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从前就是单纯带孩子,现在带着清池,则是会把过程都放在她眼皮子底下。
百姓们瞧见清池这个雪娃娃,纷纷夸赞:“仙师,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小仙师未来一定也是鼎鼎大名的神医!”
他们还特别喜欢到清池身边晃悠,就为了叫这小娃娃看看自己。
清池笑得纯良,牙齿雪白,可可爱爱。特别讨人喜欢。
一边的应宇偷笑,他已经发现了,他家小月魄特别能装,性子嘛,是有些骄傲,不过还是一个心底善良的好孩子。瞧着她认真地吩咐着病人的家属要忌讳的食物,口齿清脆,软糯糯的。特别可爱。
清池回头就瞧见了笑得一脸奇怪的应宇。
她:怪大叔!
其实前世清池在宁司君身边学习的时候,也是涉及过一些医术的,只不过多是养生和草药,因而她有了一定的基础,学起来也是很快的。
转眼,到了清池8岁的那年。
这些年,因为她这个小朋友,应宇是没有再出远门云游的,不过就在今天,他做了一个决定:“小月魄,我打算去北边看看,咱们今天收拾东西吧。”
清池已经习惯了他的心血来潮。最近她正在研究毒蛊之术,也没避讳应宇,应宇倒是也没觉得她学这种东西有什么问题。
大概在他看来,什么术法只有用在什么地方,什么人用才会有什么问题。
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己可爱的徒弟会做什么坏事。
医蛊毒不分家。
清池回过神来,然后有些不满地道:“北边?最近不是那边正在打战吗?”清池从自己有些模糊而混沌的记忆里想起了什么,不由地皱眉,“怎么想起去那了?”
应宇习惯了她的早慧,笑眯眯地要摸她的头。
被清池习惯性地躲开,她瞪了他一眼,“不许摸我头!”
由于清池这会儿还是孩童,梳的就是小揪揪,别提多可爱了,手痒的应宇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回应清池的疑惑:“在白鹿山待这么多年了,你也大了,也是时候带你到处走走了。”
“就这?”
“就这。”应宇轻松惬意地说着。
他穿着也是缝了不知道多少次,被洗得发白的道袍,就那么一笑,却有一种山高水长的风流意态。
清池一直觉得她这个便宜师父兼奶爸是个顶顶奇怪的人,不过她倒也没有什么说不好的想法,点点头:“那去吧。”
对于这一辈子的她,去哪儿都一样。
北边,也未必就是边疆啊。
尽管她心底总还有些阴影,但又说不清是什么。但只要一见她便宜师父这一脸连世界都不放在眼里的笑容以后,她也放松了下来。本来嘛,没什么的。
于是,就这样清池和应宇踏上了去往北边的路上,一路上没有盘缠就靠医术,也不是为了赚钱,只要生活所需足以。应宇得过且过的态度还是深刻地影响到了清池。其实对于她来说,放下了以后,钱财也好,地位也好,也不过就是那么一回事。
大概过了半年后,他们来到了边关。在跟着车队瞧见了荒莽雪野时,清池还有些会不过神来。
“小月魄,冷吗?”应宇忽然凑过头来。
清池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了,她死也不愿意坐在应宇的怀里,虽然那样足够暖和,但是她都快成了应宇的抱枕了啊!
清池翻了一个白眼,“你就别想了,我才不要!”
应宇也不生气,只是笑着说:“长大了,长大了!”
