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人终于受不了,面红耳赤对着手机低吼,“可恶…你以后不准再看论坛了!”
“主人能看,我为什么不能看?而且,学习一下主流喜好,了解时下流行的…玩法,更好地服务您,是我分内的事。”
怎么会有人把这种东西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如果乐晗没看,他也能理直气壮。
但问题他真的看了,更该死的看进去了,一想到那些五花八门、尺度惊人的羞耻play,就感觉浑身的血往头顶涌。
斐尔还故意用那种低沉诱惑的嗓音动摇他意志,“我在想象您穿那条黑色蕾丝裙…腰掐得很细,裙摆晃起来…一定很美。”
或者,“论坛第三页热度很高的那篇文,里面提到的那个腿环…主人,会觉得喜欢吗?”
乐晗被这些学习成果弄得招架不住,只能狠狠挂断电话,把发烫的脸埋进枕头。
然而,第二天。
当他登录游戏,例行检查升级后获得的新装备,那套代表顶级驾驶员身份的定制制服,已然穿戴整齐。
流线剪裁与哑光面料相得益彰,勾勒出少年俊朗身形。
就在乐晗准备踏入驾驶舱时,抬腿瞬间,动作却忽地顿住。
机甲服上……原本有这种配饰?
角色右大腿面,黑色皮质腿环造型精巧,贴合腿部线条,细碎宝石暗金流转,像某双眼瞳,低调却不容忽视。
“……”
乐晗莫名生出种被系统特权进行特殊“标记”的错觉。
鬼使神差拉近镜头,视角聚焦,清晰看到腿环内侧用优雅字体镌刻的两个字母缩写时,他先是一怔,随即哭笑不得。
F.R.
这个僻静路口,离目的地尚有段距离,凌逸提前停下车。
他出门时特意换掉制服,穿了身简约的休闲装,黑色外套。
虽然的确低调很多,但这装扮反而让他褪去沉稳持重,恢复二十多岁年轻人该有的模样。
一米九的身量嶙峋出挑,如松如雪,像校园里走出来气质干净的校草,一路吸引不少目光。
凌逸对此全无所觉,虽然神色看来平静如常,但那双暗色眼眸浓郁深沉,似乎积满心事。
他走得不快,但终究还是要抵达目的地。
在门口稍作驻足,直到前台的人注意到他,即将迎出来,他才迈开步子,走进这间以私密和高端著称的——医美机构。
大厅内部环境静谧,灯光柔和。
美容顾问微笑着与他打招呼,“您好,是凌先生吧?我是您的专属顾问,我姓陈。”
凌逸略微颔首,“嗯,我有预约。”
顾问一边引他走向内部咨询室,一边带着专业眼光打量他,语气真诚地夸赞。
“凌先生,恕我直言,以您现在的底子,已经非常出众了,很多人求之不得呢。”
凌逸视线落在走廊墙壁上某幅抽象画上,声音因艰涩而显得有些低沉,“不是他喜欢的样子。”
医护人员表示理解,轻声引导,“那么,您想调整的样子是怎样的呢?是否有具体模板或者参考图片?我们可以根据您的需求进行精准设计。”
“……”凌逸沉默了,捏住手机边缘,收紧又放松,然后解锁屏幕。
指尖却在相册上方悬停良久,没有点开任何一张照片。
那里面,存着他所有渴望与恐惧的源头。
像是耗尽力气,他最终关闭屏幕,神色是挣扎后近乎放弃的疲惫,“…不用模板,我只是…不想再用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重复着,“怎样都行…真的,怎样都行,只要…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美容顾问保持微笑,继续流程,“好的,我们理解您的需求了,那么,您希望将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我们近期可能…”
“尽快吧。”凌逸回答略快,似乎有些烦躁,他很少会这样。
顾问点点头,“这样的话我帮您看一下…最近日程很满,不过下周倒是意外有个空缺,您看…”
“……”凌逸反而怔住了。
他呼吸快了两分,“…下周?”
“对,下周,也就是…五天后。”
五天——
凌逸几乎是立刻否决了这个提议,“不用。”他顿了顿,让自己语气恢复平稳,“正常排期呢?需要等多久?”
