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余秋升的控诉,余老夫人仍旧不以为意:“慈母多败儿,要没有我的严苛要求,只凭陶桃,你怎么可能金榜题名?怎么可能封侯拜相?”
“是,在这件事情上我得感谢你,不管你的初心是什么,可我要是知道会因此害死母亲,我宁愿不中这个状元,不做这个官!”
“中状元为什么会害死你母亲?”楚弦月小声插嘴问他。
“我中状元后,皇上得知我家情况,大为赞叹我的两位母亲,并要为我的两位母亲赐下贞节牌坊。
于是我便回家与家里人商量将生母由妾提做平妻,以后两位母亲平起平坐,不分妻妾,谁知这个提议竟让她起了坏心,故意败坏我母亲的名节,逼得我母亲上吊而亡!”
“这事怪只怪你自己。”余老夫人撇过头去,“我一世辛苦浇水施肥结出来的果子,她凭什么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更别说这些年来,她还在一直干扰我教导你,不停地拖我后腿。”
“怪我?你竟还敢怪我!”
余秋升怒极了,整个地宫都因他的咆哮声而有所颤动,水面更是起了波浪,拍打到了楚弦月他们所站的石头上.
不过他这点子本事在余老夫人面前是完全不够看的,余老夫人轻一挥手就平定下了他引起的动乱。
“早在你出生时,她就该给你爹殉情陪葬去了,也亏得我仁慈才放任她与我作对那么多年,她不知感恩,竟还想与我平起平坐,她怎么不该死?
再说了,她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爬上你爹的床,未婚先孕怀上你这个野种,那一次虽有我的设计,但也是她自个儿骚浪,才会让人得了手。”
第17章 蛇娘娘(十六)
听着余老夫人一再侮辱他的母亲,余秋升怒不可遏,还想要反抗,可他根本就不是余老夫人的对手,反被她按在地上无法动弹。
“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待着,少来触我霉头,不然我让你好看!”
余老夫人说完,将余秋升往空中一抛,余秋升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被她弄去了哪里。
“行了,废话也说够了,继续祭祀吧。”
余老夫人又回到阵法中,楚弦月忙追上去,讨好说道:“余老夫人且慢,我还有一事不明,您不如与我一并解惑了吧。余秋升那么与您不对付,您为何还要留着他?莫不是囚仙局的破解之法就在他身上?”
楚弦月并非胡猜,墓碑上画的许仕林救母,白娘娘之所以能从雷峰塔下出来,是因为孩子的诚心跪拜祈求感动上苍。
“没错,余秋升早就将这局破解之法告诉于我,只要与我有所羁绊的孩子在我墓前诚心跪拜,就能够将我从这儿放出去。我守寡一世,无儿无女,没有血缘羁绊的孩子,生前有所羁绊的孩子也只有余秋升一个,只可惜,他怎么都不愿放过我,我只能另想他法。”
楚弦月咽了咽唾沫,小声说道:“我或许有个能救您出去办法……”
“你再说一遍!”
楚弦月声音太小,余老夫人听得有些不太真切,但也足够她为之一惊。
“您没发现我们这儿少了一个人吗?”
