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们不明白,梁柯也最宝贵的地方不是所谓的背景。他嚣张又强大,温柔而包容,洞悉人心残忍,却从未堕落。
蒋驿臣说梁柯也在糟糕的环境下长大,耳濡目染,不会明白什么叫真心难得。实际上,他一直是最真诚的,坦坦荡荡地活在阳光下。
情绪堆积在秦咿心口那儿,有些沉,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梁柯也垂眸去看她,目光又轻又温,低声说:“别哭啊,我跟你说这些,是想让你明白,几句闲话是伤害不到我的。”
秦咿不抬头,也不出声,眼睛很慢地眨了下。
“相较于被人议论,”梁柯也手指碰了碰秦咿的下巴,声音温得叫人发软,“看你哭,更让我难受。”
秦咿有些受不住这样的温和,她抓着梁柯也的手指,像小朋友那样,将他一根手指握在手心里,紧紧握着。
梁柯也蹭着她掌心里的皮肤,忽然说:“你呢,有没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秦咿心口一跳,恍惚觉得他知道了什么,又觉得不太可能。
顿了顿,她小声说:“梁柯也,如果有人告诉你,我是坏人,很坏的那种,离我太近是要受伤害的——你会害怕吗?”
梁柯也似乎在认真思考,片刻后,他说:“我会把坏人带回家,关上门,和她好好相爱。她没机会做任何坏事,也就不再是坏人。”
秦咿睫毛颤了下。
阳光晒得她身体发软,心跳也软。
梁柯也摸着她的头发,声音更轻了点,“更何况,她看我的眼神那么温柔,我不相信她真的是坏人。”
秦咿觉得她就像一颗陷在云朵里的彩色气球,目之所及,一切都是轻飘飘、软软的,软得让她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
她清醒地知道自己正在沉溺,而沉溺这种情绪本身就是不受控制的,若能控制,又怎么会有不顾一切的爱。
一念至此,秦咿松开梁柯也的手指,转而拿出一对耳机。她带上一只,另一只则给了梁柯也。
音乐声响起时,梁柯也明显一顿。
那首小提琴版的《月光》,他亲手演绎出的曲子,一听就知道。
“我将你练琴的那段视频转码成了音频,保存在手机上,”悠扬流转的旋律里,秦咿声音似水,她目光抬起来,柔软地看着他,“睡不着的时候,常常拿出来听。”
“曲子的确很美,但最让我迷恋的是它与你有关。”
你知道什么是——
爱屋及乌吗?
梁柯也同秦咿对视着,他喉结滚了下,似乎想说什么,秦咿忽然抬手抓住他的衣领,要他低下来。
她挨近他,眸光微微湿润,唇似有若无地碰到他。
“什么都别问,”秦咿睫毛在颤,软软地亲了下他的脖子,“放在心里就好。”
她愿意把心意拿出来给他看,愿意让他知道那里面是有他的。
如果遗憾不可避免,那么,就尽量让错过少一点。
感受到秦咿在吻他,梁柯也的呼吸一下子变得好烫,他忍不住箍紧秦咿的腰,很用力地将她抱进怀里。
潮热的感觉很重,烧得耳朵都泛红。
不等梁柯也再有动作,秦咿踮着脚,主动靠过去,吻住了他。
她第一次主动吻他,模仿他之前的动作,吻得生涩又亲密,很深,很缠,勾着梁柯也的心跳,也逼出他藏在骨子里的占有欲。
短暂的怔愣过后,梁柯也很快掌握主动,他箍紧秦咿的腰,扣住她后颈,带给她更加充沛的湿润。
也不知是阳光太浓,还是吻太热,秦咿有一种快要飘起来的错觉,心跳一塌糊涂。
他们所处的位置离写生营地并不远,随时会有同学走过来。
秦咿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若有人看到,就当是多了一份证明——
证明他们曾无比亲密地在一起过,很快乐。
第38章 chapter 38
民宿老板眉骨硬朗,蓄长发,穿半袖T恤时露出右臂上大片的彩色刺青,看上去不苟言笑,有些凶狠,实际上,他爱玩,也会玩,非常知情识趣。
天色暗下来后,老板在小楼后面的院子里烧起火堆,搬出投影幕布和音响设备,搞了个篝火晚会。秦咿本想早点休息,被涂映从被窝里挖出来,下楼凑热闹。
章以佟帮她们占了位置,还买了些零食和饮料。她将一罐度数很低的西打酒递给秦咿,歪头贴在秦咿耳边,小声说:“没看见梁柯也啊,他不出来玩吗?”
