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应该问清了小姐到底是去见谁。
也就不用像这样干站着,干等着了。
一道风过,般般看见了有个人飞快地奔了过来,就连打水路过的小尼姑都没看见。小尼姑和般般打了一声招呼。
般般这会儿并没有心情理会她,也只是点点头。
然后看向掩在院墙边的人。
“玄冥!”般般在发觉是他一个人回来,眼底就只剩下了冷冷的惊吓。
玄冥没看她,悔意在那张英俊的脸庞上划过。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小姐呢?”
“小姐留下了。”玄冥眼底冷静了起来,“来接我们的人叫莫云,你认识吗?”
般般只觉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她声音有些发抖:“那是大公子身边的人。”
玄冥说:“大公子?小姐的义兄李叹?他是个危险的人物。”
般般反问他:“小姐让你等着?”
玄冥皱眉说:“是。”语气里却流露着后悔。
般般在原地走着转着,像是热锅里的蚂蚁,最终还是坚定了下来,对玄冥说:“你送我回去,我要去找顾大人。”
玄冥却有自己的看法:“小姐不想让顾大人知道这件事。”
般般瞧了他一眼,“你现在能找到小姐在哪?”
玄冥痛苦地摇头。
“就这样做,只有顾大人才能找回小姐。”般般挣扎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玄冥,小姐从来不让你接触大公子,你应该知道是有原因的。”
难怪小姐这次接到信后,不愿意对她说。
般般说:“我们要尽快回去。”
她吸了一口气,然后冷静地说:“越快越好,否则,很难再找到小姐了。”
玄冥听到她这话,脸色一下就黑了下来。
而事到如今,他也能说一声“好”。
“夫人呢?”
显然清池这一日的不见,就已叫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诡异。般般急促地跪在了顾文知身前,“大人, 小姐她不见了!”
这一句话突兀地令顾文知一向挺拔如松的身姿都在顷刻佝偻了些。不过,顾文知到底不是一般人, 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到底怎么回事?”
对顾文知来说, 从昨天清池留了一封信就出城去水月观音寺,还说可能要逗留一两天, 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就已经叫他心底有隐隐的奇怪, 当然,还有些他自己都没发觉的不高兴。但他更知道, 自己的这个小妻子是个生性执拗的人, 一惯更喜欢自己拿主意。
且, 她只是去水月观音寺住几天。
而他近来忙得脚不沾地,无法陪她, 其实心底也是有愧疚的。
但, 清池的贴身婢女般般忽然跑回来, 冒出这样一句话,顾文知知道,这里面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很早他就知道, 他的小月亮, 不是一个普通的贵族女子。
顾文知瞧着般般,没人能够在他眼前撒谎。
果然, 般般眼睛闪了闪,有些回避地, “姑爷,都怪奴婢。”她眼睛流泪,很快就红了,“小姐收到了一封信,一定要去城外某个地方。小姐不愿意说。”
“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孤身前往某个地方?”她没有说谎,但是隐瞒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顾文知按捺住心头的震惊、不快、担忧,更多的理智在这会儿占了上风。“般般,你要把从头到尾发生的事情都说出来。”
顾文知冷淡极了的语气,周身那种端肃的气质让般般发觉到了压力。
“你是怎么时候没有再见到清池?”
