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她走运。”
他嘟囔道,算是接受了这个结果。
然后,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低,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传入墨菲斯的意识中:
“……只有你会一直帮我。”
这句话里,没有了往日的戏谑、嘲讽或试探,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原始的、笨拙的确认。
墨菲斯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抱着他,苍银色的眼眸望向规划室外无尽翻涌的梦境维度,目光深邃如同古井。
冰冷的怀抱与灼热的依靠,在这片由恐惧与欲望构筑的巢穴里,达成了一种诡异而坚实的平衡。
狩猎暂告一段落。
但羁绊,却在血腥中悄然加深。
现实的时间刻度,平稳却无情地滑入了1992年的春天。
斯普林伍德镇在经过近一年的恐怖阴云笼罩后,表面似乎恢复了一种脆弱的平静。
孩子们的莫名死亡事件不再发生,流言蜚语渐渐平息,尽管夜晚的街道依旧冷清,家长们眼神深处的惊惧未曾完全褪去,但生活总得继续。
对于爱丽丝·Johnson而言,这种平静更像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喘息。
自从去年那个血腥的夜晚,她奇迹般地从噩梦中惊醒,肩头带着狰狞的伤口却保住了性命,一切都不同了。
伤口逐渐愈合,留下了一道无法磨灭的疤痕,如同刻印在灵魂上的恐惧记忆。
她变得沉默寡言,异常警惕,夜晚需要开着灯才能入睡,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她惊跳起来。
然而,活下去的本能是强大的。
在父母小心翼翼的呵护和心理医生的帮助下,她努力尝试着回归“正常”的生活。
她完成了高中学业,甚至鼓起勇气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
丹尼尔,一个温和可靠的年轻男人,隔壁镇来的木匠学徒,用他的耐心和温暖一点点融化了爱丽丝冰封的心。
他们同居了,在一间小小的公寓里,共同规划着未来。
丹尼尔不知道全部细节,但他知道爱丽丝受过巨大的创伤,他只想保护她,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这种安稳,几乎让爱丽丝以为自己真的可以摆脱过去。
她开始允许自己拥有希望,想象着毕业,找工作,或许……和丹尼尔拥有一个真正的家庭。
她甚至悄悄停止了服用安眠药,试图证明自己已经战胜了恐惧。
但噩梦,从未真正离开。
它只是潜伏在意识的深渊里,等待着反扑的时机。
最初的征兆,是疲惫,无法解释的、深入骨髓的疲惫。
仿佛无论睡多久,都无法驱散那附骨之疽般的倦怠。
然后是晨起的恶心,对某些气味难以忍受的敏感。
爱丽丝起初以为是压力过大和旧伤未愈。
直到某天清晨,一股毫无预兆的、强烈的呕吐感袭来,让她趴在洗手池边干呕不止。
一个被她刻意忽略的、延迟了许久的可能性,猛地击中了她的意识。
颤抖着去药店买了验孕棒。
当那清晰的两道红痕出现在窗口时,爱丽丝感觉脚下的地板都在旋转。
震惊、茫然、一丝隐秘的喜悦,随即被排山倒海的、冰冷的恐惧彻底淹没。
她怀了丹尼尔的孩子。
照理说,这应该是喜悦的时刻。
但爱丽丝却感到一种窒息般的恐慌。
这个世界如此危险,她自己尚且活在噩梦的阴影下,如何能保护一个脆弱的新生命?
那个存在于梦中的恶魔,会放过她的孩子吗?
担忧和恐惧成了孕育新生命的温床,也成了噩梦最好的催化剂。
那一晚,她再次坠入了深渊。
梦境光怪陆离。
起初是美好的,她穿着毕业礼服,站在阳光明媚的校园里,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祝贺。
丹尼尔站在她身边,笑容温暖,手轻轻放在她尚未隆起的小腹上。
一切都完美得不真实。
然后,冰冷的违和感悄然渗入。
背景里人们的笑脸变得僵硬、呆滞,如同戴上了面具。
温暖的阳光不知何时褪色,变得苍白冰冷,像是舞台上的追光灯。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淡淡的、甜腻中带着铁锈味的熟悉气息。
场景中央,那个巨大的、装饰着精美糖霜的毕业蛋糕,开始无声地蠕动。
洁白的奶油泛起泡沫,如同沸腾的泥沼。
彩色的糖粒窸窣作响,簌簌落下。
蛋糕顶层那个小小的、穿着学士服的糖人玩偶,笑容裂开,变得狰狞。
一只缠绕着黑红色雾气、戴着冰冷金属利爪的手,猛地从蛋糕内部破浆而出!
