我，也知道你很难接受自己变成Omega的事实。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我不是想控制你，也不是想让你依赖我，我只是想对你好，想保护你。”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顾兮景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沈星寒，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对我好，不过是因为我是你的发小，不过是因为你同情我变成了Omega！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心里肯定在想，以前那个能跟你对着干的顾兮景，现在变成了一个需要被保护的Omega，很可怜，对不对？”
“我没有这么想。”沈星寒的语气很坚定，眼神里满是认真，“兮景，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可怜。不管你是Beta，是Omega，还是别的什么，你都是顾兮景，是那个桀骜不驯、敢作敢当的北区校霸，是我从小就喜欢的人。”
“喜欢？”顾兮景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沈星寒，你别跟我说这种话。你是顶级Alpha，我是Omega，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喜欢的，不过是你想象中的那个顾兮景，不是真实的我。”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真实的我，脾气暴躁，喜欢打架，不会像那些娇弱的Omega一样依赖你，不会对你温柔，更不会接受你的心意。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沈星寒看着他眼底的痛苦和倔强，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他知道，顾兮景说的是实话，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桀骜、倔强、不肯低头。可正是这样的他，才让自己那么喜欢。
“我喜欢的，就是真实的你。”沈星寒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喜欢的，是那个会跟我打架、会跟我顶嘴、会在我面前毫无掩饰的顾兮景。我喜欢的，是那个就算变成了Omega，也依旧桀骜不驯、不肯认输的顾兮景。”
顾兮景愣住了，他看着沈星寒认真的眼神，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泛起一阵涟漪。他从来没有想过，沈星寒喜欢的，竟然是这样的他。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的愤怒和烦躁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陌生的情绪，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就在这时，顾兮景的手机响了，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顾兮景深吸一口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是陈阳打来的。
“喂？”顾兮景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景哥！你在哪呢？我和然子买了点吃的，想给你送过去。”陈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我在楼下，准备出去买东西。”顾兮景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沈星寒，“你们不用过来了，我自己会买。”
“没事，我们都快到你家楼下了。”陈阳笑着说，“你就在楼下等我们吧，我们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烧烤。”
顾兮景还想说什么，陈阳已经挂断了电话。
他收起手机，看着沈星寒，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冰冷：“我朋友要来了，你赶紧让开。”

第4章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把北区家属楼裹得严严实实。路灯是唯一不肯睡的东西，昏黄的光线下，墙根的青苔绿得发黏，空气里飘着油烟和晚风搅在一起的味道——顾兮景刚把手机揣回兜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像一群没头苍蝇奔着同一块糖。
“景哥！等等我们！”
陈阳的嗓门破了夜色，他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袋口没扎紧，几根烤得焦黑的竹签子露出来，滴着油星子。李然跟在他身后，怀里抱着半箱冰镇可乐，胳膊勒得通红，还不忘回头喊：“浩子、宇子，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北区另外两个小弟，一个叫王浩，一个叫刘宇，本来正慢悠悠地聊着游戏，一听这话，赶紧加快脚步。四个人风风火火地冲到顾兮景面前，塑料袋“啪”地一声放在花坛边，烤串的香气瞬间炸开，把周围的蚊子都引了过来。
“景哥，你这是要去哪啊？”陈阳擦了把汗，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刚从夜市回来，给你带了你最爱的烤腰子，还有你上次说好吃的烤冷面，特意让老板多加了两个蛋！”
李然也把可乐递过去：“刚冰好的，解腻。知道你在家待着闷，我们想着过来陪你透透气，顺便……”他话没说完，眼神就不自觉地飘向了顾兮景的后颈，“顺便看看你身体怎么样了。”
顾兮景接过可乐，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稍稍压下去了些。他没提刚才和沈星寒的对峙，只是拧开瓶盖灌了一口，冰得喉咙发紧：“没事，出来买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