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福现在愁眉苦脸,思量许久、彷徨徘徊。因为他清楚自己没那么简单,有一些连徐辉祖也不知道的内情!
他的弟弟何禄作为保护建文父子的近侍,在云南被汉王当场捉住了!而且何福为了事情不败露,还与汉王通过书信,这些都是把柄……更还有连汉王也不知道的关系,何福连他自己也觉得处境复杂。
于是在建文旧将当中、何福这个看起来与燕王一脉最亲近的人,实际上却是最不可靠的人!
他带兵去和汉王作战,如果胜了,汉王能不报复他?如果故意丧师,朝廷能饶得了他?
因此,当徐辉祖等人在考虑怎么重回朝廷、怎么取得战功的时候,何福考虑的是如何自保、如何存活到最后。大家的立足点根本不是一回事。
何福用力地思考,渐渐捋清了事情的轻重缓急。
官场如战场,不是一定要勇往直前,形势所迫时,退兵是必要的选择!而今局势尚不明朗,何福觉得自己太早跳出来,反而会让自己处于刀尖风口;还不如暂退一步,先稳一稳。
何福内心里当然希望汉王最后能赢。如此一来,在大势已定之时出来反水,那便稳操胜券,一点危险也没有了。
反之,如果朝廷平叛成功,何福就算闷头不出声,万一汉王发狂、临死揭发他,一切都完了!后面的情况是存在危险的,生死全凭汉王一念之间。
怎么巧妙地让徐辉祖打消推举他的念头,何福心里已经有数了。他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件小事,准备到时候利用。
……何福去书房以后,赵王的弃妇徐娘子见到了姑姑,话便多了起来。毕竟姑爷是男子、又隔了一层,徐娘子与何福没甚么话说。
姑姑在暖阁里悄悄问她:“你是不是不懂怎么服侍汉子?赵王不愿亲近你?”
徐娘子委屈道:“真不是!我与王爷本来关系很好的,王爷并不太亲近别人,常与我同房。王爷还在枕边夸我,说我虽长得娇小但那里正妙。还说爱看我的神态,听我的声音,别人都比不上,他觉得自己更像个雄壮的大丈夫了。”
姑姑唾了一口,脸反而红了,道:“你还真敢说!”
徐娘子也不好意思道:“在这闺房里,我只与姑姑才敢说。王爷甚么都好,就是太无情无义,他就是想娶沐府的女子,觉得人家身份更高贵。翻脸就不顾几年的夫妻恩情了!”
姑姑道:“联姻不是赵王能说了算的。”
徐娘子幽怨地唉声叹道:“觉着咱们就跟市井的货物一样,有用就拿出来卖,没用就丢得远远的,唉!”
姑姑好言宽慰道:“还得看跟谁……”
徐娘子低头只顾自怨自艾。
姑姑又认真地说:“只要你爹能走出困局,在朝中有一席之地,你就别太担心了。你看姑姑,也是嫁过一回的人,还不是能再嫁给你姑爷?他也是个侯爷。”
徐娘子却不能从沮丧与消沉中走出来,她喃喃道:“这世道好没意思,真想出家了。又或找个贫贱后生,说不定能好好待我。”
姑姑冷笑道:“你这么以为,那便错了。若你跟那等人,恐怕得是老鼠进风箱的下场,更对付不过来。”
第四百一十一章 烫手山芋
一夜过去,刑科给事中耿通家的奴仆,在家门口发现了一封红纸包着的精美信封。那颜色鲜艳的东西,一眼就被人发现了。
奴仆打开纸包,见里面的信封上写着:事关大体,恭请耿科官亲启。奴仆见状不敢留在手里,急忙到内宅洞门外,说有要事求见主人。
刚刚起床还穿着亵衣的耿通,披了一件棉布上衫便召见了自家奴仆。耿通接过没开封的信,前后翻看检查了一番,便撕开了封口,抽出里面的信来看。
这是一封告密信。告的是武定侯郭英的儿子郭铭,今上的皇妃郭嫣的父亲、汉王的岳父。
信上写着,郭铭对自家的处境十分不满,满腹牢骚。
郭铭数次与人谈论,太宗皇帝一向不喜今上,觉得今上太胖有失皇室体面,且一事无成;太宗起初便想封汉王为皇太子,后来因喜爱皇孙朱瞻基,以为“类己”,才勉为其难封了今上;太宗的皇位是想传给孙子,并不是儿子。
若非因朱瞻基,如今皇位就是汉王的,郭家何至于如此困窘……
信里写的有板有眼,在什么地方、郭铭甚么神态口气都描述得一清二楚,仿佛告密者亲眼所睹。只是隐去了交谈者的姓名,或是不愿牵连别人。
耿通看完立刻收了起来,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神情十分严峻。他马上便叮嘱奴仆道:“收到这封密信的事,不要外传!叫那些看到了的人,都闭嘴!”