“昨天未时后。”般般羞臊得脸红,愧疚。
顾文知一听她这句话,就再也冷静不下来了。
顾文知招来蓝沅,冷静的语气还是几近崩裂了:“蓝沅,你拿我腰牌,立即去三法司立案。”
蓝沅也是一个头大,如果可以,他在这个时候,真的是不想出现,更不想听见这件事了。别说夫人真的出了事,就是没出事,人也没那么轻易地找回来。
“大人,城门校尉何大人熟悉城外的地形,属下这就让人去通知他,加急到外城四方驿站沿途过所,一旦有嫌疑人马立即扣留。”
顾文知点头,然后便让人备马。
般般有些着急,但又不敢把玄冥暴/露出来,上了马车后,便按照玄冥给她说的同顾文知说了。说罢,般般发觉是死水一样的平静。一时间,她的一颗心也跟着沉入了冷水里。
“还有另外一个人。”
般般震惊,抬头却碰见了一双漆黑如渊的眼睛,这双眼睛威严又庄重,早已看破了她的说辞。
般般便自知无法继续隐瞒下去了。
马夫把车赶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城门,与此同时,蓝沅也带着一批干练的人过来了。他们看似低调,可这浩浩荡荡的一堆人,一瞧就是官家人,直奔城门,街上的路人百姓们也立即是躲避左右,偷偷张望,并且议论了起来。
顾文知掀开帘子,和三法司派过来的一位孙千户说了一会儿话,对方毕恭毕敬,乃至态度有些谄媚了。不过显然知道顾夫人出城上香这人不见了,也不是一件好事,满肚子的话倒也不好说出来。
顾文知让他把人旗分三路,沿途去找。
等这位孙千户领命而去。
般般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着。
一夜过去了,这个时候再想找人也不容易了。何况是大公子,他的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自然也笃定了官府的人是轻易找不到的。
“大人,小姐有个亲卫,名唤玄冥,昨天小姐就是和他一起去的。玄冥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顾文知就等着他这句话。
顾文知从马车里出来,果然很快,蓝沅就找到了掩藏在他们人里面的玄冥。
玄冥知道一定是般般说的,但跟着这一路,他也知道了,小姐失踪了这么久,如果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就去找人,像是无头苍蝇一样,那这一趟注定就是白跑了。
“顾大人?”
顾文知多瞧了他一眼,这时候心里一切都淡了,他的小月亮可真是有本事。私底下,竟然还藏着这么一号人物。
般般犹豫地瞪了玄冥,也不知道他是把大公子的身份说出去好,还是不说出去好。但般般知道,小姐之所以不愿意他们知道,就是不想大公子的行踪露出去。
这会儿,他们像是有了默契。
除了李叹,其他所有的都说了出来。
“小姐不会有性命之忧。”玄冥活像是嘴里吞了一把刀子,刻意的冷静更让他的神情扭曲。蓝沅真恨不得往他脸上打一拳。他看向自家大人,他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可在身边呆久了的蓝沅就知道,顾文知现在有多么的从容冷静,就有多么的怒意磅礴。
小夫人可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
最让人无语的是,她的这两个身边人实在糊涂。
骑在马上的蓝沅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你知道什么!夫人这一晚上不见了,不管那人会不会……”蓝沅有所顾忌,飞快地轻放过,“若是找不回夫人,你就等死吧。”
“行了。”顾文知冷冷的声音响起,听上去有些不耐烦。
他打量着玄冥,把他看透了的明睿,“我们先去那个村庄。蓝沅,你叫人探查一下这附近的路,往这里继续去找。”
“是,大人。”
玄冥说:“顾大人,如果不能找到小姐……”
玄冥说不出来了。
他的手抽出了腰上佩的长剑,剑如青霜,呈现在了顾文知面前。
周围的家丁顾忌地瞧着他。蓝沅更是率先抽出了剑,拦在顾文知面前。
顾文知挥挥手,蓝沅收了剑。
顾文知反手抽过玄冥的剑,把他的悔意看在眼底。他把剑扔给了他,“你是她的人,我不会杀你。一切都等她回来再说。”说完这句话,顾文知便跨上了一边早就备好了的马。
接下来的路程,已经不适合马车了。
蓝沅眼底黯然,不过还是说:“顾大人,请随我来。”
他翻身上马,狠狠地抽了一下,便驾马往一条捷径去了。
顾文知和一队顾府家丁随即跟上。
蓝沅则是带着般般往水月观音寺所在的官道方向而去。
山脚下的村庄处。
谢琼玖美丽精致的容颜上一片冰冷。
他领了仪鸾司亲兵为父皇解忧,好不容易得到情报,得知那前朝谋逆的反贼躲藏在这个小村庄里,可他竟然来迟了,人在昨夜就跑完了。
谢琼玖一脚踢开了领路的人,脾气暴躁:“这些村民们不可能不知道!”
