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也被血月压制住了身上的魔气,可是他们认为谢无瑶也被压制了,此刻是他们联手报仇的最好时机。
再不杀了谢无瑶,他们可不一定有命活过下一个月了。
柳若烟躲在阴暗的角落中,悄悄看着他们。
小兔爪子在地上无意识蹭了蹭,很快,她扭过头,原路返回。
为了跑得比那些魔人快,她的四肢都快变成风火轮了,有只爪子还不小心踩到了尖锐的石子,破了皮。
好在兔子速度算快。
谢无瑶寝殿的门缝还没关上,柳若烟蹿进去,刚好撞到了他的脚上。
她被撞得头晕眼花,捂着自己的脑袋,小声呜呜叫唤了两声。
被谢无瑶捞了起来,她一下子撞进了那双复杂的眼神中。
来不及思考他在想点什么,柳若烟指了指门外,小兔脸上全是着急。
快逃,他们要来群殴你啦。
放着谢无瑶一个人扛副作用,她不担心他会死。
可是外面那么多蓄势已久的魔人想要来杀他,她不认为他能轻易逃掉。
他没看懂她乱七八糟挥舞着爪爪想要表达什么,他一眼看到了她爪子上的伤口,脸色沉了几分。
很快,听清了不远处的杂乱脚步声,他就明白了她如此着急是为了什么。
神色更加让人捉摸不透了,他揉了揉她的小兔耳朵,目光落到外面空荡荡的走廊时,苍白的脸上现出了一抹狠厉与不屑。
当魔人涌入走廊,人声鼎沸中,他打开了厚重的大门,淡漠抬眼,环视一圈。
“就这些人?”
声音冷若寒霜,白色长发无风自起,吓得众魔人往后退了三步。
大家鼓起勇气,梗着脖子大声嚷嚷:“你这白毛恶魔!杀你,我们这些人完全够了!”
谢无瑶冷笑一声,他低下头来,手指挠了挠兔兔的下巴,轻声问:“就是他们?”
柳若烟点头,推了推他的手指,神情急切,指了指那些魔人手里的武器,想让他先暂避一下风头。
他却道:“懂了,杀光他们。”
柳若烟:……你是懂阅读理解的。
话音未落,他挥了一下手,凌厉的寒刃在又长又冷的走廊中飞旋,刺破虚空。
几十道白光闪过,无数血液迸溅,此起彼伏的惨叫响彻云霄。
好多火把落了地,在烈焰火光中,黏腻的鲜血淌成了小湖泊,反射出魔人们一个个惊恐的不敢置信的神色。
柳若烟瞪大了兔子眼去看那些魔人,他们的右手都被砍下来了。
“给你报仇了。”谢无瑶揉着她的爪子,施了个法术,她破皮的爪爪马上没有伤口了。
但是,在一系列的动用魔气后,他后脑勺的伤口终于再度反扑上来,让他颤抖着靠墙坐下,脑袋在墙上磕了一次又一次,砸出了很多血来。
她的心脏在他说给她报仇了的那一刹那,停止跳动了两秒。
还没彻底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她就看到他以头抢墙,如此自残。
真的这么痛吗?她犹豫地伸出爪子,按了按他的手背。
过了很久,他才逐渐停止。
距离他最近的一排魔人就莫名其妙爆炸了。
他们的身体化作了一团团黑气,全部被谢无遥吸入体内,这些都是滋补他的东西。
他歪了歪脑袋,抱着兔兔,宛若阎罗爷再世,一步一步往前走。
一排一排的魔人全部爆炸惨死,黑色的雾气快要在走廊中拢成了乌云。
谢无瑶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雾气中汲取黑气。
那些叫嚣着要杀死他的魔人,全部成为了他的养料。
柳若烟本来还很心疼他的,现在却一整个震惊状态。
谁懂哇家人们,魔族最强战力是这样的?他真的是受伤吗?
她第一次直观感受到自己生机如此渺茫。
等下他一个不乐意,该不会也给她来个死亡套餐吧?