石桥写生结束后,梁柯也帮秦咿提画箱,将她送到民宿。之后,两人各自回房休息,这会儿,秦咿还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秦咿四下看了看,没瞧见人,摇头说:“可能已经睡了吧。”
章以佟“哦”了声,有点失望地说:“好可惜,我还以为能听见他唱歌呢。坏藤乐队的演出场次不多,很难抢票。”
梁柯也唱歌——
秦咿眼睛眨了下。
篝火燃烧出温暖的光亮,有个很清秀的男生坐在投影幕布前的吧椅上,抱着木吉他唱民谣,喑哑的歌声与夜色以及猩红的焰光巧妙融合,像一幅调色饱满的油画。
秦咿手肘抵在桌面上,掌心托着下巴,她听了会儿歌,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篝火和果酒的照片,又拍下歌手的半张侧脸。
本来想发给塔塔的,结果,这几天她形成了肌肉记忆,指尖习惯性地点开梁柯也的头像,稀里糊涂地将照片和一条文字消息一并发过去。
秦咿:【有、、好看啊。】
发送成功后秦咿才觉察出不对,她来不及撤回,屏幕上出现条新消息。
梁柯也:【你认真的?】
秦咿轻轻咬唇。
情形好像有点棘手。
下一秒。
梁柯也:【这个“、、”是什么意思?】
秦咿还没想好该怎么回,梁柯也很有求知欲,不知从哪问到了答案。
梁柯也:【懂了。】
梁柯也:【你觉得那个男的有点点好看,是吧?】
秦咿指尖麻了下。
她正坐立不安,涂映凑过来,脑袋枕着秦咿的肩膀,小声跟她说话。秦咿有点心虚,熄灭屏幕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她还有点心不在焉,涂映说了些什么,都没怎么听清。
涂映话音一转:“梁柯也那么粘人,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玩?这不符合他人设啊!”
这话刚说完,懒洋洋往火堆里丢木材的民宿老板听到点儿动静,眼眸抬起来,笑了声:“呦,主唱来了!”
涂映一顿,扭头看过去,也笑,“说曹操曹操到!”
老板这一声不高不低,刚好卡在两首歌交叠更替的间隙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秦咿也悄悄抬起眼睛。
夜风吹着,院子里那棵四季常青的桂花树枝影摇晃,梁柯也一手夹烟,火星亮着,烟雾弥漫,另一只手则搁在裤子口袋里,姿态很傲,也很痞。
黑衣显得他身段挺拔,腿长,腰带束出一截清晰紧窄的腰线。火光发红,而他眉眼漆黑,透着几分倦懒。
数道目光盯在他身上,议论声有些压不住——
“什么主唱?”
“坏藤乐队啊,一个挺小众的乐队,唱的歌巨好听!”
“没签公司么,长得挺帅,应该不难捧红。”
“他自己就是资本,姓梁,好像跟梁慕织关系很近。”
秦咿听着那些声音,看着他,不自觉地有点走神。
可能是她视线太明显,梁柯也察觉到,他抬眸,目光越过动荡的光影直接与秦咿对上。
秦咿一顿,连忙将视线移到别处,晃了下,又忍不住绕回来,去看他手上的烟。梁柯也心领神会,他轻笑着,在秦咿的注视中将烟掐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两人间的这点儿小动作十分隐晦,很难被发现,同时,又有种难以描述的亲密感。
世界人声鼎沸,而他偏爱得不加掩饰。
梁柯也借来了民谣小哥的木吉他,他拖着把椅子,坐在靠近篝火的地方。
众人见状,纷纷起哄说要听歌,还有人报了几首歌的歌名,气氛热闹得有些吵。
梁柯也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他一条腿曲起,踩着吧椅的脚踏,木吉他横搁在怀中,带着戒指的手指细细长长,拨动琴弦。
旋律很轻,他目光也轻,越过被篝火烧热的空气,看向秦咿。
秦咿心口一跳,来不及反应,就听他说——
“想听什么?”