“好啊,既然都不说,那就全部就地格杀。”谢琼玖冷冷地笑着,在晨光下,残酷又美丽,他的指尖沾了血,周围狼狈的村民们看他那畏惧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恶魔。
“大人,饶命!”这些村民们不想得罪之前来的人,更怕现在这些挂着朝廷名义来的官差。
“大人,我们是真的不知道,求您饶了我命吧。”
昨夜,他们根本就不敢看那伙人往哪个方向走了,这里四通八达,山路崎岖,没人能说准。
谢琼玖有些不耐烦了,他有些厌恶地看着这些人,手指轻轻地动了动,就要手下动手的时候,忽而村口又有了动静。顾文知和他的人也一起出现了。
他们行踪匆匆,而目光冷肃。几乎是在看见了仪鸾司指挥使钱石就愣住了,视线落在了被卫使们拦在里边样貌狼狈的村民,顾文知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
“顾相爷?”钱石也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一脚踩着个人的谢琼玖薄凉的目光稍稍落在了自不远处走来的顾文知一行人,他有些恶意就生了出来:“顾相,您怎么来这儿了?”
“十四皇子。”顾文知作揖,宽袖上沾了些灰尘,袍角也被些许荆棘划了线。谢琼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让跪在地上的一片人都起身,“既然在外边,也不用这么多礼节。”
顾文知道:“十四皇子,这是……?”他的视线在那些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山民身上落下。
而这些山民在看见了他后,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全部都缩在了一块儿。他们早先就被钱石底下的人狠狠地抽了几鞭子,脸上血迹汗水狼狈,就连那些孩子们都不敢说话。
谢琼玖不以为然:“顾相,我在办一桩谋逆案呢。倒是你在这会儿出现,很容易叫人误会。”他那双美丽的眼睛瞧着人,带着些睥睨的姿态,寒光闪闪着。
顾文知淡淡地道:“十四皇子,看来真巧,拙荆昨儿来了这儿一趟,人就不见了。”
谢琼玖马上反应了过来,脸上的高傲一下也没了,“你说什么!池姐姐人在这儿不见了!”
谢琼玖看他简直就是看一个废物,眉头都皱得高高,他走了好几步,有些克制不住自己心头的焦急:“顾相您还真是有闲情啊,这会儿还能和我聊了起来!”
他阴阳怪气的语气,顾文知不以为然。
“你们到底说不说——”这回的他,比方才还要暴烈,吓得人群里的孩子们一下就呜咽地哭了起来。
谢琼玖扭曲的容颜譬如骤雨洗胭脂,狂风落尽深红色的妖森。
顾文知不赞同地道:“十四皇子殿下,他们若是知道,早就说了。看来他们只是普通百姓。”
一边的钱石其实也是这样的想法,觉得继续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他是这样想的,脸上也冒出了这样的表情。谢琼玖恶狠狠地瞥了他一眼,挥挥手,算是放过这些人。心里烦得不行,本来这趟差事就是他特意为了缓解父皇和皇叔之间的关系接下来的,也是多劳了皇叔的关系。
没想到,这反贼们像是多了一只耳朵,闻风就先跑了。
这就算了,清池竟然也扯了进来,这不由得叫谢琼玖,或者说是蒋元的一颗心紧了弦起来,“顾相,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文知看了玄冥一眼,“这也是我想知道的。”
玄冥脸色不佳。
谢琼玖顺着他的视线,就已经看见了这玄冥。他语气里带着锋锐:“顾相,看来咱们可以一块儿找人了。”
“走吧!”谢琼玖拿出帕子擦掉了手指上沾着的血,一把扔到了地上。
他看顾文知的眼神,带着一些打量,更有一丝不加掩饰的冷淡和厌恶。
顾文知吩咐了两个亲卫家丁留在这小村庄,然后跟着谢琼玖的人走向了一条土路。
没一会儿,就在他们赶路的时候,谢琼玖身边的仪鸾司亲兵接到了一只飞过来的鸽子,他欣喜地说:“殿下,知道他们在哪了!”
