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钱瑞的评价下，她仿佛大概能想象到自己的每一道菜都是什么味道。
连刚刚的狮子头，那种口感似乎也开始在她的唇齿之间跳动。
她童年最快乐的时候是什么呢？是跟小伙伴一起玩吗？是得到第一只布娃娃吗？
陈苒想起来，她第一次拿起菜刀的时候，她第一次被人抱着去用锅铲的时候，还有她做第一道菜的时候。
说是她自己做的也不尽然对，她当时才七岁，那道菜是在大人的帮助下做出来的。那道菜……是做给妈妈吃的酸梅排骨。
系统的叮叮声响起来了。
【纯真孩童们的赞美，是对厨师的至高奖励，触发奖励菜谱】
【奖励菜谱：酸梅排骨（S级）】
【还记得你第一次做的酸梅排骨吗？是担心生病的妈妈没胃口，是想要让她快点好起来的急迫期待】
【带着这种心情做出的酸梅排骨，可以让被厨师关心的食用者一直拥有好胃口】
【菜谱限定次数：每个月三次】
一直拥有好胃口？这么厉害？
陈苒顾不上沉浸在回忆里，忍不住问系统：“限定次数是怎么算的？一盘算一次？一盆也算一次？”
系统这次回答得倒是很快。
【中断不超过十分钟的烹饪就算一次】
“也就是说，这种限次的菜谱，只要我一直在做饭，这个特效就能一直延续下去？”
傲娇系统又不回复了，不过陈苒现在也算摸清楚一些这系统了，如果自己的理解错了，它会跑出来纠正的。
看来，离开幼儿园之前，要做一次酸梅排骨了！
她跟小园长已经确认过了，做完这周就可以离开幼儿园。
到时候换下个打工地点，还能领到系统的奖励！
不过，其他知道陈苒马上就要离职的人可就不那么开心了。其中就包括难得想留在一个地方多吃几次狮子头的煮男。
回到酒店后，煮男用最快的速度剪好了这期视频，发到了自己的账号上。
“你要把幼儿园的狮子头跟陈氏酒楼的发在一起？”
摄影师有点震惊了。
作为一个风格一向以“客观”出名的自媒体博主，煮男一般只评价食物的烹饪和食材，很少做像其他博主一样踩一捧一的行为。
一开始，他还以为煮男会把陈氏酒楼的狮子头和幼儿园的分开发，甚至中间可能会插几期其他视频。
“就这么发出去，是不是有点……”
作为多年合作伙伴，煮男自然明白摄影师的意思。
“第二次又去吃狮子头的时候，你也吃了吧？能吃出来换厨子了吧？”
摄影师惊讶了一下，然后努力回想。
在借孩子去幼儿园的这段时间，两个人又去了第二次陈氏酒楼，一方面是想补拍一些素材，另一方面也是力求真实。
因为评论区点赞的机制，两个人去探店经常会碰见店家提前准备好的情况。
就像陈氏酒楼这一次，第一次吃的狮子头是主厨陈叔正做的，但是第二次就明显不是了。
“你是说，第二次就换厨子了？但是他家狮子头一份二百块钱啊？不就是因为陈叔正做的才卖这个价吗？”
“咱俩前后去吃了两次能吃出来，普通顾客可能逢年过节才吃那么一回，能吃出来吗？”
摄影师明白了，煮男这就是光明正大地要踩陈氏酒楼一次。
他想起来之前小园长暗示的那几句话，陈苒被这个陈家封杀的情况……
“发！”
随着探店活动越来越多，“煮饭给你吃”的账号早已更名“煮男探店”，积累了一大批粉丝。
不过，最近这账号已经一周没更新了！上一条视频下面聚集了一大批如饥似渴的粉丝。
“不是说去陈氏酒楼吃狮子头吗？怎么这么久？食物中毒了？”
“煮男你还活着吗，你有本事装死、有本事开门啊！”
突然，在粉丝不断刷新的首页里，一下子窜出了两个视频！
煮男这个账号一向以高质量著称，不过，高质量的同时，相应的数量就没那么达标了。
一次两个视频，这待遇简直过年都看不到啊！
刚刚还在评论下面团建的周建明，立刻冲进了最新的两个视频里面。刚刚点开留言想发个“1”占领前排，就发现自己已经是几百名开外了。