奶油和蛋糕胚四处飞溅,却诡异地没有任何声音,如同上演一场荒诞恐怖的默剧。
弗莱迪·克鲁格的上半身缓缓从蛋糕的裂口中升起,软帽上沾满了黏腻的奶油,脸上挂着极度兴奋和贪婪的狞笑。
他的目光,越过惊恐万状、动弹不得的爱丽丝,死死地盯住了她的小腹。
“惊喜!!!”
他拖长了语调,声音沙哑而扭曲,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喜悦”。
“一份给我的……双重大礼!”
他伸出那只沾满奶油的幽冥鬼手,爪尖闪烁着不祥的寒光,并非指向爱丽丝的心脏,而是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贪婪,虚指向她的腹部。
“闻到了吗?小梦神?”
弗莱迪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他仿佛不是在对着爱丽丝说话,而是在对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分享他的狂喜。
“多么……纯净、甜美、充满生命力的灵魂波动!还混合着……恐惧的香料!真是太完美了!”
爱丽丝浑身冰冷,如同坠入冰窟。
她想尖叫,想逃跑,想护住自己的肚子,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恶魔用看待绝世珍宝般的眼神觊觎着她未出世的孩子。
弗莱迪的钢爪轻轻地在爱丽丝腹部的虚空划动着,仿佛在描绘一个无形的轮廓。
“一个完美的容器……”
他喃喃自语,暗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而睿智的光芒,像是在进行一项伟大的发现。
“如此幼小,如此开放,对世界毫无防备……不仅能容纳人类的脆弱灵魂,更能……完美地承载我的黑暗能量!”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扩大到一个非人的幅度。
“我能通过他……小宝贝……我能通过他,永远留在现实!不再需要依赖那些蠢货的恐惧,不再被梦境规则完全束缚!一个……属于弗莱迪·克鲁格的、活生生的、可以行走在阳光下的化身!”
疯狂的宣言在死寂的梦境中回荡。
下一秒,梦境轰然破碎。
爱丽丝猛地从床上弹起,冷汗浸透睡衣,心脏疯狂擂鼓,喉咙里堵着绝望的呜咽。
她下意识地双手紧紧护住小腹,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
黑暗中,她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双贪婪的红色眼睛的注视。
第二天,她去了医院。
官方确认了怀孕的消息,已经八周。
医生笑着说一切指标正常,是个强壮的宝宝。
爱丽丝抚摸着小腹,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新生命,泪水终于决堤。
不是喜悦,是巨大的恐惧和绝望。
她给未出世的孩子取名为雅各布(Jacob),一个寓意着“被保护”的名字。这是她无声的祈祷。
幽影梦境,规划室。
这里的氛围与外界的春日截然不同,空气中翻涌着一种亢奋而危险的暗流。
弗莱迪的能量体显得异常活跃,甚至有些躁动不安。
他面前悬浮着一幅巨大的、由纯粹能量勾勒出的复杂结构图。
图的中心是一个模糊的婴儿轮廓,周围延伸出无数细密的、代表能量流动的线路,这些线路的一端连接着婴儿,另一端则缠绕在一副狰狞的钢爪手套幻影上。
“看!墨菲斯!快看!”
弗莱迪的声音里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狂热,他指着那幅结构图,激动得几乎手舞足蹈。
“我反复确认过了!绝对不会错!这个胎儿……这个叫雅各布的小东西……他是独一无二的!是命运送给我的礼物!”
