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搁这耍弄谁呢你？”
王长海立刻跟上，一把推搡过去：“干啥呢你？咋的，俺兄弟做个小买卖还得受你这个气啊？”
“之前买肘子还少给十块钱，是不是你！”
上一句的时候，蛇皮还有点戒备，这一句提起之前卖的肘子，他的警惕心彻底消失了。
“一个肘子加几个破辣椒要七十，宰傻子呢你？”
两个人推搡了好几把，一边的同伙也来劝架。
“哎呦，别打架啊哥，你这脾气，要不你的生意咋老做不成呢……”
小李也过来拉架，但说是拉架，其实手上不干不净地下黑脚。
眼看着四个人闹成一团，陈苒在餐车里又紧张又有点兴奋地摸起了菜刀。
她的余光看见，刘诗涵已经摸过去上了人贩子的面包车了！
她检查了车里的孩子，挡在面包车和人贩子中间，姿态帅气地掏出了枪。
“都别动！警察！”
蛇皮只是油滑，过去都没抓到过证据，但真论起武力来，他哪是对手？
对待人贩子，没有人会留手。
王长海猛地抬腿，一脚就把蛇皮踹倒在了地上！他完全没有留手，狠狠一脚踩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他的同伙完全没有任何想要救援的意思，拔腿就想跑，突然一只白花花的东西飞了过来，一把糊在他脸上。
是陈苒丢的面团！
一群人往餐车看过去，陈苒笑嘻嘻：“我实在忍不住了嘛。”
小李赶紧过去，骑在了地上的人贩子身上，用力把他的手剪在背后，用手铐铐了起来。
两个人贩子都被控制住了，刘诗涵赶紧放下枪，忍不住走过去踢了蛇皮一脚：“说话！这几个孩子咋了？怎么都睡这么死？”
她的脚上一点没留力气，踢完这一脚又担心，赶紧打开车门挨个看孩子。
蛇皮抵死也不说话，小李已经联系了所里，他指了指陈苒：“你干什么，还拎着菜刀，下次有这种事儿你就老实蹲在车里头！不许瞎掺和！”
陈苒吐了吐舌头，第一次看所里的民警对她这么凶。
当天晚上，人贩子被带回局里审问，几个小孩子被送去医院，几天都没睡好的陈苒第一次睡了个懒觉。
和她一样睡了懒觉的，还有许多昨天吃了国泰民安卷饼的大学生。
“今天睡得真好啊……”
辛晴晴好久没睡这么好了，宿舍另外两个人已经去了图书馆，她和蓉蓉一觉睡到十点。
“就说你得吃饱！不能天天不吃碳水，之前睡觉跟夜猫子似的……”
辛晴晴想起来昨天碳水填充的感受，对比现在的空落落，她忍不住了：“我准备再去买个卷饼吃去，昨天吃的鸡蛋灌饼，但我看买筋饼的人也不少，你吃不吃？”
蓉蓉也起床了：“吃！一起去！”
俩人飞快洗漱起床，想到昨天的卷饼的绝顶美味，连脚步都快了起来。
一路往学校东门走过去，俩人的脚步都轻快起来了！
“今天是我最后一天睡懒觉了，等会儿吃完卷饼就去图书……”
俩人站住了。
餐车呢？
原来每天停着卷饼小餐车的地方空落落的，倒是围着一大堆学生。
“今天不出摊了？”
“老板睡懒觉了吧？昨天一直卖到晚上。”
“有没有人加老板联系方式的啊？有没有人有电话啊，快点催她出摊啊！”
问了一圈，一个人也没加到老板的联系方式。
青椒哥也来了，他在一边琢磨着，琢磨出了新的可能性。
”会不会是新化职大那边又把车拦住了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旁边有两个新化职大的学生嚷嚷起来：“谁拦了！我还怀疑你们把老板藏起来了呢！”
赵春光提出了一个新的可能性：“你们记不记得，这个摊子来的前一天，这里有个卧底摊位来着！”
“我知道，但那个摊子不是煎饼果子都摊不好吗？这老板不可能是卧底吧，这手艺得学多少年啊？”
“怎么着，警察就不能找外援？”
“哎你别说，还真有可能啊……不然她生意那么火，为啥不开个微信提前预定？”
“是啊，要是我摆摊卖这么火，我绝对天天不落下的。”
一群学生的猜测，最终由学校的通告画上了句号。