反正抢不到前排了，他退出到主页看了一下两个视频都是什么，顺便准备点个外卖，配着两条视频下个饭。
“都是狮子头？”
周建明吃了一大惊。
这还是煮男这个账号史上第一次做这么旗帜鲜明的表态。
无数粉丝都兴奋了起来。
弹幕已经几乎冲破了屏幕！
第一条视频的开头，煮男的第一句话就充满了火药味。
“这家很多人推荐的陈氏酒楼，我们一共去了两次。第一次的老板很热情，菜也很热情，但第二次……”
煮男对第一次吃到的狮子头，还是给了比较客观的评价的。
“第一次吃的狮子头，筷子插进去就松散，肥瘦比三七，火候炖够了……”
“第二次吃的狮子头……”
他甚至没解说，直接用手比给大家看，筷子上直愣愣地插着一颗大肉丸子……
“肥瘦比别说二八了，我怀疑甚至可能是一九。叫我怀疑这可能是五十年前的肉票年代，肥肉都让厨子拿家里去炼猪油了。”
由于没有直接证据，煮男在视频中从头到尾也没提换了厨子这句话，但是从头到尾每一句都在暗示这一句。
下面的评论吵作一团。
“我说怎么去了两次味儿不一样呢……原来真是换厨子了？”
“不是，人家那么大个酒楼，老板亲自做的狮子头才两百块钱，还能天天蹲在那给你做啊？”
“哎呦，不是我说，就一普通食客，你怎么还共情上人家大酒楼的老板啦？卖一份狮子头能给你提成五毛钱是不是？”
“咱们市就这么一家出名的酒楼……没必要这么苛责，回头给人外地游客印象不好。”
“不是，到底是我们苛责让外地游客印象不好，还是他换厨子让外地游客印象不好啊？”
周佳明也在评论区到处点赞，看得那叫一个热闹。
不过，他又想起来另一个狮子头的视频，一起发出来，很明显的捧一踩一。
难不成是外地别的酒楼？
周佳明的观感有点复杂起来，他点开了煮男主页最新的视频，先暂停看了看评论区。
与上一条视频的评论区截然不同，这边的评论区，洋溢着一股熟悉的下饭氛围。
“话不多说了，谁借我一个孩子！”
“不是，幼儿园菜单在哪能看啊？”
“你们觉得煮男说的，吃到厨师的热爱是真的吗？真能吃到这感觉？是修辞吧……”
对味了！
周佳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自己的外卖——一份狮子头套餐，他把手机摆正了，点开这条最新的视频。
煮男那带着点磁性又经历过风霜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吃到这份狮子头之前，有人告诉我本市最好吃的狮子头在陈氏酒楼。我当时是同意的。”
“但吃到这份狮子头之后，我只能说，这句话对了一半。”
“本市、甚至可以说我平生吃到的狮子头前三，在本市陈氏酒楼——后门的这家幼儿园食堂里。”
幼儿园食堂？
周佳明回忆了一下，煮男可是去吃过致味斋的！当时的探店视频里，桌子上那份狮子头可是当代名厨陈伯端做的！
有噱头，有对比，这条视频迅速冲上了当天的热榜！
不光是普通食客看到了这条视频里煮男的评语，连陈氏酒楼的老板，陈一金的亲爹陈叔正也看到了。
手机被摔碎在地上，陈叔正的愤怒的声音甚至直接破音。
“这视频一定是收钱了！怎么可能！”
他一定得找人重新测评一下，他的狮子头，绝不可能不如陈苒那个没味觉的小丫头做的！
第15章
陈叔正大发了一通脾气，摔完了自己的手机，又去抢陈一金的手机，怒气冲冲找到煮男的视频看起来。
陈一金有点哆嗦，他老子脾气一向不好。
但，他的手机可是新买的苹果！
“爸，你别摔了……”
陈叔正听见这句话，气得心脏病差点出来：“这时候你最怕的居然是我摔你手机？这视频叫他发出来，咱们老陈家的脸往哪放？咱们酒楼的生意怎么办？”
他拿着儿子的手机，正要给几个评论点赞，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是“陈伯端”。