墨菲斯静立在一旁,银色的长发在能量流的微风中拂动。
他苍银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那幅详细的、令人不安的“附体计划图”,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
“他的灵魂波动频率……异常开放,极具可塑性!而且,他是在你我的能量场影响下孕育的——虽然他那个蠢货父亲只是个普通人类,但爱丽丝长期处于我们的噩梦辐射中,胎儿或多或少吸收了一丝微弱的余波……”
弗莱迪兴奋地阐述着他的发现,像是在展示一项杰作。
“这丝余波不足以伤害他,却像是一把钥匙,提前为他打开了一扇门……一扇可以接纳我本源力量的门!”
他挥舞着钢爪,在黑雾中划出新的轨迹。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第一步,持续给爱丽丝施加压力,用最精致的噩梦喂养她的恐惧,她的恐惧会化作最肥沃的土壤,滋养胎儿,同时让他更适应我的能量频率;第二步,在胎儿意识最初萌芽、最脆弱的时候,我会潜入他的梦境,不是杀戮,而是播种……播下我的黑暗碎片,让它与胎儿的灵魂共同生长,就像嫁接果树;第三步,等待瓜熟蒂落……”
弗莱迪的眼中闪烁着极致贪婪的光芒。
“当雅各布诞生那一刻,他将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婴儿!他会是我最完美的杰作!我的意识将主导这具新生的、充满活力的身体,而他人类的灵魂将被逐步吞噬、同化,成为我力量的养分!届时,现实与梦境的壁垒对我而言将形同虚设!我可以真正地、永远地行走在阳光下了!哈哈哈哈——!”
他张开双臂,发出志在必得的狂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以孩童之躯重返榆树街,制造无穷恐惧的那一天。
狂笑了好一阵,弗莱迪才渐渐平息下来。
他转过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墨菲斯,脸上依旧带着兴奋的潮红,语气轻松地问道。
“怎么样?我的计划是不是完美无缺?我们很快就能……”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了墨菲斯的表情。
梦神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剧烈的情绪波动,但那双苍银色的眼眸,却不再注视着计划图,而是微微低垂,视线落在了图纸中心那个代表胎儿的模糊轮廓上。
他的眼神,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弗莱迪无法立刻解读的……沉寂。
没有预料中的赞同,没有一如既往的冷静分析,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对这项“伟大计划”的兴趣。
那是一种……弗莱迪从未在墨菲斯眼中看到过的神情。
像是冰冷的湖面下,涌动着深沉的、陌生的暗流。
规划室内的气氛,悄然变得凝滞。
翻涌的黑雾似乎都减缓了速度。
弗莱迪脸上的兴奋笑容一点点僵硬、消失。他微微眯起了暗红色的眼睛,一种不好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墨菲斯?”
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墨菲斯终于缓缓抬起了眼帘,苍银色的眸子对上了弗莱迪探究的视线。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一块冰,投入了弗莱迪灼热的狂喜之中。
“弗莱迪。”
他叫了他的名字,然后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词语,又仿佛仅仅是说出这句话,就需要耗费某种力气。
“……别用胎儿。”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婴儿的轮廓上,声音低沉却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否定。
“他是无辜的。”
第52章 丹尼尔之死
现实中的那间小公寓,曾经短暂地拥有过温暖的微光,此刻却被一层无形的、日益厚重的阴霾所笼罩。
爱丽丝的妊娠反应逐渐加剧,但远比生理上的不适更折磨她的,是无休无止的精神恐惧。
自从那个“毕业蛋糕噩梦”之后,弗莱迪·克鲁格的骚扰变本加厉,不再追求直接的恐怖,而是换成了更精妙、更持久的心理折磨。
有时,她会在深夜听到婴儿房里传来细微的、如同金属刮擦摇篮的声响,打开门却空无一物;有时,她抚摸腹部感受胎动时,会突然“感觉”到一只冰冷的、金属的“手”隔着肚皮与她同时触碰;镜子里她的倒影,偶尔会突然浮现出烧伤的疤痕和狞笑的嘴角,转瞬即逝……
