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伪装。
她的笑有点儿勉强,她还真是有点装不下去了。
“姐姐的身子可还好?”他像个乖巧的弟弟般关心姐姐。“这几年池姐姐从不下山,我们兄弟几次都想上山去看姐姐,可惜被娘拦下了。”
“如今已经无碍了。劳蒋唯哥哥、元儿弟弟挂念。”
她眉开眼笑的,令得这漫园的春花都比不过的她这春风一笑,青春鲜活。
蒋元望着她,眼尾曳着些红意,少年平添了几分妖娇。“池姐姐,你笑起来真好看。”
他扬着脸,又像是一只求抚摸的狗狗。
清池若无其事地避开他的靠近,绣帕捂着嘴角,害羞似的地低着头。
果然,蒋唯是不会坐视不管的,“元儿……”
蒋唯温雅的语气里带着作为兄长的训斥。
蒋元虽然病娇,却很会装,起码此刻,他还不愿摘下画皮。
“池姐姐~”少年仍然还在撒娇卖乖。
但清池早就不吃他这一套了,现在一门心思的就想早点走。
可蒋元百般纠缠,让她实在找不到机会。
这清池也很纳闷,明明这一世,自十二岁后,她和蒋唯蒋元一面未见过,若说十二岁时,她也没去过几次蒋家。
换了这一世,就连蒋唯都对她如此生疏,为何他还如此粘黏?
“蒋唯哥哥,元儿弟弟,我便先告辞了。”最终还是清池忍不住了,蒋元这货,脸皮一直就那么厚,过去还能当做可爱,但看透了他整个人的,没说一句变/态已经是委婉了。
蒋元依依不舍的,“池姐姐这么快便走了啊。”
“怕是一会儿便要开席了,姐妹们还在等着我呢。”清池委婉地道。
蒋唯想要留住她,却发觉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说的。
望着那翩然离去的少女,蒋唯的心里说不出的遗憾。
他知道,自己不该心动的。
可是,忽而自小认定的未婚妻被换了,自小熟悉的人,就此成为了陌路,又怎能不徘徊?
心里空缺了一块,那是对他尤为重要的存在。
“哥哥可是在想着池姐姐?”
“不知不觉地,我们都已经长大了……”蒋唯后知后觉地答了一句,很快,就蹙起眉头,教训自己的弟弟。“元儿,不可如此说话,平白污了姑娘家的清白。”
蒋元不屑一顾,那精致婉丽的脸蛋上还带着些桀骜,“哥哥真不愧是礼部的,满嘴的大道理。可我啊,什么也不想,只想和池姐姐多说几句话。”
蒋唯听了不舒服,本想说句什么,可接下来蒋元后面的一句话彻底地把蒋唯堵住了。
“不过,哥哥这样想也好。池姐姐到底不是安定伯府正经的小姐,娘也和安定伯商量过了,换作是那位蓉蓉呢。”
蒋唯眼底黯然,在外人眼里,他是蒋国公世子,年少有为的文官,可谁能知道他就连自己的婚事都不能做主呢。
蒋唯苦笑。
其实,他一起期盼着她下山。
虽然很多年没见过她了,可在盛京里她的名字总是会听到。
今日一见,果然她就如他想象中的一般……
一般慧黠。
他怎能不心动。
“不……”他一时,又茫然了,可他又能做什么。
当察觉到弟弟审视的眸光时,蒋唯对这种目光不太舒服,他淡淡地道:“你还小,这些事不是你该担心的。好了,咱们也回席吧。”
蒋元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笑着,望着哥哥的背影,仿佛在瞧着一只困兽。
清池把生日礼物亲自送给了李英,这是她找了门道,是火婆国的良才做的长弓。
