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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香(叶蓁蓁)


“奴才参见景王殿下,皇上宣召。”宫人放轻了步子上前禀报,语气里小心翼翼,生怕惹恼了这位主子。
赵璟看了眼来人,有些眼熟,原本在乾清宫当差。昨夜混战中承安帝身边的两个太监护主而亡,他就被暂时提了上来。
承安帝躺在床上,昨日还红润的脸色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消磨下去,两颊深深凹陷,颧骨便突出起来。他的目光落在赵璟身上,眼中闪现过一种复杂混乱的神色,像是欣慰,像是挣扎,又像是无可奈何。
“臣参见皇上,逆贼赵珝已被生擒,御林军左右统领伏诛,所有同党尽数羁押,以备清查。”赵璟跪在地上,公事公办地禀明一切。
听着他的声音,承安帝的思绪飘回了昨夜。赵珝胆大包天企图谋逆,趁着宫宴之际勾结御林军统领和九门提督暗中设伏于宴上突然发难。他对这个儿子虽然不满,却从未想到他竟敢存了这样的心思!朝臣之中有负隅顽抗者均被格杀,就连他最喜欢的儿子六皇子也被一剑刺穿了心脏而死。危急之时,本该身在北疆的赵璟从天而降,率军闯入皇城扭转局势,一举捣破逆贼的阴谋。
然而,承安帝的脸上却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喜色。他打量着赵璟,眼中满是锋锐的审视,“景王实为国之栋梁,朕心甚慰。依你之见,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这大概是叔侄俩第一次如此冷淡的见面,以往每一次赵璟入宫面圣,承安帝总是挂着和煦的笑容,言辞之间每每亲近,甚至要他以叔父相称,不可谓不亲厚。然而,当亲情的那层薄纱撕下之后,帝王心术显露无疑。眼前的赵璟不是他的侄儿,而是他的对手,一个手握兵权、年轻有为、有朝野威望的对手。而他自己,却老了。
承安帝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先前几次旧病复发本就精力不济,昨夜宫变之中又身中一剑,身体在急速地衰败,他已经没多少时间可活了。日薄西山行将就木的狼王看待浪群里的后起之秀总是会心绪复杂,充满了戒备,而赵璟现在就是那一头对他充满了威胁的年轻的孤狼。
“谋逆之罪,诛之九族。”赵璟淡声答道,面上神色不变,无法窥见他任何心绪。
“诛九族?你和朕亦是九族之内,整个大梁皇室都在九族之内,你是想把整个皇族都杀了不成?”承安帝冷笑。
“臣不敢,一切自由皇上定夺。”赵璟完全不为所动,声音沉稳。
承安帝冷眼看着赵璟,帝王的威压在大殿中弥散开来,压的人喘不过气来。过了半晌,他忽然开口,“北疆战事未定,你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北疆战局已定,剩下的不过是细枝末节安抚民心之事,这些事本就该由地方官员出面治理,不必赵璟亲力亲为,这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承安帝真正要问的并不是这个,赵璟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巧得让他不得不怀疑。何况,带兵的将领无故回京又隐瞒行踪,如果赵珝没有动手,那么,他微微眯起眼看向赵璟,目光里闪过一丝杀意,动手的会不会就是赵璟?
是真的救驾还是中途改了主意顺势而为?其中的差别由不得让承安帝多思多想。
“臣出征前皇上曾赐下天子剑,命臣‘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凡事可便宜而行。”
承安帝也记起了那把天子剑,然而当时乃是不得已而为,若是赵璟真的忠君就该紧守规矩,不会“便宜行事”。
赵璟并没有给他细思的时间,话锋一转,忽然说道:“臣暗中回京不过是为了保命罢了,若如安国公当年,焉知此行能否有命归来?”
承安帝脸色乍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璟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承安帝,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四年前安国公战胜归来,途中遇袭,父子俩一死一失踪,其中缘由想必皇上比臣更清楚。”
“赵璟,你放肆!”沐骏的死一直是他心底的一根硬刺,如鲠在喉,拔之不得。因为那时时刻刻提醒着他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
“安国公也一定想不到,他尽心尽力保家卫国,到头来却死在自己人手里。而谋划一切的竟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你当年动手之时可有想过,沐骏乃是大梁赫赫有名的将军,他一生驰骋沙场为国为民,救下了北疆多少百姓的性命,就因为你的猜疑,身为一国之君你竟然暗通北狄于归程之中将他截杀!”