奴仆急忙忧心地拜道:“小的遵命。”
不过耿通不信任那些目不识丁的粗人,打了招呼也不一定管用。何况告密者一次不成,他还可以告诉别人。
耿通觉得这事儿若是处置不当,连自己也要被牵连!
密告信妄谈皇帝家事、已是非常严重,牵涉的郭铭也是皇亲国戚。一旦这封密信上交,皇帝必定震怒、怒气向谁发不好说;不过郭家以及汉王府一定是要仇视耿通的。可纸包不住火,不交又不行!
耿通拿着这烫手山芋,一直在出神地想事情。他怎么吃早膳、穿上官服,怎么去皇城的,回头也记不太清楚细节了,简直如同丢了魂儿一般。
他到了御门,终于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扶正乌纱帽,拉扯平整身上的青袍官服。大明朝乃礼仪道德上邦,衣冠不整到庙堂上也是一种罪。
“今日皇爷不来御门听政。”宦官提醒道。
耿通这才想起日子不对,他今日着实有点魂不守舍。
他把手伸进衣袋里面,抬头看了一眼雄伟的奉天门重檐顶,目光收回,又看着旁边站着的宦官海涛。海涛出身燕王世子府,是今上的心腹宦官。
“对了……”耿通从衣袋里拿出了红纸包的告密信,说道,“有一件重要的东西,烦海公公拿进宫,呈送给圣上。这是……今早上我的家奴在门口捡到的东西。”
海涛双手伸过来,说道:“咱家马上送去东暖阁。”
耿通问道:“圣上已至东暖阁?”
“是哩!而今朝廷诸事纷纷扰扰,皇爷每天睡得晚起得早,人都瘦了!”海涛接过东西道。
耿通实难想到圣上瘦了的模样,不过他忽然便有点后悔把东西交给海涛!
身为科官,耿通品级不高,但却是朝里地位超然的小官。连太祖皇帝也告诫子孙勿杀言官,科道官员正是言官。在六部各寺,即便是尚书侍郎寺卿大员,也无法拿这种小官有办法。何况耿通是第一批劝进圣上的人……所以他完全可以直接进乾清门,当面把东西交给圣上的。
其间有何区别?耿通倒不是担心海涛不交,现在的宦官还没那个胆子、敢插手操作君臣之间的联络。耿通现在才后知后觉,那告密信是撕开了的;只要经过人转手,就有可能被别的人看到内容。
但海涛已经把东西攥到手里,耿通终于没能拉下脸要回来。
……告密信确实送到了朱高炽的手中。
皇帝朱高炽坐在他那张铺着豹皮、虎皮、狮皮的三兽金丝楠木大椅子上。宦官海涛躬身呈上东西,道:“禀皇爷,刑科给事中耿通,说今早在他家门口捡到的东西,叫奴婢送进来呈献给皇爷。”
朱高炽打开纸包,见里面躺着一封撕开了的信,便抽出信来看。
“砰!”朱高炽忽然一掌拍在御案上,顿时案上的茶杯、砚台、毛笔、奏章等物一起弹起,落回在上面凌乱一片。
他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马上将信揉成了一团。
宦官海涛以及别的奴婢吓得纷纷跪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片刻后,朱高炽又把揉成了一团的纸重新展开、抚平。他想了想,再次揉成一团,抬头看墙边放着铜火盆,便径直丢了出去,道:“烧了!”
海涛叩首道:“奴婢遵旨。”
毕竟,朱高炽要搞郭铭、也没法用密信上的理由!太丢人了。
朱高炽深吸了一口气,胸膛上的肉一阵起伏,但冷冷的神情至少平静一点了。
不管这封密信所言是否确凿,朱高炽也不想去追查真相!因为就算没有这封密信,朱高炽也看郭铭非常不顺眼,早就想搞他了!多了今日的密信,朱高炽只会加重这种想法,改变不了他对郭铭的任何态度。
所以,朱高炽看来,这封密信除了让他不痛快之外,没有任何价值,烧了也不可惜。
郭铭此人,极其像个墙头草!就是要隔岸观火看朱家兄弟打死打活,他好从中渔利。朱高炽现在极度痛恨这等人!
还有郭铭那妾生的郭妃,原来朱高炽以为她不懂权力争斗,心地单纯良善,挺有好感的。但而今看来,郭妃在东宫勾心斗角、尽牵涉一些阴谋手段。先帝之死,让朱高炽措手不及、一堆大麻烦现在焦头烂额,郭妃还没排除嫌疑。
朱高炽早就想让郭府付出代价了!
只因当初先帝驾崩、宫中另有解释,朱高炽不能说郭妃有丝毫嫌疑,只能把仇怨咽进肚子。朱高炽虽然已经登基称帝,也不好以莫须有的罪名把一个功臣勋贵的后代、皇亲国戚给灭了,那样会搞得人人自危;所以事情才拖延到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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