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大掌覆上她的脸颊,甘愿用温热的掌心给她当靠枕垫着,或许是觉得舒服,小姑娘往他掌心蹭了蹭,天鹅颈露出一截,在灯光下呈现冷白色。
褚新霁喉结滚了滚,克制地移开视线,目光触及到桌上那瓶快要见底的酒,眼底迸发出凌冽的寒光,“沈月灼,你到底喝了多少?”
沈月灼枕在男人的胸膛上,他的嗓音伴随着震鸣声传入耳里,带着迫人的寒,仿佛融着冰水,听起来有些凶。仿若食物链下游的猎物措不及防闯入高级捕猎者的领地,实力的悬殊让她只能缩成一团,祈祷着捕食者今日大发慈悲放过她。
然而很显然,捕猎者今晚只为她一个猎物,她被咬住了脖颈,没有丝毫逃生的机会。
沈月灼的智还在,但智告诉她,她此刻应当并不清醒,否则怎么会听到褚新霁的声音,还是那种压抑着怒气的音调。
肯定不是他。
“你是谁?”
这句话一出来,男人极轻地挑起半边眉峰,眸中的阴郁溢出来,“不知道我是谁,就敢倒在我怀里,沈月灼,你的本事倒是渐长。”
她仰着头,努力想要看清他的面容。他用充斥着危险意味的眸子睨她,锋棱的喉结随着吐词语而滚动,多了一丝难以形容的蛊意,让人忍不住想要更靠近一些。
“你不会是许夏点来的男模吧?”
少女细嫩葱白的手指拂过他的薄唇,氤氲的酒气靠近,纤长的眼睫扫过男人弧度流畅的下颚线,潮热的吐息若有似无地落在他颈侧,眼底是介于纯澈与妩媚之间的勾人。
见过她酒后失态的模样,褚新霁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惹火捣乱,长臂拖着她的腰,将怀里的人拦腰抱起。
他不会回答她不清醒时的胡话,沉声道:“你喝醉了。”
“切,就这么点酒,怎么可能放倒我!”沈月灼嘟囔,环住他的脖颈,侧眸去看她同地面的距离,不死心地问:“你有188吗?许夏说今晚的气氛组全都是188男模。”
褚新霁森冷的目光扫向正在围观的两位,许夏心脏皱紧,生怕被兴师问罪。
无他,纵使现在跟沈月灼有婚约的人是褚清泽,而不是他褚新霁,但他身上那股让人不容置喙的正宫气势太强了。
这种英式西装,也只有褚新霁这种成熟男人穿起来,才显得有斯文绅士的魅力。沈月灼被他护在怀里,更显得娇小,两人的体型差明显,气质反差更是惊人。
褚新霁自从出现的那刻起,周身都迸发出她们从未见过的极强侵略性,不动声色地将沈月灼揽在怀中。男人手腕上的百达翡丽笼在迷离的光影里,入了声色犬马的浮华。
骨节分明的大掌锢着她的腰,筋脉感十足,几乎快要占据着她一截腰肢。
画面反差感太强,性张力充斥透顶。
而素来清冷持重的男人,因她破了戒,幽暗的双眸始终只追随着他。
许夏嘴角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只能强行掐着大腿维持表情管。
这真的是那个冷得要死的玉面修罗褚新霁吗?
在这短短几秒的时间内,她已经脑补了一万场大戏。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或许褚新霁心底的占有欲正在疯狂滋生,表面越是平静,内里酝酿的风暴也就越大。
救命!太好磕了!
“我先带她离开。”
褚新霁对许夏和孟安然说。
磕昏了头的许夏连连点头:“好的。”
“有什么需要就给我们打电话。她这个样子醉得应该不算厉害,大概明早就能恢复。”孟安然说。
“嗯。”褚新霁淡淡颔首,在路过许夏面前之际,嗓音低沉开口道:“对了,以后她在的场合,别让圈子外不干净的人进来。”
看似在商量和建议,眼神却透着不容置喙的警告。POP突遭清场,褚清泽精心布置的告白宴转瞬人去楼空,从纸醉金迷到寂寥冷清,于真正强势掠夺的资本家而言,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许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褚大哥放心,我们肯定会照顾好月灼的。”
等人走后,许夏才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卡座里。
“不干净的人,该不会特指褚清泽吧?”她问孟安然。
孟安然还有闲心欣赏泛着珍珠金色泽的厄瓜多尔玫瑰,说:“也可能是你点的188男模。”
许夏:“男模怎么了,人家卖艺不卖身的!怎么能人身攻击?”
