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她张了张唇,想为自己辩解两句,拓跋骁已经没耐心看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直接喊了句,“来人。”
阿隆听到传唤便立刻进来了,见到面前的场景后有些惊讶,但他不敢说什么。
“把她拖出去!”
这句话一出,菲娘血色尽失。
她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完了!
她此时已经恐惧到失去了知觉,根本控制不了身体,连一个求饶的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被阿隆拎小鸡似的拎起,然后丢到了王帐外。
帐内,拓跋骁盯着面前桌案上的两盘点心,想起她刚刚说的话,眼神变幻了瞬,不知道想到什么,变得无比恼怒,一脚踢翻了厚重的实木桌案,“哐当”一声,盘中的点心撒了一地。
他气急败坏地转了两圈,朝门口走了两步,却又忽的停下倒了回来。
他去干什么,该她来向自己解释!哼!
铜儿见菲娘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心里有些担忧。
这么晚了,天色这么暗,阿椿姑娘吩咐过,让她们不要一个人在晚上乱走,否则出了事都没人知道。
周围都是鲜卑人,万一被他们掳去……
想到这儿,铜儿实在睡不着,披上衣裳下了床。
她顺着菲娘离开的方向走了一段,便见远处王帐前燃着两只火盆,明亮的火光将周围点亮,正好叫她瞧见躺在地上的菲娘。
好像出事了。
铜儿心中一急,忙想过去看情况,跑到一半想起什么,又忙跑回去,来到阿椿阿榧的营帐前。
“阿椿姑娘,阿榧姑娘,菲娘出事了。”
阿椿阿榧赶到王帐前时,菲娘还没缓过来仍瘫软在地。
大半夜躲着人悄悄来王帐,一看就没安好心。
阿椿理都没理她,直接问阿隆,“她怎么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阿隆也不清楚具体内情,只将自己知道事告诉她,阿椿阿榧听到阿隆说“她说她是奉了公主的命令来给王送吃食”时,两人的表情均变得冷若冰霜。
阿榧看着地上的菲娘,冷笑一声,“我倒是不记得我竟然吩咐了你这件事。”
阿隆这时才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看着她的目光带上了怒火,要是自己被牵连了怎么办?
害人精!
菲娘面白如纸,她抬起头看着面前围的一圈人,彻底陷入了绝望。
阿椿又继续问,等听到阿隆说王唤他进去把这个女人丢出来时,二人的脸色才好转过来。
幸好漠北王看不上她,没让她爬床成功。
也是,都娶了美若天仙的女郎了,要是还能看上个宫女,她们都要怀疑漠北王的眼光了。
二人向阿隆道了谢,又问了句漠北王的情况,只知道他有些生气。
她们不敢去打扰漠北王,只拜托了阿隆句,如果有什么事,麻烦他知会一声。
阿椿先前一直对自己横眉竖眼,现在竟转了态度,阿隆十分得意,便也不计较了,一口答应下来,而且他也怕自己被殃及,王如果发怒,只有公主能劝得住。
菲娘被带回来,依旧跪在地上。
营帐里点起两盏油灯,正好能照清她惶恐的脸,她生得好,现在这模样竟有几分可怜。
阿椿阿榧坐在上方的凳子上,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丝毫动容。
她们跟在女郎身边久了,也学会了点气势,此时二人一声不吭,眼神一沉,气氛便叫人发慌。
许久阿椿才站起身,绕着她走了一圈,嘴里啧啧,“梳了头,敷了粉,还插了花儿……”说着,眼神落到她胸前,只见领口又低又宽,一片白脯若隐若现,实在难以抑制自己的厌恶,“打扮成这副模样费了不少心思吧。”
菲娘忙为自己求情,“阿椿姑娘,阿榧姑娘,我是一时迷了心窍失了魂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我、我求求你们,我以后一定好好服侍公主,再也不敢有二心……”
“你还妄想继续服侍公主?你想得可真美!”阿榧实在忍不住,气笑了。
菲娘忙低下头。
“公主待你们这些宫女不薄吧。”阿椿忽然开口。
菲娘嗫嚅了下,说不出话。
平心而论,公主对他们这些宫女内侍确实不差,虽然安排了活儿,可给吃给喝,生了病也给治,还让他们免受鲜卑人的欺负,阿椿阿榧也不像宫里的管事婆子般喜欢打人发泄。
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做出了这事,她现在已经后悔了,她真的是一时迷了心窍。
姜从珚难得睡了个安稳的觉,起床时心情还不错。
阿椿和阿榧实在不想坏了女郎的心情,可这事儿又不能不报,等她吃完早饭,终于把菲娘爬床的事禀告给了她。
姜从珚听完,笑了下,“难为你们还等我把饭吃了才说。”
她语气轻松,黑眸却一点点沉下。
“女郎, 您要如何处置菲娘?”
