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股权转让声明:
本人自愿将朝日集团百分之三十一的股份转让给陈厌。让渡事宜将由田律师为我代办。南蓁留。
机场VIP室里,即将登机的信息一经广播,便陆续有人拎着行李袋前往登机口。
柯周维刚刚和B市的人联系过,明确远辰今天下午就要召开股东大会,他迅速回来汇报,找了一圈却没见着陈厌的人影。
他给他打电话,打不通。
“奇怪,人呢?”
与飞往B市的航班相反方向的连廊上,男人黑色的身影狂奔在汹涌的人潮里。
陈厌忘了自己的目的地,喉间发紧的感觉一直到胸腔,他整个前胸都紧得发疼,血像是要从喉咙里冲出来了,他听见电话里的人在说:“南蓁女士签完委托书后就去了南城。”
南城,南城。
他停在机场大屏下,不断寻找着最近一班飞往南城的航班,大脑突然之间空白一片,除了心跳和呼吸,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很快连心跳和呼吸都没有了。
他找不到写着南城的字样,他好慌。
田律师继续说:“她特别叮嘱,您不用去找她。”
为什么?为什么不用?
她走了吗?说完爱他,就走了吗?
像六年前那样,隔着病房的玻璃,她哭得肝肠寸断,哭得连站也站不稳。
他多想跳起来拥抱她,好好安慰她的眼泪。
他舍不得看她哭。
她的眼泪永远会淹没他。
可是他不能。
仪器绑着他,绷带缠着他,身上和心里分不清哪一个更痛,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爱他的人,他多想抓住她,跟她说,他好痛。
直到最后,他让陈朝清去赶她走。
想要得到,就要先放手。
陈厌直到现在才觉得这个想法有多可笑,难怪她会说他幼稚。
为什么要放手?
想得到,就要拼命抓住。
抓住就再也不要松手。
他没办法再失去她,六年,六个月,六天,哪怕六个小时。
他现在就要见到她。
一刻也不能等下去。——
肖成海今年79岁。
纪向隅说年底要给他办个盛大的80岁生日宴,到时候他要请上半个娱乐圈的人来给老爷子贺寿。
肖成海说他骚包,没事干喜欢拿钱玩,这一轮比赛奖金一共也才两百万,他难道准备都用了?
纪向隅震惊地看着他,不是吧老头,你盯着我的奖金?!南蓁呢,她怎么不出钱?她理应跟我分担一半好吧。
南蓁理所当然地说,我没钱。美术馆好不容易赚了点,还得还你们的债,除非你们不要我还债了。
纪向隅啧了声,你没钱,你小男朋友有啊!他不是最近才继承了个大集团,这点小钱还拿不出来?
他随口一说,南蓁却沉默了很久。
今天天气很好,肖成海说,蓁蓁,推我出去晒晒太阳。
选择来南城养老的时候,肖成海就是看中了这里的环境宜人——市中心生活便利,郊区自然景色美不胜收。——他选的这块地不远不近,平时想出门的话就喊司机带他出去逛逛,不想出门就在后头的院子里看山看树。
人生没什么不能被自然净化。
南蓁坐在一旁的藤椅上,看着眼前的夕阳艳丽地铺在山头的剪影上,她惬意地眯起眼睛。
肖成海问她,还打算在这里赖多久?她送他来这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美术馆也不管了,全丢给那个叫宁盼的丫头。那一看就不是个踏实干活的人,她难道不怕把自己招牌砸了?
南蓁懒洋洋地歪着脑袋,“哪这么容易就砸了,我心里有数。”
肖成海哼了一声,你有什么数?有数还会把个恋爱谈成这个鬼样?
南蓁:……
老头你是会扎心的。
“他出去多久了。”
“半个月而已。”
“你当年出去多久。”
“六年。”
肖成海哼笑,“你一走六年,人家要是像你这样半死不活地等着,还能做成什么事。”
南蓁微怔,眼睛睁开,火色的云霞映进她透明的眼睛,“他心脏够强,能忍。我不行,我老了。”
肖成海抄起手里的拐杖就在她小腿上敲了一下,“在我面前说老,你想造反?”
