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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妻为后 (捌月)


一时间,段衡,陆清悦,林栀三人全怔住了。
段衡惊讶:“大夫,你说什么?知意有了身孕?”
“是,已有一月了,但胎儿有些不稳,我看二夫人自己也用过安胎药,但还得仔细为好,以后切莫再劳累,需好好养胎才是。”
段衡欣喜若狂地握住温知意的手:“怎么有身孕也不告诉我?”
温知意转过脸,不想见他。
他叹气道:“你就算气我,也不该拿自己和腹中孩儿开玩笑。”
随后,他厉声质问下人:“你们是怎么伺候的,知意怎么会劳累过度晕倒。”
下人们不敢吭声,雪鹃有口难辩。
温知意虚弱道:“不怪他们。”
瞧着她惨白的脸,段衡心疼地陪在她身边。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怪他们。”
夜深了,段衡挥了挥手,让所有人下去。
陆清悦慢悠悠走在回院路上,温知意竟然怀了身孕。
实在是意料之外,又令人欣喜的事情,她大半夜被吵醒的气儿,瞬间散了大半。
变数越来越多,迟早会有全数崩塌的那一天,她已经开始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了。
得知温知意怀了段衡的子嗣,王氏喜形于色,段家有后了。
“吩咐下去,日后流曲院的吃食都得仔细精细些,衡儿,你也要多多陪着知意才是。”
经此昨夜,温知意和段衡之间有了些许破冰。
段衡喜不自禁:“这是自然。”
王氏接着道:“知意啊,大夫说了,你要好生安胎,以后你就在府里安养着,先别出诊了。”
温知意下意识皱眉,段衡拉住了她的手。
“知意,你就先听娘的话吧,娘也是担心你。”
温知意只好点了点头:“知道了。”
这时候,林栀也开口向温知意祝贺,还说了不少吉祥好话。
堂厅里,最沉默的莫非陆清悦。
分明是正妻,入门也比温知意早,却事事都被温知意抢先一步。
先是纳妾,后又是平妻怀孕,陆清悦恍若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病来如山倒。
王氏和段衡起初还以为她是要装病来争宠,毕竟知意若是生下一个男娃,将是少将军府的嫡长子。
她也该急了。
段衡春风得意,现在所爱和年少所爱都在身边,如今又与所爱之人有了子嗣。
而陆清悦也终于认清自己的处境,想法子来向他要宠了。
他抽空去见了她,不曾想,她好像是真的病了。
绝美的容颜没有一点血色,是胭脂都遮不住的白,双目无光,整个人看起来病怏怏的。
段衡问:“怎么病成这样?”
陆清悦拿着帕子掩了掩嘴:“夫君莫要靠太近,免得过了病气。”
段衡往后退了退,他如今每夜都宿在流曲院,要是过了病气,染给知意腹中的孩儿就不好了。
“大夫怎么说,是什么病?”
陆清悦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病,只说需静养。”
之后,王氏,段嫆和林栀也一起来看她,假意关心了她几句,便道。
“清悦,你病成这样,府中各事繁杂,想来也忧心。”
“从前,府里只你一人,万事都得你操劳,如今有了知意和栀儿,也该为你分分忧了。”
“知意有了身孕,也不便劳心,我看,不如先将这些事交于栀儿吧,你也好安心养病,你看如何?”
陆清悦没有即刻答应,她沉默地扫了一眼几人,王氏做出一脸为她打算的模样。
她垂了垂眼:“母亲如此为我考虑,我自然欢喜,就按母亲说的做吧。”
王氏闻言,面上的关切不由得真挚了几分:“好,那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养。”
陆清悦抬了抬手,绿玉端上一盆水,她伸出芊芊素手,洗净了脸上的脂粉。
红棉递上干净的帕子,陆清悦轻轻擦拭脸上的水珠。
趁她病,夺她的管家之权。
她们想要,那她就主动放给她们好了,免得她们还要费心算计。
反正她当这个主母,也当得累了。
红棉和绿玉自小在陆家长大,没见过什么钩心斗角。
绿玉十分清澈地问:“夫人,为何要称病,将管家之权让出去?”