果然李英见了就十分惊叹。
他喜滋滋地道:“我的好妹妹,你上哪儿找到的这料子!我可寻了大半年了。”
“三兄能喜欢,妹妹这些辛苦可不算白费。”
“池儿啊,这才多久不见,你的嘴倒是越来越甜了。”李英不忘了调侃她。
想了想,他英俊的面容上又带着几分忐忑,“池儿,你还好吧……”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不管蓉蓉回不回来,你都是我的妹妹,若有什么需要哥哥的,尽管说便是。”
清池眼眶微热,不过也就是一时。三兄不管那一世,都站在她的这边。可是她知道,他能做的太少,她也不愿意让他难做。
这或许是她仅剩不多的善意了。
她掩去了眼中的情绪,笑着道:“三兄,你想哪儿去了,你看我现在有哪儿不好了。爹娘可是都说过的,无论如何我都是府里正正经经的小姐。”
“可是……”李英欲言又止,一想起她那桩婚事脸色都不好了。但又怕清池伤心,不敢说,这时,李英唯一庆幸的便是,清池一直在山上,和蒋唯感情不深,否则她岂不是更伤心。
“好了,哥哥,你别这样伤春悲秋了。我很好,今天你可是寿星公,要多多笑笑。”清池推着李英走了出去,兄妹两人说说笑笑的,气氛极好。
不一会儿,李英便被他的那群伙伴给唤走了。
清池自个儿也该回到小姐堆里去,毕竟她离席有点太长时间了。
可她还没转过长廊,便被不知哪儿冒出来的蒋元唤住了。
“池姐姐!”
这些人里,清池最不愿意见到就是他了。
小变/态哪儿远滚哪去。
清池神情不变,仿若未闻,视若未见,往右手边的抄手游廊转了过去。她记得那边立这次开宴的花厅不远,一会儿人多了,他总不该不装。
只是清池想的是很好,但显然,蒋元比她想的更疯。
他似乎发觉了清池在躲避着他。
那张笑盈盈的阳光面容也一下就阴沉了下来。
那边,他直接就从栏杆翻了下去。
陡然间,清池靠右的庭院里,便走来了一位琼瑶般的美少年。
后来他站在护栏的茶花间,也仿佛是一只从那红茶花里生出来的妖精。
红衣裳,金锁响。
也彻底叫清池不可能视而不见了。
那甜美冷淡的嗓音像是催命符般地紧迫。“池姐姐为何要躲我?可是元儿哪儿做得不对,惹得姐姐生气了?”
他抬头盯着她,漂亮的圆眼晕着红,在阳光光线下仿佛眼尾靡艳,楚楚可怜般的委屈流露了出来。
清池觉得自己都快有点斯德哥尔摩了。
但她此刻更多的是自然而然的畏惧。
上一世,在暗室里给她留下了太多的阴影,从那表象里她看见的是——
蒋元的疯狂。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清池不知道她的声线还在颤抖着,仿佛一只吞了珠儿的黄鹂艰难鸣啾,婉转的音色也紧绷着。
“砰……”
蒋元一个登步,顺着护栏翻进了走廊里,也拦在了清池的面前。
“姐姐,你在说谎哦。”他说。
幽幽沉沉,甜甜腻腻,似一只燃了大半的鸭梨帐中香。
忽而也似天昏地转,她又回到了那间小小黑黑的暗室里,终日闻过最多的便是那床榻之间甜腻拂人的帐中香。
旖艳靡冷,仿佛她一场不会醒来的噩梦。
即便是这三年在仙人台上,她也时而恍然,她真的醒了吗?
也许,她也早就病入膏肓,却无药可医。
她竭力平静,这已经不是上一世了,她没什么好怕的。
可蒋元不等她答,便自言自语地道:“池姐姐为何怕我?”