南蓁小声嘟囔,“……我就是打个比方,干嘛还打人。”
老头子又哼一声。
微风徐徐,秋天的味道在广袤的山色里飘远。
静了半晌,“不过你还算是有进步。”
南蓁啊了一声:“什么进步?”
肖成海双手撑着拐杖的龙头,目光透亮,“起码你这次没跑。”
六年前,她逃避了南振国当年的真相,只想保留心里关于他最好的记忆。那时她自私,也懦弱。归根结底还不成熟,没有足够的底气能力面对真实。
如今,她长大了一点。
南蓁的眼光随着风一起放到很远,“老头,说实话,我心里还是很害怕。你说爱和恨,到底哪个更重一些?”
“恨吧。”
她怔了怔,收回视线,看轮椅上的老头子慢悠悠站起来,迎着风,原地跺了跺脚,“因为恨太重了,所以压得人站不起来。爱不一样,爱轻飘飘的,可以带着人飞上去。”
“哪里?”
他用拐杖指了指头顶的天空。
南蓁笑出来,“没想到啊老头子,你现在还这么文艺呢。”
肖成海转身挥了挥拐杖,作势要打她,“哼,等他飞到你面前来,你就知道老头子我是不是在搞文艺了。”
南蓁见他往屋里走,嘱咐他慢一点,他不听,小老头一身反骨,腿脚不利索还倒腾地飞快,她站起来想跟上去扶着他,忽然间愣在原地,“你这个老家伙怎么不听话,你……”
院子门口,陈厌一身风尘仆仆,站在那里。
老头子和他擦肩而过,他连眼睛都不斜一下,抬脚过来,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就往草地深处走。
南蓁错愕不及,手被他捏得生疼。
她不敢叫,对面纪向隅一脸贼兮兮地在玻璃后看着他们,连老头子都往这边看了一眼。
她猛然意识到,这三个人怕不是早就已经串通好了?
她这才抬头去看身边的陈厌。
他不知是从哪里过来的,衬衫折痕很多,那张雪白的脸上汗涔涔的,半个月不见,他瘦了,头发也长了,眼睛没有走之前那么亮,他整个人就像是个巨大的黑洞,不断吸引着南蓁心神跌进去。
好熟悉的低气压。
“陈厌,陈厌。”
她下意识地喊他,声音却干哑的差点发不出来。
陈厌不知有没有听见,他近乎凝固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拖着她的手更加用力。
南蓁手腕子都要被他捏断了。
直到走到密林边缘,肖成海的独栋别墅在视线里成为一个不太大的长方体,天色也越来越暗,陈厌终于停了下来。
他用力甩她的胳膊,两个人面对面站,他漆黑的眼像即将散落在夜空里的星星,亮得南蓁心口一烫。
“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跑到这里来?你想做什么?离开我?南蓁,你无耻,你这个骗子!”
陈厌声音很低,越说越高,最后干脆是吼出来的。
他仍穿着那天在机场的衣服,Z城与南城中间的城市刮了台风,几乎所有飞往南城的航班都取消了。他自己开车来,一天一夜。
整整二十七个小时。
这二十七个小时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害怕,怕再也见不到她,怕她再也不理他,怕她冷着脸告诉他,陈厌,我已经不爱你了。
他怕的快要死掉。
“我是来送……”南蓁的解释刚出口,又突然不想解释了。这个死小孩,明明是他一走就是半个月不露面,怎么还反过来骂她是骗子?还无耻?
他吼得那么大声,难道是要造反?
她拧起眉头,正要骂他呢,忽然看见他受伤的神情,他倔强压抑的眼眸红了一片。
“你…”他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南蓁几乎瞬间就心软成一滩水,她上前半步,小心翼翼捧着他的脸,“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我没走呀,我在这儿。陈厌,陈厌?”
抽空的灵魂被重新填满,长出新的枝丫。他被她捧在手里,感觉自己像个宝贝。
陈厌受不了,受不了她这样哄他。他好爱她这样宠着他。有多爱就有多害怕会失去她。
他眼眶越来越红,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泪来,南蓁心里酸软地厉害,她又走近半步,想摸摸他的眼睛,却突然被他摁进怀里。
鼻头撞到他的肩膀,酸痛的感觉一下让她也哭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原谅我,南蓁,原谅我。”他声音很哑,在颤抖。
感觉自己被他越抱越紧,她抬手环住他的腰身,回抱他,“我没有怪你。”
“我什么都不要了,这一次是真的,没有什么比得过你,南蓁,我喜欢爱你,更喜欢被你爱。我再也、再也不要离开你一秒钟。”他说着,忍不住去吻她的脸和头发。
她好香,也好软。
他太想她了。想得心都疼。
南蓁一怔,“你的意思是……?”