陆清悦笑了笑:“林栀与少将军府沾亲带故,与母亲甚是亲近,母亲一开始便想着留下她了。”
红棉一点就通:“她们就是奔着这个来的,要是不主动让出去,她们迟早要一起来算计夫人。”

从知道王氏和段嫆在背后使手段,污化陆清悦的名声后。
红棉绿玉已经不再对少将军府的任何人抱有期待了。
温知意无心府中之事,无论她怀不怀孕,管家之权也落不到她身上。
林栀名义上拿到了管家之权,可实际掌控在王氏手中。
王氏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从前她们想要支使银子,都要请示过陆清悦,如今不用了。
王氏以府里人口不严,没有规矩的名义,雷厉风行地对着府里的下人大换血。
之前,陆清悦罚了全府的人,有些拎不清的,在林栀拿到管家之权后,就急着开始倒戈了。
被赶出去,重新发卖出去的人,都是对陆清悦忠心,不愿意倒戈的人。
但处在要职的人,比如账房的老孙头,她们目前还不敢换。
以及陆清悦院子里的人,她们也暂时没有动。
陆清悦只当重病在床不知道,暗地里给自家爹爹去了一封信。
让自家老爹爹想法子去将那些被发卖出去的人买回来,先安置在各个庄子上。
少将军府动荡,京城里也不怎么太平。
怀国公府收到密信的那一刻,派人去查了送密信的人。
结果只是一个寻常的卖货郎,收了银子后,替人送的信。
卖货郎是在一个酒楼,隔着严实的帷幔拿的信,压根没看到真正送信的人。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怀国公府世子姜立,带着密信进宫见了皇帝。
蛮夷议和之事,一直僵持不下,不过近几日,蛮夷这边松了些口风,两方达成和约指日可待。
风璃不想成为弃子,她听闻京中还有一个北乐王,是大燕皇帝的血亲兄弟。
于是,去找了北乐王,出乎意料的,北乐王很轻易便见了她。
北乐王虽不及大燕皇帝,但也相貌堂堂,风度翩翩。
可她仅仅去见了一次,之后,使臣们便拘着她,不让她再去见北乐王了。
风璃隐隐嗅到一点儿不对劲。
今日就是那事发生的日子,陆清悦格外的坐卧不安。
绿玉问:“夫人,怎么了,是不是屋里冰盆太盛了?”
陆清悦轻轻地摇头叹气道:“不是。”
到了夜里,她心中的不安更甚。
此时,皇宫里灯火通明,羽林卫们举着灯笼,火把四下戒备。
整个京城也戒严了起来,羽林军的铁蹄在街坊里急促穿梭。
听到这个动静,家家户户闭紧了门。
红棉替陆清悦放下纱帐:“方才少将军出去了,如今看来是出事了。”
绿玉会错意:“难怪夫人一整日心神不安。”
陆清悦笑着摇头:“总归少将军府还安宁,你们也去睡吧。”
红棉和绿玉刚走,窗棂就被叩响,陆清悦心下疑惑,轻轻打开了窗门。
一个黑影冒了出来,吓得她捂着胸口,连连后退好几步。
影十单膝点地:“卑职无心唐突,请陆姑娘见谅。”
陆清悦打量着一身黑,只露出两个眼睛的人。
“你是谁?”
“我家主子出事了,麻烦陆姑娘与我走一趟。”
“你家主子?”
陆清悦眼睫微动:“可是陛下出事了?”
“是。”
她急道:“那该宣太医才是,要我去做甚?”
“此事三言两语难以说清,请陆姑娘与我走一趟。”
听他略微急切的声音,事情似乎很严重,陆清悦点了点头。
“好。”
“冒犯了。”
影十抱起她,闪身轻盈地越出了窗口,他像一只灵敏的猫儿,在屋檐上跳跃。
又像一缕夜风,完全融在夜色之中,所行之处,没有惊动任何人。
如此身手,难怪少将军府的侍卫发现不了他。
簌簌的风声萦绕在耳边,吹动了她的发梢,陆清悦害怕地闭起了眼睛。
很快,她被影十畅通无阻地带进了一处辉煌的宫殿里。
宫殿里安静肃穆,竟没有一个伺候的内侍。
影十:“主子在里面,陆姑娘进去就是了。”
陆清悦提着裙摆,缓步走了进去,里间不大,摆设却很讲究。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挂着金色幔帐的龙床了,以及床上那人。
听到动静,燕聿睁开了眼睛,喉音格外嘶哑。
“悦儿?”