“嫉妒呗。爱情本来就是排它的,别管亲兄弟还是不认识的陌生男人,都没有高下之分。”孟安然一针见血道,“不过话说回来,没想到褚新霁吃起醋来,还是有点狠劲在的,难怪阿泽争不过他。”
湖心馆。
褚新霁抱着人坐在沙发上,沈月灼在车上睡着了,枕着他的胳膊不肯放,最后半边手臂都麻了,如今到了家,他将人往胸膛的方向带了带。
垂着手臂缓了会,才单手扯松领带,脱去了外套,慢条斯地解开衬衣最顶上的那两颗纽扣。
男人的喉结闪烁着晶亮的湿意,是他先前在车里忍不住扣着她的下巴克制又斯文地吻了一会,谁知勾起了小狐狸的坏心思,用被他吻得发红的唇瓣咬他的喉结报复。
他冷沉着眼警告她,声线哑得令人心惊,“沈月灼,再咬,别怪我。”
她那会正是醉意上来的时候,哪里听得进去他的话,得寸进尺地用贝齿轻磕那处软骨。
顾及到这辆阿斯顿马丁没有挡板,纵然有夜色做掩护,也不够隐私,先前那个失控的吻已经算他破戒,褚新霁选择了暂时忍耐。
黑暗的车内空间里,男人脖颈微仰,双眸隐忍地紧紧阖上,深吸口气,喉结难耐地滚动着,凶兽正危机四伏地抵着怀中的少女,然而作乱的人却浑然不知,仍旧乐此不疲地玩着他的喉结。
收回思绪时,沈月灼似乎被他吵醒,直勾勾又懵然的眼神盯着他看了一会,才不确定地问。
“霁哥?”
褚新霁眸色晦暗,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她笼罩。今夜被她折磨的情绪混杂着被勾起的欲望,在体内疯狂肆意冲撞,距离冲破牢笼,也只在一念之间。
他宽厚的大掌还抓着她细细的足踝,少女白皙的小腿将他的西裤都蹭出一点热意,浑身都在发躁,升温,只是他在忍。
她这副情态实在是太勾人,让他想将一切都撕碎。
想发狠地吻上她的唇,要她为他落下温热欢愉的泪。
最好,让环伺在她身边的群狼全都摧毁,这样,她的眼底才只有他。
钓了他,还想跑,怎么可能。
这样疯狂的想法,连褚新霁自己都觉得可怕。
为了她,竟然到了如此疯魔的地步。
“总算是认得我了,还算有点良心。”他凉飕飕地扫她一眼,“看你的样子,似乎对点男模很有兴趣。”
不知为何,褚新霁给她的感觉和平时很不一样。
浑身都散发着浓烈的占有欲。
就连眼神都具有令人心脏发紧、浑身发烫的侵略性。
好可怕。
沈月灼倏地敲响警钟,挑了个折中的回答试探,“……还行。”
“188,这个数字你很喜欢?”
“绣花枕头你也喜欢?”
“他们妆这么浓,你能忍受?”
她什么话也没说,静谧的房间内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他压着薄怒的低沉嗓音,气氛宛如绷紧的弦,他每提一个问题,眸底的晦色更浓,那根弦也愈发逼近极限。
一下又一下地,像石子重重敲击在她的心上,连耳膜都鼓噪得疼。
“霁哥,你别说了……”
“平时和他们也会像跟我这样玩?”
“沈月灼。”
他像是失去耐心,薄唇快要贴磨着她的耳廓,湿热的气息碾过她耳廓的脆弱敏感点,长指掰过她的下巴,“回答我。”
审讯般的语气让沈月灼心跳发颤。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下意识抿了抿唇,却发现唇瓣不知为何泛着发麻的疼意,像是被人用力地吻过,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道。
怎么可能,他趁着她喝醉了吻她?
沈月灼这么想着,声音和底气渐渐弱了下去,仍不忘反驳,“我什么时候玩你了。”
“要我帮你回忆吗?”褚新霁低眸看着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他拉着她的指尖落向他的喉结,指尖触及一片湿痕,沈月灼想收回,却被他用力拽住。
他今天太强势了,宛若一座密不透风的墙,四面围挡,将她困在其中,不留给她丝毫喘息的空间。
“需要我告诉你,你是怎么咬男人喉结的吗?”