当天中午，东门就被封上了，各个群里都能看到通知。因为在东门外抓到了人贩子，考虑到安全问题，在施工结束之前都不允许学生从东门路过。
“靠！真是卧底啊！”
“不是，警察叔叔这么没有服务精神啊，人贩子抓到了立刻就撤摊？不能多让我们吃两天吗？”
“怪不得这卷饼卖这么便宜，昨天我还跟室友说呢，我要是有这手艺，二十块钱一张都是便宜的！”
“一定是之前卧底被发现了，然后去外面请了高手过来助阵！警察叔叔能不能告诉我，这厨子到底是哪里请的啊，我想去吃饭！”
发现餐车不见了的，不光是附近的大学生，还有看了群里王女士照片的煮男。
还在去新化的路上，他就已经开始在群里疯狂发消息了。
“还有一个小时，我就能吃上陈苒现做的卷饼了！有人能懂我的感觉吗？我一个人能吃十个！我能吃到后面所有的人都吃不到肘子！”
群里其他人默契排队。
“不想懂。”
“+1”
“根本不想懂啊不许在群里发图！”
这是终于不用在乡下喂猪，但已经去了学校的祝辰辰。
她的学校虽然开学晚，但也不会晚太多。九月份都过去五天了，祝辰辰整个人都打包去了一个没有狮子头也没有卷饼的城市。
煮男忍不住笑出声，跟坐在出租车后座的摄影师招呼：“明子，上回狮子头没办法，就只让你吃到那么一小块，这回卷饼多吃点。”
俩人还没有到地方，就已经规划好了具体要什么样的卷饼了！
但是，规划是美好的，现实是冰冷的。
俩人按照提前问好的位置，准确地找到了新化职业学院东门后面的那块空地，但空地上空无一人。
别说卷饼餐车了，因为东门被封住，盒饭都不在这卖了，连垃圾桶都被清洁工挪到别的地方去了。
两人站在空荡荡的空地上，相对无言。一阵风吹过，卷起一只破碎的塑料袋，挂在了摄影师明子的三脚架上。
——凄凉。
在新化这个城市，煮男可以说是举目无亲，上次去幼儿园吃狮子头，连个孩子都借不着。
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在群里亲切地呼唤王女士。
王女士没出来，她的得力助理姬悠倒是被拉进了这个群里。
姬悠仔细评估过王女士对陈苒厨艺的喜好后，把对这个群的回复优先级列到了第二位。仅次于王女士的家庭群。
“或许是警方的卧底行动结束了？我再去问问。”
王女士之前在群里只说了餐车的事情，但并没说这是桥头路派出所的卧底行动。
这样的事情还是保密一点的好。
煮男忐忑地等着姬悠的回复，不过没让他失望，姬悠的回复快得离谱。
“昨天人贩子已经落网，所以卧底结束了。”
她打听消息的时候，还打听到了一个连大学生们都不知道的小细节，也一并附送。
“而且……听说那个人贩子一开始是逃跑了的，后来又跑回去买卷饼，这才落网的。”
煮男更崩溃了。
他可是享用过陈苒的狮子头的人，知道陈苒的手艺能好成什么样。
再想想，连罪犯都能回去买的卷饼，那得美味成什么样啊？
可是……酸梅排骨他没赶上，卷饼他也没赶上。
煮男宽面条泪。
幼儿园他还能想想办法进去，可派出所，那是真的不敢进啊。万一出点什么问题，他的职业生涯就从此结束了。
陈苒还不知道煮男的惨状，这会儿她正在烙饼。
送去医院的三名被拐儿童已经清醒了，慎重起见，医院还是给做了全身检查。不过，从结果看来，除了被人贩子喂的安眠药之外，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三名被拐儿童，已经从医院回到派出所的路上。
而此时，陈苒的卷饼特效期还没过。
她想来想去，或许这卷饼最正确的应用场景应该是在这里？
陈苒听在医院陪护的陈诗涵说起来，哪怕是有着安眠药的药效，几个小孩子仍然一直哭着惊悸。
这其中，最小的孩子今年才三岁多一点。被人贩子一路绑架了这么远，受惊吓也是很正常的。
她重新看了一遍卷饼的特效说明：食用这份卷饼，会让食用者感到安全，扫清心底一切阴霾。
就应该现在吃！