陆清悦跪了下来:“臣妇参见陛下。”
他咳了一声道:“免礼。”
然后,冲着她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到朕身边来。”
陆清悦站起身,近了才看到他赤身靠在床上,上身缠着布条,隐隐能看到晕出来的血色。
她将自己的手放到了他的手心里。
燕聿微微用力,将她拉到了龙床之上,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陆清悦害怕压到他的伤口,双手撑着底下的床褥,微微支起身。
却看到他面色苍白,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
他身上也有着浓重的异香味,是从布条上散出来的。
“陛下,你…”
燕聿压着她的腰身,按向自己,头埋在她的颈窝,蜻蜓点水般亲了亲她的脖子。
情蛊在他体内肆虐,他整个身体仿佛在被千刀万剐般。
他咽了咽喉头涌上的淡淡血腥,磨了磨牙道:“朕今夜要食言了。”
情蛊带来的痛楚,在吞噬着他的理智,他的手指勾住陆清悦腰间的裙带。
“要是忍不住,你可咬朕。”
他的手指用了力,裙带一下子散开,铺散在床褥之上。
情雨初歇,燕聿嘴唇上的青紫褪了许多,苍白的脸也恢复了血色。
只是他上身的布条完全被血色浸红了。
陆清悦已然昏睡过去了,身上一塌糊涂,燕聿亲了亲她含泪的眼尾,命人送了水进来。
陆清悦迷迷蒙蒙间被抱进了温水里,可水里浮浮沉沉的感觉令她很没安全感,她抱着身前人的脖子,不舒服地哼了哼。
一道含着笑缱绻沙哑的嗓音贴在她的耳边:“乖一点,洗完就让你睡觉。”
陆清悦觉得他是骗子,她被从水里捞起来后,那人又弄了些凉凉的东西在她的身上,有时很疼,有时又很痒。
她不耐烦地抬脚踢他,那人捏着她的脚叹气。
“别乱动,不上药,你这身子还要不要了,明日醒了可不得喊疼。”

醒来时,陆清悦发觉自己还在皇帝的寝宫里,她稍稍有点儿慌张。
燕聿不在,她缩在床上,不敢弄出动静。
外边却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姑娘可是醒了?”
陆清悦没有吭声。
那女子又道:“是陛下吩咐奴婢等候在此处,等姑娘醒后,为姑娘梳洗。”
燕聿安排的人,应是能信得过。
陆清悦拢了拢衣物,身上的药膏已经化开了,痕迹消了大半。
只这满身的药味儿,令她不太舒服。
“进来吧。”
一开口,她立马捂了捂自己的嘴,她的嗓音惊人的干哑。
宫女们低着头鱼贯而入,打头的宫女年纪稍大些,看着也稳重。
打头的宫女:“奴婢蔷兰参见姑娘。”
其他宫女随着一同行礼:“奴婢参见姑娘。”
陆清悦朝她们抬了抬手。
蔷兰起身:“谢姑娘。”
其他宫女随之起身:“谢姑娘。”
在为陆清悦梳洗时,宫女们不曾抬起头,就连蔷兰也不敢抬眼直视她的脸。
此时此刻,燕聿正在朝上问罪。
宫里守卫森严,伪装成使臣来议和的蛮夷刺客是如何进来的,且不说能通畅无阻能进到皇帝起居的宫殿。
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亲王。
“启奏陛下,落网的蛮夷刺客中,有一位拿着北乐王的入宫令牌。”
文武百官一齐看向北乐王。
燕祺站出来:“请陛下明察。”
有几位大臣随之出来,为燕祺说话。
“陛下,定是蛮夷刺客偷了王爷的入宫令牌,一来能顺利入宫,二来想以此构陷王爷。”
“陛下,万万不能着了蛮夷的诡计。”
燕聿:“北乐王昨夜已来禀明了朕,他的入宫令牌自风璃公主去了北乐王府中做客后,便丢了。”
即便早早做了准备,还是有一两条漏网之鱼跑了,风璃公主也不知所踪。
燕聿传令下去,全力抓拿蛮夷刺客和风璃,他还得派人暗中去查密信的来源。
如果不是那封密信,只怕他凶多吉少,因为昨夜正是他情蛊发作之时。
蛮夷刺客明显是专挑昨夜,有备而来。
折腾了一番,陆清悦有些饿了,蔷兰像是知道她的心思,叫人传了膳。
宫里的膳食要精细许多,陆清悦嘴巴塞了一筷子菜时,燕聿进来了。
看到她腮帮子微微鼓起,睁着一双晶亮的水眸,惊讶地瞧着他,燕聿笑了。
宫女们行礼,陆清悦匆忙咽下嘴里的东西,也要起身行礼。
燕聿挥退所有宫女内侍,来到她的身边,拉起她。
“不必多礼,身上疼不疼?”