秦咿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并不起眼,梁柯也这一问,直接把众人的注意和视线都引到她身上,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
她不太适应这种情形,手指捏了下装果酒的易拉罐,含糊应了声:“都可以。”
音落,不可避免的,秦咿听见身旁又响起几声议论——
“是女朋友吗?”
“肯定是啊,不然,怎么会那么温柔!”
“要了命了,舞台风格那么欲那么野的人,下了台居然是温柔挂的!”
“你这么一说,好像更迷人了。”
秦咿耳根微微发热,那种不能适应的感觉更重,但她并没起身离开。
梁柯也不理那些议论,明暗交织的环境下,他五官立体,有种散漫又骄矜的矛盾感。
夜风吹乱发丝,他只看秦咿,生怕别人发现不了他那点儿小心思似的,故意说:“不点歌的话,我就随便唱了。”
音落,免不了有人起哄调笑。
梁柯也也在笑,又坏又深情,让人难以招架。
直视着秦咿的眼睛,梁柯也先清唱了几句,歌词简单而直白——
“有多久没见你,以为你在哪里。原来就住在我心底,陪伴着我呼吸。”
可能是易拉罐太冰,秦咿搭着罐身的指尖蓦地一软。
她知道,这首歌的名字叫《心动》。
夜空很晴,星星闪闪烁烁,西打酒香气浅淡,梁柯也弹琴的手指好看至极,他喉咙里的轻喃低唱也无比温柔。
所有人,无一例外的,都要醉倒在这氛围里。
《心动》唱完后,梁柯也又唱起其他,从《注定》到《偏爱》再到《慢慢喜欢你》和《最好的都给你》,他几乎要用歌名写成一首情诗。
章以佟拍了数不清的小视频,在朋友圈刷屏。
涂映也很激动,勾着秦咿的胳膊,说了好多遍:“好好听啊!”
周围一片喧闹、躁动,游走的光影落在梁柯也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也落在他眉眼间,以及,那道看向秦咿的目光里。
他唱了好多情歌,一首又一首,眼睛却只看她一个人,从未离开,就好像这些歌是专门为她而唱。
说不清是篝火太热还是情绪太浓,秦咿觉得脑袋很晕,心跳一下一下,撞疼了胸口。她避开梁柯也的眼神,将半罐西打酒大口喝掉,又摸索着开了一瓶冷水镇过的冰啤。
涂映注意到秦咿的动作,睁大眼睛,“你别任性啊,这样喝会醉的!”
秦咿摇摇头,“我不怕醉。”
她只怕太清醒。
酒精在身体里微微发酵,带来强烈的热,秦咿深呼吸了下,避开涂映的视线,她打开手机相册中的隐藏文件夹。
里面有一段不足二十秒的短视频——
林赛被按趴在地上,梁柯也用鞋跟踩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用力碾压。
视频只拍了画面,没有录下声音,不了解全貌的情况下,很容易误会成是梁柯也在仗势欺人,搞霸凌。
毕竟跪倒在地的林赛看上去很可怜,而梁柯也居高临下,傲慢得近乎恶劣。
人的眼睛惯会说谎,所以,看上去是这样的。
秦咿说不清当初为什么要录下这段视频,也从未想过到底要用它来做些什么,现在,已经不需要思考了。
她将视频从文件夹中删除,连同垃圾箱以及iCloud上的记录也一并清空。这是秦咿手里唯一一点可能给梁柯也带来麻烦的东西,由她亲手保留,也由她做了最终的销毁。
自此,干干净净。
最后一首歌唱完,小院子里掌声热烈,欢呼震耳。民宿老板亲自开了瓶啤酒,递给梁柯也,与他碰杯。
梁柯也热汗淋漓,渴得厉害,他提起酒瓶仰头猛灌了两口,眼眸却垂下来,不着痕迹地瞥着秦咿。
他在吞咽,喉结快速滚动,凸起的痕迹也愈发清晰,有种难以描述的欲。汗湿的额发下,他双眼深邃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秦咿,像狮子盯上了落单的小羊。
秦咿心口直跳,说不清的紧张,她避开梁柯也的视线,起身离开。
她不想回房间,也不知道该去哪儿,稀里糊涂的,秦咿走进一家还在营业的便利店。
小店布局很旧,还有点别扭,看店的阿婆熏着蚊香问秦咿要买什么。秦咿随口说了句要饼干,阿婆指着货架间窄窄的过道,让她往里面走。
饼干摆在货架最顶层,秦咿踮高了脚去拿,手指刚碰到包装,眼前倏地一黑。
停电了。
她还来不及害怕,举过头顶的手腕就被人握住,腰也被人搂了下。熟悉的气息自身后漫过来,秦咿心口一跳。
下一秒,梁柯也的呼吸和声音一并靠近她,低低地说:“偷吃饼干的小姑娘,是要被抓去谈恋爱的!”