顾问略感诧异,这位客人看起来迫不及待想要改变,但又……
“正常排期的话,大概需要等到两个月以后了。”
凌逸眼底的波涛一点点平静,却仿佛因为表面的平静而变得更加深诡难辨。
“…那就…两个月后。”
“好的。”顾问取出合同和知情同意书,递放于桌面,并贴心指出了需要签名的地方。
凌逸接过笔,金属笔杆质地微凉,被他握得很紧,却一直不曾变温热。
他目光落在合同末尾空白的签名栏上,维持准备签字的姿势,久久地,久久地,没有落下那一笔。
乐晗意识到的时候,情况已经非常不妙。
睡衣总是会被“不小心”弄脏,然后换得越来越勤。
好在凌逸总在他最为难的时候出现,默不作声接手那些需要换洗的衣物床单,永远专业冷静、面不改色。
乐晗感慨凌逸实在体贴,当然察觉不到管家先生隐在鬓发底下的耳根,经常会泛起一丝淡红。
他能察觉的只是,那双看似沉静无波的眼眸,在接过东西时,会极快垂下,避免与他直视,像在刻意维持距离感,不让他尴尬。
不仅不会多问,还会变着花样让厨房多准备温补安神、固本培元的药膳汤水,掺杂在正常饮食中,再适时委婉劝他“多用一点”。
真是太体贴了。
很显然——乐晗自以为的,凌逸这么斯文禁欲,对他这种不加节制的纵x行为,内心其实是有些困扰和担忧的,甚至可能还想劝谏,但不好启齿,于是通过行动默默关怀。
毕竟,凌逸又不知道,他在游戏里和人开了隐私频道,甚至夜夜进行着那种……“交流”。
乐晗如是想,心情略微复杂。
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看着凌逸那副严谨克制、纤尘不染的样子,再对比自己和斐尔各种混乱的不可言说,心底竟生一种在对方眼皮底下偷偷做坏事的禁忌感。
就像是冰火两端,他就在那个夹缝中,一边沉溺热浪噬身,一边又要迎接冷静注视。
太怪了……
乐晗忍不住搓了下手臂。
都是那个混蛋!
他心中愤慨,把万恶源头归结于斐尔。
等把他揪出来,一定要让那家伙好好吃点苦头!
就算……乐晗可以承认,斐尔确实合他心意,他是有点喜欢他,但也绝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就得手!
哼!乐晗泄愤似的,用力一口咬在面前白白胖胖的小包子上,仿佛咬着谁的脖子。
看到那圈清晰的牙印,他才觉得心气顺了些,稍微解点恨。
但他不知道的是,身后不远处有个人也在看着那排牙印。
完美管家垂眸敛目,指尖收紧。
凌逸看得出,乐晗在想斐尔。
他每次专注想那个人时,脸都会有些红,时而深时而浅,还会变化,像白云上两团探头探脑的彩霞,可爱极了。
想捏,更想循循善诱问他,“主人,你是不是在想我?如果是的话,可以给我一点奖励吗?比如…用你的手指轻轻碰一碰它…”
那时候的少爷,脸一定比现在更红吧。
凌逸清楚自己是个变态。
就像他正戴着的白手套,看似纯洁无瑕,每一丝褶皱都堪称完美。
可它包裹的手指却在暗处,以隐晦到情se的方式,摩挲着,还是在这样的青天白日。
但他的少爷不知道。
如果少爷知道,那个在虚拟世界中肆意越界、令他困扰不已的变态,与眼前这个端方守礼、为他鞍前马后的管家,是同一个人……
不,凌逸不敢细想那个后果。
他的少爷看起来是有些陷进去了,被斐尔吸引,但这份吸引还不够深,不够牢固,不足以承受真相揭露时可能带来的冲击。
在无法保证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凌逸宁愿以斐尔这个身份,维持亲密关系。
因为这段关系纵然虚假,它也实在太让人沉迷了,根本欲罢不能。
原先想都不敢想的,现在可以毫无顾忌去想。
以他的身份绝对无法当面说出口的、那些不入流的话,都可以在少爷耳边,尽情诉说。
听着那故作镇定的声线,终于因他而破碎颤抖,想象那双清亮的眼睛为他蒙上情动的薄雾……
然后再像收获战利品一样,若无其事来到少爷身边,将那些证据拿走,私藏,证明他们也曾在自己编织的情网里沉沦。
这场游戏极其危险,每一步都踩着刀尖,一着不慎,掉下去就万劫不复。
可凌逸知道,自己是个胆小鬼,如果结局无法确定,他宁愿让游戏永远继续。
他现在更时常产生一种念头,如果他仅仅只是“斐尔”就好了。
如果只是斐尔,他就可以立刻现身,真切地将他的少爷揉入怀中,用比虚拟交互更直接、更野蛮的方式,肆无忌惮宣泄爱欲。