两个丫鬟气得一夜没睡着,尤其是阿榧,这些日子阿椿要去何舟那边教他们识字,便把女郎这里的事交到她手上, 底下十几个侍女宫女都是她在管, 结果才没几天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她既气急了菲娘自恃有点姿色就妄图爬床, 也责怪自己大意, 竟真给她找到了机会。
尤其是逼问之后, 菲娘说她是发现女郎来了月信后才起的心思, 让她后背一凉。
以后一定要小心谨慎再不能叫旁人知道这些私事了,不仅是钻空子爬床,更怕万一有人趁机起了坏心思。
“女郎对他们如此宽厚,她竟敢背叛女郎,女郎您一定要重重惩罚她, 不然别人岂不是有样学样。”阿榧又道, 脸蛋气鼓鼓的。
姜从珚没立刻答她,“先把人带过来吧,我看看再说。”
她转身来到前厅,提起裙摆,坐到了主案后的宽榻上。
菲娘很快就被压了过来。
她拖着一双软绵绵的腿走进来,跪到姜从珚面前。
她抬起眼皮惊慌地看了眼端坐在上方的公主, 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可看着公主平静黑沉的眼睛,她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还穿着昨日的衣裳, 阿椿阿榧既没捆她也没打她,但她知道自己犯了大事,又担忧自己会被如何惩治, 心中惶恐不已,眼底一圈乌青,嘴上起了皮,仅仅一晚上便憔悴得不像样了。
当时阿榧气得不行确实想扇她几巴掌,被阿椿拦下了。
女郎不喜欢手下的人动私刑,尤其不喜欢人仗着职位比下面的人高就随便打骂。
姜从珚终于正眼看她。
菲娘,这个名字她很熟悉,是随嫁的宫女之一,日常负责一些整理打扫的活儿。
她目光在她脸上停了瞬,虽模样憔悴、头发凌乱,被脂粉污了面,还是能看出她五官生得不错,尤其一双眼睛,秋水盈盈,很是惹人怜惜,再加上少有的白皙肌肤,在普通宫女中确实极为出众。
难怪生出了往上爬的心思。
姜从珚并不意外这样的事情发生,拓跋骁位高权重又年轻健硕,自然有无数女子扑上去。
哼,招蜂引蝶的狗男人!
“你觉得你美吗?”
等了许久,菲娘没想到公主第一句话竟是这。
她不知公主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想到了跪在九华宫那次,赵贵妃掐起她的脸,那涂着丹蔻的手像毒蛇一样缠着她。
仅仅是有人开了几句玩笑话,赵贵妃知道后就把她发配到了陪嫁队伍中,现在爬床还被逮个正着,自己会被公主如何惩处?会丢了性命吗……
她打了个颤,连忙摇头,“奴、奴不美。”
姜从珚轻笑了下,“我觉得你挺美的。”
菲娘一愣。
下一秒姜从珚话锋一转,“然而,仅有美貌是不够的。”
“智慧、家世、能力,美貌搭配其中任何一项都能助你实现青云志,可你觉得,你有吗?”
她微微侧过脸,雪白的脸庞被帐外落进来的天光照亮,t呈现出白玉般的质感,泛着一股坚硬的寒意,又好似那终年不化的雪峰,凌冽逼人。
菲娘讷讷,看着她说不出话。
姜从珚继续道:“你以为你成功爬上了漠北王的床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你有身份地位吗?你有效忠你的人吗?你原本还有我的庇护,可你背叛了我,变成了我的敌人,你孤身一人,能靠自己在王庭立足吗?”
