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一个身影站在室内,望着他。
温随惊愕地睁大眼。
【00:00】
江琴霜缓慢走上演讲台,她扶着麦克风。
她道:“今天,不仅是临琛的生日宴,也是——”
“嗡嗡嗡——”
尖锐的噪音骤然响起。
下一刻,灯管一盏盏灭掉,整个宴会厅顷刻间陷入一片黑暗。
那黑暗仿若火焰,一窜而上,覆盖了整栋宴会楼。
一片哗然声响起,如浪潮有内到外。
【完成任务:搞砸生日宴】
温之皎站在黑暗中,听见心重重落下,也感觉到火焰缓缓窜起。
她拉开门,一阵夜风吹了进来,可这风却让她更热。
温之皎走动了几步,喉咙间便溢出些难忍的声音。
完蛋了,她现在的反应,似乎不太对。
温之皎咬牙。
该死啊,这个薛灼灯!
怎么还是中了招!
她捂着脸,匆匆走出宴会厅。
住宅区在附近,她现在要回房间。
万一在附近倒下,就完蛋了!
夜色下,一场混乱由内之外,不仅是着突如其来的停电,更因为宴会楼外,其他那些楼的楼层也突然一盏盏灯按下了。
灯火通明,华丽奢靡到映亮了天空的江家庄园,在此刻骤然陷入全然的黑暗。宾客们拥挤尖叫,庄园外走动的安保和佣人们也全都脚步匆忙起来。
一个更为恐怖的消息在一瞬间完成传递。
“马戏团关着的狮子跑出来了!赶紧躲到楼里!”
“所有人,全部去就近的建筑!”
“报警了吗?救命!狮子放出来了!”
谢观鹤被身边的安保们簇拥着,周遭四处是驱车或是不知道在急匆匆奔跑的人。
“如果狮子真的跑出来了,可能会在宴会楼附近,我们还是赶紧绕开吧。”
安保道。
“不好!”一个安保急匆匆地跑到谢观鹤身旁,“不仅是狮子,各种动物都放出来了,电路还走火了!”
他道:“秦姐安排了人接应,车已经开过来了。”
谢观鹤抬头,果然望见,一辆车正缓慢开过来。但在人群与乱糟糟的车流中,行进地十分苦难。
谢观鹤点头,“走。”
他刚抬脚,可流珠却在骤然间滑落下来。
安保俯身,却被谢观鹤按住手。
随后,谢观鹤俯身,亲自拿起念珠。
下一秒,他起身,却一个侧身离开了。
一名安保瞪大眼,“谢先生。”
其他安保也惊慌起来,连忙去追。
但周遭的人实在是多,一片拥挤中,几人竟然没挤出重围。等他们钻出去时,周围的人流已经少了许多,路灯下,人人的脸都变得模糊阴暗。
其中几个安保互相看了眼。
一个安保道:“我现在去通知秦姐。”
另一个点头,道:“我去再找找谢先生,实在是太危险了。”
剩下两个安保也道:“那我们分头行动”
他们急匆匆穿过人群,逡巡在一栋又一栋建筑当中。此时,慌不择路的人已经少了很多,这场莫名其妙的暴乱似乎也快平息了。
他们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建筑前。
一人才道:“增援到了,已经设卡了,你去搜那片。”
另一人点头。
夜色下,江家那古旧的建筑仿若城堡,陷入一片暗色当中。突然的,一栋栋楼灯光尽数亮起,仿若一片春风,让光的花朵尽数绽放。
一队又一队的人穿过建筑。
他们没有穿着江家的制服,俱是常服,四处搜寻着什么。
谢观鹤隐匿在建筑中,望着他们,长长叹了口气。
“嗡嗡嗡——”
手机震动起来。
是小秦的信息。
“车已经过去了,届时会停定位楼的后门。”
“尽快。”
谢观鹤回复。
他望了眼周遭。
灯光已经尽数亮起,让他终于看清他在何处。他很少来江家的庄园,但他记得,江远丞刚回A市,就是在这里开的接风宴。
这应该是主住宅区。
他心里有了谱。
谢观鹤观察着建筑的构造,穿过层层厅堂,一路走向深处。那里应该有花园,通往花园的地方,就是后门。
他的脚步平稳,面上毫无表情。
“叮——”
他路过电梯,却听见轻微的声响。
谢观鹤蹙眉。
难道,这么快?