他们几乎已经在嘉陵关的路途上了,距离边关之城嘉陵关不到二十里路。清池嘴唇张了张,还是没说什么。
“在担心什么?”应宇看出了她的不安,问。
清池摇摇头。
应宇说:“道法自然,道法自然,你就别多想了。”
他那双清澈的眼睛正瞧着她,却清明洞悉一切般的温和。
应宇伸手,清池叹了一口气,还是被他抱进了怀里。是啊,这些事,和她一个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况且,还有一年多才会发生嘉陵困城的惨案。兴许,他们待不了一年就走了呢。清池眸子闪了闪,忽然有些悲哀地想,她竟然下意识就是想要逃,而不是帮助如今驻守嘉陵城的荣安王周无缺。她果然还是哪个她。
不过,一想起这个人,清池就有些心悸。
在他的面前,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秘密。
辞别了车队, 应宇和清池并没有直接去嘉陵城,而是去附近的雪山采药。
不得不说,清池也是为此松了一口气的。
好吧, 其实上雪山也不是什么快活的事,当冷风洒在脸上, 像是刀子般在刮她细腻的肌肤。清池裹得像个雪团, 被应宇抱在怀里, 他一脚深一脚浅地踏在雪里,发出绵软嘎吱的声音。应宇是有内力之人, 他浑身都是暖洋洋的。自小他虽然没有主动教清池一些道士的经文,不过如温养经脉的一些口诀还是学了的。
一般根据内力心法, 是应该能看得出出身的。可饱览天师道麾下各道心法的清池,硬是没有看出应宇这道士到底是在何处修的。他的度牒上也没有具体的传度和冠巾说明, 说得难听一点, 也就是一个野道士。
至于那度牒真不真, 还得打一个疑问。
清池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就听到应宇吐着白气, 对她说:“小月魄, 这里的路得由你自己走了。”
走过了难走的路, 这雪地倒是比较平坦。应宇又向来不是教养孩子的那种奶爸,清池虽然不愿意离了他温暖的怀抱,但也乖乖地下来了。林海雪莽, 极目而望, 天地之间皆是一片白茫茫,好在今儿晴了。这温暖的阳光洒在人身上, 颇有几分治愈之感。
鸟雀机灵地踩在雪地上,不时地飞来飞去。见了路过的清池和应宇, 是一点也不怕人。
“咱们去哪儿。”应宇指着一个山形崎岖的怪地,倒挂松,还是面临悬崖之处,对面正好还接着一处山峰。
应宇牵着清池的手,到了地方就放了,他的目光在日光下有种绚丽的色彩,正亮晶晶地瞧着那对面悬崖边一棵珠草。
“我去去便来。”他像是一只轻灵的鹤,轻轻一掠,就踩着了对面的矮松。
清池闲来无事,也开始在这里辨认一些植物,她之前和应宇行走江湖防身用的几样药用完了,她得补给一下。这里能够有免费的,替代的植物。她小小一个人儿,一蹲下,几乎就要在雪里消失了。应宇那边应该是采药采得正乐,人都跑下悬崖了。
不知不觉当中,清池发现自己离那两边的悬崖都挺远了。
她握着手套上的草药,天零花,只在冬天才会成熟的药草。很快又拣了几样稀罕的,脸上也由衷地露出了笑容,“姑奶奶在冷风里吹了这么久,总算是没亏本。”
“应宇,他跑哪去了?”清池发现自己迷路了以后,开始抓狂。
其实也是这山的问题,真的不是她的原因!
清池撇嘴,往背风坡走去,还是打算让应宇来找她算了。
她走啊走,忽然被绊了一脚,差点摔个狗啃泥。
“什么鬼!”清池特别生气,低头一瞧,雪地里有一杆红缨长枪,森冷地映着恺白,它似乎还飘着腥血之气。
清池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她有一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清池转身就要走,并不想去看前方哪个倒霉鬼折在这里。
“小月魄。”应宇轻松含着笑意的声音携着雪风飘入清池的耳朵里,清池哈气了一下,脸颊红彤彤得像是莓果。
她有些气恼地说:“可算是知道来找我了!”
应宇说:“又迷路了?”
清池说:“不要用又!”
应宇揉猫猫一样地揉她的脑袋,然后道:“瞧见了什么?一副心虚的样子,我都看见了。”
清池噘嘴道:“别管,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应宇敲了她一栗子,所幸冬天穿得厚,清池头上还带着兔毛缀的连帽兜,她撇撇嘴,到也知道这便宜奶爸不是一个圣母。只好带着他原路返回,去瞧那一杆埋在雪里的长枪。
“应当是嘉陵关的军士。”
清池翻了一个白眼,一点也不避讳地道:“嘉陵关的兵不好好地守城,会跑到这里?普通的逃兵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武器,这人绝非好人。”
应宇诧异地瞧着她,然后竟然笑了,“小月魄果真是好锐利的一双眼,不过咱们还是得过去瞧瞧。”
反正她说她的,他做他的。
清池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行叭!”