陈厌直起腰,“我的意思是,比恨更珍贵的,是爱与被爱都使人上瘾,只要尝过这种滋味,没有人能戒掉你的偏爱。”
“南蓁,我只要你。”
人生很长,也很短。
只要她一直爱他,他别无所求。
旷野之外是更大的旷野。
天幕之外是更广的宇宙。
陈厌发誓,他会永远忠诚,匍匐在她的行径,侍奉她直到永恒。
梦里很乱。
湖溪镇、老房子、游静云的墓地,这些地点来回跳转,梦里色彩诡谲, 偶尔下雨, 雨丝都沾着腥气。这几年惊恐发作前, 他总能看到这些。仿佛是这些东西把惊恐的情绪植入他的身体, 时不时跳出来提醒他,你不过是滩被人丢在路边的烂泥。
他极力想摆脱这些困境, 周遭却如同沼泽, 他用力就陷得越深。
意识即将被情绪吞没的时候, 有双手,温柔地从他脸上抚过。
陈厌,陈厌。
有谁在叫他的名字。
声音很熟悉, 离他很近又很远。
陈厌想看看她的脸, 眼皮却始终有千万斤重量, 坠得他无法醒过来。
他茫然地寻找一个出口,找不到,只有那只手还在。
陈厌, 没关系的, 我在这儿,你别怕。
梦里的色彩逐渐褪去,潮水一浪又一浪地拍过礁石,天上一弯清淡的月, 温柔地看着他在海岸线前行。
海里有谁在等着他。
他朝那边走去,没过脚踝的海水一开始很冰, 越往里走越温暖。
齐腰深的海面有温柔的浪轻轻荡漾。
南蓁散着一头长发,薄纱在月色下仿若透明, 她姣白的肌肤有莹润的光泽映入眼帘。
陈厌屏住呼吸,南蓁……
她回过头来,鸽子般纯洁的褐色眼眸盈着浅浅的微笑,一动不动地注视他。
这幻象太真,真的陈厌心底隐隐作痛。
他抱住她微凉的身体,明知是梦却忍不住更加用力地确认她到底是不是真的。
脚下的海沙化作流水,漩涡一般卷着两个人往海的深处下落。
失重漂浮的感觉并不让人觉得难受,实际上,只要有她在,他连死去也觉得幸福。
海底幽暗,月色照不透这深处,怀里的人缓缓抬起下巴,捧住他即将窒息的脸,一双甜蜜温软的唇贴住他。
她的细声在他身体里回荡,陈厌,呼吸。……
陈厌睡得不安稳。
异常急促的呼吸和紧绷的肢体让睡在他旁边的南蓁猛然惊醒。
拧开台灯,男人眉头紧锁,苍白的脸上全是冷汗,咬紧的牙关仿佛正在遭受莫大的痛苦。
这是他被陈朝清关起来时留下的后遗症,惊恐障碍。
彼时游静云出事的房子里还保留着她使用过的痕迹,屋子里头到处都是她的气息,没有水和电,厚重的窗帘更是隔绝了一切光线。在那个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的囚笼,陈厌还未完全康复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折磨。方力何说,他被从那地方抬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瘦的只剩骨头,空洞的眼神和麻木的表情都似乎已经不是他了。
他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恢复,表面上看起来好像什么问题都没有,但实际上只要他一劳累,或者情绪波动过大,又或者什么理由都没有,他随时随地会再次陷入这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氛围里。
柯周维说这些年他一直都用在用药控制病情,最近因为南蓁回来,他的情况也好了很多,他们都希望他能一直稳定下去,但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南蓁在网上查了很多资料,知道这种发作时间不会太长,多数能自己恢复,只是陈厌看起来太痛苦,而且他们并没告诉过她,他在梦里也会陷进这种状态。
她想叫醒他,但他听不见她的声音,只是牙关咬得越来越紧,喉管里不时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南蓁有些手足无措,没办法强灌药物,她只能趴在他身上抚摸他不安的眉眼,一遍遍叫他的名字,试图把他从梦魇里拉出来。