他望过去,却望见电梯门里,一片鲜艳的红闯入眼帘。
温之皎半躺在里面,闭上眼,攥着包,呼吸急促。她像是失去了意识,又像没有,唇张着,汗水从额头滑落到绯红的脸上,像是蜡泪一般,凝结着这张漂亮得不可方物的雕塑上。
谢观鹤的眉头动了下。
几乎一瞬间,他猜出来了。
她醉了,或者,中了药。
跑回了这里,电恢复,她上了电梯。
意识不清。倒下。
电梯反复升降。
谢观鹤移开视线,捻着流珠,闭上眼。
他没有时间,他要尽快离开。
尽管,如果他不来,就不会如此。
他捻了几秒,转身,进了电梯,按下层数。
电梯缓缓升起。
谢观鹤俯身,扶住温之皎。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依赖,又像是只有她是依赖,几乎顷刻间便缠绕而上。
“好难受……难受……”
温之皎迷糊地睁开眼,如菟丝花,一路攀附。
她仰着头,努力想去看面前的人谁。
重影的人脸晃动下。
一张如冷玉菩萨的脸浮现。
“……谢……观鹤?”
温之皎的大脑和唇同时冒出这样的字句。
她看见,或者是听见他“嗯”了声。
随后,温之皎看见他抬起手,把她手里的包拿走了。
温之皎迷茫地歪头,一切都成了模模糊糊的疑问,热意促使她除了喘息外,无法思考。于是,她睁着懵懂的眼睛,脸色绯红地望着谢观鹤打开了她的包,他翻找东西的声音咔啦作响,随后,他摸出了一个模样奇怪的东西。
谢观鹤拿出密钥,道:“找到了。走了。”
温之皎:“……?”
她的大脑无法思考,可下意识道:“你王八蛋!”
谢观鹤笑了下。
电梯停在了某一层楼。
他知道,这应该是她卧室在的地方。
谢观鹤道:“走了。”
他重复。
把她扶出去,下楼,坐车离开。
密钥,他拿到了。
这悬而未决的理由,也解决了。
他不该在和她有任何接触。
谢观鹤总知道什么该,什么不该。
他该走,他不该看她。
“嗡嗡嗡——”
信息传来。
谢观鹤看了眼,是小秦的信息。
“车已经快到了。”
他没有回复,深深呼出一口气。
谢观鹤眼神冷而沉,扶着温之皎的手,将她扶出电梯外。随后,他四处看了眼,很快,便找到了卧室。
推开门的一瞬,他几乎能闻到久未住人的气息。
即便这里的一切都干净又整洁。
谢观鹤将温之皎抱到沙发上,随后起身,但下一秒,手腕传来了勒感。
他怔住,低头,发觉她紧紧攥住他的流珠。
温之皎似乎已经难受得失去了意识了,身体蜷缩着,肩膀颤抖,泪水和汗水融合在一起。它们在她脸上有着晶亮的光芒,她眯着的眼里汪着水,喉咙里有着些呜咽。
他听见她很小声,有些无助的声音:“难受,难受……帮我……”
谢观鹤的喉结滑动。
他道:“松手。”
他确信他说了,可没有声音从他喉咙间溢出。
温之皎紧紧攥着他手腕上的流珠,她甚至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攥着什么,她只是需要攥住什么。
他很清楚。
“嗡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谢观鹤闭上眼,随后,他半跪在沙发上。
梦魇多年欲望的在此刻全然混淆了。
食欲,情欲,亦或者两者从来相连?
蛋糕,昏暗的电梯,食物的香气,她身上的响起。红色的裙子,阳春面,飞下笼子的一瞬,照片里模糊不清的面容,糖果……?