派出所里的民警已经都吃过了，陈苒自己甚至也吃了一只。她虽然吃不到味道，但特效还是能感觉到的。
卷饼的安全感，是一种会让她感觉到踏实而且专注的力量，并不是虚假的安慰感。
至于……为什么那两个人贩子会在吃了卷饼之后又回来，只能说，或许民警们的祝福，也是区分对象的吧。
陈诗涵抱着最小的女孩，慢慢地哄她：“闻闻，香不香？里面有鸡排，香香的，吃一口好不好？”
小女孩慢慢地试探着咬了一口，很快，小口试探的咀嚼就变成了大口的吞咽。
“咱苒苒这饼烙的，真绝了。”
宋一凡也在照顾一个小男孩，一边照顾一边夸：“昨儿那逃犯，真是回头去买卷饼的？你们昨儿是没看着，那几个外地来的鼻子都气歪了！”
浩哥当时也在场，绘声绘色地描绘着：“他们一开始喊着调监控，又说咱们这边监控力度不行，盲区太多。话还没说完呢，王所那边把人抓着了！”
“哈哈哈哈哈！”
小李没忍住大笑出来，然后赶紧捂嘴，怕吓着怀里抱的小女孩。
不过，他惊讶地发现，小女孩现在已经不再那么惊慌，坐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看起来倒像是要睡着了。
“昨天毕竟是你们给孩子救出来的，在咱们这肯定感觉比在医院安全，”浩哥声音压低了点，“那两个人还要在咱们这吃饭，让高所长麻溜给赶走了。”
“那当然的！苒苒做的饭菜是谁都能吃的吗？”
小李笑道：“哎呀你们不知道，这两天这餐车给我累的啊，我今天胳膊都快举不起来了。那大学生，乌央乌央的……”
他想了想，形容道：“就跟我玩的那丧尸游戏似的！举着胳膊，就是要吃卷饼啊！”
“那你们今天不摆摊了，没说一声？”
小李把快睡着的小女孩小心翼翼放在床上，两手一摊，悄声道：“没办法啊，咋说？说咱卧底任务做完了不能继续卖了？”
不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消息到底还是慢慢传出去了。
当然，听到逃犯因为馋一家餐车的卷饼而被捕，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相信。
不过，吃过陈苒卷饼的学生还有工人们，可是斩钉截铁地。
“真的很香啊，你们不知道，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饼！”
“还能骗你吗？连我们学校烹饪系的教授，那国家特级厨师都去吃了！”
“真好吃，可惜那女娃不来了，不然俺天天都去吃，香地很！”
有了这么多学生斩钉截铁的保证，一开始半信半疑的人，也开始相信起来。
不过，也有人坚决不相信。
吕佳怡也刷到了这条短视频，看着评论区里面越来越多的回复，冷笑一声。
“现在的商家，炒作真的是越来越没有底线了！”
她拿手机去给旁边正看书的外公看：“您看这条操作，说是一个什么煎饼摊，做的饼连逃犯都忍不住回头去买，结果落网。”
“这种炒作都敢上，回头被举报了就老实了！”
吕佳怡没指望外公回复自己。
她的外公是国家特级厨师，最近一直在忙着复原几种失传的古籍中的点心，哪怕是唯一的外孙女的话，也往往只是嗯啊作罢，继续看他的古书。
不过，今天外公竟然回话了！
他抬起头微微活动了一下脖子，伸出手要看外孙女的手机：“给我看看，是煎饼摊还是卷饼摊？”
吕佳怡看了一眼，把手机递给外公。
“哦是我看错了，不是煎饼，还真是卷饼，”作为曾经的新闻学生，她非常讨厌这种滥用噱头的新闻，“就算卷饼也不可能，把抓逃犯这种严肃新闻娱乐化，短视频平台真的应该管一管了。”
而且，普通小摊子的卷饼怎么可能美味成这样啊！
除非是……
吕佳怡想了想：“除非是我小时候吃过的那道锦绣河山，才有这样的功效。”
陈庭威看着外孙女，笑道：“怎么还念念不忘啊？那可是陈家厨神留下的菜谱之一，能不好吃吗？不过，整个陈家，现在已经没人会再做那道菜谱了吧。”