“他们逃不掉的,等先祭祀完你们,我再差水鬼去抓他们。”
“他们两个生前是夫妻,死后妻子为丈夫招魂,一人一鬼夜夜在间小屋子里私会,而就在今日,那妻子告诉我们,她怀孕了,算日子,是她丈夫死后变成水鬼之后才怀上的。人能育鬼胎,鬼或许也能育人胎。”
余老夫人一声令下,逃跑的阿来和珍珠很快又被抓了回来,余老夫人伸手往珍珠腹中探了探,面上神情慢慢变得有些奇怪,又是吃惊,又是高兴,随之又有些纠结,有些为难,眉头皱得紧紧。
“如何?”楚弦月战战兢兢地问,唯恐珍珠腹中孩子有假,到那时他们可就都活不了了。
“这法子似是可行,可,可我……我是节妇,贞节牌坊可就在那儿,我哪能与旁的男子发生关系?”余老夫人很是为难。
楚弦月眨巴眨巴眼:“余老夫人的贞节牌坊与您蛇娘娘有什么关系?大家只以为是水鬼作乱,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蛇娘娘的事情,我看您还是别多心了,早些选个如意郎君逃出去再说吧。”
楚弦月说罢,回头指着身后其他人:“除了黄申那个小儿郎和我那个已做了阉人的侍卫外,其他人都还不错,尤其是那宁公子,官宦子弟,家世好,学识好,会疼人,人也长得周正,生出来的孩子肯定要比一般人聪明些。”
楚弦月暗戳戳地公报私仇,被她点到的宁公子吓得该死,连忙说自己身虚体娇,不适合配种。
“宁公子莫要谦虚,昨儿个您不是还说您年轻,血气旺,瘦归瘦,全身是腱子肉,那些个莽夫和您比起床事来,还不一定有您勇猛呢。”
“我……这……”
宁公子慌了,身边能帮他的师爷没了,一旁还有肖伯颜和祝兆生在落井下石:“没错,宁公子的本事我们都知道,他不管是床上还是床下都极会疼人,与他配作一对,也不亏您身份。”
眼看自己一个人说不过楚弦月他们一群人,宁公子也豁出去了:“一个人哪有几个人一起的机率大?一个是破戒,两个也是破戒,何不如大家一起帮帮余老夫人!”
宁公子把所有人都拖下了水,这叫肖伯颜他们都慌了,恨不得上手捂住他的嘴。
宁公子还在说:“余老夫人,你可别忘了,你的秘密他们都知道了,要想保全名声,要么将他们都杀了,要么让他们都做你孩子的父亲!”
宁公子的话语提醒了余老夫人,她思索了片刻,将宁公子肖伯颜,祝兆生和地上昏迷的程稳一并带走了,只留下楚弦月,鹤龄和珍珠夫妇在地宫里面面相觑。
“看来她真的听信了宁公子的话,将适配的男子都带走了。”楚弦月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对鹤龄说道,“还好你是阉人,不然也会被带走。”
鹤龄无语凝噎,心里虽然知道她这话何故,可听起来还是觉得怪怪的。
“我们逃不逃?”鹤龄岔开话题,询问楚弦月。
“逃的掉吗?地宫里都是水,根本就逃不过水鬼的追击。”
两人正说着时候,余秋升突然出现在了地宫里,看起来好似是被人扔下来的。
“那母夜叉怎么了?怎么突然带着人去了余宅?”
原来余秋升死后一直被余老夫人囚禁在余宅里,偶尔才能出来放放风,刚刚才被余老夫人扔回去,这会儿又被她扔下地宫了。
楚弦月眼珠轻转,将余老夫人打算与人生娃娃的事情告诉他,直叫余秋升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不会吧,她平时最看重贞洁,小厮碰触过的碗筷都不会使用,这会儿竟然要与不认识的男人造孩子!”
余秋升不相信,这就要回余宅亲眼看看,楚弦月赶紧叫住他说:“余老夫人一旦怀上孩子,离开这儿只是时间问题,你到时候再想为母报仇可就难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们合伙抢走她的宝贝,她就不能再控制水鬼了,然后你再联合这些被她杀害的水鬼对付她,到时候要怎么处置,还不是全凭你一句话。”
“没用的,我以前也想过偷走神砖,特意帮几只水鬼恢复了人性。我以为,水鬼依水而行,肯定能够快速逃脱,只要离开后山她就没辙了,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她的速度,也低估了其他水鬼的厉害。”
经余秋升提醒,楚弦月突然想到,水鬼死后,人性消散,只会对挚友亲朋有所触动,可观余秋升,他死后成鬼,并没有忘记为母报仇,也没有消散人性,这是为什么呢?
“为了更好地让水鬼为她做事,她对水鬼用了点手段,要想帮助水鬼恢复人性,需要一根亲人骨,两滴情人泪,三根无根藤。无根藤倒是好找,那林子里有,难的是亲人骨和情人泪。”
楚弦月思索着看向一旁啜泣的珍珠,她现在是在哭阿来吧?她的眼泪算是情人泪吗?上次海难,小渔村的青壮年都和阿来一样成了水鬼,他们都是世世代代住在这里的,要找到他们的亲人骨,只要去他们村子用来埋尸的地方去挖吧,若能恢复了他们的人性,应该能帮忙拖住其他水鬼吧?