他甚至还想过,要去改头换面,再以斐尔的身份回归——
凌逸几乎已经打算那样做了,进了那家机构,差点就在手术合同上签字。
他这样心思缜密,怎么可能想不到这种方式,为达目的,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只要能得到那个人,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但他终究不止是“斐尔”。
他还是“凌逸”,是那个陪伴在乐晗身边、打理他一切起居、被他全然信赖的凌逸。
如果彻底变成斐尔,意味着,他要放弃的不仅是凌逸这个身份,更是与少爷相处的点滴和……所有过去。
这张脸、这个躯壳,要想丢掉都很容易,毫不犹豫,在所不惜。
但他不能放弃的是那些。
最艰难无望的日子,靠它们他才有活下去的力气。
凌逸只能是凌逸。
——少爷,我永远是你的阿逸。
可你的阿逸现在很害怕,越来越害怕。
因为过度贪婪,那个隐秘的地方,存放的罪证越来越多。
乐晗当然不会知道,每次凌逸收走那些衣裤,“洗干净”后整齐放回更衣室里的,其实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模一样的全新一套,而他真正穿过的那些,已经全被收藏起来。
凌逸不敢想象,如果少爷发现这一切,知道自己如何辜负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那结果会有多可怕。
他会被他厌弃,被他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着看……
会永远失去站在少爷身边的资格。
当凌逸意识到,他可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时,已经来不及了。
原本以为,能满足现状的心理,也日益扭曲。
人的贪欲永无止境,尤其是在尝过最甜美的滋味后。
发现自己无法立刻变成斐尔,一种尖锐的、几乎要撕裂他的醋意,开始在阴暗里滋生。
凌逸还是会将那些沾染气息的衣服小心收好,虽然危险,他也舍不得丢掉它们。
他会一边面无表情地将那些东西紧贴自己,一边在脑海里细致想象……
那些旖旎画面让他心脏抽紧,既带来满足,又伴随一种偷窃自己胜利果实的酸涩。
是的,他嫉妒斐尔。
嫉妒他能占据乐晗的思绪,从线上影响到线下。
哪怕斐尔就是他自己,这种占有欲和醋意,也无法平息,反而日益灼烧他理智。
像同时执掌黑白棋的棋手,自己与自己对弈,白棋代表陪伴与温情,黑棋代表欲望与占有,既希望白棋能赢得少爷真心,又忍不住推动黑棋攻城略地。
既享受乐晗对斐尔的关注、悸动与情愫,又渴望他能将同样的目光,投注在凌逸这个真实、有血有肉的人身上。
这种分裂感,让白天和夜晚的凌逸,愈发成为截然不同的两面。
他像是疯了一样,行为也变得更加矛盾。
作为凌逸,他无微不至,照顾乐晗的每一件事,都被做到极致。
每一杯水的温度,每一次盖被的动作,每一个不太刻意的拥抱……或提醒游戏时间过长,或引诱小猫,让它去替他讨要关注……
他想抚平斐尔带来的那些影响,让自己这个真实存在,在少爷心中占据更重、更不可替代的分量。
而作为斐尔,他的攻势则愈发猛烈,变本加厉撩拨挑逗,言语行为更加大胆露骨。
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在那人身上打下更深的烙印,获取现实中求而不得的刺激,填补日益扭曲的执念。
这简直就是一场自虐,凌逸小心维持两个身份间脆弱的平衡。
他比以前还要谨慎克制,也比以前危险而深不可测。
就像现在,他轻轻走入书房——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可以不用敲门就能进来了。
对于管家而言,这绝对是越界。
但乐晗不会怪他,他只是手忙脚乱关闭论坛,故作镇定切回游戏界面,明显刚刚是在浏览那些被系统有意弹窗放出的同人小作文。
凌逸不动声色垂下眼睫,“少爷,午餐准备好了。”
这时候内心一定会有两个声音。
一个在得意低笑:看,他又在想我了。
另一个则在酸涩质问: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看到您眼前的我?