太多记忆与意象混淆在一起。
鲜红的裙子在她身上仿若彻底绽开的石榴花,他在这花朵地下,像是在看那未来会结成的石榴。石榴成熟时,裂缝中的殷红能灼伤人的眼睛,每一颗籽里都是鲜甜的汁液。
温之皎仰着头,白皙的手指情不自禁插入了谢观鹤的发丝中。她的大脑被侵蚀殆尽,喉咙里有很小的声音,像是被人踩了几脚的猫儿似的,长长的吟哦。这一刻,她忘记了对身下的多么生气,手指像是安抚狗似的,轻而温柔地挠他。
窗帘被风吹动,树影倒影在墙上。
石榴裙上,石榴的汁液已尽数迸溅。
温之皎的唇张着,急促地呼吸着,身体僵直一瞬,眼前一片混黑。在一切晦暗前,她望见他那张无悲无喜的脸上此刻有了汗水,眼尾微红,鼻尖与唇上晶亮。他的黑眸很湿,凝着她,此刻弯着,不是笑,而是一种平和。
他的确很平和。
他不该做的事,都都做了。
这一次,再压也压不住了。
仿佛画画,压着描摹,可终究斗了下,鲜红便洇湿一大片。
谜底从来都在谜面上,受不得也得受。
谢观鹤拿起手帕擦了擦脸,最后,从口袋里拿出密钥。
“咔啦——”
拉链声响起。
他将密钥放回她的包里。
这一次,他亲自交给她。
谢观鹤看向她,轻声道:“就算这样,你醒来也不会理我。”
温之皎意识十分模糊,嘴颤着,他伸手触了下她的脸,又放下了。谢观鹤转身,走出了房间,他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响。
他没有坐电梯,而是一层层阶梯往下走。
当他刚走出住宅区,顷刻间,便被人围住了。
谢观鹤望向天空。
今夜真是漫长,但阴翳散去,一轮弯弯的月亮遥遥地挂着。
闹剧还远远没有结束。
宴会厅里一片狼藉。
江琴霜与江家人一个个电话地打着,忙碌得不可开交。
江临琛坐在椅上,笑眯眯地望着面前的一切。
温随则坐在他身旁,垂着眼。
他道:“你为什么会?”
江临琛轻声道:“顺水推舟。”
温随蹙眉。
第104章
典雅华丽的卧室里仅仅开着壁灯, 昏黄古旧的气息里,一座沙发上,一具身躯隐秘在纹路繁复的毯下。
“咔嚓——”
门被拧开。
一个人进入了房间。
他的脚步十分稳健, 一手插着裤袋,一只手的手指像是按琴键似的,修长的指尖轻敲着空气。他的手背, 新结的肉如狰狞的肉蜘蛛般蛰伏着, 随时要跳跃而出。
陆京择的心情很愉快,他有意克制自己左手的动作, 却仍没能克制。好在现在并非是需要庄重严肃,亦或者需要他喜怒不形于色的场合, 他索性不管自己的小动作了。
女娲造人很公平, 他早熟,寡言少语,情绪起伏也总不大, 无论在何时都称得上稳重。但代价就是, 他的手总闲不住。读书的时候就忍不住,转笔,转硬币,敲桌子……印象最深的一次, 大概他这个毛病闯祸的下午。
他做着作业,就听到身旁传来一声尖叫。
他转过头,对上一双愤怒的大眼睛,全是控诉。
“再捏我我打你了!”