第18章 蛇娘娘(十七)
楚弦月的话语说动了余秋升,他作为鬼去坟地里拿骨头不难,无根藤也不难,就看珍珠的情人泪管不管用了。
余秋升很快将骨头弄来,在每块骨头上磨下一点粉,然后与无根藤的灰烬以及珍珠的眼泪混合起来,最后将混合起来的湿润粉末洒进水里,粉末随水飘散,只要符合情况的水鬼触碰到这条河流的水,就能恢复人性。
楚弦月让珍珠和黄申两个村里人留在地宫里叫亲人的魂,只要他们恢复人性,肯定会将他们二人救出去,到那时候,只需要将对付蛇娘娘的事情说与他们,他们肯定会帮忙的。
珍珠抹了把眼泪,答应了楚弦月的交代。
随后在余秋升的帮助下,楚弦月和鹤龄从地宫里出来,悄悄去到了余宅之中。
意外地,余宅并没有他们之前来时的破败,此时看起来十分完整,甚至是干净整洁。
“她在宅子里设了结界,一般时候,普通人肉眼是看不见的。”余秋升与他们说。
在后院,他们见到了被捆缚在一起的肖伯颜,祝兆生和程稳。程稳已经醒来了。
“余老夫人呢?”楚弦月轻轻问。
肖伯颜朝远处假山努了努嘴:“她上来之后,又纠结了许久,刚刚才与宁公子进去那里面。”
肖伯颜话音刚落,就听里面传出暧昧声,紧接着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不要……”
这是严肃狠辣的余老夫人发出来的声音吗?
在场的众人都没法将这声音与余老夫人联络起来,不由自主看向余秋升,想看看他的反应。
余秋升面上神情非常复杂,更多的是震惊,比他们所有人都要震惊:“好好的房间不去,舒服的床榻不用,偏要往假山里钻,她不会是做蛇做久了,心里有病了吧?”
连余秋升都不知道,楚弦月等人就更加不知道了,或许只有余老夫人自己才知道,那年夏天,厚厚的云层堆满了天空,遮掩住了所有星月的光芒,院子里静悄悄地,一点风都没有,她热得睡不着,便和贴身丫鬟挑灯往花园亭子里纳凉。
半路,丫鬟不小心摔了一跤,将手中灯笼摔熄了,回身去拿,她便站在旁边假山处等着丫鬟重新拿灯过来。
四周黑漆漆地,安静地能听到她自己的呼吸声,突然地,一只手从假山里伸出,将她拉了进去。
陌生男人的鼻息喷在她脸上,孔武有力的手臂牢牢搂着她的腰肢。
他说:“想死我了,你怎么才来?”
她才知道原来是弄错人了。
不知怎么的,她没有喊人,先前是因为惊吓害怕,一时忘了,这会儿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竟任由个陌生男人亲吻她……
后来她时常回想那一晚上,她想应该是当时太销魂了,那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滋味。
她经常想,要是那天丫鬟再晚来一点,她是不是就失身给他了?
她不知道会不会,只知道自己后来不止一次梦到过那一晚,梦到被那个不知身份,不知面貌的男人按在假山上亲热。
每次醒来,心里总是无尽的空虚,她不禁想,要是丈夫没有死会怎么样?
要是当初违抗父命,另外改嫁了会怎么样?
要是她做个坏女人,不做贞洁烈女,不要贞节牌坊会怎样?
一切都没有如果,丈夫死了,父亲最是重信重义,就算明知余家郎死了,也不会为她退亲改嫁,她也不会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情。
她会如所有人的愿,守一辈子活寡,然后拿到一块光宗耀祖的贞节牌坊,最后像秦雪梅一样被后人记载于册,褒奖赞扬。
然而如今命运好似和她开了个玩笑,一切好似又回到了那个选择的夜晚,是继续做个贞洁烈女,生生世世死守着这块贞节牌坊,还是屈服于欲望和自由,与个才见面的陌生男子放纵一回。
她纠结许久,选择了后者,她努力说服自己,一切都是为了逃离这处牢笼。
可当进入假山,当他的双手触碰到她的身体时,她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么做,并不仅仅是为了逃出去,也是为了做完那个时常让她觉得空虚的梦。
她很多次都想将那个梦做完,在梦里,就算失身了也无妨,可每次都戛然而止,这一次,她不会半途而废了,她也要试试这胜却人间无数的好滋味。
余老夫人的吟叫声越来越大,听得人耳热。
楚弦月轻轻给肖伯颜等人松了绑,然后几人随同余秋升一起去了贞节牌坊那儿。
余秋升指着顶端盛放圣旨的地方:“神砖就放在那儿,只要一动,她肯定会发现。”
“你去看看水鬼都集结起来了没有。”
余秋升正要走,突然发现了什么,顿时又停了下来:“贞节牌坊裂了。”
楚弦月几人闻声凑过去检视,在牌坊侧面裂开了许多口子,还在往上蔓延。
“余老夫人失身,牌坊就裂了,这牌坊未免也太有灵性了吧?”