菲娘从没想到这些,她原本以为只要获得漠北王的宠爱就能摆脱现在的身份,万万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条件。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公主,奴知错了,求公主再给奴一次机会,奴以后一定好好服侍公主……”
菲娘不住磕头求饶,声音凄凄惨惨。
姜从珚看着她,眼神毫无波澜,沉得如同一汪深潭。
菲娘见公主一直不说话,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心中满是绝望,难道她真的要没命了吗?
姜从珚从听到消息到现在,脸色一直很平静,但这不代表她不生气。
她没想到第一个爬床的居然是她手下的人,或许,她手段真的太温柔了,以至于让人觉得背叛她不需要付出代价。
这个时代,奴婢几乎不被主人当人看,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姜从珚很不喜欢,她没法改变别人,只要求自己手下的人按她的规矩来,在她这里,他们更像是一种属下而非奴隶。她自认对这些属下还算不薄,赏罚分明,衣食也有保障,已经比这世道绝大多数人的日子好了。
“既然你有这份心,那我给你个机会,只要漠北王愿意收你,我便不再计较,如何?”姜从珚说,清澈的声音平静而冷漠。
菲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公主竟然主动把她送给漠北王?她还有一丝机会?
她眼神一点点亮起。
阿椿瞧见她的反应,心里骂了句“蠢货”,到现在还看不清形势,也不想想昨晚已经失败了一回,现在再把她送到漠北王面前就会看上她吗?难道她觉得自己比得上天仙一样的女郎,让漠北王对她一见钟情?
她要是赶紧拒绝表忠心证明自己真的只是一时想岔做错了事,说不定女郎还能从轻处置,结果她根本就不是真心认错,一钓,真正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女郎说得对,光有一副美貌而没有一个好脑子,只会把自己推向深渊。
菲娘愿意,姜从珚便让阿榧把人带下去重新洗漱打扮,等差不多了,才叫阿椿去请拓跋骁过来。
拓跋骁从一大早开始就没离开过王帐,有什么事都传令让别人过来,甚至处理事情时都有两分心不在焉。
听到阿隆来报,说阿椿求见,拓跋骁这才颔首同意。
经过昨晚之事,拓跋骁也意识到自己的王帐管理得太松懈了,斥责了阿隆一顿,以后不许随便放人进来。当然,外围是有亲卫巡逻的,因为菲娘只是个没武力的女子,又打着公主的名头,这才轻易混进了王帐。
阿椿说公主请王过去,拓跋骁精神一震,立马大踏步朝外走。
两边隔得很近,不到百步,他步子迈得又大又快,不过几个呼吸就到了。
一进来,他见她端坐在客厅正中间。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也不出来迎自己,拓跋骁有些不高兴,就把这点不高兴表现了出来,没像以前一样凑过去搂她碰她,转而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你找我?”拓跋骁微眯起碧眸。
姜从珚点点头,微微转过身子看他。
“我今日晨起才知道,昨夜有名侍女主动去了王帐。”
可算等到她提起这件事了。拓跋骁脊背朝后一靠,双臂张开搭在扶手上,大腿大敞着,表情坦然得很,就等她来问。
他昨夜连片衣角都没让那个女人碰到,相反,他才要问问她怎么管的人,居然让女奴这么大胆,敢假冒她的命令来闯王帐。
拓跋骁摆好姿态等着她的话,可姜从珚却没按他设想的来。
她朝阿椿使了个眼神,阿椿便快走了几步来到帐外,然后带进来一个女子,正是菲娘。
她重新梳洗过,头戴花钿,脸上敷了粉,描了眉,还涂了鲜艳的胭脂,一身浅粉色的罗裙,纤腰袅袅,人如桃花,比她昨日自己的装扮还要娇艳三分。
她跟着阿椿进来,然后跪在了拓跋骁面前。
拓跋骁皱了下眉,不懂她这是要干什么。
姜从珚看着他道:“此女名唤菲娘,有心想侍奉王。我想她既愿意,我最近身上也不干净,便是以后每月也少不了七八日不便,您若是想要纾解,可以纳了此女。”
“你说真的?”