陈云从那个老东西一心从商，厨艺已经落得稀松平常。
当年他哥哥领着他们这一只，宣布从此再也不跟陈家来往，锦绣河山，就是唯一一道带出来的菜谱。
两家严格执行了老死不相往来这句话，他已经几十年没听过那边的消息了。
如今，他哥哥去世，已经再没有人会做这道菜了。
“当年的记述中，那道菜据说是能令沮丧者得志、令郁郁者平气、令悲痛者释怀……”
陈庭威忍不住有点出神。
这记述听起来夸张，但也只有这样的菜，才配得上当年那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陈家老祖宗的威名。
也才配得上锦绣河山这样的名字！
吕佳怡看着外公又想起了哥哥，怕他伤心，赶紧转移话题：“对啊，只有这样的菜才能做到这个程度吧，你看看这视频的炒作，也太过分了！”
陈庭威却没像平时那样，立刻附和孙女，而是回忆了一下。
“也不是……没有可能。”
吕佳怡真的惊到了。
陈庭威还在继续回忆：“你记不记得，前几天我做了一次筋饼？”
吕佳怡点点头：“我记得，外公好久没做这种家常饼了。”
“确实家常，不过想做得好，那手法可就不家常了。”
他沉吟了一下，叹口气道：“那个视频里说的摊主做的筋饼，我年轻的时候或许比她做得好，但是现在……估计做得跟她差不多吧。”
当着陈苒面前的时候，陈庭威也没敢这么坦然承认。回家之后自己又做了几遍，当着最喜欢的外孙女，才说出这句话。
他借机教育外孙女：“你看看你当年坚决不学厨？你看看人家小姑娘，年纪比你小多了，现在厨艺都快赶上你外公了。”
“对了，你妈又给你安排相亲了，你晚上去看看不？”
听见相亲这两个字，吕佳怡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外公，我去洗水果，你吃不吃？”
“不吃喽，这两天血糖高，连碳水都得少吃。你今天晚上还在外公家住吗？”
“不住了！我回学校！”
她一路从外公家跑出去，招手打车回学校。
路上，吕佳怡忍不住在学校的工作群里问起关于那个卷饼摊的事情。
“有人吃过那个卷饼摊吗？”
“就那个抓逃犯的吗？我吃过！特别好吃！不过你现在想吃可吃不到了。”
“我真的好馋啊，今天把食堂三个窗口的卷饼都买了，没有一个是那味儿的。已经准备网购筋饼了。”
“别买了，网购的说不定还不如咱食堂呢。”
“别提了，我本来想去吃的，结果一看排队的里面好几个我学生，我没好意思去……现在倒好，吃不上了！”
群里一下子刷屏刷起来了，吕佳怡看了几十条消息，居然没有一条是说那卷饼摊名不副实的。
她更不服气了。
怎么可能真的普普通通的卷饼就做得这么好吃啊，还逃犯都回去吃被抓到了？
她不相信这事情是真的！
想了想她的那些学生，吕佳怡决定了，拿这几个短视频素材作为这学期的小论文题目，大家一起调查一下。
这样的新闻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又有什么样的危害？
不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她作为职院的老师，自然也不会无的放矢。
她得自己先去尝尝！
吕佳怡翻了很久各种联系人，最终找到了一个疑似有用的。
“这个……刘诗涵，好像是在桥头路派出所吧？如果这些短视频说的是真的，她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
两个人之前在同一家健身俱乐部办了会员，结果刚刚过了两个月，俱乐部就跑路了。
在艰难的维权路上，两人相识了。当时的刘诗涵还在考公，还没去做警察。
因为这样的相识经历，两个人的关系还算是可以，平时偶尔也会聊一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