雪地上的痕迹早就化为了乌有,这长枪的主人自然也不好找。应宇却有他的办法,嗅闻法。他径直走着的路线,不知不觉当中也在不断地拐弯。
然后在一处密林里,见到了靠着树的狼狈少年,他一身的盔甲几乎快被雪覆盖了,冻得鼻青脸肿。
当然,比他更狼狈的是他周围的尸体。
“应宇,这是个危险的人物!”清池现在最讨厌麻烦了。
应宇只是低头道了一句:“无量仙尊!”
清池冷嘲热讽:“他挺厉害的嘛,一个人干掉了这么多人。”
应宇笑着说:“看来他命不该绝。”
“那可不是,运气这么好遇上咱们。”
清池说着这话的时候,应宇就已经跨过了周围横七竖八的尸身,直接走到了树下,可他人还没靠近,那铁偶般的少年忽而就抬起了眼睛,浓浓的杀意比这雪还要冷,锋利犹如青锋剑。即便眼前他鼻青脸肿,但只要看他周围的死人也能知道这不是一个善茬。
他朦胧的视线里望见了一个道士,一个女孩。
怎么在这种地方见到这样的人?
那道士说:“居士,我们正巧在这儿遇见呢,可有什么我们能为你做的?”
其实更引起他留意的是那女孩古怪而冷漠的神情,他们是结伴同行的人,这女孩好像并不愿意靠近他。
少年的嗓子早就哑了,他嘶哑地喊了几声,可是谁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道士从自己的布包里边翻出了一个皮囊,往他嘴里灌,烧刀子火热的液体落入了他的喉管,一下就刺激得他朦胧的意识再次恢复清醒。
“咳——”他咳得五脏六肺都要吐出来似的。
很快,他嘴里被推入了一枚甜甜的丸子。
这少年瞪着他,那青肿得滑稽的一双眼睛就特别好笑。
清池在一边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少年不善地看她。
清池翻了一个白眼,“我师父给你吃的是好东西,你冻在雪里这么久,恐怕身体早就没有了自觉,眼下咱们也没地方给你处理,难不成你以后想要废了?”
她是一点都不客气。
少年听完沉默了,他其实到现在全靠意志力撑着,在发觉两个奇怪的人,的确是没有害他的理由。他再也撑不住了,“去嘉陵!”最后,他一字一词地咬了出来这三个字,然后就晕了过去。
应宇说:“小月魄,看来咱们得走一趟了。”
他倒是闲适,去哪儿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清池控诉地瞧着他,“都怪你找麻烦!”
这人一看就是被追杀到这里的,还具是军中的打扮,也不知道他们内部是发生了什么样的矛盾。
这少年一看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应宇把那少年轻悄悄一把搭在背上,哈哈大笑,瞧着清池:“你这怕麻烦的性子,也真不知道从哪来的!”
他叹气,“你家师父我啊,就喜欢麻烦。”
还不等于说,你喜欢折腾。
清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总之,咱们先下山吧。”她瞧着应宇背上的少年,这次非得把他当做肥羊好好地宰一顿!
第157章 五周目(4)
带着这样一个麻烦, 他们还能去哪里?好在清池和应宇在上山之前就在驿站不远处的客栈租了个房间,那些行李也就放在那儿。
这少年身上的盔甲得卸了。
在这方面清池和应宇达成了共识,他脱了自己身上的大氅盖在少年身上, 趁着天黑之前回到了客栈,又要了一桶热水, 先给他以热酒活络了筋骨, 再细细热水擦过。
少年把床铺给占了。
这床铺本来就是清池的。应宇一般都是打地铺那个。被占了位置的清池一直黑着一张脸, 没好气地吃了一顿简单的晚饭。
应宇还哄她:“救人一命,无量仙尊。小月魄, 可别生气啦。为你明天给你买烧鸡吃!”