褚新霁用力地握紧她的腰肢,像是要将人揉进骨子里。“或许我该严谨一点,不止是咬,还有舔舐。”
最后两个字微微停顿,嗓音裹着哑,又沉又缓。
散发着男性荷尔蒙气息的喉结上还有几道新鲜的齿痕,近在迟尺的这张脸禁欲清傲,是她清醒时分绝不敢亵渎的宝相庄严。
随着低磁嗓音的响起,喉结滚动,那一小片濡湿在灯光下氤氲出细闪,暧昧而旖旎。
不难想象,这样的痕迹,一定是用柔软的舌尖勾缠。
证据确凿,昭示着沈月灼的出格罪行,她的耳根烫得发红,手肘撑着沙发边缘想要逃。
“抱歉,我喝醉了,不记得我做了什么,如果有冒犯的话……”沈月灼呼出热气,脚踝被男人捉住,逃跑的计划夭折,他的身躯严丝合缝地覆压下来。
她迎上那道深潭般的视线,心跳漏了半拍,在他的注视下,颤着嗓说:“烦请霁哥见谅,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毕竟、毕竟……”
“毕竟什么?”他问。
沈月灼不敢看他的表情,被酒精麻痹得乱糟糟的思绪接回了她眼巴巴地追着他那段时间,他冷冰冰的态度让她既沮丧又受伤。
她咬牙鼓起勇气说:“毕竟从身份上来看,我以后会是你的弟妹,我们应该时刻谨记分寸和界限。”
空气安静几秒,落针可闻。
“身份?”褚新霁眸底涌动着浓烈的妒意,被她气笑了,“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个东西,才如此肆无忌惮,钓了觉得没意思就跑,对么?”
第39章 晚春
褚新霁的话沈月灼晃了下神, 先前在POP酒吧里的记忆断了片,如今只是勉强清醒了些,大脑处信息的能力比不上平时。
不断逼近的危险气息, 侵占着她的领土和思绪,脚踝被他捉在掌心, 加上那气势汹汹的质问语气,让她本能地想要逃。
她分明那么努力地追过他, 中间有过误会,也尽最大可能地试图解释。他一句话也不肯听, 态度忽冷忽冷,比天气还要难测。她搬去褚宅那阵, 他早出晚归, 不就是在消磨她的积极性,让她知难而退吗?
现在她如他所愿, 把自己的满腔喜欢藏起来, 彻底远离他的生活。
他凭什么来质问她啊?
这些天里她没法控制住情绪不去想他,积攒许久的的幽怨冒了出来,她知道这样不应该,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或许是正所谓酒壮怂人胆。
“对啊。”沈月灼清了清嗓子, 迎上他居高临下的审视, “既然霁哥现在知道了,最好不要再来纠缠我。如你所见,我就是个没有心的渣女, 腻了就散, 现在圈子里还有人传我狠心踹了薄司礼的事。”
褚新霁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从喉间溢出一丝冷笑,舌尖碾复着她话语里的关键词, “腻了。”
他面上仍旧笑着,眉心却压得很低,斯文清隽的面庞满覆阴戾感,透着风雨欲来的疯狂。
不过是态度不明的两个字而已,沈月灼却没由来地一阵发怵,忐忑地想着,她说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他这样强大而稳重的角色,应该能看出她的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毕竟她在他面前,似乎永远都是一张透明的白纸。
沈月灼试图推开他坐起身来,同他开门见山地谈清楚,奈何覆在身上的人巍然不动,宛若一座尘封已久的雪山矿脉。
“……?”