陈叔正手一哆嗦，差点把手机扔地上，他手忙脚乱地把手机给儿子：“你接！问问你大伯什么事儿！”
陈一金愁眉苦脸地接过手机。
陈伯端是陈家这一辈的执牛耳者，从小天赋超群，脾气和厨艺一样高，骂天骂地骂空气。他爹怕，他也怕啊！
他小心翼翼地接了电话，听着对面传来大伯阴阳怪气的声音。
“你爹又把手机摔了？做狮子头做不过一个没正式上灶的小废物，就会自己在家摔手机？让他把自个脑袋塞锅里炖俩小时，看看筷子能不能扎起来。”
“愣着干什么呢，把电话给你爹啊！”
陈一金小心翼翼地把手机递给亲爹，看着亲爹对着电话也下意识地弯腰带笑。
“是是……我这就去发视频道歉……”
“对……咱家厨房在地下室啊……没有没有，大哥我不是顶嘴，是，我这就装个临时厨房每天当着顾客的面做狮子头……”
“对对，我也准备再找一次测评，啊？我去跟她当面比试？太掉价了吧……”
“没有，我……对，我是废物，废物跟废物比不掉价……”
“好，好，大哥我会办好的，对……”
陈叔正听着突然断线的电话，看着儿子在一边看得高兴，气得一脚踹过去。
他这个大哥的话，他一句都不敢不听。陈伯端让他找两个评委，再比一场，评委还得真实权威……
陈一金在一边小心翼翼地问：“爸，你真要去跟陈苒比啊？”
“你大伯都发话了……他说消息暂时被他按下了，传不到老爷子那边去，不然这酒楼可能就要换个人来了。”
陈一金看亲爹翻找名片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您真的能赢啊？”
话刚说完，他就挨了一脚。
“放什么屁呢！陈苒才多大？在陈家都没正式上灶，她会做个屁的狮子头，菜谱说不定还是偷的。你爹我可是老爷子亲自教的！”
能不能赢这个问题，陈叔正根本没考虑过。他又给了儿子一脚，抽出一张名片，打了过去。
虽然陈家选择扶持的美食评级体系是国外来的米其琳，但那边早就被陈家喂得胃口大开，国内民众的认同度也不是特别高。
要说权威，还得找《谈吃》杂志社下属的名厨录。
他现在打的电话，就是《谈吃》杂志社负责本区域名厨录的分管食评家。
要不是他有陈家的面子撑着，连这张名片都拿不到。
“是王钊山前辈吗？我是小陈啊，陈叔正！”
王钊山一时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他正坐在办公室里，今天下面的实习记者来汇报，说是找到了一位足够上名厨录的新厨师。
更难得的是，这位新厨师还年龄非常小。
只是有点难办，对方在一所幼儿园里打工，而且还快离职了。听这个叫邱娴的实习记者说，对方也没有去饭店就职的打算。
他怎么去幼儿园吃食堂？他今年都四十三了！
王钊山给手机开了免提，邱娴一听见陈叔正的名字，嗖地就窜了过来。
她用尽了自己抢票练出来的手速，迅速在手机上打了一行字给王钊山看。
“陈叔正就是陈氏酒楼的主厨，他们家的狮子头被拿来跟我说的厨师对比，惨败！”
王钊山点点头，招手示意邱娴坐回去，继续听对面的陈叔正小心翼翼自我介绍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你说吧。”
陈叔正的声音带着点谄媚：“最近我们酒店被人雇水军搞了……我琢磨着，想跟那个抹黑我们的厨子比试一场狮子头，但是怕再被人踩，想找个公平点的评委，这不就想到您了嘛。”
“要说公平公正，咱名厨录绝对是这个！没人敢多说一句的！”
王钊山有点嘲讽地笑了笑：“你们陈家不是跟米其琳那边打得火热吗？不是号称中餐要走向世界，就要接受国际标准？连八大菜系都不要了，要重新打造新中餐？不找那边做评委？”
陈叔正一时有点噎住，在心里暗骂了两句老古董，这才继续：“但是，咱们自己国内，不还是你们最权威吗，哈哈。”