念头交替出现,稍纵即逝,被凌逸以强大的意志力摁下去。
他抬眼,声音平稳温和,替乐晗盛了一碗汤,轻放在他面前。
“少爷,这是我让厨房特意炖的百合莲子羹。”
他微微停顿,意有所指轻声补充,“最适宜…降火。”
乐晗:“……”
最近火气是有点大,连大腿内侧都冒了个小红点,有点痒。
家里似乎也比以前暖和,乐晗穿着刚到膝盖的短裤,窝在沙发椅里时,才注意到那个不起眼的小包。
皱了皱眉,他心里嘀咕:也许是天气干燥过敏,但也有可能…是姿势不对,被蹭出来的。
他正因身体的小不适而燥郁,偏偏还有人上赶着来添把火。
乐晗看着又双叒不请自来的男人,无语到连生气都觉得浪费力气,都不知该用什么态度了,于是只能叹气。
乐暥目光落在他身上,也不发一语。
意识自己穿着举止都过于随意,乐晗刚想把腿蜷起来,一条膝毯已经将他腰部往下都盖住了。
凌逸甚至没将这个动作多加伪装,比起管家的照顾,那姿态更像属于“男主人”的宣示主权,几乎不是暗示而是明示。
实际上,乐暥从一进门,就注意到乐晗大腿内侧那片红。
它起初只是个小包,但经过抓挠,已经变成一小撮粉红,在白皙肌肤上格外显眼。
“…小晗,”乐暥视线从膝毯收回,眼神黑沉如墨,“既然你坚持不想搬去我那里,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乐晗已经懒得跟他争辩,直接给了他一个不耐烦的后脑勺,“凌逸,我轮椅呢?”
凌逸却没有去推轮椅,而是俯身,连人带毯子一起,裹着乐晗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今天例行检查,发现轮椅转向系统有些故障,正在调试,您想去哪,我抱您。”
于是,轮椅再次“恰好”故障,乐晗被凌逸寸步不离抱在怀里行动。
乐晗正好不想单独面对乐暥,也没顾上深究轮椅为什么偏在这个时候坏掉,以及上一次出现故障,似乎也是在乐暥来访的当口——这种过于针对的巧合性。
而乐暥盯着凌逸动作,面沉似水地投来一瞥,锐利目光将他审视片刻,忽然冷冷勾起唇角。
“凌逸,你父亲应该也快到了,他正从主宅过来,说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谈谈。”
就在这时,佣人进来通报,“凌先生,又有两位先生来访。”
乐晗心中奇怪,只见来的果然是凌清荣,但另一位,却是个完全没见过的陌生男人。
花园一角,凌家父子正在交谈。
乐晗从客厅落地窗望去,只能看到凌清荣的脸,眉目端正,态度颇为温和,与凌逸身上沉静内敛的气质一脉相承。
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并不算紧张,但站在父亲对面的凌逸,背影却绷得笔直,像是正承受无形压力。
乐晗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能随意猜测。
而他也不是想偷听,只是与其对着乐暥,不如随便找个理由看外面。
乐暥正坐在他对向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喝茶,眼神不着痕迹扫过乐晗,随即对身侧示意了一下。
那位跟随凌清荣前来的陌生男人立刻上前一步,“小少爷。”
乐晗转过头,面露疑惑。
“小晗,这是父亲特意为你物色的新管家,由凌叔亲自挑选考核过的,绝对尽职尽责,能力不会比凌逸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