兔兔瑟瑟发抖。
等谢无瑶将那些魔人全吃了,他餍足伸展了一下身体。
还没来得及多享受两秒呢。下一刻,副作用再次袭击过来。
他忍着,挥了下袖子,终于一人一兔离开了这个满是血腥的宫殿。
这是一个昏暗的山洞,他摔倒在正中央的被褥上。
柳若烟在他怀中倒没受伤,她从他手臂中探出小脑袋,看了一圈周围环境,小脸耷拉下来。
这是她发现他是白发魔尊的那一晚,两人与稻青一起住的山洞。
什么意思啊?现在要来这里算旧账啊?
柳若烟兔毛耸立,等了半天也没等来虐待,而是一声若梦呓的声音。
“柳若烟……别走……”
他双目紧闭,眉心紧蹙,左手下意识去捂住后脑勺的伤口。
在最让他感到安全的地方,他陷入了沉睡,一边是消化刚刚吸食的魔气,一边是重新压制伤口。
柳若烟横眉冷对,又觉得心中很不得劲儿,她粗鲁地推了推他的脸蛋。
喂,就这样睡着了?
这么没有警惕性吗?
还喊她别走……刚刚还给她报仇……
这些日子对她这么宽容,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要剥面皮也不是他这样弄得吧?
环顾四周,这里看起来收拾得很干净,看起来他有时会来这个山洞。
小兔子想不通,便不再多想,低下眼帘,爪子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心。
那些流动的诡异的魔纹亲昵地环绕着她的爪子,围成了同心圆。
像灵活的小鱼,还挺好玩的。
她看他无论怎么闹腾都不醒,干脆也钻进被窝,准备睡一觉。
可是,魔人巡山的声音自山前传来。
她猛地瞪大眼睛,一双佛山无影兔脚都没将最强战力给弄醒。
他睡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眼见魔人声音越来越近,她坐不住了,等下魔人发现他的痕迹,估计又是一波缴杀。
想了一会儿,她飞快跑出去,在低矮的灌木丛中乱窜,弄出了巨型猛兽活动的痕迹。
她逃得速度非常快,在血月之下狂奔,那巨大的动静好像山中来了一只猛虎。
巡山的魔人们听到声音,以为是魔兽,放弃巡逻,飞快跟上去围追。
很快,柳若烟被追上,被包围,被一只黑乎乎的大手给提起来。
面对数十张青面獠牙,她抖了几抖,不出所料,她被嫌弃地丢弃。
“居然只是野兔子,晦气!”
对方用了力气,狠狠将她甩到树干上,撞得她灵魂震动。
她吐了口血,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灵魂逐渐回归本体。
谢无瑶半夜惊醒,急忙去找兔子,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一直好好保护的兔子,被别人拎着兔耳朵,悬挂在空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
毫无征兆,大雪忽至。
魔人们搓了搓自己的皮肤,抱怨,“怎么这么冷了?”
“要不等下把这兔子拎去烤了,雪天吃烤兔子最爽。”
“别说了,一说就流口水了,它刚刚跑那么快,后腿肉一定很有劲儿。”
黑暗中,一双血红的眼睛静静看着他们。
朦胧的日光沿着白玉窗栏洒落, 温温柔柔落在雪白色的绸被上。
柳若烟从床上坐起来,揉着自己的老腰,龇牙咧嘴地爬了起来。
“谢无瑶没事儿吧?”她的眉眼中愁云密布。
【无事的, 白发魔尊已经熬过了副作用, 他没啥大事儿……那些巡山魔人倒是有点儿事了。】
听到他没事, 她才松了口气, 忍不住骂出声来, “有病吧他, 在墨隐宫待得好好的, 非出去干什么?那个破山洞有他墨隐宫睡得舒服?”还怎么都弄不醒,一副趴在被窝里陶醉的模样。
系统雀跃道:【宿主先别生气, 白发魔尊的救赎进度线前进啦!前进2%, 目前32%哦!】
柳若烟挑眉咋舌, “2%?我这半条命都快丢在那里了, 才2%?”