“是你瞧错了!”清池冷淡地道。
可他却不信,“池姐姐心里有秘密。”
“池姐姐,为何讨厌我?”他死死地纠缠。
逼得清池无路可退。
“蒋元,你要作甚?”清池饮恨。
却见蒋元忽而脚步停了下来,他脸上的酒窝也变得冷冰冰的,仿佛是在她的背后看见了讨厌的东西。
忽而,一道冷冽的荷尔蒙拂过鼻端。
一闪眼间,清池便瞧见了从他身后走来的李叹。
真是讽刺,又来了一个她不愿意见到的人。
第49章 三周目(11)
男人冷冷地注视着蒋元, 那双漆黑的眼似鹰般锐利。“元公子,你吓着她了。”
他拦在了清池的面前,以自己的身躯筑了她的安全屋。
那么高大, 也那么强大,就像是一个理想当中的兄长。
清池一时竟然有点儿失神。
“大兄……”
李叹颔首应了一声, 那冷峻俊朗的脸庞看上去很有距离感。
“元儿见过李大哥。”蒋元又变得乖了, 甜甜的笑, 脸上也挂着甜润的酒窝。仿佛之前的剑拔弩张都只是一场玩笑。
“刚才我和池姐姐闹着玩呢。”
闻言,李叹征询地看向清池。
清池脸上的笑有点不自然, 闹着玩?那分明就是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蒋元笑悠悠地望着她说,根本就一点也不怕她说什么的模样。
这就是一匹假扮羊的狼。
“元公子, 蒋世子方才在找你。看来你的确是迷路了。”李叹道:“花厅在那边。”
他还指了一下方向。
少年嘴角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
“……哦。”
李叹的目光分明便是在催促着他离开。
他的视线愈来愈冷,仿佛冷刀子般的凌厉。
蒋元十分不舍地瞧着清池, 那双泛着妖气的眸子似要把她给彻底地刻在心上。“池姐姐, 咱们来日方长……”
他仿佛也不愿继续装了。
清池嘴角暗自抽了抽, 也不知这是好是坏。
直到那红衣少年张扬而去,她也忍不住叹了一声。
她便感觉到了来自身边的一股压力。
额, 她怎么把李叹给忘了。
“你不喜他?”李叹问得直接。
清池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厌恶, “他太闹腾了。我喜欢清静一点。”
那道冷酷的视线划过她, 悚然的,叫清池有点头皮发麻,就像是他看穿了所有。
“即使如此, 以后不见了便是。”
清池登时鼓起脸, “大兄真是说得容易。往后两家便是亲戚了,能不经常见嘛。”
“你倒是不挂心。”李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让她费解的话。
“大兄?”
“也好。”李叹眼底泛着淡薄的笑意, 冷峻的神容都暖了几分。
好什么好。都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可见他忽然这么笑,饶是清池也有种破冰的惊艳, 从来不笑的人,这一笑起来,千金也难求。
不知怎么地,她也忍不住笑了。
她本来便是如芙蓉般的美人,剔透光线下,这一笑,令得她的容姿更美。
似新月清辉,花树堆雪。
“不生我的气了?”
清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生气,早就生完气了。李蓉蓉回府都是他计划的,他接她回来算什么。只不过这时候,总是要装几分的。
她扭过肩膀,淡淡地开口:“你接蓉蓉妹妹,我作甚生气?还是大兄觉得我小肚鸡肠?”
她这两个发问,寻常男子都得发懵好一会儿。
可李叹这人可不会哄人。“我也是这么想的。”
清池:“……”这叫她该怎么答。
知道她在他的眼底捕捉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便知道他在逗自己。
清池不生气。
这些男人哪个不是心眼分成八瓣使的。
忽而,李叹低声道:“蓉蓉的事叫你受了委屈。不过你安心,不会太久的。”
清池听出了他话里有话。
可等她要深究的时候,李叹就把话题抛开了。很早之前,清池就知道,只要是他不愿意说的,她是问不到的。
不过,她隐约地知道,有些事她不该问最好。
正如,她最好离他远点。
蒋国公府。
蒋元跪地不起,眼底的执念是让人瞧了觉得可怕的地步。“娘,若是您不愿为我求亲,那元儿便跪地不起!”