“你闭嘴!”承安帝指着赵璟怒斥。
赵璟自然不会听命,“今日,我不妨告诉你。虎符确实在沐骏手中,沐骏也确实怀疑过你,甚至私下调查过。但是为了朝廷安宁天下太平,即便他查出真相也没打算说出来,甚至为了防止他人查到,刻意帮你掩盖了事实。为此,他觉得于我父皇有愧,在边关之时对我多加照拂。要不是他暗中相护,我大概早就死在叔父您的手下了。”
“他果然、果然……这个逆臣!”承安帝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额上的汗珠一滴接着一滴落下。他猛然看向赵璟,“那你呢,现在是要为你父皇报仇?!朕告诉你,朕继承帝位乃是顺应天命,你父年年兴兵,好大喜功,国库空虚,百姓早就苦不堪言。若不是朕登基为帝,不出十年大梁上下必定怨声载道,祸起萧墙。你以为你父皇是什么人,以一国之力满足自己征战之欲,置黎民百姓于不顾,如此自私自利,他有什么资格称帝!”
“若非我父皇连年征战击退北狄,安能有你如今稳坐皇位之日,你莫不是忘了当年登基之日北狄兵临城下之辱?!”
承安帝倏然间消了声音,十几年前北狄是如何强大,大梁是如何积弱,堂堂中原王朝在狄人的铁蹄之下苟延残喘。若非烈帝一力主张兴兵强国,中原大地或许早已易主,这是谁都没办法否认的事实。然而,承安帝从本心里不肯承认自己不如烈帝,自己当皇帝是名正言顺,民之所向,连太后当年也未曾反对,不是吗?
“我今日不会杀你,你,好自为之。”赵璟说罢转身大步走出乾清宫甫出宫门却看到门前立着的身影,眉宇间的戾气尚未散去,“祖母。”
董太后不知在外面听了多久,她看向赵璟眸光中神色复杂,最终叹了口气说道:“璟儿,陪我走走吧。”
“是,孙儿遵命。”
冬日的御花园中景致平平,这时节百花凋零,枯败的的花株入不得贵人之眼,早已被花匠悄悄移了出去,代之以岁岁长青的松柏冬青树和凛冬经寒的梅树。宫变的血腥味尚未消散,宫人们不敢随意走动,是以花园中的道上积雪犹在,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董太后侧首看着身边的孙子,当年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团,如今依然长成了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这性情像极了他的父亲。
“璟儿,你心里可是在怪祖母?”
“孙儿不敢,也不会。若非祖母一力相护又多加教导,哪会有今日的赵璟?”当初三位皇兄尚在,承安帝欲要登上皇位,朝中上下反对之声只多不少,若不是董太后最后坚持,皇位绝对不会落在承安帝身上。即便如此,赵璟也没办法去恨身边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如果没有她的庇护,他大概早就被承安帝养废了。
“当初你父身死,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天灾人祸不断,这千里江山不是一幅锦绣图画而是一副千疮百孔的烂摊子。”太后忽而停住脚步,声音沉甸甸的,“治世需要仁君,乱世却要枭雄。你的三位皇兄,一个心地太过柔善,一个醉心诗文,还有一个暴躁易怒,无论哪一个都不是明君之选。而你,那时候太年轻。那大正宫上的黄金龙座代表的不只是荣耀权势,更是责任。他是当时最好的人选。”
烈帝驾崩之后赵璟才从宫外回到皇城,他是嫡子不假,却是一个从未接受过帝王之术的嫡子。承安帝那时却已经是朝野称颂的贤王,谁优谁劣根本不需要犹豫。可这皇位到底本该是赵璟的,这些年来,太后一直对赵璟心中有愧。后来承安帝的那些动作她不是不知,可有些事不能挑破,一旦挑破便没了顾忌。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孙子,她只能暗中看着,时时从中调和。
而今,那层窗户纸终于挑破,她疲惫之余更觉得隐隐松了一口气。
“孙儿明白,所以从未怪过祖母。”