清池翻了一个白眼,“你把我当小孩呢!”
应宇:“……”你可不就是小孩。
当然, 随着清池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 虽然是师父, 应宇也不敢擢其锋。
床铺那儿传来了窸窣之声, 似乎那躺在上边的人有清醒过来的可能。
他胡乱的咳了一两声,捧着碗和筷子马上放下说:“我过去去瞧瞧。”
清池哼了一声, 继续吃着碗里那只鸡腿。
吃完以后, 她才慢悠悠地绕过了屏风, 走了过去,应宇正在给那少年把脉,一开始他就吃了清热解毒的丹药, 应宇这药很有奇效, 所以现在脸部的情况好了许多,基本上有个人形了, 比起之前那猪头的样子要好上许多。
少年正低头瞧着被子,像是在发呆, 之前那种锋锐的气息仍然还在,不过此时已经弱了许多。
身上更多的是一种遭遇了人生难题般的茫然。
显然,刺杀他的这帮人令他很意外,更甚至他也许知道。清池阻止了自己继续深想下去的想法,却有些惊疑不定,眼下这少年的轮廓给她一种似曾相识感。
少年忽而抬头,眼睛对上她的视线。
清池怔住了,一时之间瞧见了他那额间隐约的红,像是一枚朱砂的模样,先前青紫的时候,看不出来,这会儿终于清朗。
她整个人都惊魂不定地站在了原地。
周……周无缺!
清池立即扭过头,不让自己太多的情绪被这个人看见。虽然不知道少年的他是如何一副德性,不过早就已经见过了成年时候的他,这人心机甚深,甚会谋算。
这时应宇审完脉了,说了几句,反正就是多保养,少年热气过燥,并且心脉有些受损,反而是身上的那些伤口不算什么。
少年道:“有劳先生了。”
他十足礼貌,声音嘶哑难听,不过却难以听得出别的情绪。
应宇对于他的身份也不感兴趣,只是兴之所至,随手救人。除了清池外,再也不喜欢沾些别的羁绊。
而他们说了什么,清池都记不清了,她现在满脑子的都是怎么把这个大麻烦给甩掉。
要知道,周无缺今天被刺杀一定和纷争脱不了关系,在再阴谋论一点,死在他身边的那些军士一定也是在周无缺没有预防的时候进行刺杀活动的。
所以,很有可能他得罪的人来头不小。
谁敢动一个亲王呢?
联想到前世最后的风波,清池隐隐能够猜测,和如今的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皇帝脱不了关系。如果她没记错,再过一年左右,应该就是嘉陵城被北狄大军围困半年的时间了,全城缺少粮草,并且大发瘟疫。其时,都与一年后忽然先帝崩,太子继承皇位后,怀疑这位战神弟弟会夺自己的权力。
周无缺经历了这一关后,整个人都变了。
这也是顾文知在床榻之间和清池撩起的。
但是清池现在瞧,怕是他已经猜出来了什么,这不,都在怀疑这个世界了,他此时的沉默看起来像是病中沉默,其实说是更像是性情巨变之间。
清池目光有些悲哀地看他,难怪以后那么变态。
她摇摇头,这说明现在的周无缺也的确是天真得可以的,非得被太子逼得了自己的十万东华军都折在了边境,才终于在沉默里变态了。比起前世那个幽魂般坐在轮椅里的病弱男子,现在的少年显然更有人气。
胡思乱想的清池,并不知道周无缺一直也在观察她,觉得她奇奇怪怪,委实不像是一般的女童。
当天晚上,周无缺一直在噩梦里轮回,看见了血潮靠近,无数死人在马下,他自十四岁征战那年,刀下死人千千万万,有何畏惧,只是区区死人。可是当瞧见背叛他的人,就是身边的一队亲军,他们那熟悉温暖的笑脸一下就变成了无情的冷酷。他们也死在了他的手下,在他们的身后隐藏着一个巨人,那个巨人的脸是那样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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