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撩集团/陛下有毒/皇家一级注册画师 (百里涂鸦)
“那幅画经由大师鉴定,实乃安俾直真迹。估摸是画未作成便被盗了去,流入了不夜城。听里头的人说,《拙荆戏子图》几经转卖,如今卖价一千两!这才几天呐!”
“这么说安俾直在骆城?”
“安七年来了无音讯,为何突然出现在骆城?”
“在不在不得而知。我昨日壮了胆子去不夜城探了那副画,啧啧,实在有趣!画中一女子在书房逗黄耳,身穿侍女衣饰,应是哪家丫头,栩栩如生。取名‘拙荆戏子’,实在让人费解,莫不成安俾直的爱妻是一名侍女?而戏子…难不成两人的爱子是一只狗?”
“依安那玩世不恭的性子,娶一名侍女为妻正常。我看‘戏子’的‘子’非指儿女,按生肖来看,子指鼠…”
“哈哈哈,这位兄台,这哪里是逗鼠,按你的意思画名应该叫《拙荆戏戌图》才对。”
“暴殄天物。”莫追拾起桌上的鸡腿咬进嘴里,美滋滋地嚼着,挤进人群,插嘴道,“说不定那只狗就叫‘耗子’呢?”
莫追是酒肆的小二,来打杂已经两月余,挣的钱不多,但待遇优厚——能拣客人吃剩的酒食吃。酒肆规格较高,来往是体面人士,出手阔绰,不愁他们能吃个干净,运气好的话还能赚一笔不少的赏钱。
这几日街头巷尾都是谈论安俾直的声音,莫追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他厌恶安的为人,世人越是追捧,他越是反感,又不得不迎合酒客,撑起皮笑肉不笑的面容,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道:“有什么好稀奇的,那个安啥玩意儿一来,各位爷都冲不夜城去了,觅香阁的姑娘们还不得寂寞死。我看呐,画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如谈谈花房美姬来得有趣。”
一名穿着颇为讲究的酒客捋须哂笑,指着莫追:“你小子——低俗!”
他低俗?
莫追心底冷笑,他能有安俾直低俗?他口头上虽喜欢谈论美姬,但那是招呼客人的伎俩,而安俾直是实打实的撩弄女人,不知轻薄了多少姑娘。说句公道话,他是个本本分分的男人,有个心仪的女人——厨房里那个温婉大方、雍容能干的厨娘,名叫罗三娘,年三十有五,丧偶,无子。
初遇三娘,莫追就认定她是他命里的女人。那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触,小鹿乱撞、情窦初开,放眼十里,姹紫嫣红。他发誓,等攒够了钱,就风风光光的娶罗三娘回家。
老板娘走过来,磕了一下莫追脑门,拿他说笑道:“怎么不稀奇?一百来个你都不抵那一幅画,若是有一副安俾直的画挂在咱们店里头,我下半生就不愁没生意咯。”
莫追心不甘情不愿的讨笑道:“是是是,原是我孤陋寡闻,哪位爷若是买下那幅《拙荆戏子图》,可别忘了拿来给大伙长长见识!我也好临摹临摹,挂在大门口上。”
老板娘:“得了吧,就你,别亮出来笑死人。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
莫追就说了一句微词,便被酒客从晌午笑到了打烊,临走前还被老板娘叮嘱道:“日后人前不可再非议安俾直,别扫了客人的雅兴。”
莫追“哦”了一声,没精打采地走回家去。他对安俾直从头否定到尾,除了画。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丨庭花。
莫追眼中,安俾直便是《泊秦淮》所指的亡国罪首。身为官僚大夫,却成日纸醉金迷、纵情声色,恬不知耻!
莫追仰天长叹,大有忧国忧民之势,狼嚎道:“天道不公,为何要让一双丹青长在他身上!给我一技妙笔还你一个太平盛世啊老天爷!”
哗——
一盆洗脚水从道旁的阁楼倒下来,浇湿了他全身。楼里一妇人正教导儿子学词认字,道:“儿,听见了没,这便叫痴人说梦。”
“娘,孩儿懂了。”
莫追顿了足,隐忍地抹掉脸上的水,朝阁楼嚷道:“小屁孩,叔也教你一个词,叫妇人之见。”
“呀哈你个小痞子!”楼上女人粗鲁地跑出来,拿着柚子皮冲莫追砸去。
莫追见状连忙拔腿跑开。
作者有话要说:
重新整理了一下顺序,所以改个新坑。这篇文想说仿明朝来着,但是对明朝不熟,所以…就当我没说吧,嚯嚯嚯!