“自然。”姜从珚听出他语气有点不对,可话已出口,只好继续道,“她模样也生得美丽,如此也不算轻慢了王。”
拓跋骁听她语气没有丝毫勉强,脸上甚至还挂着一抹寻常的浅笑,忽的生气一股巨大的愤怒。
铁骨般的大掌狠狠捏在扶手上,力气大到几乎要把这坚硬的实木捏碎。
帐外吹进来一阵轻风,夏风和煦,此时却变得灼热起来。
“你让我纳别人!”拓跋骁倏地站起了身。
他本身身量极高,体格又庞大健硕,甫一立起来便像座山一样挡住了门口的光亮,帐中瞬间暗下许多,气氛压抑而沉默。
他一双碧眸瞪着她,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怒意。
他以为她请自己过来是要好声好气给自己解释昨晚的事,再说点软话哄他不要生气,怎么也没想到是这样。
她不仅没惩罚那个女奴,还要他纳了她!
姜从珚见他反应这么剧烈,怔了下,他以前从未对她发怒过,更不用说这么气愤,她后知后觉地想,自己这么做是不是过火了。
可她也生气,这才多久就有人想爬床,这样的事以后恐怕只多不少。
最关键的是,世人对男子如此宽容,他们想纳几个就纳几个,合情合理,根本不会有道德上的谴责,女人却只能侍奉一个夫君。
“你想纳就纳,不想纳就不纳,我又不能阻止你。”姜从珚偏过头,赌气似地说。
拓跋骁冷笑一声,蓦地拔高声音,“我还没想纳呢,你就主动给我安排上了。”说着他低头瞥了眼地上的菲娘,目露嫌恶,“可你安排的女人也太上不得台面了,至少找个跟你一样又美又白的本王才会考虑!”
“你……”听他一张狗嘴口无遮拦,姜从珚气红了脸,可惜还不等她反驳,拓跋骁已经利落转身,大跨步走出去了。
经过帐门时,他嫌旁边的幔帐有些低矮挡路,十分暴力地扯了一下,绢帐被扯得“嘶啦”一声,断了半截。
他一离开,室内便只剩她们几人。
姜从珚坐在原位,盯着断下来的半截绢帐发了会儿呆,而后眸中闪过一丝懊恼。
第68章 “不见!”他冷声道。……
帐内一片死寂, 菲娘几乎被吓晕过去,此时瘫软在地仿若死人。
阿椿厌恶地看了她一眼,叫来两个内侍将她拖了下去等候女郎发落,这样一来便只剩她和阿榧。
“女郎?”良久, 阿椿轻轻唤了句。
她见女郎怔了许久, 从漠北王离开时就一直这样, 仿佛离了魂, 不免有些担心。
姜从珚眼睫颤了下, 终于回过神, 垂下眼,盯着面前的桌案,侧脸显得有些落寞。
“阿椿,你说我这件事是不是……做错了?”她低低呢喃,声音里带着少见的茫然。
她知道拓跋骁不会要菲娘, 她只是想试探一下他对纳女的态度。
结婚半个多月, 她深知他在床上有多重欲,几乎是日日缠着她,只有极偶尔她态度坚决地拒绝他才肯放弃,却也只歇那么一日。
他需求这么强,现在刚结婚,他贪她的身体对她还很新鲜愿意忍, 可以后呢?
如她说的, 以后每月总有那么七八日不方便,他还会继续忍吗?
要是在一般士家大族中, 妻子早给丈夫安排上了,这对他们都不算件事儿,就好像一件衣服洗了没干, 换件衣服穿一下,要是没衣服换还要被人笑话。
这个时代从不要求男人守身如玉,就更不用说位高权重的当权者了,只要有能力,纳上十个百个都行。
她一个人能独自与整个社会抗衡吗?
这种天然的地位不平等和世俗风气让她极没安全感,只是之前没发生菲娘的事被藏到了新婚蜜意下不明显而已,可一旦爆发便摆在了台面上,让她躲无可躲。
她想试探下拓跋骁,她以为他就算拒绝也只是有些不悦,t却没料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女郎……”阿椿犹豫了下,思索了下措辞,最终小心地劝道,“您今日的做法,确实有点冲动了,我感觉都不像您平日的作风了。”
“昨夜漠北王并未理睬菲娘,说明王现在没有这个心思,您该好言哄上两句让漠北王高兴一下,又何必故意去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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