太后是看着赵璟长大的,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并不是撒谎哄她,心里堵着的那一口气总算松开一点。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赵璟抬眼看向远处的天空,雪渐渐停了,天空中的乌云散去,宫墙与天空相接之处蓝白色交互掩映,宛若新生。

第217章 落定
《梁书·景帝本纪》:冬十二月,帝征北疆凯旋。是时,逆珝为乱,朝臣遭祸。帝率军平叛,乱止。上皇病体难支,以帝有尧舜之德,天人之姿,传位于帝。
这一年的正月对许多人来说都是毕生难忘的一段日子,上元宫宴,三皇子赵珝谋逆当场被擒,六皇子重伤昏迷不醒,皇帝深受打击之下一病不起。正月十七,承安帝下诏:景王赵璟,人品贵重,深肖朕躬,着代朕登基,即皇帝位。承安帝改称太上皇,别居皇家园林清逸园修养。
消息传来的时候沐清溪已经回到了侯府,两日的时间天翻地覆,山河易主,于她而言却不过是在极乐净土中悠闲地诵了两段祈福经文。那个男人终于登临绝顶,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赵珝宫变之时不仅勾结御林军左右统领,连九门提督也为他所驱。御林军在内控制赴宴的大臣和家眷,京畿卫在外则将朝中重臣的家包围的水泄不通。
这样的安排本是不出差错,待掌控皇城登基之后,他便是大义所在。到时候赵璟凯旋,一样要对新皇俯首称臣,否则就是大不敬。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远在北疆的赵璟会提前暗中回转,事前毫无任何预兆。赵珝正面对上赵璟,结局只能是一败涂地。
侯府当夜也被包围的水泄不通,是以沐清溪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府中人心惶惶,下人来来回回脸上多是惊惶不定的神色。沐驰早已赋闲在家,他就算在朝中之时也不是什么实缺,按理说侯府本不该如此重兵把守。一问之下才知,赵珝的目标并不是沐驰而是沐清溪。
赵珝很明白自己不是赵璟的对手,他怕赵璟难以对付,一早就打算好要把沐清溪拿来作为筹码。就算不能逼迫赵璟妥协,至少也要给他添堵。
沐清溪这时候才觉得后怕,如果不是赵璟先一步将她送走,她此时还能不能安坐此处还未可知。
“你们都去了哪儿?”沐清溪问锦绣。
“小姐离开以后,便有人将我们送到城外去了。到了才知道,三老爷早就带着小少爷过去,那里有景王殿下的人保护,又是在城外,三皇子根本不会想到。”
“那怀宁侯府和外祖家那边呢?”沐清溪又问,当时走得匆忙,只顾着身边人倒把姨母和外祖家忽略了,前天夜里那么混乱,也不知道两家情形如何。
“小姐放心,殿下已经派人送了信过来,怀宁侯府和太傅府上都没出大事。”前天夜里那种情形一点事情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好在两家早得了提醒,没出什么大事,人都好好的。
只是沐清溪到底不放心,“等事情平定下来,还是我亲自去看看吧。”
正说着话,外间忽传有客来访。这个时候来客,会是什么人?
沐清溪起身走到外间,只见是龙一站在那儿,见了她便行礼,又指着身后两个裹着斗篷的人道:“皇上命臣将此二人带过来,小姐应该有话要与他们说,臣先行回宫复命。”
她疑惑地看向那两人,说熟悉也熟悉,是她见过的,还见过不止一次。不过,眼下她心底惦记的不是这个,“龙一,殿……皇上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龙一咧嘴一笑,拱手道:“小姐放心,皇上平安无恙,眼下宫中诸事未平,待处置妥当便会来见小姐。”
沐清溪被龙一笑得心底起了点羞意,便没注意他话里说的是“来见”她。想来想去,最后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请皇上保重身体。”心底想说的话太多,还是等见到他亲口告诉他吧。
龙一离开后她才把目光放到屋子里两人身上,不明白赵璟为什么把这两个人带来见她,“你们是什么人?”