谢无瑶也太抠搜了吧。
系统仔细扒拉了一下评判的细则, 【呃,就是2%, 谢无瑶熬过了一次虚弱期,修为再度恢复。】
柳若烟抓头,无奈笑笑。
好像谢无瑶这里涨的全部都是关于事业线的救赎进度, 这还真符合他无心无情的特点。
两声敲门的声音很缓慢。
柳若烟跑到院子中央去开门,瞧见了站在门口的越清桉。
他的眼眸黑沉真挚,在天光之下, 恍若洞中明火, 一点一点将她的一切给照亮,
一大清早,天气微凉, 她却忽然觉得自己手心发热,视线飘忽着,不敢和他对视。
“你……早上好!”她摸着鼻子,娇俏的脸庞低垂,脚在门槛上一踮一踮,似乎多余的动作可以缓解她心中的慌乱。
“听北柠说你巳时走,阿娘喊我叫你一起用早膳。”他轻声道。
柳若烟脸色通红,小声呢喃,“越夫人不会还要那个……”她没好意思继续说了,整张脸羞得能滴出血来。
越清桉无言,嘴角却勾起了微小的弧度,清冷的脸上难得染上一抹霞光。
那晚去赴越星流的宴,成功将越清桉的救赎进度线拉扯到99%。
她高兴之余听到越星流问她是否婚配。
那时她才明白,原来那场宴席的主要目的是越星流想为她和越清桉定亲。
这多抓马啊,她已经私下拒绝过越清桉了,如今又拿到明面上来说,她总不能驳了宗主妈妈的面子直接拒绝吧。
她只能傻笑,说:“一切都听我师父安排。”
越清桉静静看着她,也帮忙开口,“阿烟年纪还太小了,再过两年再讨论这些吧”
“拖拖拖,拖到最后好姑娘都被别人娶走了,你以为你长得好别人就一定喜欢你啊?”越星流悄声道:“前些日子来救我的那个妖族,也喜欢柳姑娘,明里暗里都要与你比较呢。他长得可不差,你这不紧不慢的样子,我都替你着急。”
柳若烟:又是竹玉怜这显眼包惹出来的祸事。
“阿娘,感情的问题……我们自己会处理好的。”越清桉敛眸,伸手去剥虾。
越星流暗暗打了一下他的膝盖,真是不争气,明明喜欢人家姑娘,天天绷着脸,姑娘不被气跑才怪。
她微笑转过头,道:“那改日我派人给玉泉剑尊下请帖来凌天宗,再好好谈谈吧。”
柳若烟一个头两个大,她用眼神示意越清桉。
越清桉将剥好的虾分成两份,推到柳若烟和越星流桌前。
他用白帕子擦了擦手指,轻声道:“阿娘,先吃饭吧。”
当时推掉了的话题,柳若烟很怕越星流会旧事重提。
越清桉摇摇头,“她不会再说这些让你困扰的话了。”
“啊?你怎么和她说的啊?”柳若烟好奇问。
他摇头,没有告诉她。
在半信半疑中,她跟了上去,这顿早饭吃得很舒心。
越星流满眼疼爱,送了她很多珠宝镯子之类的东西。
在越清桉的授意下,她不得不收入芥子中。
等临到走了,她都没来得及将这些东西给还回去。
越星流对她好得实在是过分了,站在山脚的石阶上,她拉住越清桉的袖子,低声质问:“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嘛?”
越清桉安静看着她,嘴角微微勾起一点弧度,“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你。”
“你!”柳若烟用手指指着他,嘀咕了一句:“狡猾!”