陆清摇头,后又点了点头。
“先用膳,等会儿,再上一轮药,就不疼了。”
燕聿陪着她用膳:“这里只你与朕两人,不用拘束。”
陆清悦:“是。”
燕聿与昨夜判若两人,昨夜又是血,又是青紫的,今日却面色如常。
唇色也正常,往下,他的脖子上隐约可见几个小小的牙印。
陆清悦持箸的手猛的一抖,昨夜,她记得自己意识朦胧之际,貌似真的受不住地咬了他,还咬了很多口。
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陛下怎么不上药?”
“嗯?”
燕聿点了点自己的脖子:“夫人咬的可不止这处。”
他扯了扯领子,露出了更多牙印子:“夫人瞧瞧,到处都是你留下的印子。”
陆清悦心虚地咽了咽口水,小声道:“陛下明明也咬我了。”
燕聿将领子扯得更开了一些,连胸口上也有牙印。
“夫人这是想要不认账?”
陆清悦眼皮跳了跳,她怎么咬得那么过分,她不再驳嘴,埋下头用膳。
燕聿扬唇,纵着她。
此时,太后宫里。
太后急切地问:“如何,那女子是谁家姑娘?”
皇帝的情蛊是小时候被一个宫女种下的,企图利用情蛊控制皇帝。
十岁那年,皇帝第一次发作失了智后,那宫女险些成功了。
幸好被及时发现,那宫女死活不愿意说出情蛊来源,被拖下去杖毙了。
感觉到此事不简单,为了不成为情蛊的傀儡,皇帝从此不曾近过女色。
但随着他年龄增长,情蛊也愈发厉害,尤其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这些年派了多少人去寻找解蛊药,全都无功而返。
女色能缓解情蛊的厉害。
太后不知劝了多少次,为皇帝物色了多少高门良女,皇帝都无动于衷。
其实,她何尝不明白皇帝的苦衷,皇帝是害怕,一旦染上了女色,就一发不可收拾。
真正下蛊之人至今还没抓到,皇帝又刚继位不久,到时,只怕江山动荡,百姓不宁。
可她也忧心皇帝的身体,每每发作,她都不忍心去看他痛苦的样子。
如今,好不容易近了一个女子的身,她巴不得现在就让皇帝将那女子带来给她瞧瞧。
老嬷嬷:“太后娘娘恕罪,陛下不让任何人靠近寝宫,老奴探听不到。”
太后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他倒是藏得紧。”
“护成这样,想来是喜爱的,身世也清白,迟早要册封那女子,也算了却了哀家一桩心事。”
皇帝情蛊的事情瞒得紧,极少有人知晓,底下的大臣几乎没人知道。
皇帝不近女色,其实本该是好事,奈何燕聿是新帝,身边没有妃嫔如何能行。
那些个劝皇帝纳妃的折子,都戳到她的眼前了。
这下,总能堵住那些大臣的嘴了。
过午最闷时,燕聿带着陆清悦进了凉殿,里面十分凉爽,有石质床,还有内侍站在旁边掌扇。
还有一个大冰鉴镇着冰块,冷气从小孔中散发出来,周边便会变得凉爽,内层的尊缶放着酒、水果等。
宫女呈上一盆饰以彩树假花,晶莹剔透,巍峨多姿,远看真像一座雪山的酥山。
燕聿手指摩挲了一下陆清悦微红的脸颊和微热的后脖。
“尝尝。”
陆清悦点了点头,拿起勺子挖了一小口,入口即化、甜糯滑腻,还很冰凉。
“大白天,不好让人送你回去,今夜再送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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