第2章 拙荆戏子图1.0
“腹肌呀,我回来了,给你买了件过冬的衣裳和一些宣纸。”莫追推门而入,将从酒肆打包的饭菜搁在桌上。
腹肌正经儿叫傅讥,法号圆慎,莫追叫他腹肌叫习惯了,偶尔还叫小肚子。两人本是修云寺的和尚,三个月前被迫还俗,住进了这间三十平米的小破屋,勉强能遮风避雨。
傅讥从里屋出来,面色不悦,坐到桌前吃晚膳。
莫追皱起眉头:“给你买了件衣裳,怎还板着一张脸,什么事教你不开心了?”
傅讥:“你赌钱了。”
莫追无语笑了笑,插起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赌钱了?”
傅讥从怀里取出一只绣桃花的小荷包,粉丝的,置在桌上。“今早洗衣裳的时候,从你兜里找到的,一共三十五两,你哪来的钱?若是不义之财,赶紧还给人家。”
傅讥是个老实的小沙弥,错就错在有莫追这样的舍友,若不是近墨者黑,他还能在寺庙做一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哪怕每日挑水担柴,起码日子扎实无忧。
莫追眼睛忽的瞪亮,拾起荷包数了数里面的钱,果真有三十五两,给人打杂半年都攒不到这么多钱,可到底是哪来的,绝不能告诉傅讥实话。莫追咳了咳嗽,道:“我这不是手头正紧,图个运气小赌了一把,结果还赚着了。”说罢,连忙将荷包往怀里收。
傅讥:“圆季,不可再赌了!”
“听你的听你的。”莫追频频答应,转头走进卧室,搜索被子里的东西,愣是找不着。
傅讥从怀里拿出一枚黑色面具:“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莫追一看,捂额:“你小子怎么这么调皮,这是偷盗,你犯佛门戒律了。”
傅讥:“你去不夜城赌钱?圆季,你最好不要去招惹是非,若是被官府撞上,你小命就没了。”
莫追抢过面具:“不夜城哪会有官府的人?你是没去过,根本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可怕,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我早想带你去瞧瞧世面,就怕你这么劝我。诶,既然你知道了,今晚要不要一起去?”
傅讥挡在莫追身前:“不准你去,就你那胡作非为的性子,终有一日会闹事的。”
莫追惊愕,懵逼地指着自己:“我胡作非为?我什么时候胡作非为了。”
傅讥抓住莫追双臂,苦口婆心道:“你平时是好,可你发起酒疯来根本不是人你知道吗?你连我们为什么被驱逐下山都不知道。”
莫追:“我知道,不就是酒后失言,骂了方丈几句。是住持没度量。”
傅讥:“听听,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当时说了什么。”
莫追来了兴致,坏笑道:“那我当时说了什么?”
“懒得跟你说,辣耳朵。”傅讥将莫追往屋里推,然后紧紧栓上了门。
莫追威胁道:“你拦不住我的,你不说我可要去了。”他一直好奇当日说了什么诳语,竟能把一向宽容隐忍的住持气得离地三尺。
傅讥无可奈何:“成成成,我可以说,但你得答应我今后再不去不夜城了。”
“我答应你(才怪)。”莫追老老实实地坐到桌前,听傅讥娓娓道来。
那日如往常一样,两人同圆净师叔一块下山购置米粮,恰逢傅讥二十生辰,三人暗搓搓的去酒肉了一番。师叔是个花和尚,座右铭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莫追更不用说,半路出家,带发修行,两人早早把傅讥给带坏了。三人时常偷偷摸摸跑下山寻肉吃,除了不忌食倒也没犯什么其他戒律。莫追那日兴起,多喝了几盅酒,昏眩中开始疯言疯语,满口艳丨词,而后竟然唱了起来,还颇有文采。
师叔赞道:“诶,想不到圆季你还是个文化人呐。”
三人身上酒气未散,不敢直接回寺,便拐道去一潭清池洗浴,不巧几个青云观的姑子正在戏水。
举头三尺有神明,傅讥忙遮住了眼,慌张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非礼勿视?”莫追醉里重复叨叨这颇有深意的四个字,如被闪电一击,忽的睁大双眼,见几位白花花的小娘子婀娜多姿,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如离弦的箭冲向池子,猪一样的扎进水池,扑通一下溅起了大片水花。
师叔又懵又慌:“完了完了,圆季喝高了,快拦住他!”
莫追一个华丽出浴,吊儿郎当地朝女人大喝:“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流氓!”
青天白日杀出个疯子,姑子们早吓懵了,遮住身子冲上了岸,手忙脚乱地拾起衣裳落荒而逃。
不日,三人被举报了。幸而没闹出什么大事,住持罚三人面壁思过,抄写经书,这事就算过去了。哪知莫追还未醒酒,迎面住持,劈头盖脸一通大骂:“看个姑娘怎么了,庙里那么多菩萨像半遮半露,你们还不是天天看!”
方丈好心相劝:“佛门净地不可淫语,圆季喝多了,先带他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