谢琼玖接过他取下的信纸,脸上的寒霜也融化了一些,不过更多还是深深的警惕。
“池姐姐,是不是在他们手里?”谢琼玖问走在他旁边的顾文知。
一直就在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顾文知,平静地说:“是。”
顾文知思索了一会儿,还是主动地踏入了谢琼玖的圈套里,“殿下,你这次过来抓捕的是哪一路人马?”
谢琼玖挑眉瞧了他一眼,“前朝反贼,皇叔和他们打过的交道最多,最近他们在盛京周围搅风搅雨,被我发现了,可惜还是叫他们逃了出去。不过,首领中了一只毒箭,若是不处理,逃不远的。”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笑,这笑格外的阴鸷冷酷。
走出了山林,很快他们重新骑上了马,开始前往密探报信的地方。
谢琼玖比顾文知更担心清池的安全,快马加鞭,一张漂亮的脸阴沉沉的像是阴雨天。“驾——”
顾文知和玄冥紧随其后。
五十多号人马奔驰而过,道上尘泥高扬,阴郁的天空呈现出灰蓝色调,仿佛正在这浓郁的秋天酝酿着什么。
清池的脸有些发白,她攥紧着了手指骨,克制住自己。
但还是对眼前这副场景,反胃得差点吐了。
就在刚才,李叹在她的面前,不,准确来说,是在所有亲卫的面前,亲自解决了一个掩藏在队伍里的探子。
看来他们在这里的消息,已经被官府里的人知道了。
“处理掉吧。”李叹瞧了瞧清池苍白的脸色,难得多说了这样一句话。即便是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彻底暴/露了,在所有人面前维持着威严和冷静,是非常有必要的。
当然,一旦他们和接应的人马联系上,后面跟着的苍蝇也就不足以为患。
李叹的身上带着很淡的血腥气,他牵住了清池僵硬又柔弱的手,那种温热滚烫慢慢地又让她清醒了过来。
“大兄,有人在后边追着我们?”清池漫不经心地问。
李叹一笑,有些孤傲:“是又如何?”
他望向不远处,他们已经快到了。
清池看出了他的神情下意识那轻松,就是周围的亲卫们,在这一路上紧绷的情绪似乎都在看见那隐没在山崖边的林木。
这里是盛京城外五十里的凤岗山,靠近雍县的陵邑,山势古怪而阴翳,有人说这里曾经藏着宝藏,不过更多人知道这里很危险,就连上山的猎人山民都不会靠近这个地方。
这里有着一道天然形成的八卦林墙,曾经先帝不信邪地放火烧过一次,可是后来他派的人马进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为了天然的禁区。
没人想到过,前朝的复国军会藏在这样的明眼处。当清池记得,玄冥曾经就是带着一身伤才这里逃离的,那时,她要他调查明清玉。
一想到玄冥,清池就有些不安,忽然她就发现,她昨天让玄冥跟着自己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
如果他见了般般,很快他们俩互相知道的信息就会让他们陷入一场危机当中。
“在看什么?”李叹随意地问。
清池颤着声线,吸了一口气,仿佛有些冷似的,不胜着这山中的秋意:“这地方是个好地方。”
李叹笑了,他从未像这样笑得温和,大概是终于到了他的地方,他也把自己身上最后一层伪装揭下来,叫她看见:“这里曾经是我燕室一位先祖搁置的陵邑,后来庇佑了我们百年。”
所以说,这里果然就是大本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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