“冤孽!”蒋国公夫人生着一张桃花面,本该绮艳迷人,可如今却生生地气白了一张脸。
“她怎么配得上你!如今更是了。也不知是哪来的野种……”
“娘!”蒋元孤狼般地盯着她,语气冰寒。
便是蒋国公夫人有时都惧怕他,她怒火腾腾地道:“难道我说错了?她连父母都不知的一介孤女,如何配得上你。”
“娘,我只要她。”蒋元红着眼睛,瞳孔里的情绪阴桀暴戾。
蒋国公夫人仿佛想起了自己,她重重地坐下贵妃椅中,“元儿,你可知,你终究是要回到那儿去的。”
蒋元望着她,不屑地笑:“娘,这句话我听了好久。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蒋国公夫人甚至有点不敢对上他的视线,“元儿,你莫要胡思乱想。”
蒋元眼底透着几分看透的讥讽。
忽而,蒋国公夫人亲自扶他起来,“你让我想想。”
“娘……!”蒋元眼里泛着火苗儿,越烧越旺盛。
见此,蒋国公夫人长叹了一声,把心里的不满和怨气全都收了起来。
她又能说什么。
元儿难得有这么高兴的时候。
他这么想要得到一个人,做娘的难道不希望他高兴?
蒋国公夫人注视着少年快活地跑出去的身影,不由就想起了当年,美艳妖娆的脸上就更添了几分幽怨。
当年,避暑山庄,她和今上一夜春风,自此风情月思,念念不忘。
可惜,使君有妇,罗敷有夫。而他们之间的身份也注定了这是一出桃色秘闻。
她也别无所求。
可后来,她有了元儿。
元儿是龙裔,怎可隐没于民间。好在,皇帝还是在意着元儿的,他也许诺过,在元儿十六岁前便会接他回去。
这些年蒋国公装疯卖傻,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也不过是为了元儿的身份,以及以后她承诺过的利益。
若是元儿一直都不能回到皇宫,想必这老匹夫定然不会继续忍了。
一想到这,蒋国公夫人美艳的面孔上也含着几分担忧和怨气。
她就是心疼元儿,才会一直以来她要什么给什么。便是唯儿,也只能屈尊于他之下。
这也养成了他越来越乖戾的性子。
可唯有这一次,着实不好弄。
李清池过去是唯儿的未婚妻,如今真正的伯爵小姐李蓉蓉回府了,她要唯儿娶李蓉蓉,他也答应了。
不过,若是她说,唯儿那么孝顺,就算生气,一定也能理解她的心的。
她知道,唯儿一直都渴望得到她的看重。这些年,她的心里未尝是没有愧意的。可一想起元儿,唯儿是多么的幸福,他能光明正大地在父亲膝下承欢,可元儿呢,他连父亲都见不了一面。唯儿有蒋国公那老匹夫为他谋划,身份高贵的元儿却只能困于这一隅。
蒋国公夫人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难道兄弟两人之间的感情还比不过一个未过门的小姐?
可这一次,向来有成算的蒋国公夫人失算了。
在得知,她要为蒋元求娶清池后,一直在她眼中最听话的儿子居然冲撞了她。
“娘……一直以来,在您的心里,我到底是什么?”蒋唯悲哀地道。
蒋国公夫人有些不高兴:“唯儿,你是在生元儿的气吗?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可你是堂堂的国公世子,她不过是一个……又如何配得上你。”
“那她就配得上元儿?”
“你……”
蒋国公夫人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尖锐的语气。
蒋唯望着她,仿佛就在望着一个从未认识的人。“娘,那不是什么东西,可以随便让。我可以听你的,让所有的东西,包括我的命,可是只有我的尊严,是不可以的。”蒋唯轻声叹,他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的疲惫,也愈发的冷淡。“娘不要忘了,我是蒋国公世子,未来的蒋国公。”
“也许爹说得对,在你的心里,你只有元儿这个孩子。”
“唯儿……唯儿!”
可不管蒋国公夫人怎么唤,那道修长挺拔的影子从未回头,冷漠地从她眼前离开了。
蒋国公夫人恍然若失。
她红了眼眶,仍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啊!
蒋唯一夜未归,这绝对是他这个贵公子做过最叛逆的事。
次日清晨,他醉得朦胧地回府。
白衣微污,眼角微红,颓唐之中又含着几分轻靡的脆弱。
他跌跌撞撞地推开了拦住他的丫鬟家丁,也不顾蒋国公和蒋国公夫人的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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