她怔懵着思考了一会,才意识到他刚才嗤嘲的‘腻了’两个字应该打上一个问号。
他在等她对这两个字的解释。
“我承认,最开始是很喜欢你,但是我的热情和主动持续不了太久,我喜欢有回应的爱,你的冷淡和漠然让我感觉备受打击。”
沈月灼说到这里,心口涌起一阵酸涩。有回应的喜欢像是无疾而终的春日,仰望他的日子太久太久,无论她怎样靠近,都始终换不来他的真心。
她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九岁那年,沈家的四合院被拆迁,搬去了新地方,也顺带让她转了学,她融入不了环境,被学校里几个人霸凌。
那时候年纪太小,受到威胁不敢告诉父母,彼时贺成屹正在军校训练,沈月灼哭着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褚新霁。他表情无波无澜,告诉她,下次面对时,要用武器保护自己。
后来,还是褚清泽听说了这件事,气不过把霸凌她的人私下揍了一顿,别提多解气了。没过多久,校园霸凌的那群人纷纷转学,没了音讯。
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坦然,可同他对视太久,他眸子里的恣冷越来越像狼,让她不由得忐忑。
“至于你很在意的那封信和情书,我确实不知情,更没有和阿泽一起谋划着捉弄你。”沈月灼的声音还沾着些许浓重的嗡意。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解释了,也是最后一次跟你道歉,对不起。”
她收敛着复杂的心绪,“虽然闹成现在这样,很不体面,也不愉快,但我还是期望,你能来参加我跟阿泽的订婚宴。对了,以后在长辈们面前,能麻烦你帮我隐瞒我追过的事吗?”
“算了,还是不要私下见面了,万一被人误会挺尴尬的。”
“说完了吗?”
褚新霁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下出乎意料的平静。
水清则亮,水黑则渊,异常的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渊。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席来,而后,他滚烫的指腹拂她早已泛红的耳尖,惹得她颤栗,长睫簌簌轻颤,指腹才辗转下移,揉捏着她柔软又脆弱的耳垂。
像是在捏着一朵玫瑰最娇嫩的蕊心。
“沈月灼,你让我很生气。”他垂下眼帘,欣赏着她因他而泛起的绯色,漂亮极了,也只为他绽放。
“喝醉的人说的胡话没有可信度,我会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过了今天,就别再说了。”褚新霁冷冷地提着嘴角,喉咙蓦地发紧,“至于你说,不是在玩弄我的感情,口说无凭,我更期待实际的行动证明。”
沈月灼被他的话绕得有些懵,偏过头,躲开他的触碰。双腿却下意识用力地夹紧,异样的酥麻溢出来,搅得她浑身都软。
听到熟悉的‘证明’两个字,她生出不好的预感,将信将疑:“举个例子?”
“很简单,你可以做到的。”褚新霁淡声道,“我从来不会为难你。”
他的指尖停留在她的唇珠上,嗓音徐徐泛哑,“吻我。”
“这里。”他微顿,骨节分明的手指以此点过他的唇和喉结,“还有这里。”
果然还是这种证明方式!
沈月灼羞得双眸睁圆,脸颊绯红,不明白他怎么能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种话。
怕他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她咬字强调,“我马上要和阿泽订婚了。”
“你和他是假结婚。”褚新霁面色微沉,对她再度提起褚清泽不虞,却仍旧在压制着妒意,仅以侵略性的姿态摩挲着她耳垂。
见她杏眸里涌上惊诧,眼瞳转动,浑身警惕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
褚新霁冷长的眸眯起,用快要消耗殆尽的最后一丝耐心同她解释:“很不巧,你跟贺成屹在病房内的话我都听到了。”
“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
“你在心虚什么。”褚新霁鼻息间溢出一丝极低的笑,“不过是贺成屹也想和你假婚姻而已,同样都是兄长,你招惹了我倒是不觉得自责,怎么轮到他,就这么害怕?”
陡然被戳中这几天魂不守舍的心事,沈月灼瘦削的肩线轻颤,咬着唇不说话。
她根本不明白哪一步出了问题,贺成屹为什么会在那样的情况下提出要和她假结婚。
反观许夏和孟安然,对此表现得无比淡定,仿佛早就从相处的细节中捕捉出蛛丝马迹,唯有她当局者迷,陷入了迷茫和不安中。
如果只有她看不出来,那就太罪恶了。
她避而不谈的话落在褚新霁眼里,则成了默认。他眼眸渐深,牙关紧咬,一字一顿道。
“是不是我平日里给你留下的印象太温和,你才会觉得,惹了我也可以随时全身而退。”
“沈月灼。”他俯下身来,高挺的鼻梁抵着她,“我现在告诉你,我不在乎所谓身份地位的鸿沟,哪怕你和褚清泽假戏真做,我也一样不会轻易放你走。不过是背负横刀夺爱的骂名而已,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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