王钊山也见好就收，陈家现在各行各业都经营得风生水起，这陈叔正甚至不在核心决策圈里，他说多了也没用。
话锋一转，他说起狮子头来：“你的狮子头我没吃过，但是你大哥的我吃过，确实是人间至味。你们要比试的话，我倒是有口福了。”
“我肯定去啊，就算是为了尝尝你的狮子头吧。”
“行，到时候通知我时间。”
邱娴在一边听得直着急，她按着王钊山的办公桌，人都快凑上去了。
直听到王钊山挂了电话，跟对方约好了时间，她这才着急道：“您怎么能答应他呢！陈苒做得真的很棒的！绝对比他强，您不能帮人……”
“我什么时候答应帮他了？”
王钊山慢条斯理地把小姑娘的头按回去：“我不给他点勇气，让他去找你说的陈苒比试，你告诉我，咱俩怎么混进幼儿园吃狮子头？让你去上全托班？”
邱娴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地伸手挠了挠头。
“您说得对，到时候要不要多找几个人去？那狮子头真的很棒的！上名厨录得请总监去尝吧？请她老人家一起去？”
王钊山白了一眼这会儿笑得傻乎乎的小姑娘：“我都没尝过，怎么让总监来吃？我尝过再说，要是不好吃，你也别实习了，趁早滚蛋。”
他为了吃这个幼儿园的狮子头，可是豁出去拍了陈叔正的马屁了！
“绝对不会的！”
邱娴对陈苒的狮子头异常信任。
不过……
“要是您尝了好吃，后面请总监来的时候找不到人了怎么办？”
王钊山挥挥手：“怎么可能？一个厨师，还能一直在这种地方打工？不早晚得去饭店吗？不管她去什么饭店，我去吃饭还能把我撵出来？”
另一边挂掉电话的陈叔正完全不知道这边的对话，被王钊山恭维了几句，他心里头更放心了。
过去，有什么厨艺比赛，那可是完全轮不上他这个陈家老三上场。上有他大哥陈伯端，下面还有几个争气的侄子侄女，甚至还有隔房的堂兄弟们。
现在，虽然他跟亲侄女比试有点以大欺小，但好歹也是个正式比赛不是？
挂掉电话，他看了一边的陈一金，把儿子的手机卡抠出来，换上自己的。
“一会儿给你三千块钱，你再去买个新手机，顺便去跟陈苒那边约一下，跟她比试一下狮子头。”
陈一金心疼得快要裂开了，他那手机三千可买不来！
不过，亲爹发话，他也只能吃亏。
陈叔正换上儿子的手机，前后看看，往椅子上一瘫，得意道：“你还担心你老子赢不了？你老子说要比赛，连那王钊山都屁颠屁颠地来，就为了尝你老子一口狮子头！”
最终，在比赛开始之前，陈叔正一口气凑了六位评委出来。其中不乏自己找上门的。
除此之外，陈伯端也派了本家几个人过来观赛。
陈叔正给几个亲戚安排好座席，自己得意洋洋领着儿子出门准备迎接王钊山：“你还敢质疑你老子的厨艺？你看看，这不都是找上门来尝尝你老子亲手做的狮子头吗？”
就比方说昨天过来联系他的王女士，这位在陈氏酒楼吃了这么多年的狮子头了，可是他的忠实粉丝。
陈一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上次那个倒戈的煮男，第一次来吃狮子头，不就是这位王女士陪着的吗？
当时的王女士，只浅浅尝了一口，他还以为这位保养得宜的女士是为了减肥，但现在回忆起来好像不太对啊？
“真的吗……”
陈叔正对这个最近屡屡质疑自己的儿子不太满意，比赛在即，两个人已经在幼儿园门口等评委了，这时候他儿子还在想什么？
“专心点！今天好好看我做的过程，回家了就开始教你了。”
上次被煮男捅出来他让手下的徒弟代替，以后这招是用不了了。那徒弟也让他大哥解雇了，以后只能指望儿子了。
“哈哈哈，您终于来了！这下评委齐了，我陪您一起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