“陈厌、陈厌,你醒一醒。陈厌。”
她不断擦拭他额边的虚汗,见他脸色越来越白,呼吸的间隔越来越长,像溺水的人,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之后就沉入了水底,很长时间都没再有反应。
南蓁吓坏了,想打电话叫人来帮忙,手机却落在客厅外面,她不敢离开,深怕陈厌下一秒就要把自己憋死。
情急之下,她猛地俯下身去,对准他的嘴唇,齿尖刺了一下他唇角的肉,他还是不肯呼吸,没有办法,她只能狠下心,用力一咬。
血腥的味道在口腔里漫开,他紧抿的双唇总算打开了一道口子,南蓁趁机往他嘴里渡气,“陈厌,呼吸。”
台灯的暖光从两人面部轮廓的缝隙钻进来,洒在陈厌的眼皮。
迷蒙间,南蓁的脸逐渐清晰。
她焦急的双眸,紧皱的眉眼,脸上恐惧和不安还有一定要让他赶快醒过来的坚定仿若另一层梦境。
房间里干燥的冷香氤氲出温柔的妩媚,直到她也气竭,才发现陈厌已经醒了。
南蓁:“你、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她话没说完,尾音被尽数吞掉。
眼前的光亮一瞬间熄灭,陈厌的黑眸占据了所有。
炽烈的吻雨点般落下来。
这不是梦,也不是幻觉,南蓁嘤/咛的声音就在面前,她的触感,体温,软得几乎陷在他身下的腰肢,她的一切一切都这样真。
“陈厌…”她难耐地抵住他的肩膀,摇摇欲坠的两只手臂软踏踏地不安摇摆,理智与欲望交战,她费力地睁开眼睛,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你…你……”
她什么都没问出来。
她焦心的目光是最温柔也最锋利的武器。
他把自己剖开,用最深的距离送她一场盛大的靡丽。
南蓁,我好爱你。……
从南城回来的第三天,迷城的巡展结束。
这一次他在国内选了五个城市,强烈刺激的前卫视觉艺术在每一个城市都掀起了巨大的反响。
国内知道他名字的人越来越多,作为他首展的地点,纪念美术馆也吸引了不少爱好者前来打卡。
南蓁预料到了这一次的热度空前,早就准备好了一系列的后续活动吸引和维持客源。
她不在的这些天,宁盼独挑大梁。虽然只是按照南蓁留下的方案进行,但她第一回自己主导这么大个美术馆,又累又兴奋。
南蓁回来的当天晚上,她死活也要让南蓁请她吃饭,慰劳一下这段时间她的辛苦付出。
两人约在天街。
一见面,宁盼便看出南蓁脸色不好,问她怎么去一趟南城把自己搞得这么憔悴,她一个人留守Z城,还要操持美术馆,都没像她这样有气无力。
宁盼这人偶尔有些天真的孩子气,尤其是现在,脸上明白写着“邀功,求夸”的样子。
南蓁忍不住失笑,把菜单递给她,“知道你最近辛苦了,我这不是来慰劳你了嘛。来,想吃什么尽管点,我请客,别客气。”
“我才不跟你客气呢。”不过宁盼对吃的没兴趣,菜单一扔,她兴冲冲地趴在桌面上,上身倾过来,有些迫不及待地问:“你跟那谁怎么样了?”
那谁这个代称听起来有点奇怪。
南蓁顿了下,眼睫眨了眨,“没,他跟我一起回来了。”
“然后呢?”
“……然后什么?”
宁盼加重语气:“然后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南蓁没说话,搅拌着杯子里的咖啡,沉默的脸看起来有些怅然。
宁盼不解问:“你们吵架了?”
“没有。”
“没有你丧着脸做什么?”宁盼自从知道了她和陈厌的爱情故事之后,立志也要去找个男大生,从小培养。
南蓁觉得好笑,她平时恋爱没少谈,还需要这样多此一举浪费时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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