穿着斗篷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双双抬手解开斗篷,露出原本的身形。沐清溪不解其意,仔仔细细地看着两个人,越看越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走到男子身前,声音有些颤抖,“你、你能不能、把面具也摘了……”
男人配合地低头,眼底波澜涌动,沐清溪颤着手触上冰凉的面具,指尖微微用力,面具便被摘了下来,面具下是一张狰狞的脸,长长的伤疤自右眼角延伸至左侧脸颊,凹凸不平的皮肤看起来丑陋可怖。沐清溪看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眼中却是全然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清水涟漪的眸中波光闪动,泪水决堤而出,“哥哥——你是哥哥——”
男子眼底亦是泪光闪动,看着沐清溪的目光满是疼爱和纵容,他的声音清澈而温柔,“荇儿,你长大了。”
“真的是你!哥哥……”沐清溪紧紧盯着男子的脸,生怕眼前这一幕是幻觉,是她日思夜想白日做梦。她颤着手抚上男子的脸,掌下的皮肤温热实质,下一刻她大力地拧了下去——
“嘶——”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疼,倒吸一口气,抬眼却见沐清溪笑了起来,泛着泪花的眼越笑眼泪流的越快,“不是做梦,哥哥!你没死!”
牢牢接住扑到怀里的小姑娘,沐清泉眼眶泛红。隔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调皮,就会欺负他。这种感觉,真是想念。
“荇儿,我回来了。”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被人欺负。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地哭过,从这辈子回来她就时刻在提醒自己要坚强,遇到任何事情都不能退缩,因为她无人可依唯有自己。前世今生所有的委屈,在看到沐清泉的那一刹那齐齐爆发出来。沐清泉听着妹妹的哭声心像被大力揉成一团,又酸又涩。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这个本该娇宠长大的妹妹吃了多少苦。
沐清溪足足哭了半个时辰才觉得心里憋着的那股郁气消散尽了,红着眼有些不好意思,却仍旧目光灼灼地盯着沐清泉,手紧紧拉着他的衣袖不肯放开,似乎一松手人就又会消失不见。沐清泉知道她现在一时心绪不定便也由着她。
“荇儿,还记得这是谁吗?”
这才想起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沐清溪看向那个女子,她脸上还带着面纱,此时见沐清溪看过去,抬手将面纱解下。
“呀——”沐清溪被吓了一跳,轻声叫出来。因为那张脸上伤疤纵横,竟然比沐清泉脸上的伤还要严重,只是沐清泉的伤是刀剑利器所致,她的伤更像是火烧灼烫所致。细细描摹过那张脸,凭着还算完好的眼睛和嘴巴,沐清溪隐约想起一个人,“你、你是虹霓姐姐?”语气带着不确定。
虹霓眼中含泪,面上却是全然的高兴,“奴婢见过小姐。”
这就是默认了,沐清溪讶然,“你的脸怎么会……”
眼中闪过一抹悲伤,虹霓笑了笑,“没什么,大火里受了伤,您和公子刚刚相见应该有话要说,锦绣在哪儿?奴婢去找她说话可好?”
沐清溪见她不愿多说,遂也不再追问。虹霓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了兄妹俩,沐清溪犹然紧紧抓着沐清泉的袖子不放,把他拉到榻上坐下开始审问前因后果。哥哥没死这对她来说等同于重生的惊喜,可是上辈子并不是这样的,所以她现在更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凯旋归来被人行刺,沐骏为了救儿子身中数箭而死,沐清泉在父亲的掩护下逃得一命,却在逃亡途中因为受伤过多昏迷不醒,幸好被好心人所救。他醒来之后本想立刻回京城,只是未及动身便听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父亲身死,母亲和妻子也都身亡,皇帝甚至不曾下旨追查他的踪迹便草草下旨宣告了沐清泉的死亡。他只好暂时隐姓埋名。
而且,他始终对遇袭一事心存怀疑。那些行刺之人虽然拿着北狄的武器,身手招式却绝非北狄人惯用,更像是大梁的路数。大军回京的路线并不是人人都知,行刺之人又是特意挑了他们落单的时候。身为主帅不可以身犯险,所以沐骏单独行动的时候不多,而那天晚上却是有人刻意引导他和父亲才会独自行动,那个刻意引导的人便是中军监军,皇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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