温之皎气急败坏的。
陆京择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放在她腿上。他耳朵有点热,却一本正经道:“那你捏我。”
他握住她的左手, 放在自己腿上。
她更气急败坏,拍他大腿,“谁要捏臭男人。”
陆京择又道:“那我们换个座位。”
“不要,你左手跟我打架。”
温之皎把嘴巴翘起来,手指也开始捏他腿。
陆京择有点为难了。
他是左撇子。
她坐他左边,两只胳膊打架,右边,他又控制不住右手的小动作。
最后,陆京择把她一把抱起来,抱到怀里。
他埋着她的肩膀,道:“那你坐中间。”
温之皎被他抱得脸通红,转头想骂他。结果一扭头,被他亲起来。最后,他们也没能继续写作业,他抱着她亲,她一边打他,一边在他怀里扭来扭去。两人说着无边无际,又毫无意义的废话。
她说他看着正正经经,怎么这么会耍流氓,一点都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他闻言,就用正正经经的表情说,对女朋友这么正经一辈子也接不上几个吻,到结局正经的男主都纳闷怎么和女主角生不了孩子。
她马上幻灭,气得掐他,骂他玷污自己喜欢的男女主。
他被她掐得龇牙咧嘴,却还要抱着她不撒手,用唇丈量她的肌肤。
再后来,她已经习惯他控制不住的右手。他做作业,看书,或者干别的事时,她就在一边跟他的右手玩。有时候,给他涂指甲油,也有时候,她把脑袋放旁边,让他按摩脑袋,也有时候,她会和划三八线似的,他手一有小动作,她就捏着尺子打他。
但更多时候,是他回过神,发现他的右手在牵着她的手,玩她的手指。
最后,他的左手被江远丞一刀扎穿。
在养伤时,他学会用右手,从此,这小动作的毛病移到了左手。
还好,他们已经过了一起写作业的年纪。
不然左手牵她右手,大概是没办法一起写作业的。
这是江远丞和她的卧室。
陆京择的手指敲着空气,悠然地望了一眼这间卧室。
他窥见一张桌上放着整理好的文件和几只钢笔,那钢笔中有一支颜色俏皮,挂着小玩偶的圆珠笔。他望见架上搁置的古董装饰,也望见装饰里放着的造型可爱的雕塑。他望见那张柔软,色调浅淡的床,以及床内侧摆满的玩偶。
即便江远丞昏迷至今,但这个房间里,只要望一眼,他还是能看出来,在他缺席的那些年里,她和江远丞一起生活留下的痕迹。
可那又怎么样呢?
他回来了,他带着足够的筹码回来了。
陆京择巡视着这曾属于江远丞的领地,最后,望见了温之皎。
她安静地躺着沙发上,她像是出了些汗,脸颊微红,沉静地睡着。他望见她翕动的鼻翼,睫毛在脸上投下的小小阴翳,微汗红润的肌肤散发着酒与玫瑰的香气。毯子盖在她身上,可她的红裙却像河流一般从毯子与沙发的空隙中流淌出一地的艳色。她的腿并不老实,小腿垂落,压在艳色的河流上,脚踝的金色脚链闪烁着奇异的光辉。
他垂下眼,笑了下,将她一把抱起。
“走了。”
陆京择说。
她似乎被惊动了下,眼皮挣扎着,他便低头吻了下她的眼皮。她呼吸湍急,喉咙里溢出些轻哼,却并没有醒。
陆京择走出卧室门,守候着的安保便点头示意,围绕在他的身旁,护送他下楼。
走出住宅区,夏夜的风宛若幽魂,黏腻却也冷。
天空悬挂的月亮明良至极,重新通电的江宅,依然是灯火通明的,可不知为何,怎么也不再有照亮半边天的气派了,仿佛全被月光压下了。
“顺水推舟……是什么意思?”
宴会厅里,温随问道。
他的脑中,有过隐约的念头,可那样的念头实在过于混沌,他没能捕捉到其中的关键。
江临琛笑了笑,道:“意思是,陆京择既然需要一场骚乱来求婚,我就帮他一把。”
“你是说——”
那模糊的念头骤然现出真容。
温随的瞳孔骤然扩大,他立刻站起身要往外走,“我不会让他带走她的!”
“你以为你能阻止他?”江临琛的脸在昏黄的灯光显得有些晦暗,可唇边仍挂着笑,道:“你以为顾也为什么提前离场了?他预见了结果,所以知道,后半场没有留下的必——”
“阻止不了就不去了吗?你就这么没用?”
温随没忍住转头,卷发下的黑眸有着压抑。
“你是听不懂,还是在装傻。”江临琛像个温柔的老师,给学生解答疑惑似的,只是那答案如此残酷,“阻止不了,但我们还有余地,没有余地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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