他略一用力,秦咿顺势转身,裙摆像盛开的花瓣,拂过梁柯也的小腿,就好像她在这处幽暗无光的角落里与他跳了一曲华尔兹。
此情此景,叫秦咿想起一句情话般的歌词——
“沉默以拥吻抵抗一切的冰与冷,晚意借北风轻轻地飘起长长裙。”
电闸还没修好,周围一片漆黑,面对面的,秦咿虽然看不清梁柯也的表情,但是,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在朝她压过来。
刚喝过酒,梁柯也体温略高,存在感十分强烈,几乎要烫疼秦咿的皮肤。
秦咿呼吸也重,手指无措地蜷缩了下,低声说:“别在这儿胡闹,会碰乱东西的。”
梁柯也一手撑在秦咿身后的货架上,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要她抬头。
他呼吸里有酒精的味道,热得有些过,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月色,秦咿看见他眼眸很深,喉结难耐地在上下滑动。
秦咿有点想躲,睫毛微垂的一瞬,她听见梁柯也轻声问了句——
“去我房间可以吗?”
可能是周围太黑,让她觉得危险,秦咿下意识地拒绝:“不要。”
梁柯也眸光闪烁了下,他指腹微移,离开秦咿的下巴,到她嘴唇那儿,用唱过好多情歌的温柔嗓音对她说——
“不想进房间,那就去我车上。”
第39章 chapter 39
梁柯也那辆造型霸道的黑色牧马人,就扔在民宿的露天停车位上,几天下来,积了一身的灰,引擎盖上还有一排痕迹清晰的猫爪印。
可能是受刚刚那场停电影响,村子里路灯都熄了,黑漆漆的,漫天碎星显得格外璀璨,仰头看过去,仿佛身处银河。
梁柯也晃着车钥匙,故意让秦咿选,副驾还是后座。他虽然没讲什么过分的话,但眼神揶揄得很,暗影重重处,那双眼睛里仿佛残留着篝火,莫名灼人。
秦咿觉得不自在,别开视线说要回去休息。梁柯也连忙上前一步,一面搂住秦咿的腰,一面打开副驾那侧的车门,护她上车。
车内没开灯,各类仪表和显示屏映出微弱的光亮。梁柯也半趴在方向盘上,他故意将胸前的长链吊坠咬在嘴里,模样有点痞,又不乏贵气,那股腔调很特别,别人模仿不来。
但,梁柯也好像意识不到自己多招眼,歪着头只看秦咿。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小姑娘侧脸很白,沿脖颈垂落的长发清香柔软,像江南丝雨。
气氛太静,其他东西便凸显出来,比如,秦咿喝的西打酒,再比如,梁柯也喝过的冰啤,两种气息交融酝酿,沉淀出别样滋味。
秦咿数着心跳,一下一下,眼睛盯着车窗外的树影,手指却悄悄抠着掌心。
“我唱了那么多歌给你听,”梁柯也忽然开口,声音听上去有点懒,还混着点笑,“不表扬我吗?”
秦咿攥着指尖,睫毛飞快地颤了下,她正要说话,余光忽然瞄到副驾的车门,门扣往下一点的地方,似乎安装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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