这些细微却持续不断的精神穿刺,让爱丽丝迅速憔悴下去,眼窝深陷,如同惊弓之鸟。
她不敢再轻易入睡,日夜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抓着丹尼尔的手,仿佛他是唯一能将她从深渊边拉回的锚点。
丹尼尔心疼又无措。
他能清晰感受到爱丽丝身上那种几乎凝成实质的恐惧,却无法理解根源。
他请了更长时间的假,尽可能陪在她身边,笨拙地试图安抚,一遍遍告诉她“只是噩梦,都是假的,我会保护你”。
他甚至开始亲手为未出生的雅各布制作婴儿床,试图用实际的行为带来一些生活的踏实感。
然而,他所有温暖的努力,在来自噩梦维度的恶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看不见,那个戴着软帽、穿着红黑条纹毛衣的恶魔,正如何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们的绝望,并将丹尼尔这份徒劳的守护,视作对他计划的直接挑衅。
尤其是在墨菲斯明确表达了反对之后。
幽影梦境,规划室。
自那日关于“胎儿”的简短对话后,这里的气氛就陷入了一种僵滞的冰冷。
弗莱迪的能量体不再像往常那样活跃躁动,而是像一座压抑的火山,周身弥漫着阴沉而危险的气息。
他不再兴致勃勃地展示他的“附体计划图”,甚至将其粗暴地扫到角落,任由其能量线条明灭不定。
墨菲斯依旧静立一旁,银发垂落,眸色苍银,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否定立场,如同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屏障,横亘在两人之间。
沉默在蔓延,带着某种一触即发的张力。
弗莱迪猛地转过身,暗红色的眼睛死死盯住墨菲斯,里面翻滚着被违逆的怒火和一种更深沉的、近乎委屈的暴躁。
“为什么?”
他终于打破沉默,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过金属。
“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能说服我的、像样的理由!”
他的钢爪在空中狠狠一挥,划出破空的锐响。
“那不是普通的胎儿!那是钥匙!是答案!是我等了这么久才等来的唯一机会!”
他低吼着,一步步逼近墨菲斯。
“你明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可以摆脱这该死的束缚!我们可以一起……”
“他是无辜的。”
墨菲斯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弗莱迪无法理解的、冰冷的坚定。
苍银色的眼眸没有丝毫闪避,直直地回视着那双燃烧着黑暗火焰的眼睛。
“生命的孕育本身,不应成为计划的筹码。弗莱迪,有些界限,不应跨越。”
“界限?无辜?”
弗莱迪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嗤笑。
“那些烧死我的人,他们当年觉得我‘有罪’吗?那些尖叫着死去的小鬼,他们又有多‘无辜’?墨菲斯,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这种可笑的定义了?!”
他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周身的黑红色能量剧烈翻腾,规划室内的黑雾都随之汹涌起来。
“还是说……”
弗莱迪的声音猛地压低,带上了一种危险的、被背叛的嘶哑。
“你只是不想我变得更强?不想我真正自由?你想永远把我困在这里,困在你身边,像一条被拴着的狗?!”
这句话恶毒而尖锐,带着他特有的扭曲逻辑和受伤后的反击。
墨菲斯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冷静。
“这与强弱无关,与自由无关。这只是……错误的。”
弗莱迪猛地一拳砸在旁边悬浮的能量屏幕上,屏幕剧烈闪烁,几乎碎裂。
“什么是错?什么是对?当年你把我从那个地狱拉出来,让我成为梦的一部分,那时候你怎么不问对不对?!现在你倒来跟我讲道理了?!”
他喘着粗气,暗红的眼睛因为愤怒而布满更深的血丝。
“那个男人……那个叫丹尼尔的蠢货!”
弗莱迪突然将矛头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语气充满了迁怒的恶意。
“就是他!是他给了爱丽丝虚假的希望!是他让她以为能摆脱我!还有那个胎儿……有一半是他的!他那平庸愚蠢的血脉玷污了我的完美容器!”
他的思路显然滑向了一个极端且危险的方向。
“只要他消失……只要让爱丽丝彻底绝望,失去所有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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