“或许是阵眼在此的缘故吧。”
余秋升此时才告诉他们,囚仙阵的阵眼其实就是贞节牌坊,因为他知道这是她最看重的东西,就连死后都要将其建到坟前,日日看着。
所以,她绝不可能将其毁了。
后来知道她得到神砖,他还为此担心过囚仙阵不能再困住她,没想到她竟将神砖藏到了牌坊上,阴差阳错增强了囚仙阵的法力,以至于她怎么也逃不出去。
“没想到只要她失身,这牌坊就会失去效用,没了囚仙阵作困,她现在已经不受约束,能够自由离开这儿了。”
“那不是完了!”祝兆生着急了。
“事已至此,我们也别无选择,等明儿个她发现囚仙阵已破,带着神砖离开,我们可就追不上了。”
肖伯颜告诉他们:“我们是从村口来的,一旦拿到神砖,村口处就会出现传送回西漠岭的法阵,只要在余老夫人追上来之前跑进法阵,就能安全回去。”
关于涉及西漠岭的事情,只有他们几个能听见,一旁的余秋升并不能听见,楚弦月想将他支走去看看水鬼如何了,却只见他呆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楚弦月好奇地问他,他说:“她当初毁我母亲贞洁,害我母亲惨死,现在她为了逃出去,也不得不失了贞洁,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楚弦月想想,说道:“她们好似都错了,又好似都没错,不过能肯定的是,她们都是被‘贞洁’二字害了。
贞节牌坊不止压住了余老夫人,也压住了其他女人们。
如果要我说,你也别自诩正义,你说她是毒妇,为了逃出去残害了无数无辜村民,可你明明只要说出囚仙阵的阵眼,就能阻止她的杀戮,你却为了报仇,为了一己私欲,眼睁睁看着她杀害了这么多无辜人,你这样与她这个毒妇相比好似也没有什么两样。”
余秋升重重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待确认水鬼那边准备好,肖伯颜,楚弦月,祝兆生和程稳几人先行往村口去,神砖由会武功的鹤龄去拿。
神砖一动,余老夫人立马收到了感应,可她此时正是感受销魂的时候,且打定主意要好好享受这一次,于是便差使水鬼前去阻拦,却不知楚弦月几人已经为大半水鬼恢复了人性,不会再受她的使唤,现下反而帮着楚弦月他们在对付其他水鬼。
在水鬼的帮助下,楚弦月几人有惊无险地到了村口,传送回去的法阵已经开启,肖伯颜让祝兆生和程稳先走,他和楚弦月在这儿等着鹤龄带着神砖过来。
楚弦月担心地眺望远方,只盼着鹤龄能够赶紧过来,却不知身后的肖伯颜悄悄变了脸色,神情凶狠地从后用刀抵住了她的脖颈。
“肖伯颜,你这是干嘛?”
“楚弦月姑娘,您别怪我,我这也是怕你们反悔将神砖给我。”
神砖只有一块,只能记在一个人名下,很多人进来时说得好好的,一拿到神砖就会反悔,肖伯颜不得不防着他们翻脸不认人。
“肖伯颜,你扪心自问,这次要不是我发现了余老夫人的身份,单凭你们能拿到神砖吗?”
“是,多亏了你,我只以为你是个累赘,肯定第一个就会被水鬼杀死,没想到你还挺聪明,从蛛丝马迹当中就弄清楚了神砖所在。只可惜,你还是嫩了点,神砖最终还是我的。”
“你这点花花肠子我早在祝兆生口中听过了,我要是真想与你争夺神砖,你以为你现在还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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