她转过身,大步往前走,过了会儿回头,见越清桉还站在原地,她笑,声音清悦:“越大宗主,快回去吧。”
越清桉点点头,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好像一棵矗立在山脚的青松,冷风吹来时,束得规整的头发落下了几缕,洒在他的脸颊两侧。
他一动不动,直到那抹倩影彻底消失在小路的尽头,才敛起眼,将所有的情绪都埋葬在秋风中。
倒计时第五十八天。
玉泉山,午后夕阳。
柳若烟站在自己的洞天福地前的柳树下,歪着脑袋笑眯眯抬头去看镶嵌在门上的七彩琉璃。
虽然在这里居住的时间不长,但是她心中已然将这里当成了真正的家。
每次遇到了一些困难的事情,只要想一想玉泉山,她就好似心中有了念想,有了依靠。
推开门,阳光的味道顷刻间洒了进去。
屋中很干净,一点儿都不像许久没住人的模样。
空荡荡的桌子上有一个雕刻着精致图案的盒子,上面还有修仙者联盟的标志。
她好奇地上下打量一番,没看出是什么东西来,干脆上手去拆。
等完全将其拆开,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她愣住了。
那是一双鞋子,带着青边的月牙白色短靴,周遭泛着灵光,是一件上品灵器。
她坐在床边,盯着那双鞋发了很久的呆,慢慢将自己脚上的鞋子脱掉,换上。
很合适……迟来了这么久的一双鞋,终于穿在她的脚上。
站起身来跳了几下,这双鞋子完全不输先前脚上穿的那双。
她快步小跑出去,到冷泉洞周围查看。
大师兄此刻还在闭关,冷泉洞附近结界开启,外面的人无法强力破开,只有里面的人自己走出来。
她想进去,也进不去。
只能坐在冷泉洞旁边的石头上发呆。
她得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该如何推进大师兄的救赎进度线。
先前她各种灌输要飞升、要救死扶伤、要行侠仗义,不知道大师兄是否有认真记得。
改变观念是一件很潜移默化的事情,需要长时间不间断的“洗脑”。
很明显,她现在时间不够,只能强行去揠苗助长。
该直接告诉大师兄真相吗?
让他以化神期的修为直接去杠上大乘期修为的李青峰……这不是让他上去送死吗?
柳若烟烦恼到抓头,一会儿又觉得可以一试,毕竟大师兄金手指开得比谁都大。
另一方面又觉得不太现实,大师兄所有的金手指她都知道,好像还没有什么金手指可以越三级挑战的。
想了半天,天都黑了,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她才晃晃悠悠去了山下集市上买吃的。
晚上临睡前,她保佑今晚可千万别再被召魂了。
载体兔兔昨天都已经死了,她应该也没办法附身在兔兔身上。
谁知一睁开眼,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空荡荡的墨隐宫寝殿,没有点一根烛火,只有穹庐上的无数夜明珠在闪耀着光芒。
不知道是哪扇窗户没关,外面的冷风猛地灌进来,柳若烟冻得一抖擞,想扭过头看看,却发现自己的脖子动不了。
等等,现在她的视角变得有些高了,应当不是兔兔。
她艰难地移动自己的眼珠子,去看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
木头雕刻的眼珠子根本动不了,她只能用余光看到半拉黑色的裙子。
各种猜想在她脑海中交杂着,忽然,一张明艳娇媚的脸蛋凑到了她面前。
“柳姑娘,你醒了?”魅魔贴近,微微笑着,上下打量了好久这个刻得和柳若烟几乎一模一样的木偶,心中惊叹谢无瑶居然对柳若烟的面孔这么熟悉。
这个木偶可是谢无瑶亲手雕刻的,手指与各个关节处都精心调制过,可以随意掰扯角度。
她也猜不懂柳若烟到底醒没醒,便低声问:“魔尊现在不在这里,你想要我带着你去找他吗?”
柳若烟已经猜到自己附身在木偶身上了,她想点头,费力地要点头,也只能令头动了一毫的距离。
魅魔根本看不出来,她叹了口气,半蹲在柳若烟的面前,把玩着她的黑色裙摆,微笑道:“柳姑娘,你都不说话,莫非是很喜欢用这样的形式来到魔界?”
柳若烟:……是我不想说话吗!
“你知不知道,再过两个月不到,你的灵魂就彻底属于这里,永远无法回归肉身了。魔尊他肯定没告诉过你,他,呵,罪魁祸首怎么可能会主动说出自己的恶劣行径。”魅魔冷笑一声。
“他就是魔鬼,为了他那所谓的艺术收藏品,杀人成性,柳姑娘你啊还是第一个被他看上的灵魂的呢,你很特殊哦。”
听着她这口气,柳若烟还以为自己中了什么大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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